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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欲碎(步蟾)-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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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枝记恨他有掳走小姐且吓坏小姐的“前科”,又看出梅夫人对这个展大爷也不待见,因此,照料起来总不那么尽心尽力。金雨朵看在眼里,也别无他法,只自己多上了点心。是以,这两日下来,倒是她与展凉颜关系最近。

    展凉颜果真又道了歉。梅牵衣瞥了他们三人一眼,径直走了。留下梅疏凝与金雨朵惊讶不已,展凉颜则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若有所思。

    接下来的几天水路,虽没什么意外,却又极其意外。金家梅家走长江商道,沿路闻风来拜访的人竟是络绎不绝。短短的两天不到的水路,走了五天才到乌江镇,估计还得再拖上一天才能回金陵。梅牵衣原本以为梅青玄和金谷川在长江一带真有这么高的名望,后来才发现,这些人打着与金家梅家交好的名义,其实全是冲展凉颜来的,其次就是她。

    如今江湖谁都知道了,灵婴楼楼主展凉颜为她梅牵衣,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有好事的江湖人士就爱来凑这个热闹。有拦路寒暄的,有顺路拜访的,还有盛情难却的,还得受邀在临江酒楼吃顿宴席。这些来访者总是或真或假地夸赞她一番,然后或明或暗地试探,灵婴楼是否真懂时空穿梭之术。展凉颜性子孤傲,向来以身体为由,不大理会,偶有说法,也全凭心情。有时候讳莫如深,有时候说也不是不可能,有时候又说只是传言。但经过他这前后不一的说法传出去,反叫江湖人更加怀疑他是欲盖弥彰。

    最后,就连慕家庄都来了。当初梅牵衣被展凉颜掳走之时,原本不理江湖事的慕氏十三剑坚持等到把她救回来了,才回慕家庄。后来得知梅牵衣在钱塘客栈剑拟群雄,又听说她在湖庄逼灵婴楼楼主弃暗投明,慕夏瑜顿时后悔莫及。想她慕夏瑜此生宏愿就是让慕家庄能重拾昔日江湖地位,不料这个机会却被武功还不如她的梅牵衣抢走了。失落之下,跟着父亲走商散心,正好又遇上了他们。于是专门停船过来发发牢骚,顺便瞻仰瞻仰那个传说中灵婴楼主的真面目。

    梅牵衣见到慕夏瑜时,当真吃了一惊。这个众星拱月的小公主的手上竟然缠着白布,显然是新伤未好。江湖行走受伤是没问题,但受伤的是慕夏瑜就有问题了。

    “慕姑娘,你这手是怎么了?”

    慕夏瑜满不在乎地道:“路上遇到几个有眼无珠的小毛贼,竟然想抢我慕家庄的货,跟他们打起来了。”

    慕氏十三剑不理江湖事,任务就是保护好这个小公主,能让她受伤的,绝不会是几个小毛贼。梅牵衣心中奇怪,当下便细细问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走这一遭长江风平浪静,但慕家庄这一趟长江之行却极为凶险。慕夏瑜年纪小,不曾随货出船,自以为她慕家庄树大招风,有小毛贼来抢劫是自然而然的事,打跑了就行。但看在梅牵衣眼里,却知晓,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VIP章节 40嫁给我很好

    望着慕夏瑜站在船头笑吟吟挥手离去的身影,梅牵衣心思如潮。如今江湖人几乎都盯着长江一带,哪还有拦江抢劫的毛贼敢出没?慕氏十三剑的确不参与江湖事,但上辈子,却有四个人死在了她手里,包括这个小姑娘喜欢却不自知的俞夏木。她原本要杀的是慕夏瑜,但是俞夏木以死相阻,她才放过了她。

    那个未来里,这个小姑娘……

    她不敢想下去。

    “牵牵啊,慕小姑娘已经走远了。你若喜欢她,我们下次邀她来梅庄玩啊。”梅青玄送完了人要开船,见女儿还站在船头眺望着那早已消失在天尽头的船影,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推测女儿是喜欢跟慕家小姑娘玩。

    梅牵衣敛了思绪回头,点头称好,道:“爹,做了错事,改正了,是不是仍可算是好人?”

