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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欲碎(步蟾)-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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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戒备地侧身让开了,梅牵衣抓了个空也不在意,转过头来追着那小娃娃粉嫩的小脸逗着:“好可爱的小娃娃。”逗着逗着,终于让她抓到了那粉嫩粉嫩的小手,轻轻捏了捏,忍不住笑道:“哎呀,软软的小手,好好玩,给我也抱抱吧。”
那丫鬟看了她一眼,露出笑容,礼貌地拒绝:“娃儿认生,别人抱他会哭的。”
“不会,不会。”梅牵衣拍着胸膛大力保证,“我保证在他哭之前还给你。来,来,姐姐抱抱。”不由分说,先伸过胳膊去。那丫鬟转身要避开,梅牵衣这次早有防备,脚步跟着一转,那丫鬟一转身,正好将娃娃送到了她面前。梅牵衣双臂合拢,顺势便将小娃娃抱了个满怀。
那丫鬟怀里一空,不由得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抱着小娃娃晃着哄着的梅牵衣,眉头轻蹙,问:“你是何人?”
梅牵衣抬头,笑了笑,全无防备的模样:“我?是客人啊。这小公子好可爱,对不对?你看你看,她还跟我笑呢。”
那丫鬟又愣了愣,远处人声已近,她脸色一沉,上前就要抢人。梅牵衣一个转身避开,突然喝道:“不要过来!”袖底一翻,亮出一柄匕首,对着怀里的婴儿。
那丫鬟的表情瞬间变了,微眯了眸,眼里露出杀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梅牵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仍旧笑着,语气轻快:“我是来给小公子庆生的客人啊。”顿了顿,幽幽地道:“你知道吗?这么小的娃娃离开了娘亲,就算一年半载后再把他送回来,他娘亲也认不出他来啦。”最后仍旧不要了他。
身后人声已近,那丫鬟仍旧站在原地与她僵持,梅牵衣禁不住诧异地问:“你不逃吗?”
那丫鬟突然笑着撩了撩鬓边头发,道:“要杀小公子的是你,我逃什么?”语毕,突然脸色一变,满脸惊慌害怕,伸手指着梅牵衣,颤颤悠悠:“少庄主,她……”
不必她把话说完,追赶而来的人看着这情形,也全明白了。在前面的谭中柳见到是梅牵衣,吃了一惊,喊道:“牵衣!”
梅牵衣愣愣地看了看手上的匕首,突然甩手朝那丫鬟射去。那丫鬟侧首避开,梅牵衣则趁空转身把小公子塞给后面的谭中柳,同时大声喊道:“他是‘无孔不入’戚寻乐!”
“无孔不入”戚寻乐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大盗,他武功不是最高,轻功不是最好,但却无一失手,只因他生平两大绝招——缩骨术和易容术,让他即使采花行径败露,也从未失手被抓过。梅牵衣这样喊出来,众人原本敌意的眼神顿时不再怀疑地转向了那张熟悉无害的丫鬟脸上。
戚寻乐原本想借假装拼死护主,再从梅牵衣手中抢回小公子,一见她竟然直接拆穿了他的身份,惊讶之余,也知晓逃命要紧。咬牙丢下一句:“臭丫头,戚爷记住你了!”声音粗哑如男,果然不是女子。
“哪里走!”谭中杨飞身跃起,拦住戚寻乐,江湖群雄随即追上。梅牵衣禁不住抬手捏了捏额角,有些无奈。这是想抓他,还是有意放他走?不过她也无意非要赶尽杀绝,遂并未出言提醒。
“牵衣。”谭中柳抱着谭止戈,看着梅牵衣笑容甜甜,无比惊讶:“你怎么在这里?刚才真惊我一吓。”
梅牵衣伸手捏了捏谭止戈软嫩嫩的小手,还未来得及答话,就被一个声音打住。她连忙堆笑回头望着来人,软软腻腻地唤一声:“爹——”
梅青玄一把抓住她手腕,不让她再逃开。“牵牵啊,跟爹玩捉迷藏,不是这么玩啊。快跟爹来,再找不见你,你娘要急疯了。”
梅牵衣听话地跟谭中柳告别,乖乖地任梅青玄牵着她的手离去。谭止戈的命运改变了,好多人的命运都已经改变了,那她的也能改变的,爹娘的也能改变。她很高兴,很高兴这个改变。
脚步忽然顿住,鼻子撞在一个结实的后背上,“哎哟”一声,她摸着发痛鼻子,软软的声音抱怨:“爹,你……”
干嘛突然停下来。
梅牵衣的话没问出口,一身红袍的展凉颜将她未竟之语全堵了回去。他站在后院女墙之上,身后追着扑天的沙尘而起,他银月的面具下叫人看不清表情,但冷冷的声音却说得分明:“把他交给我,我不杀你。”
他的声音从她头顶飘过,视线亦从她头顶扫过。梅牵衣愕然地回头,发现抱着谭止戈的谭中柳正站在他们身后,他抬头与展凉颜对视着,眼里是绝对的拒绝。
梅牵衣心中一凛,跳将过去以一种保护之姿站在谭中柳前面,但不及站稳,她胳膊一紧,又被梅青玄拉了开去。“牵牵,别胡闹!”
