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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他不想读书-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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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侯爷对上清源可是连嘴皮子都没输过的:“本殿下听不懂可从来不像你们还要装作能听懂啊; 听不懂不丢人,跟你们似的那才是丢人呢!”一边说一边还偏要鄙夷地斜睨清源一眼。
  他这一副理直气壮“爷听不懂但爷骄傲”的架势,将不要脸的本质发挥到了极致; 气得清源一双明丽的眼眸瞪得滴溜圆,其中的愤怒好似即将冲破理智的阻碍。
  眼看着清源气极了,只是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面上的神色也柔和下来,甚至还露出一丝微笑,不见一点儿勉强:“二郎说自己的倒都是实话,毕竟敢当着父皇的面直说不知道的也就你一个了。”
  不理会她的话,宁昊谦有些失望她居然又没有动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诡异地飞快牵动了一下嘴角。
  房雪薇本就不是在读书上驽钝的人,娇娘只是稍加点拨她就明白了,当下含笑与娇娘道谢,末了又说:“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回快怡庭?”
  娇娘虽觉得她今天对自己有些殷勤的莫名,所幸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点了头。
  起身拿了她的书,清源身边的宫人已经把嘉善几人也请过来了。
  “正好,咱们都逛完了的话就先回去,也好歇一歇,晚些就散了。”嘉善手里也抱了一小摞书册还没来得及递给丫鬟。
  一行人到门口的时候,走在最后头的小侯爷突然伸手用劲儿拉了娇娘一把,“哎呀!”娇娘惊叫一声稳住身形震惊地看向他。
  娇娘既惊讶又委屈,这人突然怎么了。
  其他人也是讶然,只是相比之下又觉得这实在太寻常了,雍乐侯本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主儿,突然发难有什么稀奇,反倒是之前看他对崔家小娘子这般不一样才叫人心里犯嘀咕呢,这回不过是恢复寻常罢了。
  看着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模样,宁昊谦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下,忽然越过她朝着前头走过去,经过清源两人的时候还故意狠狠撞了一把,惹得清源对着他的背影怒道:“你又犯什么病!”
  还是嘉善最先回过神,拉着娇娘低声安慰:“你别放在心上,二郎他就是这个性子,除了太后和睿王妃,真是谁也拿他没法子,想一出是一出……”
  他们回到快怡庭的雅间,小霸王已经大喇喇地占据了窗边,一只腿悬在窗外一只腿曲起,背靠在窗棂上也不怕掉下去。
  “二郎,你小心些!”嘉善进来就看到他这副姿势担忧的话脱口而出。
  可惜小霸王浑不在意,仿佛没有听到径自把玩着手里不知又从哪儿摸来的东西。
  虽是讨了个没趣,嘉善面色却比之前好了许多似的。
  娇娘还有些恼怒小霸王方才的行径,进了门就寻了一个最远离他的位子坐下,连个眼神都不分给他。
  小霸王见状只舔舔嘴角,笑了一下,将目光望向窗外,似乎想着什么乐事一般。
  出去玩耍闲逛的小郎君小娘子们接连回来,看到雅间里这状若泾渭分明的情形心里都有几分好奇,但是谁也不敢去捋小霸王的虎须,只能暗自交换疑惑的眼神。
  清源和房雪薇以及回来的一群小娘子们在一边说说笑笑,互相分享买来的东西。其余的人也各自结伴说着今天的见闻,好不愉快的样子。
  唯有苏家兄弟一进来就直奔窗边:“二郎,二郎,看我新买的剑!”
