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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相公太磨人-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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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只是他尚未知晓她来自妖界,而在妖界,最受百姓尊崇的便是学文之人,是文官是先生。
妖界恨着人世,却又向往着人世,向往着上古妖帝曾亲手写下的一册又一册留给妖界子孙后代的书册中那关于人世的种种美好,春夏秋日,风霜雨雪,草木荣枯,人的美丑,人的善恶,种种,种种。
“莫凛,你是做什么的?是先生!?”在妖界,只有教书之人才能被百姓尊称一声“先生”,而能成为先生的人,必是妖界中不管学识还是品性都要是无可挑剔之人,是受百姓尊崇拥戴之人。
对先生的尊敬,纯苓也如所有妖界子民一般。
“我不是。”莫凛笑着摇摇头,“我只是一个生意人,在西山见到姑娘那一次,我正是到西戎国去谈生意归来。”
听着莫凛说自己只是一个生意人,纯苓面上的崇敬仍在,却带着满满的可惜,“可惜了,你看了这么多书,人又这么好,应该是个先生的!”
“不对,应该当个官!文官!”在这儿,文官的地位要比先生要高,高得多。
莫凛依旧笑着,“姑娘高看我了,我就只是一个生意人而已。”
“那你可以到我们那儿去当先生啊!”纯苓心里一个劲儿地觉得可惜,一不小心便将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
在他们那儿,最缺少的便是先生。
“你们那儿?”莫凛有些好奇,“在哪儿呢?”
纯苓却是不说话了,面色甚至黯淡了下来。
莫凛没有再问,而是转移了话题道:“姑娘若是喜欢我这幅画,届时我画好了便送给姑娘,如何?”
“你要把这幅画送给我?”纯苓很震惊。
“若是姑娘喜欢的话。”莫凛点点头。
“真的吗!?”纯苓满脸惊喜。
“当然。”
“莫凛,你真是太好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纯苓又是笑得满目璀璨,莹亮有光。
之后的每一天,纯苓都会到莫凛这书房院子里来,有时候留的时间长些,有时候又短些,但不管时间长还是短,她每一天来到的时候,都能看到莫凛。
有时候,院子里有其他人,她便等着人走了她再出现,从不会在莫凛之外的其他人面前出现,哪怕是初一在,她都不会出现。
如此好几次之后,即便她什么都没有说,莫凛也还是察觉到了她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想见,是以再往后,纯苓再到这院子里来的时候,再没有在这院子里见到除了莫凛之外的其他人。
而在这一日又一日的相处中,莫凛渐渐了解了这个心思单纯的姑娘,知道了她的喜好的脾性,可他不了解也很多,譬如她家在何处,她是怎么在江湖中行走的,在这京城中又是住在什么地方,以及很多时候她不禁然流露出来的哀愁之色,等等这些,他都不了解。
他问过,可她不曾回答过,他便没有再问。
他怕,怕他问得清楚了,她就不会再来了。
但有一点,他很明白,他所认识的这个心思单纯的姑娘,与他不一样,抑或说,与他认识的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却又说不上来,就只是这么感觉而已。
就好像真的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从没有人去过的地方,感觉就好像她不是这个世间的人似的。
可能吗?
天冷了。
从秋的寒凉转入了冬的冰冷,雪簌簌而下,天地间银装素裹,便是小红都穿上了厚厚的雪衣。
纯苓站在书房里,整个人趴在窗台上,双手托着腮,认真地看着被枝头上覆着雪的石榴树,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这些日子与莫凛相处下来,纯苓早已没有了初时的警惕与防备,她甚至已经将莫凛当成了朋友,将莫凛这书房这院子当成了她的家,来这儿呆着的时间愈来愈长,由原来的半个时辰到一两个时辰再到三个时辰,前几日天气转冷,她来了索性就耍赖窝着不走了,道是外边太冷太冷了,要窝在这书房里取暖,不然她就会被冻死了。
莫凛虽觉这般不妥,总给他一种金屋藏娇娥的感觉,可他看着纯苓蹲在暖炉边笑得满足的模样他又心有不忍,便也由着她了,总归他已经交代过,他这书房没有他的允准任何人不得进入,若是被人瞧见了他自己倒没什么,辱了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便不好了。
只是,莫凛心中想的这些,心思单纯的纯苓并不知,她只知这人世只有这一处暖和的地方能让她安安心心地取暖,不用再像往些年那般只能捱着冻过。
而且,这儿还有一个好人,书念的多,画画得好,琴弹得好,字写得漂亮,品性也很好的好人,对她非但没有敌意,甚至还陪她说陪她笑,帮她照顾小红,给她东西吃,给她衣裳穿,如今还给她床睡,这是她来人世之后从没有享受过的。
这般想着,本是蔫了吧唧的纯苓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仅是因为暖和,还因为她看到了莫凛。
不,准确来说,是她感觉到得了莫凛的气息。
莫凛此时不在书房里,而是正由外朝书房走来,他将将走过迂廊,还没有转过迂廊与书房之间的那道墙,便已听到了纯苓雀跃的声音,“莫凛莫凛!”