展凉颜状似扫了她一眼,依然直视着谭中柳,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言下之意,他要带走小公子,谭中柳若不从,他将杀之。
梅牵衣知他说到做到,心中气恼,一把甩开梅青玄的手,抖开腰间银鞭,冲着展凉颜道:“想带走小公子,也要先问问本姑娘答不答应!”她边说着,腾空跃起,跳上院墙,与展凉颜同等视高。
“牵牵!”“牵衣!”
两声呼喊同时而出,梅青玄与谭中柳紧随着她跃上院墙。梅青玄直接抱着她跳下,谭中柳则挡在她与展凉颜之间。
“爹,你放开我!”梅牵衣挣扎着,“不能让他抢走小公子,绝对不能!”她做那么多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回到原点,她曾经看到过那个未来,依旧是未来!
殊途同归啊,殊途同归,可恶的殊途同归!
她偏不要!殊途就得异归,她非改变不可!豁出性命也要改变!
“牵牵,听话,不要胡闹了,这不是任性的时候。”梅青玄不容她再拒绝,抱着她飞速地撤离,完全不管前来的江湖群雄看他的讶异神情。
梅牵衣挣扎不开,突然伸手戳梅青玄胁下“会中穴”。梅青玄不及防备被她偷袭得手,胳膊一软,再拉不住她。梅牵衣转身站在他面前,认真地道:“爹,对不起。我不能让小公子被带走,带走了就回不来了。”语毕,她旋即转身,足下轻点,雪白的身影翩然而去,留下轻盈的铃响。
梅青玄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努力侧目后视,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惊觉,他的女儿,或许已经不是跟在她身后,让他牵牵的牵牵了。
梅牵衣赶到的时候,谭中柳正抱着谭止戈与展凉颜斗在一起,周围时不时冲上几个掠阵帮忙的,但都于事无补。小公子在一阵刀剑声中哇哇地哭着,吵得人心烦意乱。梅牵衣看得分明,他们根本都不是展凉颜的对手。展凉颜要抢小公子,势在必得,谭中柳早是他手下败将,也只能多撑一刻是一刻。
眼见展凉颜的手要抓向小公子的后颈,谭中柳躲避不及,梅牵衣再顾不得什么,甩着鞭子缠上展凉颜的手腕,逼他撤招,同时大喝一声,“带小公子先走!”
展凉颜被她银鞭逼近,果然放弃抓小公子,撤手避开。梅牵衣再一抖手,银鞭也跟着回卷,追着他不放。谭中柳则在这一起一落中,已抱着小公子离开了展凉颜的控制。
展凉颜停下来正视着眼前执银鞭的女子,看了一眼缠在手腕上银鞭,他手臂微扬,那银鞭随即解开,嗖地回到她手里。只见她双手扯着银鞭,朝他娇俏一笑。“如何?展凉颜,我会是个好对手。”
展凉颜瞳眸微闪,却一言不发,注视她半晌,道:“姑娘,你不是我的对手。”
梅牵衣掩住心中所有情绪,反上前一步,弹开鞭子,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不是?”展凉颜伸出手指捏住她的鞭尾,眼神看向她。他在思忖,眼前的女子,武功不过下三流,他三招之内就能胜她,一招即可取她性命,她是哪来的自信,来与他做对手?
