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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相公太磨人-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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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无念的剑却又再一次指向她。
师父与无道面上亦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只见无念握着剑的手开始颤抖,颤抖不已,他似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可终是克制不住,而将手中的剑穿进了妖女的心口。
但仅是半寸,他的剑便忽地停住。
她哭着看他,却没有逃走。
就在这一瞬,他忽地抽回剑。
无心以为他忽然想起了眼前的妖女是谁,可谁知他手腕一转,竟是——
竟是将本该刺穿妖女心房的剑,刺进了他自己的心口!用力穿透!
腥红的血沿着剑刃流过,被大雨冲刷到地。
他的嘴角亦淌出了血来。
师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陡变的一切,一瞬间如丢了魂,忘了反应,只定定地看着无念那自己穿透了自己心房的剑,看着上边流不尽的血。
无道虽然亦是震惊万分,可他却率先回过神,当即就要冲到了无念身旁来。
可就在这时,一股突然爆发而出的强大力量将他震开,让他根本靠近不得。
无心则已被吓傻了,躲在一块山石后连呼吸都忘了。
那被他们口口声声称为妖女的女子此时亦是睁大了眼定定看着无念。
却见无念抬起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女子的脸,睁着那双冰冷没有感情的眼睛,喃喃问道:“你……是谁?”
女子泪如雨下,只见她嚅了嚅唇,想要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他忘了她,从他的眼睛她可以看得出,他把她忘了。
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他们说好了,待他从云梦山下山之后,他们就成婚的。
可是他忘了。
“我不认识你,可为何我却害怕伤你不舍得伤你?”无念依旧轻抚着女子的脸,艰难道,“我觉得要是我不这么控制住自己的话,我会伤了你甚至杀了你的,可我对你却下不了手,你……”
“究竟是谁?”
“我……”女子终于嚅了嚅唇,轻轻笑了,“我是妖,一条你曾救过的鲤鱼。”
女子说完,忽地拔出了插在无念心房的剑,而后紧紧抱住了他,同时吻上他的唇!
泪水混着雨水流进嘴里,咸到发苦。
就在这咸到发苦的味道里,无念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女子口中渡到了他嘴里来,与此同时,他觉得他心口的伤疼消失了。
然后,他看着这个忽然拥抱他的女子一点一点变成透明,最后在他眼前消失不见,只留下她一句幽幽缥缈的话。
“其实,忘了我,是最好的。”
人与妖,本就殊途。
“叮铃——!”那本是挂在女子脖子上的银挂坠掉落在地,撞出清脆的一声响。
无念低头看向掉落在他脚尖前的鲤鱼银挂坠,他不由得躬下身,将那个缀着一个木刻“遇”字的鲤鱼银挂坠给捡了起来。
可就在他才将那银挂坠拿到手里时,那银挂坠却化成了齑粉。
她就这么消失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她把她能给的,都给了无念。
给了她的阿遇。
那个说过要娶她为妻可却又把她忘了的阿遇。
她甚至什么都不问,就宁愿这样让自己消失在天地间。
大雨冲刷而下,淋透了无念。
他像丢了魂一般站在锁妖崖上,眼眶里却不断有泪水流出,流个不止。
不是雨,而是泪,因为雨水是冰冷的,而泪是滚烫的。
他的心,也仿佛在撕裂在灼烧,疼得好像缺失是生命一般。
他在哭什么?
她明明是一个妖,一个妖死了,他为何要哭?
她明明是一个妖,他却又为何不舍得伤她?
她……叫什么名字?
她,究竟是谁?
究竟……是谁?
大雨下了整整一夜,无念的泪也流了整整一夜。
明明被洗去了所有的记忆,可他的内心深处,却深埋着一个她,哪怕忘了她,却依旧记得要保护她别伤她。
那一夜之后,他的三千墨发骤然成白。
*
元祁听得动容,以致他的心久久都不能平复。
谁道妖类都是大奸大恶?
在他看来,妖比人要有情有义得多。
“那无念师伯他可还记得锁妖崖上发生的那一切?”他可还记得他为了不让自己伤她而选择终结自己的性命?他可还记得他心爱的女子为了救他而舍了她自己的妖元给他?
无心真人缓缓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元祁震惊,“为什么!?”
无念师伯不应当忘记的才是啊!
