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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不自衿-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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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子来了好几位金贵的女眷,再加上丫鬟婆子宫女嬷嬷,瞬间将梅子衿暂停的帅府挤得满满当当。
  而如此一来,水卿卿却是不敢在她们面前显面了,毕竟,她是逃出京城的,何况这里到处都是李宥的耳线,还有陈子津与一向厌恶她的五公主乐宜。
  若是被他们发现她,一定会以私奔之罪,将她扭送回京城的。
  而且,她只是来这里看看他,却不能久久的留在梅子衿的身边,最后,她还是要悄悄离开的……
  所以,水卿卿明白,即便她来到这里,也不能让人发现,连梅子衿都不能……
  而如此一来,她顶着一张老妪的面容,又不敢直报姓名,一直严防大楚细作混入的帅府,她根本踏不进去。
  历经千辛万苦到了这里,眼见他就在里面,却见不到他,水卿卿心里不免着急难过。
  见她着急上火的样子,小喜劝道:“小姐不要急,既然陆大夫也来了,就一定会治好侯爷的。咱们既然到了这里,也终会有机会见到侯爷的。”
  听了小喜的劝,水卿卿只得按下心头的着急,在城里租了间院子住下,再想办法去见他……
  三日后,听闻帅府的厨房要招厨娘和下人,水卿卿连忙报了名,最终以一手出色的宰杀生禽的手艺,被留在了帅府的厨房里专门负责宰杀鸡鸭生禽。
  而直到进到帅府,水卿卿才得知了梅子衿的消息,知道他在陆霖的救治下,虽然性命保下来了,但一直昏迷着。
  水卿卿不知道他到底伤到哪里了,为何过去这么久,人还不能苏醒,所以越发的想亲眼看看他。
  恰在此时,上房来了丫鬟,水卿卿一看,却是蓝姨娘身边的丫鬟谷雨。
  谷雨吩咐厨房里赶紧烧热水,并将一个大药包交到烧水的婆子手里,吩咐她水开后,将药包放下去再熬一刻钟。
  烧水的婆子点头哈腰的从谷雨的手里接过药包,谄媚道:“谷雨姑娘的叮嘱,老奴早记下了,这是给侯爷擦身子的汤药,老奴一定会万般小心的,也会看准时辰,请谷雨姑娘放心……”
  谷雨走后,水卿卿不露声色的慢慢靠近烧火的灶台,帮着烧火的婆子叠柴火,两人就此聊上了。
  不一会儿,水烧开了,烧火的婆子按着吩咐将药包也熬好后,拿着大木桶装好水拎着往上房去。
  水卿卿连忙道:“我帮你抬着去吧。你一个人搬这么一大桶,可千万不要洒了。”
  烧火的婆子正巴不得有人帮她一起抬,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如此,水卿卿帮忙抬着水桶,终于在到达潼古关十日后,进到了梅子衿的屋子,见到了他……
  彼时,梅子衿所居的上房里挤满了人。
  每天这个时辰,都是梅子衿换药的时辰,乐宜公主虽然还没有正式嫁入侯府,却俨然已将自己当成了侯夫人,每日亲自守在梅子衿的床边。
  而唐芊芊与蓝沁,得了侯老夫人的令来边关照顾梅子衿,自是更加的上心,片刻不敢离身的守着他。
  再加上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们守着,还有陆霖三石他们,偌大的上房里竟是挤得满满当当的。
  因梅子衿还昏迷着不能起身,只能在床上给他擦拭身子。
  水卿卿低着头,与那烧火的余婆婆一路将水桶抬到了梅子衿的床边上。
  从进门开始,水卿卿那怕低着头,可眸光一直忍不住往床榻上的梅子衿身上瞄,才发现,他整个人,几乎从头到脚都被纱布缠裹着,笔直的躺在床榻上。
  等她走近了,才发现他身上的纱布上,浸着点点如红梅般的血渍,触目惊心!