莫凛对于纯苓这还没有看见他便已知道他来了的本事已见怪不怪,相反,他笑了起来,同时跨大脚步穿过迂廊尽头的月门,快步朝书房走去。
才穿过月门,他便看到趴在窗户上的纯苓,明眸皓齿,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然后从窗户边跑开,跑到了书房门来。
待她打开书房门时,莫凛正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书房门前,在纯苓走出来之前跨进了门槛,以免怕冷的她走出来被冻着。
但莫凛进了屋后却见纯苓模样有些蔫吧,不由温和问道:“怎么了?看着你好像有些不开心?”
明明他离开前还好好的呢。
纯苓看他一眼,然后抿抿唇,道:“你去了好久,我自己呆得好无趣。”
莫凛笑了,“你不是说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拿了些吃的。”
纯苓看到了莫凛手上提的食盒,却还是有些不开心,“你往日去拿吃的都没有这么久的。”
莫凛只是温和地笑着,没有说什么,而是走到了桌边,将食盒放在桌上,将食盒里的东西端出来放在桌面上,这才对纯苓道:“来吃吃看你喜不喜欢吃。”
摆在桌上的是两碟甜糕,还有一大碗苞米甜汤。
纯苓在看到甜糕和甜汤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就坐到了凳子上,一边拿起勺子一边开心道:“莫凛你真好!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甜糕想喝苞米甜汤呢?”
“还热着,趁热吃。”莫凛笑得愈发温和。
纯苓拿着勺子并未用,而是捧起大碗,吸溜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甜汤。
“慢着些,别烫着了。”莫凛见纯苓迫不及待,忙提醒道。
纯苓没被烫着,可她喝了一口甜汤下肚却是眨了眨眼,好像没有见过这碗苞米甜汤似的,低头看着甜汤,对莫凛道:“这碗苞米甜汤和往日里你给我喝的甜汤味道不一样。”
“都是苞米甜汤,还能有不一样的?”莫凛笑着问。
“当然了!我尝得出的。”纯苓道。
“那是今儿的好喝,还是往日的好喝?”莫凛又问。
“今天的!”纯苓回答得毫不犹豫,“今天的好喝!很好喝!”
纯苓是真的觉得今天的苞米甜汤特别的好喝,否则她也不会强调着重复一遍。
“那你再尝尝今天的甜糕。”
“好呀!”纯苓说着,伸出手拈了一块甜糕,一整块扔进了嘴里,然后用手捂着嘴,将腮帮子撑的胀鼓鼓的,她总是喜欢这般来吃甜糕,莫凛说了她好几回她都还是如此,莫凛索性便由着她了。
“唔……这次的甜糕好次!”纯苓捂着嘴,一边嚼甜糕一边口齿不清道,“好次!”
莫凛看着纯苓胀鼓鼓的腮帮子,在她身旁坐下了身,浅笑着道:“今日厨房的甜糕师傅告假一日,我瞧着厨房有食材,便做了甜糕和甜汤,所以方才才在厨房呆得久了一些。”
纯苓听着莫凛的话,眨了好几下眼,而后将嘴里的甜糕狠狠往下咽,莫凛看着她一副快要被噎着的模样,赶紧道:“喝口甜汤,莫噎着了。”
纯苓赶紧捧起碗喝了一大口甜汤,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莫凛道:“这甜汤和甜糕是你做的?”
“嗯。”莫凛点点头,“本还担心不和你胃口,不过看来你挺喜欢。”
却见纯苓用力摇了摇头。
“怎么了?不喜欢吗?”莫凛倏然有些失落。
“不是挺喜欢,是非常喜欢!”纯苓笑得甜甜的,“嗯!非常喜欢!”