“因为师父又强行喂了他一次忘情丹。”为了让他彻底忘掉那个妖女。
元祁震惊得难以言喻,“太——”
元祁本想说什么,可他才张嘴,却又没有往下说。
他险些就忘了师父还在他面前。
但无心就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似的,淡漠地接了他的话道:“你想说太残忍了,是不是?”
元祁赶紧道:“弟子不敢。”
“事实如此,有什么敢不敢的。”无心淡淡道。
元祁诧异地看他。
因为便是无心自己,也都觉得这才残忍了。
可身在这望云观的他们,根本就无法反抗。
没等元祁再问什么,无心便又接着道:“那之后,师父便将无念师兄关进了幽境之中,再后来,无念师兄便像变了个人似的,养成了一副疯癫嬉闹的性子,也不愿意再在南云梦呆着,非要去到终年寒冷的北云梦去,师父原本不同意,可未两年,师父过世了,掌门师兄拿无念师兄没办法,便让他去了。”
后边这些话,动容失神的元祁没有再认真听,只是想着他心中的问题,不由脱口问道:“若无念师伯当初能从云梦山离开,他与他所爱的女子应该会成婚的吧?”
“嗯。”无心轻轻点头。
用生命来爱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不成婚不厮守?
“他们若是膝下有子,是会像元晴师弟那般的吧。”所以,无念师伯在知道京城莫府有一个半妖的孩子之后并未将其诛杀,而是将他带了回来,收做弟子,以免别的人发现了他半妖的身份而加害于他。
这个问题,无心没有再回答,因为根本就不需要他再回答什么。
“可无念师伯明明就已经忘了曾经的那些事情,又怎么还会想要护着元晴?”这是元祁所不能理解的。
“你不曾爱过,有怎会知那些刻骨铭心的人与情是如何都忘不掉的?与其说忘了,不如说是被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更为准确。”因为埋得太深太深,深到只有时间才能将它一点点挖起来。
“弟子不懂。”元祁想不明白,便直言道。
似乎是嫌他愚钝,是以无心真人微微侧转过身看了元祁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嫌弃的话,反是拿过了他放在手边的茶盏,昂起头来便要喝。
元祁瞧着有些着急道:“师父,这茶水已经凉了,弟子重新给你泡一杯。”
只听无心真人淡漠道:“你被我扣着,你动得了吗?”
元祁当即闭了嘴,不做声。
当无心真人喝了茶将茶盏放回到桌案上时,他才又道:“这天下间的药物,都讲究一个时效,时间久了,药的药性便会缺失,哪怕已经被人服下,时间久了,也会缺失掉一些效用。”
元祁恍悟,“无念师伯被迫服下的忘情丹药效有消减,所以师伯他是想起来些曾经的事情了吗?自我记事以来,师父便每个月总要给无念师伯看一回诊,是为了给无念师伯的忘情丹加强药效?”
无心点点头。
“是师祖临终前叮嘱师父要这么做的吗?”
“你师祖仙逝的时候我还没有这本事。”
“那是……掌门师伯让师父你这么做的?”
“不是。”
“那是……?”元祁很不解。
“是无念师兄自己。”无心真人又是极为难得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元祁想不通,“为什么!?”
“因为师兄害怕想起。”害怕想起自己曾伤了自己心爱之人,害怕想起那个女子为了救他而灰飞烟灭的那一幕,害怕想起她早已不在的事实,害怕自己把她忘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事实。
所以,他选择继续忘记。
可是,无念师兄他是真的想要选择继续忘记吗?
无心真人说着,又看向窗户外边的竹林,失神久久,元祁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师父可否将我松一松?我去给师父泡一杯热茶。”元祁关切道。
却见无心真人伸出手来在他头上轻轻抚了抚,眉目温和,忽然慈蔼地问他道:“若是望云观倾覆,你当如何?”