  原来这二人趁着机会去了兵器铺子,让人家掌柜的把店里最好的宝剑都拿出来,还非要人家把“镇店之宝”指给他们。天知道,那就是一家最普通不过的兵器铺子,哪来的什么惊天神兵、镇店之宝啊。
  宁昊谦似笑非笑地睇了一眼苏昱琛非要给他演示的宝剑,看他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兜头泼下一盆冷水:“最多二两银子,白送给我都不要。”
  “不能吧……”苏昱琛不太敢相信地看着手中的宝剑,这可是他在一众兵器里面挑中的最有“神兵”相的一把,他还指望带着它仗剑江湖成就一番英雄基业,最重要的是,这把剑花了他足足二十两银子。
  看见自家兄弟这愚蠢的举动,苏昱瑾毫无兄弟情地抢先一步将自己从这场惨剧中抽出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把剑就是不行,偏你还不信,非要买它!人家掌柜的都说了,这把剑不值二十两,你非要说五两银子不配它的身价!”
  被兄长把老底儿抖落得那叫一个干净,苏昱琛涨红了脸,也不服气:“那你还说要买旁边那把呢,那把才值三两!”
  这两兄弟吵得热闹,叫一边听见了的娇娘小声笑了出来,不过在看到小霸王循声看过来的视线时瞬间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这会子人都回来的差不多了,嘉善依着惯例叫快怡庭的伙计将备好的晚膳送上来。
  那边房雪薇一块儿说话的小娘子有个今天逛首饰铺子时候买了一对儿耳环的,给房雪薇比划了一下,忽然说:“薇娘,你把殿下送你的那个臂钏儿拿出来呗,我看跟这对儿耳环还能配成一套呢。”
  房雪薇先还有些不乐意,不过同伴们都劝她,清源也不介意,她才娇嗔道:“好嘛,那就拿出来给你们看看……”
  她伸手在袖口一掏,面色突然一变。
  见她这样,同伴们自然疑惑,不由问她:“怎么了,薇娘?”
  房雪薇方才还笑吟吟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手也从袖口滑落,静默了一阵才低声道:“臂钏儿不见了……”
  这一句犹如落尽滚烫油锅的一滴水,惊起了众人。
  “怎么回事?”
  “薇娘,你再好好找找。”
  “是呀,别着急,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丫鬟先给你收起来了?”
  房雪薇站在原地,微微垂下眉睫,听着身边的小娘子们七嘴八舌给她出谋划策安慰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放心把殿下赏的玩意儿放在丫鬟身上,是自己装着的……”
  “那怎么丢了呢,对了!是不是刚刚你出门闲逛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呀?”刚才提出要房雪薇把臂钏儿拿出来的那个小娘子听说东西丢了,比房雪薇都着急。
  房雪薇还是摇头,声音低低的:“不可能的,在书铺的时候我摸了好几次,都还在的,后来……啊!”
  “怎么了?你想起什么了?”
  面对同伴的追问,房雪薇这一次似乎很为难的样子,只慌乱得摇着头,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猜测,从紧咬着下唇露出几个字:“不、不可能的……”
  然而她越是这样众人就越好奇,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雅间其他的人,满屋子都好奇地看过来,嘉善也过来询问是发生了什么。
  还没等房雪薇开口,买耳环的小娘子就当先替她说了:“午间的时候殿下赏薇娘的那个金丝臂钏儿不见了,哪里都找不着,薇娘又说不是丢了……这会儿问她什么都不说。”
  这桩事儿说大不大,不过是个臂钏儿罢了,只是说小却也不小,如果房雪薇坚称不是掉了却不肯说出臂钏儿的去向,那其中可就有的说道了。
  若是适才没问,嘉善自然不想去管,她与房雪薇可没多少交情,但是问都问了,再装作不知情那是说不过去了。暗叹一句,还是提起精神应付此事。
  “薇娘,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这臂钏儿到底是清源公主赏的,到底是丢了还是怎么了,现下你拿不出来,总该有个说法。”
  她的语气温和,话里的意思却带着刺儿。就差直言房雪薇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那就是故意拿宫里赏下来的物件作妖。
  这样的名头房雪薇哪里愿意担,辩解几乎是脱口而出:“真不是掉了,在书铺的时候买了书我还特意看了,那会儿还在我身上呢!”