  而他整个人躺在那里,像具包缠着纱布的木偶般,感觉不到半点生气,连曾经那一头乌黑浓密的乌发,都失去了光泽……
  水卿卿心头剧痛,眼泪胀得眼睛生痛,被她拼命忍住。
  放下水桶后,水卿卿与余婆婆退到了外间守着,等着水桶用完,她们再抬下去。
  因梅子衿擦身子,乐宜公主与一屋子的女眷也都退了出来,只留下三石与陆霖。
  水卿卿低着头站在外间镂空的窗棂边,眸光切切的看着里面的梅子衿。
  只见三石小心的将他扶着坐起身子,陆霖一层层的解开他身上带血的纱布,等露出了他身上的伤口时,水卿卿全身猛然间滞住,眸瞳惊恐的睁大,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全身。
  只见梅子衿身上,扎着不下十个血窟窿,皮肉翻飞,虽然已结痂,但还是异常的可怖吓人。
  水卿卿识得这样的伤口,那是猎人埋在深坑里、用过捕获大型猎物的锋利尖桩扎下来……
  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水卿卿不由想起,之前在西漠见到的落入桩坑里的野猪,那么厚的皮毛都被扎穿,痛苦万分的挣扎哀嚎着……
  他当时落入陷阱,是不是也那般痛不欲生……
  他是怎样熬过来的……
  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淌,水卿卿将头死死的压着,不敢让其他人发现她的异样。
  梅子衿虽然昏迷着,但陆霖帮他擦拭身子时,汤药刺激到伤口,让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栗着,阵阵血腥味隔着距离都漫到了外间来了。
  闻着血腥味,乐宜公主连茶都喝不下去了,拧紧眉头狠声道:“子衿哥哥这次遭到这么大的难,全是被那个贱人小寡妇害的……若不是听到她与侍卫私通逃走的消息,子衿哥哥才不会心神不定中了陷阱的——若是日后让本公主抓住她,一定不放过她!”
  水卿卿全身一颤,心口死死揪紧——原来,竟是自己害得他成这个样子么?
  蓝沁重重叹息一声,道:“她何止害了侯爷。其实,从她当初冲喜嫁进侯府开始,整个侯府就不得安宁了。只是没想到,到了最后,她都跟别人走了,还要害了侯爷……”
  唐芊芊气恨道:“亏得侯爷还向皇上求娶她,没想到她竟是与侍卫都有染,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公主,日后若是她再回来,你可一定得拦住侯爷,万万不可再让她嫁入侯府,不然……侯爷就成她一个的夫君了……”
  乐宜公主重重一声搁下手中的茶盖,冷声道:“她休想!等本公主嫁入侯府后,她休想再踏进侯府半步!”
  耳畔听着大家对她的诽谤责骂,水卿卿心里已麻木到没了知觉——与她此刻对梅子衿的心痛担心比起来,这些谩骂羞辱,她根本不在乎。
  半个时辰过去了,陆霖终于忙完,又重新给梅子衿包裹上新的纱布,招手让水卿卿与余婆婆进去收拾木桶。
  看着木桶里褐色的药汁被他身上擦下来的鲜血染成了黑色,水卿卿心痛如绞,终是忍不住,趁着去收拾掉在他床边换下的纱布,背着大家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梅子衿,我是水卿卿,你睁开眼看看我……
  握住他手的那一刻,水卿卿想到他出征前,偷偷从回雁城回到京城跟自己道别,心里悲悸不已,眼泪再次滑下,滚烫的落在梅子衿的手背上。
  伤心欲绝的水卿卿,眼泪迷住了眼睛,并没有察觉,从她握住梅子衿的手那一刻,他紧闭的眼睑几不可闻的轻轻颤动……
  而正在此时,乐宜公主她们再次进屋来。
  乐宜公主身边的大宫露珠见到水卿卿站在床榻边一动不动,眉头一皱,冷声斥道:“还不快收拾干净这里滚下去。”
  听到露珠的斥责声,水卿卿惊得一跳,连忙松开梅子衿的手退下去。
  可是,等她松手时,梅子衿的手却握住她不放开了。
  下一刻,昏迷一个多月的梅子衿,却是突然的睁开了眼睛,眸光定定的看着她……
  米团子 说:
  感谢武頤缘rougumeitumoo两位小仙女的红玫瑰,谢谢哒!