元祁虽然惊于无心真人突然的温柔,可他却还是毫不犹豫道:“弟子会一直陪在师父左右,无论生死。”
无心真人笑了,哪怕笑容很轻很浅,哪怕不过转瞬即逝,但元祁却还是瞧见了,瞧得清楚,以致他怔愣失神。
因为他从小到大,从未见无心真人笑过。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无心真人又抚了抚元祁的脸,而后松开了扣在他手腕上的铁铐,拿着他的剑走出了清心阁。
元祁怔愣了久久才回过神,然后有些傻傻地笑了,笑得开心,就像是得到了蜜糖的孩子。
*
京城,情花巷,醉吟楼。
青天白日,情花巷还未开市。
醉吟楼三楼的雅间里却早已闹腾开了。
云有心找云忘下棋,可是却被卫风推翻了棋盘,使得云忘恼了,非要他整理还棋盘不可,卫风偏不,于是这两人说着说着险些就动起手来,若非云有心在中间拦着的话。
“有心你别挡着我,让我揍他一顿!”云忘看着卫风,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卫风却是笑眯眯的,挑衅似的看着云忘,道:“就你那样儿想揍我?还不够我两个手指头捏的,别在这丢人现眼,啊。”
“你才丢人现眼!”云忘气得不行。
卫风将下巴抬了抬,笑着哼哼声,完全不将云忘放在眼里的模样。
就在这时,长情走过来,抬手朝卫风和云忘脸上各推了一巴掌,不无嫌弃道:“行了,你俩都安静点,不知道你俩很吵耳朵吗?”
“哼!”卫风与云忘异口同声哼了一声,然后云忘笑得开心地用手肘撞撞长情,道:“喝酒啊。”
卫风白他一眼,“就你那点酒量,也好意思找人喝酒。”
长情也看了云忘一眼,道:“怎么,几个月不见,酒量见长了?难不成经常和阿七拼酒?”
云有心笑道:“算了吧,我可没有时常饮酒的习惯。”
云忘却是笑着张开双臂,同时扳上了长情和卫风的肩,道:“当然是因为开心才喝酒了,知不知道这三四个月我和有心有多担心?知不知道见着你们回来,我和有心有多开心?要不是我和有心不能去拖后腿,我们肯定都一起找你去了!”
说到最后,云忘用手臂勒了勒长情的脖子,笑得开心不已:“现在开心,所以必须要喝酒!”
“不对吧,你这么开心的找我们喝酒,还有其他开心的事情不是?”卫风一拳伸出来,不轻不重但却结结实实地打在云忘的胸膛上,半眯着眼挑眉问道。
“呵呵呵呵……”云忘喜滋滋地笑出了声,“就是小溪姑娘答应嫁给我了,就差选个好日子了,我要选一个你们三人都能来的好日子。”
卫风呿了一声,调侃道:“要是没一个日子是我们仨都能去的,你要怎么办?”
“那我就等到你们三人都能来的那一天。”云忘没有恼亦没有急,只是笑得肯定地回答道,“等多久我都等!”
“要是等到你的小溪姑娘不愿意嫁给你了呢?”卫风又挑眉问。
“不会的。”云忘又是道得很肯定,“小溪姑娘善解人意,不会不理解我的,而且我不能为了娶妻就不等兄弟。”
“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长情也抬起手,握成拳在云忘的肩头打了一拳,极为诚挚且认真道,“待这件事情做完,我一定带着我全家去吃你的喜酒。”
“长情不会让你的小溪姑娘等你太久的。”云有心温和浅笑的,“我们可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喝你这一杯喜酒呢。”
云忘笑着用力点点头,“我等着就是!”
------题外话------
章节标题标着有一更那就表示有2更,哦呵呵~
2更在中午11点,有没有3更看呼吁声咯,略略略~!
下章预告:墨裳出现!