谭中柳愣愣地望着这一幕,完全不记得他原本是要上前拦住梅牵衣的。周围各大门派的弟子也看着场上这一男一女,一时间都忘了出招进攻。
VIP章节 13梅牵衣被俘
展凉颜眸光一暗,手上陡然用力,扯过银鞭。梅牵衣不退不抵,反借势飞身而起,半空中一脚踢向他腹部“神阙穴”。展凉颜侧身避开,梅牵衣早已料到,等在那里的手指轻轻扫过他脑后“风池”。展凉颜半路醒觉,身子陡沉,避开她这一击,未料到,耳畔银铃轻响,随着“咯咯”的娇笑,雪白的影子落在眼前一顿,又随着他拉起的银鞭飞身而至,她双脚连踢,从他胸口紫宫、玉堂、膻中一直到下腹神阙,借着他的力,她用得恰到好处,每一招每一步,像精确计算过一般。但是,这招“青云踢腿”被她使来,内力不济,劲力不足,他完全可以一掌震开她,以她的功力,他这一掌既出,她双腿必废……
不!不会!她会……
展凉颜霍地一凛,陡然发掌,内力凝聚掌心,肩井处果然一阵风来,他挥手拂开,她又正好借势离开,半空一个跟斗,稳稳落地,而那银鞭的尾巴依然留在他手里。
梅牵衣微微一笑,问:“如何,我够不够做你的对手?”
展凉颜定定地注视着她,梅牵衣也泰然自若任他注视,一双美眸微眯着。他眼里只有疑惑,没有杀意,他不想杀她,只要他不想杀她,她就有把握赢,就算赢不了,也不会输。上次是她输了心,所以完败给他,这一次,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相视半晌,展凉颜眼眸微垂,淡淡道:“我一招即可取你性命。”
梅牵衣则弯起笑容,不甘示弱:“但想赢我,也绝非易事。”
展凉颜望着她自信满满的模样,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她的鞭尾,问道:“你是谁?”
不需要她来回答,伴随着一声“牵牵!”人群中几道身影同时飞至,剑至、针至、算盘珠子至、掌风至,六道劲力,倾尽而发。展凉颜顺势松了手中银鞭,红云翻滚,将攻击一一化解。
梅青玄夫妇、金谷川夫妇以及梅疏凝和金雨朵六人,齐齐围住展凉颜,隔开他与梅牵衣。梅青玄一边冷眼盯着展凉颜,一边不忘回头关心女儿:“牵牵,没事吧?”
梅牵衣笑着摇头,示意没事,然后望着展凉颜,一字一句道:“我是江陵梅庄梅青玄与金小果之女,梅疏凝之妹,梅、牵、衣。”
与你展凉颜,无任何关联。
展凉颜眼眸微光闪过,遥遥睨着她。梅青玄梅夫人二人正对着他,见他望着自己女儿,护女心切,同时出招进攻。金家夫妇与梅疏凝金雨朵也纷纷攻上,六人六道身影,围着中间红云翻滚,一时之间,其他人就是想插手都插不上。
金雨朵最先支撑不住,败下阵来。梅牵衣惊讶地望着她,又愣愣地望着那飞舞的红云,视线来回穿梭。
蓦地,她忽然咧嘴笑了。
展凉颜伤了金雨朵,他竟然伤了金雨朵。呵呵呵,还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紧接着,梅夫人和金夫人也纷纷败下来。梅牵衣恍神过来,赶紧上前扶起。金雨朵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道:“牵牵,听金鱼姐姐的话,不要再任性了,离开这里。谭家的小公子就算再重要,可对于梅家来说,你比什么都重要!”