纯苓说着,又拈了一块甜糕来放进嘴里来,吃得满嘴的糕点沫子,依旧笑得甜甜的,满足极了的模样,又是一边嚼甜糕一边口齿不清道:“莫凛,你怎么什么都会呢?你怎么这么厉害呢?嗯……就像你说的话一样,总是很有道理似的。”
莫凛又看着纯苓胀鼓鼓的腮帮子,在她又拈起一块甜糕放到嘴里时,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替她轻轻拂掉了沾在嘴边的糕点沫子。
纯苓看着他笑得开心,一点都没有觉得莫凛这般的举动有何不妥。
倒是莫凛在看到纯苓那双单纯莹亮的眼眸时惊得赶紧收回手,心怦怦直跳,本想解释些什么,可纯苓那副单纯的笑颜时却是让他无从开口,只尴尬得红了耳根。
他这是怎么了?方才怎么就那么情不自禁的……
“莫凛,你怎么了?”纯苓看莫凛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关切道,“你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莫凛有些慌乱,甚至有些不敢看纯苓纯澈的眼睛。
“可是你的耳朵好红啊。”纯苓不放心。
就在莫凛尴尬不已时,纯苓柔软的手指轻轻摸上了他通红的耳垂,同时还肯定道:“还很烫。”
温软的手指,让莫凛怦怦跳着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一时间忘了反应,只怔怔地看着正微微歪头盯着他看的纯苓。
纯苓见他没反应,另一只手也摸上了他另一边耳朵,然后轻轻扯了扯,将叼在嘴里的甜糕忽地吸溜进口中,关心地唤他一声,“莫凛?”
莫凛这时猛地回过神,同时着急忙慌地站起身,以致纯苓一脸困惑地看着他,正当她要问什么的时候,心跳加速的莫凛随便找了个别的话题道:“对了,纯苓姑娘,你的那只白兔子呢?好久没有看见它了。”
纯苓看着莫凛,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变幻得有些厉害,不过此时还处在紧张中的莫凛没有发现。
纯苓将嘴里的甜糕咽下,问莫凛道:“你想见它?”
“嗯。”莫凛不过随意找的话题,并未多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很通人性的一只兔子,许久没有见它,想见一见。”
纯苓垂下眼睑,想了想后才又抬起眼帘来看莫凛,道:“那你等一等,我去把它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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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的故事大概还有一两章就写完了,不喜欢老爹故事的姑娘们忍忍就过了啊~不过话说我自己还是很喜欢老爹和苓妹这一对CP的,哦呵呵呵~
449、(5)
纯苓的速度总是很快,每每她说要做一件事情,还不等莫凛说什么,她便已经消失得不见了影儿,让莫凛根本寻她不得。
莫凛不过是随口问问,并非真的想要见那只白净通人性的兔子,且外边还下着雪,怕冷的纯苓出去的话指该觉得冷透了,可他反应过来走到门外的时候,早已不见了纯苓的身影,他纵是想找,却根本不知道上哪儿去找。
莫凛重新回屋,看到桌上纯苓还未吃完的甜糕和甜汤时,他的心有些愧疚,要是方才他随口说的不是那只兔子便好了,这般的话,纯苓姑娘就不会想着要去把兔子找来给他看了。
不行,这般冷的天,纯苓姑娘那般畏寒,冻坏了可如何是好?
即便不知该上哪儿去找纯苓,莫凛还是披上了斗篷要出门去寻。
而当他才将斗篷披上时,微掩着的书房门被一只小东西挤开了一条缝儿,莫凛转身正要朝外走去,便瞧见一只白白净净的小东西正从门缝间挤进来。
白茸茸的小身子,长长的耳朵,正是他方才才问起纯苓的那只兔子,那只和纯苓一样喜爱石榴花的兔子,莫凛还清楚地记得它将整个小鼻子都挤到了石榴花里嗅香味的有趣模样。
可这会儿莫凛见着兔子却没有见着纯苓,使得他不由问兔子道:“小东西,你的主人呢?”
兔子转头看了看门外的方向,就像在跟莫凛说主人在外边一样,可莫凛等了好一会儿还没有见着纯苓回来,不由着急了,一边往书房外走一边道:“不行,我要去看看。”
看看纯苓姑娘为何没有回来。
可他才走出两步,兔子便挡到了他面前,对着他摇了摇头,同时还朝他指手画脚的,莫凛蹙眉看着它那不断比划着的小爪子,猜测它动作里的意思,不确定地问道:“你让我不用去找纯苓姑娘?”