458、我就是你的轮回转世【二更】
是时候了。
没有时间再等了。
长情坐在凳子上,反反复复地擦拭着苍龙古剑,即便它已然足够锋利,根本就不需要擦拭。
沈流萤泡好身子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长情在反反复复地擦拭那把锋利的苍龙古剑。
他的神情很认真,也很凝重,像在想着什么极为沉重的事情似的,以致连沈流萤的脚步声他都没有察觉到。
他的眼里,依旧只有手里的苍龙古剑。
待得沈流萤走到他身后,光亮的剑身上映出了沈流萤的模样,长情这才发现沈流萤已经来到了他身后。
长情正要说什么,只见沈流萤身子往前一倾,伏到了他背上来,同时从后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然后歪着头凑过嘴来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咬了一口,笑盈盈问道:“我的大宝贝,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没什么。”长情坐着不动,任沈流萤对他的脸颊又啃又咬。
“不信。”沈流萤轻哼了一声,只见她将长情握着苍龙古剑的手往旁一推,身子往长情身旁一绕,紧着便坐到了他腿上来,双手捧上他的脸颊,将他的脸别得正对自己,盯着他的眼睛道,“就让我来猜一猜你在想什么。”
长情将手中的古剑放到身旁的桌上,而后轻轻环住沈流萤的腰身,却未说话。
“在想你师父的事情,对么?”沈流萤在长情的脸颊上摸了摸,看着他墨黑莹亮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是。”长情非但没有否认,反是坦率承认。
“在想你师父为何迟迟没有再来抓你回去?”沈流萤又问道。
“不是。”长情微微摇头,声音轻轻,轻得好似带着一股怅然,“在阿风将我从锁妖崖上救出来的那个时候,师父没有赶上来抓我,是因为不舍,那夜之后师父依旧没有像上回那般来抓我,是因为没有必要了。”
沈流萤看着长情的眼睛,看着他莹亮眼睛里她的影子,默了默,更为认真道:“没有必要,是因为知道你一定会再到云梦山去,会到望云观去,对么?”
关于封印的事情,她想过很多。
墨衣墨裳曾说过,能施加封印的地方,皆是天地灵气强盛之地,天阙山,西南之谷,十万大山以及东山,这些皆是天地灵气强盛之地,所以才会造得出修竹那样心里扭曲了的人,才会凝出温凉公子那般温柔的人,才会让山索加存活七千年以等待他所爱之人,才会有天枢宫地宫来守住那两个封印。
东山之上,天枢宫之下,两个封印。
而和天枢宫一样为妖为封印而存在在世上七千年之久的望云观,又可能与封印没有任何干系么?
并且,这个人世间,天地灵气最盛之地,莫过于云梦山。
若天地灵气不强盛,又怎会有那般多的洞天福地?
六个封印已破了五个,那这随后一个封印——
“是。”对于沈流萤这又一个猜想,长情点了点头,甚至强调似的重复了沈流萤的话道,“我会再到云梦山去,会再到望云观去。”
哪怕他不想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师父。
可是,他没有选择。
事到如今,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沈流萤心疼地抚着长情的脸,在妖界万千生灵与如父亲一般的师父之间选择,她知道他很痛苦,所以他哪怕已经想到了最后一个封印在何处,却迟迟没有想法没有行动,反是一天又一天地陪在她和孩子身边,像拖延时间似的。
可眼下,最不能拖的便是这一件事。
就算他的师父不来对付他,却不表示望云观其余人不想对付他。
“萤儿……”长情忽地将沈流萤用力搂住,将脸埋到了她胸前。
哪怕早就知道始终会有这一天,可他真的觉得……很煎熬很痛苦。
沈流萤低下头,将脸轻搁在长情的头顶上,却是用力捏捏他的脸,笑他道:“兔大爷,你流氓啊,就这么把脸埋在我胸前。”
然,沈流萤这么逗了长情一下后便又捧着他的脸将他的脑袋从自己胸前移开,垂眸看着他的眼,而后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由浅而深。
她环着他的脖子,他揽着她的腰,皆是愈拥愈紧,仿佛要将彼此紧拥着永远不放开似的。
直至沈流萤鼻息变得急促,面色潮红时,长情才不舍地从她唇上离开,却又温柔细密地亲吻上她的眉眼,吻上她脸上的每一处。
末了沈流萤将手探进他的衣襟,探到他的胸膛,随后从他腿上离开,将他衣襟往旁扒开的同时躬下身来凑近他的胸膛,将唇印在了他的心口上。
是时候了。
是时候该知道这一切了。
长情没有阻拦沈流萤。
因为他心中所想,与她一样。
当沈流萤的唇贴上长情的心口时,只见她右手心的暗绯色流纹渐为赤红色,而后化成水流一般从她掌心流移出来,化为了一个朦胧不真切的人影。
“墨裳……”沈流萤见着墨裳的第一感觉便是鼻子有些酸,喉间有些哽咽。
墨裳虽还是她所见过所认识的墨裳,可如今墨裳这一缕幽魂的模样却已变得很朦胧,她与墨衣一直以来虽都是些微透明的不真切模样,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好似轻轻一碰就会消散不见似的。
而且,这一次,出现的只有墨裳,而不见墨衣。
“你怎么变成了这样……?”沈流萤用力揉揉自己发酸的鼻子,可却没有办法管得了喉间的那些微哽咽,“墨衣呢?我明明是叫了墨裳和墨衣一起出来,就像以前的每一次那样。”
虽然心中早已想得到墨衣不会再出现,可沈流萤却还是抱着一丝幻想。
但,幻想始终是幻想,成不了真。
“汝早已知墨衣去了何处,又何须再问吾……?”墨裳的声音与她的模样一样,缥缈朦胧,模糊得让人有些听不真切。
她看了沈流萤与长情一眼,幽幽道:“还剩下最后一个封印了,可对?”