  还有,为了证明我不是后妈,也为了赔偿咱们侯爷,团子后面会尽量多写侯爷的戏份,譬如,让他与一个杀鸡宰鸭的厨房老妪相爱相杀……
 


  第103章 她在哪里

  有一种来自灵魂里的深爱,那怕他昏迷着,闭着眼睛,关上耳朵,也能感觉到她在看着他,也能听到她心里对他说的话……
  从水卿卿出现在房间开始,她看向梅子衿的切切眸光,已是让他昏迷沉睡的心田泛起了点点涟漪。
  尔后,她的手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滚烫的眼泪落在他的肌肤上,更是让他感觉到,他心里最舍不得、最挂念想见的人来到了他的身边,让他在昏迷一个月之久后,终于挣脱黑暗,努力睁开眼睛苏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梅子衿定定的看着眼前一脸皱褶的水卿卿,神情一片迷茫。
  水卿卿却呆在了当场,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醒来的梅子衿,眸光从震惊变成惊喜,怔怔的看着他,舍不得移开眼睛,更是忘记去挣脱他握住不放的手。
  直到余婆婆悄悄拉着她的衣角,给她递眼色,让她赶紧跟着她一起出去,水卿卿才猛然恍悟过来,对围拢过来的乐宜公主与唐芊芊她们,粗着嗓子掩饰道:“侯爷……侯爷好像醒过来了……”
  说罢,终是咬牙挣脱梅子衿的手,与余婆婆抬着药桶退下去。
  听闻梅子衿醒来,乐宜公主与唐氏她们都欢喜过望,呼啦一下全围拢上去,陆霖也放下刚端起的茶碗,连忙来到床边,帮梅子衿察看。
  见梅子衿真的睁开了眼苏醒过来,大家都高兴坏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围着他嘘寒问暖起来,也有急忙写信回京城报喜的,顿时,整个上房里再次热闹起来……
  在众人一片欢喜激动中,惟有梅子衿静静的躺在床上,刚刚苏醒的他脑子里还一片混淆,只是侧过头怔怔的看着那个抬着木桶下去的中年老妪,深邃的眸子里堆积起迷雾疑云——
  明明方才给他的感觉是她来到了他的身边,他感觉到她滚烫的眼泪落在手背上,为什么睁开眼却不是她,而一个干粗使活计的老妪?!
  难道,方才那些心悸的感觉,都是他的错觉吗?
  可是,他的手背后上明明一片冰凉,那是滚烫眼泪凉却后留下的微凉感觉……
  吃力的抬起手,梅子衿想看一看手背上留下的泪痕,可奈何全身根本动弹不了,连抬一下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陆霖上前替梅子衿把脉,欢喜得手微微颤抖着——
  他永远忘记不了,他再回潼古关时,看到梅子衿一身血肉模糊的可怕样子。
  当时,他的心跳几乎都停歇了。
  那时,他一度以为他活不下来了,伤得太重,换做一般人,早在桩坑里就死了。
  可是,没想到他硬是留下了一口气,更是在昏迷一个月后苏醒了过来,这份坚强和毅力,让他折服。
  而陆霖却知道,是什么支撑着梅子衿仅凭着最后一口气又重新活了过来。
  那就是水卿卿。
  这段时间以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没日没夜守在他身边的陆霖,却好几次听到梅子衿无意识的喃喃着,嘴里唤着水卿卿的名字……
  从那以后,在无人的时候,陆霖就会给梅子衿讲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水卿卿的事情。
  他告诉他,水卿卿是为了他,为了不嫁给李宥,才心甘情愿的服下了陈皇后给她下的失智之药,甚至是谈之色变的阿芙蓉……
  而她如今的失踪不见,必定也是怕被李宥抓到昀儿定他的欺君之罪
  “子衿,你一定要醒来去将她找回来……她为了你,几乎背叛了许有人,如今更是下落不明,你一定要亲手将她找回来……”
  有了陆霖的这些话,梅子衿熬过了最凶险的病发期,更是奇迹般的提前苏醒了过来……
  把完脉后,发现他的脉相一切正常,陆霖高悬了这么多天的心,终于安稳的放回了心腔了里。
  陆霖见梅子衿听着乐宜公主她们叽叽喳喳的关怀声,眉头越拧越近,明白他是心里不悦了,连忙回身对满脸激动欢喜的乐宜公主、以及唐蓝两位姨娘道:“侯爷刚刚苏醒,我要帮侯爷再仔细检查一番身子。公主与两位姨娘这些日子以来,也辛苦了,如此侯爷醒来,公主与姨娘可以放心下去休息了。”
  闻言,乐宜公主与唐氏她们虽然不舍,还是依言下去了。
  等屋子只剩下梅子衿与陆霖三石三人时,梅子衿被三石喂下半碗水,让许久没说话的干涩嗓子舒缓了些后,他眸光紧盯着陆霖,嘶哑着嗓子急切道:“她来了么?”