兔子用力点了点头。
“那怎么行?”莫凛摇了摇头,作势就要走。
兔子再一次拦住了他。
莫凛很无奈,索性蹲下身,伸出手就抓住了兔子的两只前爪。
兔子反射性地张嘴就要咬他的手,可当它才张嘴,便看到了莫凛手背上那曾被它咬过留下的深深齿印,随即闭了嘴,任由莫凛将它提了起来。
只见莫凛将它提至与自己视线平齐的地方,同时将它晃了晃,然后才盯着它的眼睛问它道:“你为何不让我去找你的主人?是她出了什么事情吗?”
兔子摇摇头。
“那是……不需要我去找她?”莫凛想了想,又问道。
兔子本是垂下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显然是莫凛问对了,紧着便见它点了点头。
莫凛默了默,又猜测着问道:“那她为何不进来?是有事情要做吗?”
兔子又点了点头。
“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
兔子也似和莫凛一样默了默,一副思考的模样,而后又点了点头。
莫凛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事情?”
是什么事情不能让他知道?
兔子自然不可能回答莫凛的问题,只是睁着黑亮亮的眼睛盯着他看而已。
莫凛看着兔子的眼睛,忽有一种纯苓正用她那双干净纯澈的眼睛看他似的感觉,让他察觉到自己失态了,赶紧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听你主人的隐私的。”
兔子依旧只是盯着莫凛看。
只听莫凛又问道:“那她过一会儿可会回来?”
兔子点点头。
“那就好。”莫凛这才放心,而后将兔子放了下来。
而当莫凛将兔子放下后,它蹭的就蹿到了暖炉旁,暖炉里煨出来的暖意让它舒坦惬意得本是竖起的长耳朵慢慢垂了下来,那喜欢暖意的模样让莫凛觉得真是与它的主人一模一样。
天冷的这些日子,纯苓也是一进这书房就先跑到暖炉边取暖,然后便是一副惬意的懒洋洋模样。
兔子这会儿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窝在纯苓平日里坐的那张厚厚暖垫上,甚至还满足地在暖垫上滚来滚去。
莫凛瞧得有趣,拈起一块纯苓没有吃完的甜糕,又在它身旁蹲下了身,而后将甜糕递给它,笑着问它道:“小东西,你可要尝尝甜糕?”
这兔子的性子和喜好就好像纯苓姑娘一样,不知会不会像纯苓姑娘一般喜欢吃甜糕。
本是惬意地在暖垫上滚来滚去的兔子一听到莫凛说甜糕,耳朵瞬间就竖了起来,同时它还蹭地坐起身,在暖垫上蹲坐好身子,然后用那双毛茸茸白净净的前爪飞快地从莫凛手里抱过甜糕,嗅也不嗅便将甜糕放进了嘴里。
且还是整块甜糕塞进了嘴里,和纯苓吃甜糕时的喜好一模一样!
莫凛愈发觉得这兔子有趣,心道是纯苓姑娘养的这只兔子可真是连喜好都与她一样。
不仅如此,兔子也像纯苓将甜糕放进嘴里后用手捂着嘴那样用毛茸爪子捂着嘴,生怕甜糕会从嘴里漏出来似的。
兔子吃完一块甜糕后朝莫凛伸出了小爪子。
“还要吃?”莫凛笑着问。
兔子点点头。
莫凛便又给它再拿了一块甜糕。
兔子吃完又还要。
莫凛索性将盛糕点的盘子都拿到了地上来,放在兔子面前,笑着道:“都给你吃了,待纯苓姑娘回来我再给她到厨房拿些。”
却见兔子抬起爪子,指了指桌上方向。
莫凛转头看一眼桌子,不明白兔子想要表达什么,便又转回头来看它,问道:“你想说什么?”
兔子又再指了指桌上方向。
莫凛还是不明白。
兔子似乎着急了,抓着自己的耳朵在原地打了个转,毛茸茸的小鼻头耸啊耸的,显然是在为自己表达不出莫凛能明白的意思来而着急。
莫凛看着兔子着急的模样,便又再看了一次桌子的方向,这一次,他恍然大悟,只见他站起身,从桌上拿了纯苓没有喝完的那碗苞米甜汤下来,一并放到了兔子面前,笑着问它道:“你是不是想说你要喝这个甜汤?”
兔子的耳朵又竖了起来,便是它那乌溜溜的眼睛甚至都亮了起来。
莫凛失笑,“你这小东西,鼻子倒挺灵,没瞧见这甜汤倒是闻着了味儿?你这喜好可还真是和纯苓姑娘如出一辙,只不过你要是把这甜汤喝了,你主人回来了喝什么呢?”