  “那后来呢,后来你又查看过吗?”嘉善敏锐地探问。
  房雪薇面色一动,半晌启唇:“没有,一直到方才想要拿出来给大家看看才发现不见了的……”
  “那也就是说,臂钏儿不见是发生在书铺你付钱买书以后到刚才这段时间里。”嘉善冷静地道,“从书铺回来这一路上我与薇娘一块儿走的,可以作证臂钏儿没有掉出来过。”
  买耳环的小娘子飞快地接道:“我比薇娘早一些回来快怡庭,从薇娘进门到发现臂钏儿不见了我可以作证,臂钏儿这段时间没有掉出来。”
  “那还是在书铺里头出的事儿,薇娘你仔细想想……”嘉善说着,好似感觉到什么,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
  房雪薇也好似早已想到了什么,这会儿微垂着头不说话。倒是替她作证的小娘子们急得不行:“薇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现在殿下也在这里,有什么殿下给你做主啊!”
  房雪薇仍是一副甚是犹豫的模样,张了张嘴又闭上,叫旁人看了急死。只是嘉善不知怎么的也闭了嘴不再插手,静静地站在一边,而其他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却也能感受到看似平静的表面之下暗流涌动,齐齐地坐正了身子竖起耳朵准备看戏。
  清源本是闲闲地坐在一边,这会儿听着她都被搬出来了,才有些不情愿似的开口:“是啊,薇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那臂钏儿就是我看着好玩送你玩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丢了其实也不打紧。”
  她顿了一下才又语气诡异地接着道:“不过若不是丢了,总得让我知道知道去处吧。”
  仿佛是有了清源做倚靠,房雪薇终于有了底气,抬眼道:“在书铺里我买了书以后,只与殿下和、和崔家小娘子有过接触……”
  话音不高,雅间里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第29章 
  房雪薇虽未挑明; 但那话里的意思也是昭然若揭:清源自是不可能在意这个送出去的臂钏儿; 那就只剩下崔家小娘子了。
  室中陡然一寂; 原先还似有若无的窸窣杂音都在一瞬间消失了,静得渗人。
  房雪薇身边那个方才还在张牙舞爪的同伴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默默地闭上嘴静悄悄退到一边去了; 其他等着看戏没有掺和的人暗自庆幸之余还不忘相互打量一眼; 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而当事人娇娘完全被房雪薇意料之外的话砸蒙了,茫然地眨了眨眼;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房雪薇这是暗示她“偷”了她的臂钏儿。
  第一个浮上她脑海的念头就是房家小娘子一定是搞错了; 且不说她对房家小娘子的臂钏儿根本看在眼里; 便是真心喜欢她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不要家族颜面的事情!
  可是辩解的话到了嘴边; 娇娘总觉得哪里不对,房雪薇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说话; 似乎根本不想把自己的东西讨要回去; 周围的一众人反应也都很奇怪。
  “房小娘子,我并没有碰过你的东西。在书铺时; 也并不是只有咱们两个,公主殿下和雍乐侯殿下都在。”
  只怀疑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吧。
  谁知房雪薇听了她的话却是飞快地抬眼看了她一下,又低下头,声音仿佛因为什么轻颤着:“但是那时候我是跟你挨着坐的; 与公主殿下和小侯爷还隔了一道桌子; 后来也没有接触过。”
  看似叙述实情的话其实每一句都在一点点将娇娘盗窃了臂钏儿的事砸实。
  娇娘终于明白了方才察觉的那点子不对劲是什么,她们好像……是故意这么说就为了要把这件事栽给她。
  “房小娘子,你这么说不太好吧。”还没等娇娘说话; 于一铭就听不下去了,她们这是想要强押着把罪名落实在崔小娘子身上呢。
  见于一铭出了声,萧越也要上去帮腔,他方才就听出来了,这房家小娘子就是故意往娇娘身上泼脏水的!只是他才一动还没迈出步子,身侧就被人狠狠拧了一把,转过头去,是嘉善表姐。
  看见她轻轻摇了一下头,萧越不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
  于一铭的话仿佛打破了方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清源笑声清朗,似乎颇为赞同他的话:“是啊,薇娘,当时咱们都在一块儿,若是论嫌疑那自然是都有的,只说崔小娘子确实不大妥当。常言道捉贼拿赃,但咱们今儿可不好这样,那……不如崔小娘子就证明一下自己罢?”