  陆霖微微一怔,等明白过来他问的是水卿卿时,心里一酸,默默的摇了摇头,“没有……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三石派出去的人一路寻到了西漠,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闻言,梅子衿情绪却激动起来,顾不得嗓子里的干涩撕痛,肯定道:“不,或许她没有去西漠,她来这里了……我方才明明感觉她就在我的身边,她还同我说了话,让我快点醒过来……”
  看着他迫切的样子,陆霖与三石默默的对视了一眼,皆是心痛起他。
  三石苦涩笑道:“定是爷太想郡主……方才卑职与陆大夫一直守在这里,并没有……并没有看到郡主。而且卑职一直按着侯爷之前的吩咐,在城门口派人拿着郡主的画像日夜守着,只要郡主出现,一定会第一时间领她来见爷的……”
  满腔的火热希望,再次化为冰凉泡影。
  梅子衿的脑海里不由再次浮现,方才他昏迷中误拉住那粗仆老妪的手时,心里生出的异样感觉来。
  那感觉太过真实,也让他很是心悸,可睁开眼看到的并不是她,为什么会这样?
  心中烦闷失落又很是疑惑的梅子衿,很想将心中的感觉同陆霖说,但转念一想,若是被他知道,自己竟是对一个中年老妪产生的了感觉,只怕一辈子都被受到陆霖无穷无尽的嘲笑……
  而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他会将一个中年老妪,想像成她……
  所以,方才的一切,定是如三石所说,是他太想她产生的错觉。
  想到这里,梅子衿眸光暗淡下去,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虚无,强迫自己不去想她。
  可是,越是让自己不去想,他的心里越是担心,不知道水卿卿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找他?身上的寒痹之毒可好了?昀儿可好……
  越想心越痛,梅子衿嘶哑着嗓子向三石沉声问道:“战事如何了?”
  三石道:“陈将军统管三军以来,一直只守不攻,楚军日日在关外挑衅叫嚣,军心……不振,大家都盼着爷早日好起来,好带大家再杀回去,大败楚军……”
  紧接着,三石将梅子衿昏迷这段时间边关的战况,以及京城那边的风云变化,都一一详细的同梅子衿说了。
  听完三石的禀告,梅子衿虚弱无力的阖上眼睑,沉声道:“陈子津从未带兵亲自上过沙场……怯懦些也是正常,更没需要为了一时逞强与楚军硬拼,能守住潼古关这么久也算不错。不过——”
  三石奇怪道:“不过什么?”
  梅子衿心里一片冰凉,冷冷道:“我担心他不发兵应敌,并不是怕了大楚,而是故意让边关一直处于危机当中,从而逼皇上早日立李宥为太子!”
  闻言,三石与陆霖皆是一脸的恍悟。
  是啊,国之危难时,立储就成了固国的根本,那怕皇上再迟疑,众大臣都会劝说皇上立下下一任储君,以防国之不测。
  与李宥打过交道的陆霖,脸色微变,冷声嗤道:“从我们离京时,就已听到太后与众臣向皇上纳谏,可皇上迟迟没有松口立三皇子为储,足以看出,皇上对这位嫡皇子并不十分信任。”
  “所以他要靠着这次边关大战,为自己制造契机。”
  梅子衿闭着眼睛,声音里一片冷冽。
  “爷,那我们要怎么办?”