兔子却是不管,张开爪子一把就抱住了莫凛还拿着手里的甜汤碗,一副“我不管,我就是要喝”的好玩模样,甚至还先下手为强似的头一低,当即就将自己的嘴连同小鼻头一齐凑到了甜汤里。
莫凛被兔子这模样逗得轻轻笑出了声,他将甜汤碗放到了地上,一边道:“别着急,给你喝就是,待你主人回来,我再给她重新盛一碗来就是了。”
兔子这才从碗里抬起头来。
可它的小鼻头与嘴边的须子却都沾上了甜汤,好玩极了的模样,惹得莫凛笑得嘴边梨涡深深,还令他不由伸出手替它擦了擦鼻子,“碗这么大,也不担心把自己掉甜汤碗里去了?”
这一回,兔子也没有咬莫凛的手,甚至没有反射性的防备,它只是呆呆地任他给它擦湿漉漉的鼻子而已,可擦完了它又将头凑近了甜汤碗里。
莫凛怕它把自己掉进了碗里,便用手轻轻托住了它的身子,“我托着你,以免你把自己栽进碗里去了。”
兔子没有抗拒莫凛的触碰,相反,它在他的帮托下喝的甚是开心。
最后,甜糕吃完了,甜汤也喝完了,兔子肚子胀鼓鼓地坐在暖垫上,却还不够满足,只见它还用爪子去巴盛甜汤的碗,然后用爪子指指碗里那颗颗饱满的苞米,再抬起头来看莫凛。
“想吃碗里的苞米?”莫凛猜测它的意思道。
兔子果然用力点了点头。
莫凛又失笑,“纯苓姑娘是怎么养的你这么一只有意思的小东西,你等等,我把勺子拿来。”
兔子乖乖巴着碗沿等着。
莫凛拿来勺子后本是想将勺子递给兔子,可他才将勺子递出去,却又觉好笑,一只兔子,怎会拿勺子自己舀东西吃?
于是莫凛在兔子面前蹲下身时笑着问它道:“我喂你吃,要不要?”
兔子没有立刻点头,而是一副认真想了想的模样,而后才点了点头。
莫凛再一次被它逗得轻轻笑出了声,“那你在暖垫上坐着就好,不用这么巴着碗,我不抢你的吃。”
兔子随即在暖垫上坐好,莫凛舀了小半勺的苞米递到它嘴边,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着这个小东西。
待兔子把碗里的苞米全都吃完了,它终于满足地躺到了暖垫上,肚子圆滚滚的,惬意满足的模样。
莫凛瞧得它那圆滚滚的肚子有趣,便伸出手去轻轻揉了揉,兔子一副享受的样儿,但只一小会儿,它便突地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莫凛,而后箭一般蹿出了书房。
也像纯苓一样,莫凛去到书房门外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兔子的影子,但过了一会儿,便见纯苓不知从哪儿出现的,忽地就朝书房方向跑来,一边跑一边道:“好冷好冷!”
莫凛被忽然消失不见的兔子和忽然出现的纯苓弄得有些懵,有些回不过神来,待他回过神来走进书房时,纯苓已经窝在了方才兔子窝着的那张暖垫上,偎着暖炉,一副满足的模样。
“纯苓姑娘方才怎的不和你的小兔子一块儿来?”莫凛看着就像兔子一样软绵绵窝在暖垫上的纯苓,温和问道。
纯苓想了想,然后认真道:“不告诉你。”
莫凛没有惊讶,也没有追问,因为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经了解了纯苓的脾性,她若是不想说的事情,是绝对不会说的。
只听莫凛又道:“甜糕与甜汤被那小东西吃完了,我再去给你盛些来。”
“莫凛。”纯苓却是在莫凛收拾了地上的碟碗站起身要离开时唤了他一声,同时还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莫凛看着她,笑得露出了嘴角的两个小梨涡。
纯苓却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你等等我就好,这一回我去不久。”
“嗯。”纯苓点了点头。
莫凛虽觉她与兔子的出现有些奇怪,却终是没有多想。
纯苓看着莫凛走出书房的背影,忽觉有些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呢?是因为骗了他吗?
可她不能不骗他。
他会害怕的,甚至会叫人来抓她的。
他会叫人来抓她吗?如果他知道了事实的话。
他会吗?
那么好的他,会吗?
可他是因为她是人,所以才会对她好的。
若她不是人呢?