“嗯。”沈流萤点点头,她看着墨裳脸上那方将她的容貌完全遮挡住的薄纱,难过道,“是时候该让我们知道你与墨衣的秘密了么?”
“墨衣总觉汝不够聪慧,许汝不知,墨衣其实觉得汝这般堪堪好。”墨裳的语气里,竟是含着淡淡的笑意,这是在她身上极少极少有的情况,平日里她虽温和,可几乎不会笑。
她说完这句,又恢复了幽幽的语气,道:“是时候该让汝二人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墨裳,你能不能……”沈流萤依旧觉得心中有一种难言的难过,“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和墨衣究竟是谁?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诡医,对不对?”
其实,她最想要知道的,便是这个。
她把墨衣墨裳当亲人,当兄长当姐姐,她不想到了最后,自己却连他们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诡医只是吾,而非墨衣。”墨裳平静道,“墨衣是上古时期的大辰帝君。”
墨裳说完这话时看向了长情。
长情面无表情,不惊不诧,显然他早已知晓这个事实。
唯有沈流萤震惊得双目大睁,“墨衣是……是辰帝!?”
墨衣竟是辰帝!?
那——
沈流萤忽然抓住了长情手,着急忙慌地问墨裳道:“那,墨衣和呆货他,他们——”
沈流萤紧张着急得一时间有些说不清话。
长情忙将她轻轻揽进怀里来,轻轻拥着,他没有说话,可他的拥抱却已告诉她:不要怕,我在这儿。
墨裳依旧看着长情,忽然叹息一般道:“汝乃大辰帝君之轮回转世,想必汝自己已然知晓了。”
“七千年,七千年了……照白终是要等到他的挚友阿夜了……”
沈流萤已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人更是愣在了长情怀里。
长情却没有理会墨裳,而是扶着沈流萤的肩,轻轻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一手轻搂着她,一手抚上她的脸颊。
沈流萤怔怔地抬起头来看他,长情便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而后抱着她坐下了身,仍是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用双臂将她圈在了自己怀里,轻声对她道:“我是你的呆货,你的大宝贝。”
好一会儿,沈流萤才轻轻点点头,重新转头看向墨裳,又是难过道:“那墨衣墨裳你们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了呢?七千年,太久太久了啊……”
“若是说吾有吾的使命所在这般的话,吾自己都不能相信。”墨裳缥缈的声音幽幽远远,仿佛带着无尽的叹息,“这世上最能支撑人的,无非是‘情义’二字,哪怕是仇恨,也不过是因情义而起。”
“汝曾问过吾与墨衣,阿夜是何人,现今倒是吾想问问汝,汝又是如何知晓阿夜这个名字的?”墨裳看着沈流萤,平静问道。
“因为阿夜曾在我梦中出现过好几次。”沈流萤如实道,“与阿夜一起的还有一名男子,总是出现在一片开满了芍药花的山坡上。”
沈流萤默了默,又道了一句:“你我兄弟,芍药为义,半为幽蓝,半为赤红。”
“不过梦里看不清他们二人容貌,我也不知那究竟是何人,又为何一而再地入了我的梦来。”
“原来如此……”墨裳感慨一声,却没有接上沈流萤的话,而是看向长情,问道,“汝也曾梦到像她一般的情景,可对?”