  三石知道,梅子衿因为早已看穿三皇子李宥的真面目,一直不喜他。
  尔后再因为他将水卿卿当成他上位的棋子,还卑鄙的逼着他答应娶了五公主乐宜,梅子衿与李宥之间,已是水火不容。
  所以,三石不用想也知道,自家爷肯定是不希望看到三殿下阴谋得逞,当上储君。
  然而,不等梅子衿开口,一旁的陆霖忍不住敲了敲三石的脑瓜子,拉下脸道:“皇上老子让哪个儿子继承他的皇位,是皇帝家的事,关你家爷什么事?你还嫌他不够烦么,刚刚醒来,身子虚着呢,什么事都来问他,你是皮痒找打么……”
  “以前确实不关我的事,但——就凭他和陈皇后对莞卿做下的事,我也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冷冷打断陆霖的话,梅子衿复又睁开眸子,眸光里一片寒芒……
  而另一边,离开梅子衿的卧房后,蓝沁邀了唐芊芊去她屋里喝茶。
  自梅子衿醒来后,唐芊芊心情大好,一边喝着香茶一边笑道:“此番我们姐妹二人千里迢迢来到侯爷身边,虽然吃了不少苦头,但所幸辛苦没有白费,侯爷终是如愿醒了过来,想必以后回去,我与妹妹在侯爷与老夫人面前,都会被记上大功一件的。”
  相比唐芊芊的聪明厉害,蓝沁为人低调沉稳,可心思却比唐芊芊还要细上三份。
  她不露声色的苦涩笑道:“只怕最后的功劳,大部分归了未来的侯夫人后,能分到我和姐姐身上的,少之又少了……”
  听到蓝氏的话,唐芊芊脸上的欢喜之色也褪去了大半,闷声不乐道:“是啊,这还没正式嫁进侯府呢,已将咱们姐妹当下人使唤——日夜辛苦照顾的是我们姐妹二人,她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不单要照顾侯爷,还要伺候她,更要看她的脸色。如今,侯爷醒了,只怕更加没我们的份了……”
  可蓝沁请唐芊芊过来喝茶,说的却不是刁蛮任性的乐宜公主。
  想到方才梅子衿醒来时的那一幕,蓝沁心里直犯堵。
  原来,一向心细如尘的蓝沁却是第一个发现了梅子衿醒来,同时也让她看到了梅子衿与那个中年老妪拉紧不松开的手……
  那怕只有短短片刻,足以让蓝沁心里不悦。
  梅子衿是何等身份,身子多金贵,平时莫说与这样出身卑贱不堪的下等粗仆有肢体接触,就是她们,做为他的妻妾,想随意的靠近他的身边,拉拉他的手都是不可能的。
  而且,最让蓝沁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明明那个老妪想撒手,可梅子衿却迟迟不松开,这……
  想到这里,蓝沁抚额头痛道:“姐姐方才站在公主的后面,或许没看到,侯爷刚刚醒来前,却牵住了那个抬水的粗使仆妇的手……还不肯撒手,真的是……”
  “……真的么?你没看错?!”
  听了蓝沁的话,唐芊芊差点被茶水噎着,不敢相信的抬头看着一脸郁闷的蓝沁。
  “不会看错的。就是那个发现侯爷醒来的仆妇……唉,唐姐姐你说,为什么侯爷会这样,难道是昏迷太久糊涂了吗?”
  看着蓝沁不解的样子,唐芊芊倒是毫不介意的笑了,心里鄙视了蓝沁一番,面上却是嗔道:“妹妹一向大度,在侯府时都不屑多吃侯爷一口醋,今日怎么同一个粗使仆妇较起劲来了?!估计侯爷当时突然醒来,迷惘着呢,将她看做陆大夫或是其他人也说不定……”
  听了唐芊芊的话,蓝沁也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小题大做了。
  不过,心细如尘的蓝沁,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见她拧着眉头的样子,唐芊芊正愁无聊得很,不由拉过蓝沁的手往外走,打趣笑道:“既然妹妹不放心,那我们就去厨房看看呗——看看妹妹所担心的仆妇,可长得比妹妹好看?!”
