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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后失去记忆-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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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殿里,江璃和宁辉面面相觑。
江璃先打破沉默,道:“楚王的婚事关乎大魏与南燕的邦交大局,别忘了罗坤尚在南郡虎视眈眈,若是没有了南燕襄助,这仗打起来该有多艰难。这些文人,整天满嘴里儒法宗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可一旦打起仗来他们是能布阵还是能杀敌?到时候这烂摊子还不是得朕来收拾吗?柴敏糊涂,你贵为御史台大夫,不至于如此糊涂吧?”
宁辉见江璃平息了怒气,肯和自己讲道理,那股执拗劲儿也下去了,耐着性子道:“御史自然不能布阵打仗,御史是文官,是褒贬天子功过的人,从这一点上来讲柴敏尽忠职守,毫无过错。陛下不能因为御史违逆了自己的意思,说了自己不爱听的话就去治他的罪,若是如此,将来这朝野之上只怕就只剩下一片歌功颂德之声,再无人敢直言进谏了。”
宁辉顿了顿,一咬牙,躬身揖礼,诚恳道:“陛下,您再英名,也只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会有犯错的时候,就需要有人时刻在您身边规劝。”
江璃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道:“朕可以不追究柴敏,饶他这一次,但仅此一次。战事在即,朝中不能屡屡出现这等扰乱人心的说辞,若是再有下一次……”他如光锐利,紧盯着宁辉,却又不由得往偏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语调轻缓像是在玩笑一般:“不光是他,你这御史台大夫也可以尽早告老还乡了。”
光听声音,只以为江璃是清风云淡地与自己臣子开了个玩笑,可宁辉看着他的脸色,眉宇间凛着一股森然戾气,毫不遮掩地投向他,全然不像是在说玩笑话吓唬他。
他顺着江璃的视线看向偏殿,心中也是诸多顾忌,想着自己和孟浮笙当年的那段交情已经被皇帝知道了,而当年阿娆入宫选妃是被自己怂恿的大约他也能猜到,这么些事堆起来,他自然是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待他了。
江璃的卧榻之侧能容得下一个阿娆已是难得,旁的人自然难有这份待遇。
宁辉心中并无怨恨,站在江璃的角度,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君王当如此,不然怎么能守得住这千万里遭无数人觊觎的江山。
想通了这一点,宁辉便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冲着江璃深揖,道:“臣明白,必定会约束下属,若是再有下次,臣自当上表请辞。”
宁辉走后,江璃几乎是一刻也不停歇,立马绕过屏风去了偏殿。
宁娆坐在丝榻上,面前一张矮几,她将胳膊肘搭在矮几上,用手支着脑侧,双眸微闭,像是在小憩。
江璃望着她安静俏丽的睡颜,不由得勾唇浅笑,放轻了脚步悄悄靠近,弯身印在她唇上一吻。
宁娆睁开眼,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笑了:“我父亲走了?”
江璃点了点头,坐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唇角勾着温柔的弧度,道:“我还以为你会担心我要欺负你的父亲呢,没想到,你这般没心没肺,竟在这里睡着了。”
宁娆道:“我父亲自先帝在时便是御史台大夫,平日里直言上谏,不知得罪了先帝多少回。经常好好地去上朝,满身是伤的被人抬回来,起先我和母亲还总是为他担心,后来我们也都习惯了,这只能怪他自己,当什么官不好,偏偏要去当一个对天子指手画脚的言官,也难怪要遭人嫌。”
江璃揉了揉眉尖,苦笑着摇了摇头:“阿娆,你这是在挤兑我么?”他垂眸看她:“你也觉得我不应当处置御史,任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不管对错,都得纵着他们?”