梅牵衣看着受伤的梅夫人,杏眸一瞪,银鞭一甩,咬牙跳入战圈。梅青玄一见她,心下大惊。“牵牵,回去!”梅牵衣不听,银鞭甩向展凉颜,逼他收回正对梅疏凝的杀招。展凉颜眼眸一沉,竟直接朝她攻过来,梅牵衣凝神以对,将平生所学所知尽数施展——他的武功她多半都懂,总能撑上一时半刻。
场上一红一白你来我往斗得难分难舍,一时之间竟不分高下。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梅青玄等人也在稍稍惊讶后,迅速压上帮她。
忽然,梅牵衣一口气提不出来,胸中顿时一痛,喉中一股腥甜忍不住“哇!”地就喷了出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梅青玄紧跟在她身边,眼疾手快地扶住,随即将她拉到身后,退出战圈。
她懂武功,会武功,但是眼下的身体跟不上她会的武功,她内力不足,经脉不通,强行催息,最后反伤自己,真正同展凉颜打起来,完全不是对手。
“金老弟,梅老弟,承蒙援手,老朽感激不尽。令爱受伤,需要治疗,这里就先交给我们兄弟。”经过梅牵衣这番纠缠,武林山庄的谈笑二生也已赶到,一人握剑,一人执笔,阔别多年的“笔剑合璧”又重出江湖。
面对“谈笑二生”的笔剑合璧,展凉颜不敢大意。梅青玄与金谷川因担忧女儿,趁着谈笑二生顶上时,同时退下。
“谭庄主,武林山庄的小公子,本座不要了。”展凉颜在笔剑夹击中得个喘息,左右挥开,红云冉冉升起,又陡然俯冲,一个起落,老鹰抓小鸡一般地朝一旁雪白的身影冲去。
梅牵衣正努力调息,不防备身后有人偷袭,想也没想挥鞭甩去。梅青玄梅夫人听风辨位,反手相击,却不防,来人并不在攻击,闪身避开后,伸手抓住一物,手往上一扯,便顺着拉过一道人影。
“牵牵,快撤鞭!”
梅牵衣被展凉颜借着银鞭拉到半空中,才陡然回过神来。她双足踢出,展凉颜不闪不躲,伸指直接在她肩窝气户穴一戳。梅牵衣顿时无力,往下坠去,展凉颜伸手勾住她的腰,两□踏,身子往上腾起,落在树枝之上,再借树枝之力,往院外飞去。梅青玄梅夫人齐齐追赶,却只看到那一抹红云,带着雪白梅影,就像来时一样,渐行渐远地消失在那漫山的飘红缀绿之中了。
“牵牵——”梅夫人声嘶力竭的一声喊声响彻山谷。
梅牵衣听到那一声呼唤,心中一痛,张嘴大叫:“娘,我没事——”山风呼呼灌入她口鼻,呛得她连连咳嗽不止。等咳嗽停下,早已听不到武林山庄上的半点人声了,她的身子仍随着那朵红云在山间飘飞着。
她穴道被封,不能动弹,初始的惊慌过后,不多时便冷静了下来。他为什么改变主意要劫走她,她想她是知道原因的。与他过招时,能抵挡他的只能用灵婴楼的武功。
侧目看着他的银月面具,她有一刻的恍惚。她去过的未来里,那个梅牵衣曾多么希望有一天与心爱的人双双齐飞,可她心爱的人却只愿与别人双双齐飞。这个她不愿再与他有纠葛的现在,他倒自动凑上来,带着她双双齐飞了。
忍不住哼气嗤笑了一声,展凉颜侧眉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脚下不停,依然在山花之间奔走着。足过之处,红飞绿染,步步飘香。
梅牵衣知他施展轻功不会开口,于是自顾自地道:“展凉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你都想错了。我与灵婴楼没有任何关系,我会灵婴楼的武功,只因今日你已都使过一遍了,我看到便记住了。你看我这个人这么没用,总得有一点长处不是?”