  她话说得漂亮,可那意思根本还是在暗示娇娘就是偷了臂钏儿的人,并且只说要搜娇娘,对自己和雍乐侯同样有嫌疑却绝口不提,这会儿不管是娇娘身上能不能搜出来东西,都是极为失颜面的事儿,便是最后还是寻不见臂钏儿,这偷盗的名头在娇娘身上也是不明不白的。
  然而从另一个层面上来将,清源这提议又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到了这一步,于一铭也不爱好再说什么。
  萧越身侧的手拧得越来越用力。
  眼看着场面就要不可收拾,娇娘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罕见地浮现出怒气,小嘴抿得死紧,她已然明白了一切。
  清源也笑,没错,这就是一个□□裸的阴谋,一个众目睽睽之下的栽赃嫁祸,确实漏洞百出,然而却又没有人能拿出证据反驳,她就是要泼一盆脏水在崔思璇身上,就是要让她名声草扫地!
  “崔小娘子,你说呢?”
  娇娘还没想到对策,丹枫便忍不住了,她们这是故意下套儿给她们家小娘子钻呢!
  “房小娘子,您还是好好想想那臂钏儿的去处,不要无缘无故就冤枉了人!我们家小娘子出身颍州崔氏,从小到大不知见惯了多少好东西,你那臂钏儿在一般人家里算得上体面,但不是奴婢要打你的脸,要在我们崔府,这样的东西赏给奴婢都拿不出手!”
  丹枫挡在娇娘身前,不屑地环视了一圈众人,倨傲十足的模样。
  众人虽然对她的话多有不忿,但也无从反驳,颍州崔氏乃江南世家之首,百年不衰积淀下的家底儿是他们这些新兴的家族拍马也赶不上的,人家一个家生的丫鬟吃穿用度,规矩礼仪都比平常仕宦之家精心教养的小娘子还要好。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鬟!”
  清源的脸色虽然极力维持着皇家的雍容,但任是谁都能看出她的气急败坏来。
  众人心中自然清楚,那崔家的丫鬟方才一番话是直直戳进了清源最不想被人提及的羞耻之处——她母妃的出身莫说比皇后,在四妃中也是最低的。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清源也是圣人诸多女儿中最喜热闹,最爱听人吹捧奉承的。
  方才丹枫一番话,表面对着的是房雪薇,可实际上都是字字指着清源,那臂钏儿是清源赏的,代表的是皇家脸面,可是到了崔家的丫鬟口中却是一文不值,她焉能不气。
  “崔家真是好大的口气,过得果然是顶顶富贵的日子,连父皇特地命尚工局特制的首饰都不看在眼里。”
  可惜,在顶尖儿上的世家眼里,皇家脸面也不过如此。
  燕草上前微微福身:“公主殿下言重了,圣人仁慈,早些年便废除了民间在衣食器具上面的诸多限制。我家小娘子是郎君唯一的子嗣,平日里难免娇宠了些,好东西怎么舍得不给用。年头咱们入京的时候,老夫人还特地给小娘子打了几副出门的头面,只是小娘子年幼,又不耐这些首饰繁琐,倒是无意冲撞了殿下。待今日奴婢归家以后禀明夫人,一定赔罪。”
  燕草的语气比之丹枫可谓婉转轻柔,但言外之意比起丹枫却是讽刺得多:对不起,没有逾制僭越,崔家就是有这样的家底来娇养小娘子,不服气?憋着!既然你把咱们都瞧不上眼的臂钏儿当宝贝,那还真就得让你开开眼看看什么是真宝贝。
  崔家不肯服软反倒与清源针锋相对起来的场面叫室中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儿,他们单知道世家厉害,却也没机会看到过这样面对面的争锋,大多都是水面下的权衡争夺,他们往往是在自家长辈的叹气中才知道朝廷又让渡了多少利益给世家。
  这群王孙贵戚和仕宦子弟对纯然的世家后裔其实是完全不了解的,虽然太子的母族是世家,虽然雍乐侯的母族也是世家,但是他们的立场终归站在皇家。