宁娆目光温柔,辗转落在他的面上,道:“我知道景桓睿智多思,这天下恐怕再也难找出比你更聪明的人了。可这世上除了聪明人之外更多的是普通人,他们未必会有你这般韬略智谋,可不代表他们就不配有一席之地,也不代表他们说的话就是半分道理也无。”
江璃隐约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只觉心底埋藏至深的某个沉痼被触到,很是不快。这话若是换一个人来说,他必定不会给好脸色,可偏偏说出来的是阿娆……
他将手从宁娆的肩上拿下来,敷衍道:“不愧是父女,连说话都是一个腔调,你可真是你爹养出来的好女儿。”
宁娆被他这么一噎,不知该说什么了。
两人沉默相对。
过了许久,江璃似是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口气,凝睇着宁娆的脸,道:“你脸色很不好,好好休养就这么难吗?你知道的,他是你的父亲,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动他,何必要这么草木皆兵,对我没有半分信任?”
被他这么一提醒,刚才那股被愁绪、担忧暂且压下的难受劲儿好像又上来了。宁娆轻抚住自己的头,秀眉微皱。
江璃忙揽住她,低头道:“可是哪里不适?”
宁娆摇头,气息绵弱,声若飘絮:“没事,叫太医来看过了,也开了药,应该没有大碍。”她将头靠在江璃的身上,轻轻抓住他的手,道:“景桓,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也不想总是说些让你不高兴的话,只是有些事不说不理也躲避不开……”
江璃平开手覆住她的额头,发觉并不烫,才稍稍舒了口气,反抓住她的手,温声道:“别胡思乱想,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只有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才会生气。”
宁娆想冲他笑一笑好让他放心,却觉唇角如有千钧重,怎么提也提不起来,只得作罢。道:“我真得有些难受,头好痛,不知怎么了,自从解了惑心毒之后,头就一直痛,而且越来越厉害……”
喉间那苦苦压抑着的血腥气又往上泛,她一时没忍住,剧烈咳嗽起来,咳到撕心裂肺,只觉喉间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重重一咳,呕出一口血来。
粘稠的血顺着下巴淌到衣襟上,在素纱上开出了一朵朵艳丽刺目的花。
江璃大慌,抱着她的手不住地颤抖,少倾才反应过来,忙揽着她冲外面大喊:“太医!太医!”
……
江璃坐榻边,眼见着为宁娆诊脉的太医脸色越发凝重,心中焦急如焚,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边盯着太医,一边抬手为宁娆抚平昏睡中额间皱起的纹络。
太医诊了良久,才擦着汗道:“臣实在诊不出……”在江璃冷沉的视线里,他颤颤道:“娘娘所中的本就是云梁不外传的毒,当初能断出是何毒已是难得,至于此毒是何特性,为何解了之后反倒有此症状,实在是不得法门。”太医犹豫了犹豫,道:“若是能找一个精通云梁秘毒的人来诊一诊,说不准会有转机。”
江璃低头沉思了片刻,转而冲崔阮浩道:“召楚王入宫,快。”
江偃被宣旨的内侍提溜进宫时正在他王府里陪着英儒数星星,甚是惬意自得。进宣室殿时还一肚子火气,可拂开幔帐,见宁娆面色苍白地躺在龙榻上,周围跪了一地的太医,心里一咯噔,顾不上别的,忙连滚带爬地到榻前,连向江璃行礼都忘了,只顾着问:“皇嫂怎么了?”
江璃比他稍显镇定,扫了太医们一眼,道:“你们先下去吧。”
太医走后,江璃道:“景怡,你得走一趟,把孟淮竹再请回来,若是她身边还有精通云梁秘毒的人,也一同请回来,阿娆如今的身体,宫里的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
江偃凝着宁娆那苍白的病容,目光痴愣,好像意识全被打散了,呆呆地看着江璃,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会……会不会是我给阿娆解毒的解药有问题?”
江璃道:“现在还不好下定论,要等你把孟淮竹带回来,让她看过才能知道。”
江偃混乱涣散的眸光倏然聚到一起,透出光亮,道:“孟淮竹还在长安!我没把她送走,我只是找了个与她身形相近的人戴着兜帽送出城做做样子而已……”他越说越激动,几乎要蹦起来:“我幸亏没有听皇兄的!我就不该听你的!”