  说罢,真的拉着蓝沁来到了后院的厨房里。
  彼时,已到了准备晚膳的时间,厨房的院子里一片忙碌。
  水卿卿刚刚杀了几只鸡,唐氏她们去时,她正烧了热水在拔鸡毛。
  看着水卿卿身边一地的鸡毛和污水,唐芊芊挽着蓝沁的手站在院门口,不敢踏足走得太近,怕污了自己的鞋子还沾上一身的臭味。
  唐芊芊捂着鼻子,指着一脸皱巴、又老又难看的水卿卿对蓝沁笑道:“妹妹可看仔细了,这样的人,莫说侯爷会喜欢,只怕给侯爷提鞋都不配的。妹妹就不要瞎担心了。”
  蓝沁隔着距离细细的将水卿卿看了,看着她埋头手法稔熟的拔着鸡毛,明明就是一个厨房里再寻常不过的下等仆妇,心里的担心与猜疑也终是放下了,讪笑道:“姐姐莫要再笑我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眼角的余光见到院门口的唐氏她们离开后,水卿卿绷紧的身子骤然一松,坐在石墩上喘着气。
  她想,定是方才她与梅子衿之间的异常引起她们怀疑了。
  原本打算看到他一眼,她就离开这里,带着昀儿和小喜重新去江南。
  可看到他后,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子,水卿卿又同自己说,再等一段日子,等他身上的伤好痊了再走……
  或许,就像现在这样,她默默的在这里陪着他,一直到他离开边关回京城她再离开……
  因着梅子衿的苏醒,昨日在上房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乐宜公主都打了赏,水卿卿也得了一份,但她将她那一份给了余婆婆。
  见钱眼外的余婆婆不由越发的喜欢上水卿卿来,第二日又邀水卿卿帮她抬水去上房。
  这次,因为梅子衿已醒了过来,水卿卿不敢再像昨日那般,明目张胆的去看他,一直咬牙低头不去看他,却竖起耳朵,不放过他与陆霖他们说的每句话。
  可从她进屋起,梅子衿的眸光却似有若无的一直往她身上扫,让她心口直打颤。
  而这一回,梅子衿也终是看清了她的‘样子’。
  待看到那一脸的皱褶和腊黄的面容,梅子衿好看的眉头不由收紧,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昨日没有将心里的感觉同陆霖说,不然让他知道,自己在昨日的某一刻,竟是对这样一个老妪心悸动了情,只怕陆霖会笑到内伤,笑断肠子……
  而且,铁定还会因此事嘲笑他一辈子!
  默默抚额,梅子衿镇定下心神不再去管某老妪,可是眼睛却不听使唤的往她身上溜,让他恨不得挖了眼珠子扔地上去……
  照常的,见陆霖要帮他换药擦拭身子,乐宜公主领着大家退下。
  直到这时,隔着窗棂,水卿卿才敢大胆放心的偷偷窥看着屋内的梅子衿。
  而且这一次水卿卿极其小心,故意躲在了余婆婆的身后,不让唐氏她们看到她。
  在里间换药的梅子衿,感觉到窗外有目光在偷偷摸摸的打量自己,却又不知道是谁,方才因某老妪窝在心头的那团火不禁压抑不住了,眸光看了眼毫无遮拦的窗棂,朝陆霖和三石咬牙道:“你们平日,就是这样给我换药的么?”
  陆霖不明所以,一边帮他拆着身上的纱布,不以为然道:“是啊,都是这样帮换药的,有何不妥么?”
  梅子衿对三石冷冷道:“去把窗帘拉上!”
  三石一怔,下一刻连忙上前,将窗前的帘子拉上了。
  陆霖笑道:“这外面都是你的女人,难不成你还害羞了?”
  梅子衿眼刀子朝他飞过去,冷声道:“依你看,我这身上的伤要痊愈,需要多长时间?”
  陆霖道:“如今你已醒来,这些外伤就不足为患了,少则一个月,多则二三个月应该就会无事了……”
  “你想办法半个月内让我痊愈!”