  不过这些还是孩子的他们不明白,也暂时不需要明白,他们只是被面前隐隐有所察觉但一直没有机会正视的一幕惊呆了。
  崔思璇就是一个意外闯进了他们这个等级秩序森严小世界的意外来客,背后却带着足以与他们抗衡的强大力量。
  所以他们吃惊于皇权在这个场面上无从想象的脆弱,清源也震惊于她的身份莫说对崔家,便是对一个崔家的丫鬟都毫无震慑力。
  其实这个场面上清源的位置但凡换了一个人,太子、清嘉,乃至于换成大皇子,皇权都不至于表现得这般不堪一击。但,偏偏是清源。
  空气中窒息般的安静放肆得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这一群少年人第一次经受到认知破碎的痛苦。
  房雪薇之前刻意装出的神情此刻被真正的惊恐取代,面颊更加苍白,她的脑子已经一团混乱想不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求助地看向清源,但清源早已顾及不得她了。清源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但是她却无法控制,她能清晰的思考,但在一片茫然中她却不知道该思考什么。
  明明是她该占上风的呀,明明应该是崔思璇吓得一动不敢动才好,明明应该是她笑着崔思璇哭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是大周堂堂公主之尊,如今却被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下贱人搞得这般狼狈……
  众人慌然地看看脸色铁青的清源,又看看崔思璇。娇娘面上已经收敛起怒气,在丹枫和燕草替她说话的时候,她就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她还有阿耶阿娘,还有丹枫燕草,他们不会坐视她吃亏。
  或许她很少凭借家族的地位来谋取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明白她背后的家族代表着什么,阿耶从来都是告诉她,只要崔家在,她尽可以做她想做的所有事。
  她学书知礼,对以礼相待的人也回之以礼,但若是有人不讲理偏偏要以权势压人,她亦不惧!
  对上娇娘那无声鄙夷的姿态,清源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狠毒的话语就要冲破理智的阻碍,安静的空气中突然先一步传来一个熟悉的讽刺声音: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臂钏儿?”
  众人循声望去,果不其然,小霸王手里拿着的正是房雪薇不知何时丢的那个臂钏儿!
  房雪薇面上的血色顿时褪尽了,她不明白这臂钏儿怎么会出现在雍乐侯手上,明明……
  “二郎,这东西原来是被你弄走了,我就说呢,崔小娘子怎么也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倒是房小娘子误会了……”沉默了半晌无人答话,嘉善才笑着过来想要打个圆场,准备就这么把事情揭过去。
  可惜,小霸王既然开了口,不闹个翻天覆地那可是不会罢休的。
  “别乱说话,什么叫我弄走了,这玩意儿我是在进书铺之前捡着的,她不是说进了书铺以后还在身上呢,那我手里这个应该就不是了,不过我瞧着这做工这手艺,倒确实是宫里边出来的,还挺稀奇,明儿我进宫问问是谁不甚丢掉的。”
  他越说房雪薇的脸色越难看,在时间上头她并没有说谎,那臂钏儿雍乐侯是绝不可能在进书铺之前就拿到手的,可是……
  臂钏儿他自然不是进书铺之前顺到手的,不过现在不就是凭谁一张嘴最会说吗,他倒要看看哪个胆儿肥的来反驳他!