边说着,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想来是去找孟淮竹了。
江璃:……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让这帮人过得太舒坦,这一个两个都欠着收拾,越发肆无忌惮了。
虽有股气,可心里更多的是庆幸。
幸亏孟淮竹还没走,不然纵使他寻遍整个长安,又该从哪里去找一个深谙云梁秘毒又绝不会加害阿娆的人。
他握紧了宁娆的手。
她的手软濡冰滑,好像一捧霰雪,稍稍用力就会融化在自己的掌心里。
心中忐忑更甚。
……
孟淮竹深夜被江偃带进宫,坐在宁娆的榻前,给她诊了一番脉,而后,轻轻地把她的手放回被衾里,直接问江偃:“你是不是给她解惑心毒了?”
江偃一愣,心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潭,嘴唇发颤,问:“是,怎么了?”
孟淮竹咬了咬牙,二话不说上去给了他脑门一巴掌,斥道:“你是不是傻?惑心毒是为了克制六尾窟杀才给阿娆灌下去的,她体内六尾窟杀未清,这个时候把惑心毒解了,六尾窟杀失去了牵制,自然要出来作恶。”
她猛然想起,当初江偃之所以能顺利拿到惑心毒的解药,还是仰赖了自己的暗中相助,可那个时候她又怎么会知道会这样?若非今日亲自把了宁娆的脉,发觉她体内六尾窟杀肆行,也不会推测出这惑心毒轻易解不得。
虽然他们都不知,唯一知道的还躺在榻上昏迷着,可孟淮竹还是感到了一些心虚,气势弱了许多,道:“这六尾窟杀虽不是蛊毒,但也是极为厉害的毒,没有什么人能在她的侵袭下全身而退,当初先……”
江璃厉眸扫向她,让孟淮竹止住了后面的话,眼波流动,不由得瞟向江偃。
江偃脸上一片茫然:“当初先什么?你怎么不说了?从前还有人中过六尾窟杀吗?那人怎么样了?救活了吗?”
江璃冷冰冰地看着孟淮竹,意思再明确不过,你自己说出来的话,想办法把它圆了。
孟淮竹脑子飞速转了转,道:“从前我们云梁内部有个位高权重者,被自己的妻子下了六尾窟杀,后来召集天下名医苦心医治,可最终还是不治身亡。”她见江偃神色凄郁,忙道:“可淮雪不同,她体内有云梁王蛊护体,再加上之前的惑心毒,其实六尾窟杀已解了大半,跟……跟当年的那个人情况很是不同。只要小心医治,细心照料,她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江偃舒了一口气,下意识看向江璃,却见江璃神情沉凝,看向孟淮竹,问:“你能治吗?”
孟淮竹道:“我能治,但需要连续十天不间断的针灸,而且最后一天需要封脉,这个我做不了,需要给南淮那边去一封信,请蛊医来施针。”
江璃握着宁娆的手,微微眯起了眼,像是在捉摸孟淮竹话里的真伪。
江偃急了:“皇兄,你还在犹豫什么?什么事能比阿娆的性命更重要?”