纯苓缩了缩身子,朝暖炉偎得更近了些。
这儿好暖,来到人世的这几十年,冬日里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温暖过。
她总是自己,没有家没有伙伴,寻找封印的同时还要时刻提防这那些诛妖道人寻到她。
这是她来到人世遇到的第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
真的很温暖,温暖得她都不想离开了。
可却又注定了她不能在这儿停留太久。
就让她过完这个冬日吧。
过完这个冬日,她就走,日后若是有机会,她就再回来看看那火红的石榴花。
纯苓安然满足地窝在暖垫上,莫凛提着又撑着甜糕与甜汤的食盒朝这温暖的书房走来。
忽然间,纯苓觉得自己心口疼极,使得本是安然睡着的她蓦地睁开了眼。
莫凛提着食盒已经推开了书房微掩的门,跨进了门槛来。
纯苓听着动静,莹亮的眼眸里满是惊慌,不过刹那时间,她光洁的额上便沁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她死死抓着心口要站起身,看着窗户的方向作势就要掠出去。
可,心口传来的极致疼痛却牵制着她站起身都吃力,更莫论从窗户掠出去。
莫凛的脚步声近了,伴着他温和的声音响起,“纯苓姑娘,我把甜糕和甜汤拿来了。”
下一瞬,莫凛温和的声音变得紧张慌乱,“纯苓姑娘,你怎么了!?”
只因他瞧见本该惬意满足窝在暖垫上的纯苓此时浑身颤抖地蜷缩在暖垫旁的地上,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
莫凛想也不想就要冲到纯苓身旁,可就在这时,纯苓蓦地抬起头来看他。
只一眼,莫凛的脚步如被千斤巨石拉住,让他定在了原地。
因为纯苓那本该漆黑莹亮的眼眸,此时却是赤红色!血一般的赤红色!
正如他曾在西山上见到的一样!
莫凛嚅嚅唇,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纯苓的身子蜷得更厉害,她整个人几乎蜷成了一个团,也颤抖得更厉害。
忽然,本是蜷缩在地浑身颤抖的她消失不见了!
那只本该跑出书房不见了的白兔子却凭空出现在她所在的位置!
“啪——”莫凛手中的食盒掉落到底,盒盖倾翻,甜糕撒了,里边的甜汤顺着食盒流了出来,湿了他的鞋底。
莫凛震惊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震惊得不能置信。
也就在莫凛手中食盒掉落在地的后一瞬间,暖垫上的白兔子如箭一般从他身旁蹿过,蹿出了书房,蹿进了茫茫白雪里,蹿出了莫府。
莫凛还是震惊得回不过神来的模样杵在原地,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回过神来后没有惊也没有慌,更没有冲出去喊人,他只是缓缓蹲下身,将翻倒在地的食盒收拾起来。
碟子里的甜糕已经全都翻倒,被甜汤浸化得没了模样,再吃不了,甜汤碗里的汤水流尽,碗里的苞米倒出了大半,也再吃不得再喝不了。
莫凛将食盒收拾好后却是蹲在地上久久没有站起身。
那日之后,纯苓没有再在这个院子里出现过,莫凛的书房安安静静的,除了炭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再没有姑娘家的欢声笑语。
起初的几日,莫凛没有再到书房去,初一觉得奇怪,问了他原因,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可有些事情,一旦养成了习惯,便再难改了。
于是过了几日,莫凛便又去了书房,他甚至习惯性地在去书房之前让初一交代厨房做好甜糕和苞米甜汤,哪怕早已不是苞米的时节。
院子里很安静,院子里的雪覆了厚厚一层,因为莫凛没有让人来清扫,这雪便积在院子里。
小红也依旧安安静静地杵在雪地里,雪地上干干净净,除了莫凛的脚印之外没有任何印记,除了他,没有人来过这个院子。
平日里这个时辰,是纯苓出现的时间。
莫凛推开书房门,将暖炉里的炭火燃上,书房门仍如往日里那般微掩着,并未关严实,像是留给谁人似的。
暖炉旁那个厚厚的暖垫不见了,因为纯苓离开的那天,莫凛将它收起来了,这会儿他却又是从柜子里将暖垫拿了出来,将它放在了原来的地方,放在暖炉旁。
他在暖炉旁暖好了手,便走到书案后开始作画。
画的是火红的石榴花。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月,书房那微掩的门扉在莫凛进来后再没有人从外推开,日日都准备好放在书房桌上的甜糕与甜汤放到冷透,都没有人动上一口,那个放在暖炉旁的厚厚暖垫也没有人再懒洋洋地窝在上边不愿意离开,特意备在书房里的床榻,也不再有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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