  被他一句话顶回去,嘉善脸色变了一下,笑容有一瞬的扭曲。
  方才正要口出恶言的清源也眼神闪烁地坐了回去,她知道宁昊谦这是故意的,他是要彻底洗脱崔思璇身上的嫌疑。
  一定是在出门的时候!他故意撞了她们,就是那时候他从房雪薇身上顺走了东西!
  只是她们栽赃嫁祸的计划已经失败了,现在再死咬着时间这一点不放也不会有什么益处,反而还会正中宁昊谦的下怀,被他这条疯狗追着咬。
  她不想再纠缠了。
  清源眼睛转了一圈,就想赶紧了结此事:“这么说来,应当是薇娘记错了,她自己不小心弄掉了,这才错怪了崔小娘子。”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要揭过此事,且不说娇娘现下完全不想搭理,房雪薇也是顿时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望向清源。
  她还记得昨日公主殿下对她说话时候的百般体贴,可是这会儿就好似她是一枚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挡了路就要被扔掉。
  然而清源根本不看,仿佛从来就跟房雪薇不熟悉,今日的事也不是她暗示的,明晃晃要将一切罪责都推到房雪薇头上。
  “殿下……”
  “薇娘,既然做了错事就得认,所幸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去给崔小娘子陪个罪,想来崔小娘子也不会不依不饶的。”清源一副不关她事公平公正的模样,但说的话满是阴阳怪气的滋味儿。
  暂且不论这个,一场闹剧总算是有了平息下来的苗头,众人方才紧绷的一口气渐渐缓了下来。
  可惜,有人还是不消停:“既然她承认自个儿说谎故意要诬陷人,这事儿就算是结了!”
  清源、房雪薇两个面上都不是很好看。
  “但现在又有一件事儿,本殿下的玉佩丢了!”小霸王从窗台跳下来,悠闲地走到房间正中央,嘴角拧着一丝邪气的笑意,眼睛直勾勾盯着清源。


第30章 
  “你什么意思?”清源警惕地看他; 这人又要作什么妖; “你玉佩丢了就去找啊; 看我有什么用?”
  “我这玉佩呢从不离身的,就是到了书铺都还揣在我怀里吗; 可惜回来之后你猜怎么着; 我一摸; 嘿,不见了。”小霸王迈着八字步围绕清源转起圈来。
  “我这想了又想; 你说吧; 这出了书铺我就跟你们一块儿回来了; 你们能给我作证没掉出去吧; 那就只可能是在我付了钱买书到离开书铺那一小段时间里不见的,可那段时间跟我有过接触的就只有你了……哎嗨!我突然想起来; 离开书铺的时候你还撞了我一下!”
  这似曾相识的一番话一出来; 要不是不合时宜,满屋子只怕都要笑出声; 这不正是方才房雪薇诬陷崔家小娘子时候的那番说辞嘛!只是这回到了雍乐侯嘴里,也不知怎么地就变得那么好笑了。
  娇娘也是先被他的举动惊呆了,这会儿就忍不住要笑,只是又想到之前还在和他别扭; 强自忍住了; 眼睛也瞥到一边不去看他。
  反正他是个见天胡闹的性子,这会儿也不知道清源公主是怎么惹了他才会被他逮着机会大加讽刺。
  众人的想法倒是和娇娘差不多,都没把这事儿看得多严重; 只以为就是雍乐侯与清源公主不对付,借题发挥故意找麻烦罢了。
  “你发的哪门子疯?你玉佩丢了来怪我,我告诉你宁昊谦,本公主没碰过你的玉佩!”饶是清源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在外面跟宁昊谦起冲突,可心里冲天的火气止也止不住。
  然而她的愤怒对宁昊谦来说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他甚至变本加厉地用一种讨人嫌的语气继续道:“啧啧啧,我可不是空口无凭这么说的,这都是合理的‘推测’,这不可能,那不可能,不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吗?我想着清源你应该很同意我的看法才是啊……”
  故作疑问的口吻真是贱到家了,完全称得上挑衅。