江璃道:“好,那从明天开始,入夜之后让景怡带你进宫,有一点……”他看向孟淮竹:“把你的脸遮好了。”
孟淮竹凝着卧榻上昏睡的宁娆,眼中暗含拳拳深情,点了点头。
江璃抚着宁娆那凉滑的手,又道:“景怡先出去,朕想跟淮竹说几句话。”
江偃担忧地看了看孟淮竹,见她朝自己轻颔了颔首,才慢吞吞地退出去。
“柴敏一事跟你有关吗?”江璃开门见山。
孟淮竹久居长安,又与江偃关系密切,自然知道这事,道:“无关。”
“无关最好。”江璃似是没有心思去考量她话中真伪,道:“当初你利用宣若将朕引去了沛县,又一路引着朕去查南太傅的死因,这种种动作……”江璃抬眸看她,一字一句道:“朕希望是你最后的动作。”
他的瞳眸幽然深邃,仿似是泛着冷光的一潭深水,可看得久了,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脑中一时空白,空白之后,却又抓住了重要的讯息。
“宣若……”
江璃的脸上平静无波,只是漫过少许讥讽:“整整五年,你的这个内线离朕如此之近,倒真是好本事。”
孟淮竹陡然生出慌乱,张了口想要替陈宣若辩解,可看着江璃笃深的面容,又觉徒劳。
她颓然后退几步,道:“这都是我逼他的,他是迫不得己。”
江璃道:“是吗?那你真是好本事。”他顿了顿,道:“这事朕可以不追究了,宣若可以继续做他的丞相,就当是谢你救阿娆。”
孟淮竹突然明白了。
江璃特意将她留在这里,跟她说了这么些话,又把他已经知道陈宣若的底细透漏给她,无外乎是想警告她,不要在给宁娆治病这件事上做手脚,不然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
这人,真是心思深沉到让人觉得可怕。
若是换了别人,对孟淮竹这般警告,她肯定是觉得憋屈进而要跟他较量一二的。可对方是江璃,只让她觉得森冷、胆寒,想快些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内。这人仿佛暗含一股戾气,沉敛凝滞,收放自如,平时不轻易外漏,可一旦漏出来就只会让人迫不及待想逃。
她也想逃,可又觉得跌份儿。
江璃却不再看她,只凝心净神、专注地抚着宁娆的手背,语气随意,仿若闲聊一般:“有时候人总觉得自己在棋盘前,可焉知不是在棋盘上?”
孟淮竹品着他话里的意思,还没品出个所以然来,就听他轻飘飘道:“好了,你走吧。”
她尽量维持风度,可还是没维持住,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一般地出了殿门。
江偃站在殿前等她,见她这副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怎么了?让我皇兄吓得腿软了?”
孟淮竹咬了咬牙,看了看他那张人畜无害、清秀的脸,当即一巴掌拍他脑门上。
惹不起江璃,还欺负不了他。
又挨了一巴掌的江偃委屈兮兮地捂住头,抻了脖子想跟孟淮竹理论,却见她拢好了帽檐,半句话也不跟他说,径直从石阶下去走进浓密的夜色里。
江偃忙紧追其后:“别自己走,跟着我……”
……
往后数日,便如约定的那般,江偃掩护着孟淮竹进宫,偷偷地给宁娆施针。
孟淮竹的医术是正宗的云梁路子,正好对宁娆的症,只施了一次宁娆就醒过来了。
她迷迷糊糊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江璃。
江璃坐在榻边,盯着一双黑眼圈,见她睁开了眼,忙俯下身,问:“阿娆,你可有不适吗?”
她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又睁开眼摇了摇头。
江璃长舒了口气。
站起身,让孟淮竹靠前。
孟淮竹把了把脉,“嗯,恢复得还不错,再施九天应该就好了。”
宁娆瞪大了眼睛看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姐姐?”
孟淮竹飞眼掠了一下站在一旁的江璃,罕见的会看眉高眼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深夜幽凉,宁娆裹着被衾半坐起来,刚想大喊“姐姐”叫住她,可看看周围摆设是在宣室殿,又恐惊动了旁人,便只有作罢,眼睁睁看着她走了。
江璃撩开前袍上前坐下,握住她的手,带了几许埋怨地说:“你又晕了,怎么叫也叫不醒,还吐血,我迟早被你吓得英年早逝。”
宁娆听他越说越离谱,把手抽出来推了他一把:“你胡说什么?”