“所以,你放弃小公子抓我,是完全徒劳的……”
说到此处,梅牵衣怔了怔,陡然想到一事,突然笑了起来。不对,不对,不是徒劳!他放弃小公子转而抓她,这实在是大大的好事!虽心疼爹娘不知要担忧成什么样子,但与被疼爱的亲生女儿害死相比,担忧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了。
改变了啊,终于有改变了。武林山上几十人的性命,小公子的命运,还有她的,都改变了啊。想到此处,她便不再说话了,安安心心地当个俘虏,望着他戴着银月面具的侧脸,听着足下生风,听着耳边生风,风吹着她衣袖上的晃铃叮叮,在山间清风、在漫山红绿中听来煞是好听。他身上的血味,也都那么熟悉啊。那个未来,好像也不怎么痛苦啊。花香树香草香泥香,真舒服。
那个时候啊,在武林山顶,她第一次见到他,一颗心就那么陷了进去,看他嗜血如魔,红云瞬息展,歃血因凉颜,几十条人命被他毫不费力瞬间夺去,练武场血流如河。在场好多姑娘吓得叫出来,哭出来,稍稍胆小的男人都吓得腿软了。娘还怕她也吓着,可是啊,她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呢,那血的颜色,跟他衣服的颜色一模一样,哪里可怕了,她最爱呀,最爱呀。
“展凉颜,那天,一定有好多姑娘希望你是个好人,她们都比我聪明啊。”梅牵衣喃喃地低溢出声。展凉颜胳膊一沉,低头看了怀中的姑娘一眼,顿时错愕,脚下差点不稳。
被劫的俘虏,竟然在他臂间睡着了。
梅牵衣醒来时,意识最先回来的是晃动的床板,再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晃动的银光,刚翻动身子,就听到屋子一角传来一声:“醒了?”
梅牵衣眨眨眼,望着烛火闪烁处的人影,再转头望向窗子外的明月,诧异道:“天黑了?”
“梅姑娘,本座抓你来不是让你睡觉的。”烛火处传来的声音甚是不悦。
梅牵衣收拾收拾心情,翻身坐起,笑道:“那没办法,谁叫你非要抓一个两夜没合眼的人呢。”推开窗子向外望了望,近山浮沉。她惊讶地脱口而出:“这是西湖?”
展凉颜不置可否,挑着烛火的灯芯。
梅牵衣道:“你胆子可真大,孤身一人敢闯武林山庄,如今被整个中原武林追捕,竟然还敢停在他们眼皮底下,不紧不慢。”她边说着,走到桌边,在他对面坐下,看了看桌上的棋盘,零星地落着几粒红白棋子。不客气地伸手拿过那盒白色棋子,随意往棋盘空子处落。
展凉颜微讶,抬眸看了她一眼,问:“你从何知晓我的名字?”问完,视线重新投入棋盘。
梅牵衣坐得随意,扫也不扫一眼棋盘上的局势,道:“红云瞬息展,歃血因凉颜。不是你说的么?莫非展楼主健忘?”见展凉颜落子,她仍旧不在意地扔一粒在空白处。
“为何懂灵婴楼的武功?”展凉颜指间夹一颗红子,悬在空中,看着棋盘上的落子。
“这个我已经解释过了,本姑娘对武功过目不忘。有人天生聪明,你也不至于这也要嫉恨吧?”每句解释后都要夹一句反语攻击,不讥不快啊。
“为何知晓本座会杀穿黑衣的人?”展凉颜头未抬,终于落下一子,抬头望着梅牵衣。
梅牵衣的手微微一抖,笑道:“展楼主第一杀了紫阳门的人,只因他一身白衣被染了一道墨迹,故一刀沿着墨迹劈下,用血色洗掉;第二杀了武林山庄报丧的,那人恰好是一身黑衣,本姑娘明察秋毫心细如发,你不至于这也要嫉妒吧?”