“呆货你也梦到过!?”沈流萤又是诧异地看向长情。
“嗯。”长情点点头。
只不过,他梦到的比萤儿的清晰,也比萤儿的多。
“因为汝二人在彼此身旁,便有了这般梦境,吾倒是从未想过这一点。”墨裳幽幽一声叹,“不过,如今也都不重要了。”
“墨衣那时候并未告诉汝答案,因为他便是阿夜,阿夜即是他。”墨裳不再拐弯抹角,而是将她心中藏着的事情一一告诉给长情及沈流萤,“那在芍药花山坡上与他结义的男子,便是妖帝照白。”
“妖帝……照白!?”沈流萤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
难怪山索加会将呆货误认为是照白,难怪在东山上的那夜,她诧异天枢宫竟是有两个封印的时候,呆货会说那曾是阿夜和照白结义之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只见墨裳抬起手,将食指轻轻点向长情的眉心,长情的眉心立刻现出一朵芍药,半为幽蓝,半为赤红。
只听墨裳缓缓道:“汝是一个特别的存在,身体流着一半人类骨血一半妖类骨血,既是妖帝后人又是大辰帝君转世,糅合了妖帝血脉的力量的同时又拥有着大辰帝君的力量,所以汝之芍药才会是这一半幽蓝一半赤红。”
“若非如此,墨衣之魂也轮转不到汝身上,即便轮转到汝身上,汝也活到而今年岁。”
说到最后,墨裳那缥缈的语气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让沈流萤听得着急不安:“墨裳你说的我有些听不明白。”
“萤儿莫急,容墨裳前辈慢慢道来。”长情抚抚沈流萤的肩,又在她额上轻轻亲了一口,再将她稍稍抱紧了些,以给她心安。
墨裳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因为吾与汝等所见到的墨衣,仅仅是墨衣的魄,而他的魂,则在这世间不断地轮回转世,可少了魄的魂,又怎可能轮转得出一个安康的生命?”
“这七千年里,墨衣的魂一直在轮回,却没有哪一次轮回是活得过垂髫,多则是活不过襁褓,除了汝。”墨裳的目光又落到了长情身上,“墨衣之魂这七千年里的轮回,只有身为半妖的汝安康地长大了。”
“是不是他体内一半的妖血之力保住了他的性命?”沈流萤着急地问,同时不由自主地抱住了长情,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
“嗯。”墨裳轻轻点头,“若非他是半妖之身,墨衣之魂也轮转不到他身上来,因为妖本就无魂魄,是以不会有轮回转世,若非他是半妖之身,身为墨衣轮回转世的他也活不下来。”
“特别的存在,是么?”沈流萤又问。
可她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却是看着长情,甚至不顾忌墨裳就在旁,对着长情薄薄的唇便是用力亲了一口,然后用力抱住了他,就像是在说“你是我一个人特别的存在,谁也抢不走”似的。
长情也将沈流萤抱住。
一向平静淡漠的墨裳此时用含笑的口吻对沈流萤道:“汝放心,他如今是汝的,谁都不可能从汝这儿抢走他。”
“谁敢抢我的人,我非跟他拼了不可!”沈流萤做出一副凶煞煞的模样,“墨裳你也不行!”
“吾爱之人非他,吾不会抢他,汝只管放心。”墨裳道。
她爱的人是阿加,是那个像孩子一样爱哭也爱笑的阿加,一直都是。
沈流萤又在长情嘴上亲了一口,这才松开他,重新看向墨裳,看了好一会儿才又有些紧张地问道:“那墨裳你呢?你……也和墨衣一样么?”
墨裳你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这个问题,墨裳并未即刻回答。
沈流萤心中觉得有些不安。
墨裳今回出现的这副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不见的模样从方才开始就让她觉得不安。
少顷,才听得墨裳轻轻缓缓应道:“是,吾与墨衣一样,只是魄。”
她以这副模样留下来,只是为了她方才曾言的“情义”。
是为了墨衣,也是为了阿加。
“那墨裳你的魂,可有轮回?可像是墨衣之魂的轮回那样,活不过垂髫活不过襁褓?”沈流萤一瞬不瞬地看着墨裳,眸中写着紧张,因为她从没有问过墨裳这样的问题,也因为她很想要知道答案。
“还是……像我这样?”
她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墨裳,墨裳也在凝视着她。
见到山索加的那一天,她看到了墨裳面纱之下的容貌。
和她一模一样的容貌!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凑巧的巧合。
“我就是墨裳你的魂的轮回转世,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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