江璃凝着她的眉眼看了许久,叹气:“反正你看着办吧,你要是有个什么,我看我也别活了。”
宁娆面色一沉,正想再说一说他什么说话这么没有避忌了,幔帐浮动,从中间钻进来一个脑袋。
江偃这几日因要送孟淮竹进宫,可以堂而皇之地跟着来,他抽空哄着英儒玩儿,又替江璃瞒着他宁娆病重的消息。运气好时还可以跟着孟淮竹到榻前来看一看宁娆,而江璃对他的态度也比从前好了许多,大约是太过挂念宁娆,没心情骂他。
这样的生活让他觉得很是圆满,不禁想着若能继续下去,那便余愿足矣。
他把脑袋卡在两片幔帐中间,诚恳地冲江璃道:“皇兄,我思来想去,我不能娶合龄,我不喜欢她,欺骗人家感情不好。”
江璃冷眼看他,看他还有什么作死的花样。
江偃果然不负他所望,眼巴巴地看了一眼醒着的宁娆,道:“我下半辈子和你们一起过吧,我挺喜欢英儒的,可以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儿子。”
第75章 。。。
“说完了?”江璃面无表情地问。
江偃两手扶着垂幔,道:“说……说完了。”
江璃一敛衣袍,霍得从榻上站起来,走到江偃身边。凤眸微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伸手往他脑壳上弹了个爆栗。
语调悠扬:“许久没挨揍了,是皮又痒了?”
江偃碍于江璃淫威,默默地后退了几步,看向他身后的宁娆。
宁娆已挣扎着从榻上坐了起来,虽然面色依旧苍白,唇上无血色,但被他们这么一逗,寡淡的脸上也浮现出几缕笑容,显得生动了许多。
她道:“景桓,你别欺负景怡了,他只是在跟我们开玩笑。”
江偃一听,俊秀的面上闪过几分失落,双眸也浸在黯然里,但只是极短的时间,立刻又恢复了那笑容明媚、洒脱恣意的模样,冲江璃笑说:“是呀,我只是跟皇兄开个玩笑,真是,你还不如小时候有趣,连玩笑都开不得了。”
说完,也不等江璃回应他,潦草地冲他一揖,松开垂幔退了出去。
江璃却站在垂幔前,盯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等他退回来,坐到床榻边,见宁娆倚靠着绣榻,歪头看着江偃离去的方向,也是神色愣怔。
许久,她有几分认真地问:“你真得打算让景怡娶合龄公主?”
江璃眉梢颤了颤,眼底神色甚是复杂,却还是强勾起一抹笑:“不然呢?如果他不娶就得我娶……”他意味幽长地看向宁娆:“你愿意我把那个合龄娶进来跟你做姐妹吗?”
“你知道我在跟你说正事。”宁娆一脸宁肃:“你不会连自己弟弟究竟是真话还是玩笑话都听不出来吧?”