“前日武林山庄有个叫紫风的丫头,在寿宴上大说黑色煞气的话,那时本座并未出手。”静如死水的眼眸深锁着她,一动不动。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该去问她。”梅牵衣浑不在意,拣起一颗棋子,随意再往空白处落下。
“是你教她的。”展凉颜的眼神忽然散开,看不清楚他的聚焦,像是盯着她,又像是看着桌上的棋局。
梅牵衣的手停在空中,抬眸望了他一眼。展凉颜终于扔了棋子抬头看着她,银月面具下,一双眼睛幽湛阴沉。
对峙半晌,梅牵衣突然笑了,眼眸间略显妖娆,松手让棋子掉落棋盒,拍拍手站起来,望着窗外西沉的银月。
“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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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凉颜眼眸一沉,冷嗓道:“梅姑娘,若本座想要一个女人开口,有千百种方法,你不会想尝试的。”梅牵衣转过身来,背着明月望着他,仍旧带着淡笑道:“但那个女人是我,所以,你只有一种方法。”
“是什么?”
“我死。”梅牵衣飘忽的嗓音淡淡道。睨见展凉颜再次沉下的眼眸,她心中忽起一阵快意,语气略顿,微抬语调,轻快道:“啊,差点忘了,死了就没办法开口了。不好意思,展楼主,这个方法好像也行不通。”
展凉颜沉默半晌,突然冷笑了一声:“没想到一个被虏还能睡得香甜的女人,竟也还有气节。”
梅牵衣撩了一下颊边的散发,甚至从怀里掏出一把小篦子缓缓地梳着发尾,望着窗外幽幽的明月,声音也不由得跟着幽幽起来。“没办法,谁叫我是个姑娘家呢。”半晌不闻身后有言语,回头侧眸瞥见展凉颜似有疑惑的眼神,她笑了笑,又道:“姑娘家都是会记仇的,而且记得比她想的还要深。”
展凉颜眼眸微抬,梅牵衣不再理他,仍旧回头,望着窗外那轮明月,映在水里的倒影顺着微微的涟漪,变成一片破碎的影子。
当初她多希望能跟他说话,他听吗?现在他要她说了,哼,对不起,姑娘不想说了,就不说,偏不说!
“梅姑娘若如实相告,本座即刻派人送姑娘回去。”
他以为她是记他掳她之仇?
梅牵衣笑了笑,不作回应。展凉颜亦不说话,低头在棋盘落子,一白一红,交错而落。清脆的玉石轻撞的声音,极是悦耳。
半晌,他再次开口:“月沉西山,一夜已过。梅姑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本座劫走,等时日再久,届时梅姑娘纵使开口,本座将姑娘送回,于姑娘清誉也不大好了。”
梅牵衣闻言,竟是“噗嗤”笑了出声,过了一会儿方道:“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无论你如何,他都会要你;另一种是,无论你如何,他都不会要你。清誉这东西,不过是给不想要你的人准备的堂而皇之的理由罢了。”
展凉颜闻言抬头,凝望她半晌,手中捏紧棋子,指节突出,半晌,他手指忽动,捻着棋子,不多会儿,桌上便留下一小堆红色齑粉。梅牵衣知道已经惹恼了他,他身为楼主,极少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愿,她这样软硬不吃,很让他恼吧?但是,她很开心,很开心啊,这开心都有些病态了。
“梅姑娘,你最好明白,本座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绝无怜香惜玉之念。你若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趁早死心。本座想达成的目的,没什么手段是不可以的。”
“我知道啊。”梅牵衣清淡一笑,道:“展凉颜,你也最好明白,本姑娘不是什么弱质娇女,也绝无侥幸天真之心。你若抱着这样的想法,也趁早死心。本姑娘不想说的事,也没什么手段能让我开口。”
展凉颜的眼神陡然一凝,杀意骤起,他骤然伸掌,梅牵衣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朝他飞过去。他的手捏着她脖子,冷冷地道:“梅姑娘,本座耐心有限。”
梅牵衣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仍是笑着,道:“没关系,本姑娘耐心很好。”