  清源真是今天好几回都在失控的边缘徘徊,恨不得扑上去掐死他。
  但是小霸王惹起人来真是一把好手,他连说话反驳的机会都不留给清源,径自接口道:“不过呢,你也不必担心,我是不会像你们似的,没有抓着证据就要给人家定罪,捉贼拿赃的道理我还是懂的——”故意拉长的声音在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以后,才猛地一转,“不过我瞧着你袖口里仿佛装着一个东西,看形状很像我的玉佩啊。”
  空气再一次沉寂了下来,众人的目光唰的聚集在清源的袖口,清源今日穿的一身男装,袖口本就比女子的广袖裙衫要服帖一些,随便装些东西就很明显。
  清源当然知道自己的衣袖里不会有他丢的玉佩,他就是故意要让她难堪而已,但是现在他把箭头稳稳地对准了她,她是绝不可能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让人搜身的!一对远山眉愤怒的倒竖起,眼眸中盈满了狠毒,她几乎控住不住自己:“胡说八道!本公主还能贪图你一块玉佩不成,宁昊谦我警告你……”
  狠话还没放完,小霸王猛地欺身上前,一把抓住清源的衣袖,清源连忙去躲,然而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勤习武艺的小霸王,只不过三两下的功夫就败下阵来,两人争执之间,忽然一道重物跌落在地,碎成了几瓣。
  一块莹白温润的玉佩!
  众人都是眼睁睁看着它从清源公主的衣袖里滑落出来,摔在灰黑的坚硬地面上,弹跳了两下,碎裂成不规则的几块,映衬下刺目得很。
  激烈的争执声被这道清脆的碎裂声一瞬间击溃,清源愣愣地盯着地上的碎玉陷入恍惚,怎么会,怎么会!
  半晌她突然抬头死死地盯着宁昊谦,她想要对崔思璇做却没做到的事宁昊谦这是活生生又在她身上演示了一遍,甚至做得比她更狠更绝。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不仅是清源明白了什么,房雪薇的神色也在一瞬间灰败了下来。她有一种预感:她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情。
  众人自然也被这未曾预料的一幕惊骇住了,在他们的想象中这只不过是小霸王又一次恶作剧罢了,最后只会和从前一样不了了之,然而这块玉佩碎了,一切恐怕都没法善了了……
  嘉善盯着地上摔碎的玉佩,声音颤了颤:“二郎,这玉佩……”
  满屋子的人里可能只有小霸王一个人还这般轻松惬意了:“没错啊,我不是说了吗,这玉佩我从不离身的。”
  他说得轻巧,众人却是惊得一身冷汗都出来离开,他们无比清楚这玉佩的来历,先前他们还没想起来——这玉佩是当年睿王殉国以后圣人赐封宁昊谦雍乐侯的爵位时赏下来的东西!
  若是小霸王拿了个别的东西惹出来今日的这一场随随便便就能过去,但他竟然拿了这块玉佩出来,偏生还好巧不巧被清源公主“偷”去了,又在争执中被打碎……
  娇娘虽不知这玉佩的来历,但是光看这玉佩的外表就能知道是最上等的物件,而且嘉善与清源等人的反应也都表明这东西只怕有些更深的寓意在里面。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和大家一样也不会相信清源是真的偷了小侯爷的东西,正如她不会对清源赏出去的那个臂钏儿感兴趣,清源也不会对小侯爷的这块玉佩有什么想法。
  那就只有可能是小侯爷故意做的这桩事儿,目的她不知道,但阴差阳错摔了这么重要的玉佩,他不会受罚吧?
  正想着,燕草就俯在她耳边小声道:“小娘子,依奴婢看那块玉佩有可能与已故的睿王爷有关,这事儿要闹大了,奴婢派人回去禀报郎君。”
  丹枫、燕草两个自从到了长安城,不伺候小娘子的时候也没闲着。崔廷入京是做官的,来往走动的人家也不像在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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