江璃道:“我自然听得出来,他不想娶合龄是真,那什么狗屁不通的想下半辈子和咱们过也是真。他说这话时一直盯着你看,眼睛里都放光,我看你要是样东西,他得杀进来抢了就跑。”
宁娆轻搡了搡他,露出些埋怨。
对于江偃恋慕宁娆一事,江璃早就察觉出来了,甚至于他所察觉出来的时间比江偃和宁娆知道得还要早。
记得当时父皇刚刚驾崩,依照祖制,江璃和江偃都要跪在鸿蒙殿里守丧。
大行皇帝那乌檀木描金的棺椁就停在大殿中央,周围里外三层清泉寺的高僧在吟诵往生经咒,他和江偃一人一个蒲团,跪了三日,其间只食薄米粥,到了第四日江璃已没有多少情绪了,只知道饿得他头发晕,偶尔抬头看一看祭台上供奉的列祖列宗牌位,他都觉得那些印在乌木上的字在跳跃旋转。
可江偃却是难得,连续四日,不管何时看他,他或是眼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流,即便不是在哭,那双清秀眸子里也时时水雾朦胧,好像随时都能哭下来的样子。
江璃起先还会摇摇他的肩膀低声安慰他两句,可后来发现不管用,他该哭的时候还是会哭,便作罢了。
因先帝驾崩,天下无主,而停棺于鸿蒙殿期间外面还有许多事需要人来拿主意,经常有凤阁六部的官员进来找江璃,把他请出去处理各种突发的朝政事务。
这一次是景陵陵寝出了些事,因陵寝早在父皇生前就已经建好了,年月日久,部分地方有坍塌之势,需要重新修缮。
江璃交代完了这些事重新进来时,见宁娆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她穿了一身素白的缟衣,身边放着一个红檀木食盒,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两碗米粥。她跪在了江璃原先跪着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微微低头,神情颇为虔诚。
而江偃就跪在她身边。
一切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因鸿蒙殿禁止大声喧哗,恐扰了祖先安宁,所以没有通报,江璃便在无声无息中缓慢地向殿里走。
走到殿门口,江偃突然歪头冲宁娆说了一句什么,神情伤惘,忧色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说完了这句,他停顿了片刻,紧盯着宁娆,然后又张口说了一句。
江璃这才反应过来。
他只以为两人是各自跪在蒲团上,没有交流,但其实两人都是背对着殿门而跪,从外面只能看见两个虔诚祝祷的背影,根本看不见两个人是不是在说话。
譬如方才,歪头的是江偃,所以江璃看见了他嘴巴嗡动是在说话。而宁娆却自始至终都跪得端正,从他的角度自是看不见她也回应了江偃。
而从江偃的神情来看,从他歪过头跟宁娆说了第一句话开始,便一脸殷切眼巴巴地等着宁娆的回应,若是宁娆没有回应他,他的神情又如何能那般平静、没有丝毫焦虑波折?
想到这一点,江璃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停在了大殿门口。
里面依旧一片连缀成网的梵音祝祷,任何低声絮语都能被掩盖得干干净净。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一会儿,江偃突然伸手握住了宁娆的手。
素白冗长的阔袖为遮掩,周遭的高僧内侍又无一不是低头敛目,生怕直视牌位会冲撞了历代先帝的英灵,故而江偃这番小动作没有人察觉。
但在殿门口的江璃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只觉一股热血齐涌上了头,双手紧攥成拳,甚至胳膊都在微微颤抖,恨不得进去把江偃揪起来把他那双手剁了。
残存的一缕理智却又在提醒他,众目睽睽,若是这么冲动了,只怕会将事情闹大,到时传言纷纷,抛开他和江偃不提,第一个不能做人的就是宁娆。
先帝灵柩之前和自己的小叔子暧昧不清,光是这宫闱之中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江璃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怒气,准备进去先不着痕迹地把江偃弄出来,再关起门来好好地审一审他们。
这个念头刚落地,还没进去,宁娆就把江偃的手甩开了。
她微微偏头,带着几分难堪、羞恼、埋怨地瞪向江偃,又颇有顾忌地扫了一圈他们周围吟诵佛经的高僧,二话没说,径直站了起来,从侧殿走了。
留下江偃一人,躬身耷背,缩成一团跪着,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江璃那郁闷至极的心情好了许多。
当即便抚平了衣衫上的褶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进了去。
江偃一见江璃和宁娆几乎是一前一后地进来出去,面上很是慌张,跪在蒲团上,不时拿眼梢偷偷瞟一瞟江璃,满满的心虚。
江璃在心底冷笑,面容上却是波澜不兴,依旧双手合十,微微垂目,平静地问:“怎么了?老盯着我看什么?”
江偃忙把视线收回来,须臾,小声问:王兄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璃在心里冷哼道:这傻小子。面上依旧平静:“你不都看见了吗?刚才,景陵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了。”
江偃好像长长地舒了口气,怯怯地看了一眼江璃,没再说话,把头转了回来。
……
宁娆见江璃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景桓,你想什么呢?”