  不容置疑的打断陆霖的话,梅子衿咬牙忍住纱布撕下时,带动伤口时的剧烈疼痛,冷声道:“我没那么长的时间慢慢养伤,边关战事不宜再拖,要尽早了结。而她……”
  说到这里,梅子衿心口再次窒痛起来,眸光泛红,握着的双拳紧紧收紧,闷声道:“不论她在哪里,我要亲自去将她找回来!”
  陆霖头痛不已,可看着他决绝的样子,知道劝服不了他,只得叹息道:“我尽力,但你也不能勉强,不然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
  外间,水卿卿见窗帘突然被拉上,心里一空,等再进去抬水桶时,眸光终是忍不住朝他看去。
  这一看,却是惊得她心里一跳!
  梅子衿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呢。
  彼时,她正弯下腰站在床边收拾地上的旧纱布,眸光对上他时,他深邃的眸光似乎要将她看穿!
  全身一颤,水卿卿几乎下意识的往后退缩着,一阵脸红心跳。
  幸而她脸上戴着人皮面具,遮住了她此时脸上飞起的红霞。
  可是,她烧红的耳朵却露在外面。
  梅子衿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老妪,心里再次升起了疑云——
  明明年过半百,可看向他的眼光,却像个恋爱的少女一样,怯怯的,躲躲闪闪,想看又不敢看……
  而且,看她脸上神色不变,两只耳朵却通红像只兔子一样。
  难道方才,她竟是……娇羞了?!
  梅子衿眼前一黑!
  一个满脸皱褶的老妪,行动举止却像个少女一样,会不会太做作了?!
  赶紧闭上眼睛,梅子衿不让自己再去看她,不然,他感觉自己都要魔怔了。
  某娇羞又忐忑不安的‘做作’老妪,那里知道梅子衿的内心活动,只是庆幸他没有发现自己,连忙与余婆婆抬着木桶下去了。
  她一走,梅子衿复又睁开眼睛,迷惘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头痛不已,不自觉的伸手拿起身边水卿卿出征前送给他的黄金胭脂盒,拧开盒盖,在额头两侧擦上清凉的薄荷膏,让清凉的味道平息下脑子里的凌乱……
  然而,一连几日皆是如此,每每看到抬水的老妪,梅子衿都会心绪不宁。
  如此,到了第五日,被扰得心烦意乱的梅子衿忍无可忍,下令换人抬水。
  得知侯爷亲自下令换了水卿卿,厨房管事以为是水卿卿做事时得罪了侯爷,却是连厨房也不让水卿卿呆了,解雇了她,撵她出了帅府。
  被解雇的水卿卿,听闻是梅子衿亲自下令让她走的,心里一片悲怆,暗忖道,也好,既然他如今无事了,她再没必要再留这里,还是带着昀儿和小喜离开去江南吧……
  水卿卿被解雇离开帅府后,午膳时,梅子衿吃一口鸡肉,却咬了一嘴的鸡毛。喝口鱼汤,鱼汤却是苦的。
  不止他,陪他用膳的乐宜公主同样如此。
  梅子衿倒是能忍,金枝玉叶的乐宜公主却不能忍,当即让人将厨房管事和厨娘唤来,要打她们板子扔出去。
  厨房管事跪在院子里求情,说是早上解雇了先前专门负责杀鸡宰羊的下人,临时找来的人做事没先前的那个能干,所以才会没拔干净鸡毛,还割破了鱼胆,出了差错……
  乐宜公主好不容易陪梅子衿吃顿饭,却出了这样的差错,坏了心情,不由气恼道:“既然先前那个做事能干,为何要解雇了她换一个不能干的?”
  管事小心的看了眼冷着脸的梅子衿,惶然道:“因为……因为侯爷下令换了她,所以小的就做主将她解雇了……”
  从听到管事说到杀鸡宰羊,梅子衿心里蓦然有亮光闪过,不由想到,水卿卿以前同他说过,她在西漠跟着她养父时,就是做这个活计谋生,所以才能轻而易举的杀了雪狼狗救下昀儿……
  心里莫名一动,然而不等他开口询问,乐宜公主已冷嗤道:“侯爷何时管过厨房下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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