“找死!”他手中用力,指下的喉骨传来咯咯的响声。梅牵衣呼吸逐渐困难,意识又有些飘忽,仿佛回到那个未来,最后那一刻,她也是这般呼吸困难,浑身疼痛,下腹的热流汩汩流出身体。他从来不留情啊,对她。
恍恍惚惚的,喉咙处的力道忽然松开,她获救一般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听他冰凉的声音在头顶吐出:“梅姑娘,你最好老实说出,不然,下一次,就没这好运了。”
梅牵衣再呼吸两口,摸着脖子从椅子上爬起来,望着他笑道:“展凉颜,你知道吗?你杀人有个弱点,你不想杀的人,你不会杀的。”
展凉颜阴沉着眼眸睨她,冷冷道:“或许应该让你明白,落在本座手里,最幸福的事就是被杀。”
梅牵衣摇头道:“不是啊,落在你手中,最幸福的事绝不是被杀。”是被你爱着啊,你不知道,被你爱着,是多么幸福的事,是会幸福得想死掉都甘愿。
“那你不妨一试。”展凉颜眸光一沉,伸手握住她手腕,内力催动,只听喀的一声骨头错位,梅牵衣痛得大叫一声,仍咬牙挺住,额上冷汗冒出,惨白地露出一丝笑容,道:“你尽管试,我梅牵衣最不怕的,就是疼。”
展凉颜伸手,按在她无力垂在桌上的手,钻心的疼顿时从手腕处袭来,蚀心裂骨。梅牵衣咬着牙道:“展凉颜,我应该提醒你,武林山庄离此不远,你最好封住我的哑穴。”
展凉颜眼眸明灭,半晌,手指忽动,喀地一声,又将她骨头复原,随即起身,拂袖离开,走到门口,他突然停步,道:“梅姑娘,你知道吗?你打一开始,就确定我的名字,不好奇我的长相。你认识我。”顿了顿,他又道:“认识我的人,多是我要杀的人。”
梅牵衣惨白着脸,握着手腕,趴在桌上喘息,道:“是吗,那为何你不杀我?”
展凉颜幽深的眸看着她,半晌,没有回答,径直出门去了。
梅牵衣松了一口气,顺势一滚,滚落到旁边的床榻上,仰面望着窗外月已没山,苍蓝微明。摸着手腕处隐存的疼痛,长吐两口气。
梅牵衣,你笨啊,你跟他怄什么气,活该讨苦吃。
可是,怨啊!这浓浓的怨气,不发出来她心里不快活。明知最后吃苦的是自个儿,还是忍不住。
天亮的时候,他们离开了西湖,往南穿山,在武林山庄的眼皮底下而过。梅牵衣当他们从未起过冲突似的,毫无芥蒂地问他:“你不怕被人发现?”
展凉颜银月的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却很明显能让人察觉到他轻蔑的冷笑。梅牵衣也懒得自讨没趣,想了想,又道:“那你能帮我给我爹娘捎个信,告诉他们我安好么?”
展凉颜瞪着眼看了她一眼,道:“你说出与灵婴楼的关系,我立刻送你回去。”
梅牵衣道:“你说过,认识你的人,多是你要杀的人,我没那么笨,等我说了,就没命了。”
展凉颜微微眯眸:“那你最好相信,本座耐心用完时,不管你说与不说,你都会没命。”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已在钱塘江上,梅牵衣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云层压得极厚,像是随时随地都可能倾塌下来。展凉颜似乎很闲,在船舱的另一边窗口,优哉游哉地在下棋,时不时地抬首望着窗外,像在等着什么。
梅牵衣笑道:“你就这么自信,等你耐性用完时,我还会困在这里等死吗?”
“你不妨一试。”展凉颜头也没抬,自顾自地研究着面前的棋盘。就像以前很多个日日夜夜,那样。
他其实对她很好很宽容的。像现在,他想独处时,没人敢打扰他,但她来,她在,他都不介意。他的寝居她常常不经允许就随便闯入,他也从来不骂她。他喜爱他的银月面具,不允许别人碰,可她想看,他也会很大方地取下来给她看——虽然她常常在他取下面具时,就忘了看面具,只看他了……
梅牵衣静静地看着他半晌,突然道:“你知道吗?我有喜欢的人。”
展凉颜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没听见似的。梅牵衣不管他,继续慢慢道:“是在去武林山庄的路上,在太湖上,那天的天气比今天还糟,下着雨,很小、很小的那种毛毛雨,落在身上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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