江璃犹豫了犹豫,道:“阿娆,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鸿蒙殿里的一瞬之景江璃日后没有再提过,当时先帝刚刚驾崩,本来事就多,若是要郑重其事地翻到宁娆的面前,少不得多费些心神,而当时江璃并没有这个精力。
等到他顺利登基,终于可以将手头事放下,好好理顺这些事的时候又出现了南派官员攻讦景怡,而宁娆暗中相助他的事。
经此一事,他更自觉鸿蒙殿里的种种没有再提及的必要。
现在想想,或许那时他还隐隐害怕,害怕这事情的背后有种他不能接受的隐情,害怕……宁娆的心里真得会有景怡的一席之地。
到了今天,江璃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将这件往事说给宁娆听,她听罢,沉默了许久,握住江璃的手,道:“这件事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当时……”她追忆道:“景怡问我,先帝临终前可有话留给他。”
江璃不语,这一段往事是他最不愿记起的,是他深藏心底最难以言说的痛。若是能选,他宁愿全都忘了。
宁娆深知他心意,没有对细节进行描述,只是截取了其中的重要讯息,道:“景怡还问我,先帝是否真的是病死的。”
江璃一怔,抬眸看她。
宁娆道:“我猜那时是有什么人在景怡面前说三道四了,这种事若是真得有证据,那个时候早就公之于众了,对方又怎会眼睁睁地看着你顺利登基。但我又怕众口铄金,会在景怡的心里留下对你的芥蒂,所以才在鸿蒙殿跟他多说了几句,劝他不要胡思乱想,先帝走后,你便是这个世上他最亲近的人,他唯有信你,才是最应该的事。外人终究是外人,说的话总是不尽不实。”
江璃轻声问:“那他信了吗?”
宁娆垂敛下眉目,睫宇微颤,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说完了这句他就来拉我的手,我一气之下甩开他就走了,后面如你所见,也没心情去探究景怡到底信了没有。”
她默然片刻,又道:“但依我对景怡的了解,他若是不信,心里有了什么疙瘩,这些年多多少少总会漏出来的。他虽然有几分机敏,但并不是一个能隐忍、有城府的人,对于自己亲人相关的事,不会那么沉得住气。况且,这些年来,若他不是一副闲云寡淡、无心权欲的模样,若他不是一直游移于朝局之外,滟妃的那些党羽也没有那么好收拾。所以,我认为他心里还是信你这个大哥的。”
江璃缄然,景怡信他,可惜他当不起景怡的信任。
宁娆抚了抚江璃的手背,秀眉间拢着一缕愁绪:“可他和合龄的婚事……你不觉得确实应当再斟酌吗?他们两人这般情状,对合龄也是不公平的。她虽然做过错事,可是她并不是一个攻于心计、心肠歹毒的人,若是强行把他们两个凑成一对,只怕将来变怨偶。”
江璃似是有所触动,不像刚才那么强硬了,他忖道:“等一等吧,等两国的邦交再稳固一些,我会重新考虑景怡的婚事。这桩婚事若是落在我的身上,那便真是毫无转圜之地。可若是落在他的身上,未来如何,还可走一步看一步。”
宁娆知道江璃凡事不会轻易保证,但一旦保证了说明确实会往心里去,说到底事情能否回转终究还是要靠他来绸缪,便不再啰嗦。
可一提到合龄,她又觉得江璃花在南燕上面的心思似乎有些过分的多。
从一开始婚事受阻,他亲自下场设了个局让合龄和陈吟初来钻,到后来为了合龄和江偃的婚事要去责难谏言的御史,种种迹象表明,江璃对南燕的重视已超出了正常的程度。
按照常理来说,南燕与大魏结盟,是小国寻求大国的庇护,怎么算都是前者获益更多。要说江璃是为了广施仁义,将恩于南燕?呵……他不去算计人家就不错了。
宁娆百思不得其解,正想问问江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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