    梅青玄道:“当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梅牵衣笑了。心想,知错能改,这不仅是善,更是幸运啊。有多少错误是来不及改正的,但她幸运地得到了这个机会。

    夜幕微深,窗口传来“咚咚”的声音,梅牵衣侧头看了看金雨朵,金雨朵连眼睛都没有睁开,道:“是谭二哥。”然后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梅牵衣当然知道是谭中柳,起床来推开窗。谭中柳一见到她,笑眯眯地道:“牵牵,走,我们游江去。”

    谭中柳自上次被梅牵衣打晕,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于是这几日趁着行船,都跟着谭中杨一起讨论武功,夜以继日,反而极少来找梅牵衣。梅牵衣也因为江湖各路人的拜访,被梅夫人保护得滴水不漏。是以,两人虽在同一艘船上,却并没有太多相处时间。

    江上清风新月,春末夏初,风微凉,却是凉得极为舒服。谭中柳把船划到江心后,便收了桨,任船随水飘着。

    “临江月如钩,牵衣潭中柳。牵衣,我真喜欢你。”他揽着梅牵衣,望着天上那弯新月,想着风花雪月的词感叹。想着天上一弯新月,人间情侣相依。啊,真是一幅美景。

    梅牵衣心里还想着慕夏瑜白天讲述的事情,听到这话,不由得问了一句:“谭二哥,你一点儿都不好奇,为什么我要你晚上来找我么?”

    “不是要跟我月夜游江吗?”谭中柳还在心里勾勒着那幅男女相依明月下的画面,对她这个问题完全不在意,顺口回答。

    梅牵衣找他出来,自然不是单纯要月夜游江。慕家庄在长江被劫的事让她意识到如今太平江湖的表面下其实极不稳定。她有种很不好的感觉,现在的展凉颜太难捉摸了,她甚至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喜欢金雨朵,也无法简单地把他分为喜欢金雨朵和不喜欢金雨朵,然后判断他是友是敌。现在的他,在想什么,想做什么,她一无所知。

    他对时空穿梭言语含糊,已经惹了大麻烦,但梅青玄和金谷川却仍然执意带他回金陵。仅仅因为之前的承诺?她不知道。梅家金家都是正义人士,对于展凉颜改邪归正欢迎的不得了,可是,她却不能不防,她不允许有一丝危害父母的风险存在。但双亲把她当小孩,什么都不说,只会哄着她,她说什么也不会真正在意。能让她信任,能听进她说话的人,只有谭中柳。

    见谭中柳也这样,她一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说,任小船顺着水流漂着。谭中柳忽然悠悠叹了一口气,道:“牵衣,这几天我跟大哥学了一套新剑法,待会儿演给你看。”

    梅牵衣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谭二哥,我看过你练剑。你老喜欢对着美人图或者字帖练,心里一边想着那些笔画,一边又要遵循着剑法,想行云流水,却老脱不开规则拘泥,有点不伦不类。这是我的感觉,不知道对不对。”

    谭中柳心头微动,低头看着她。她眼眸清明如水,似乎洞悉一切,却又像一无所知。他心中探索之欲顿起,身体便隐隐兴奋了起来,低喃一声:“牵牵,我想亲你。”然后不由分说,俯下身来就印上了她的唇。

    梅牵衣皱眉推开他,道:“谭二哥,我跟你说要紧的。”

    谭中柳不放开她,道:“这也是要紧的,比什么都要紧!”他吻得极用力,近乎啃咬着,像真想要把她吞下肚去、消化个分明一样。梅牵衣觉得痛,便开始挣扎地要他放开。谭中柳不理,反而越吻越深入,一只手甚至探入她腰间要解开她衣带。

    梅牵衣察觉到,更用力挣扎。谭中柳也加大力道,死活不放,非达成目的不可。两个人边吻边打着拉锯战,可小舢板哪经得起他们这么折腾,摇摇晃晃眼看着就要翻了。梅牵衣真恼了,掐上他肘弯曲泽穴,然后用力,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到江里去了。

    只听“扑通”一声,谭中柳叫一声“牵牵……”然后就没影子了。小船也差点被打翻,还好梅牵衣下盘沉下,连连稳住,在江面摇晃一阵,好不容易才平稳下来。回头望着江面,江面平静如镜,哪还有谭中柳的影子?

    她气恨地整理好衣服,想自己把船划走。终究还是不忍,出声唤了几声,却始终没人回答。不由得也有些慌了,冷声道:“谭二哥,你再不出来,我要不管你了。”

    船身忽然倾斜了一下,谭中柳在她身边冒了出来,一手扶着船舷,一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笑嘻嘻地道:“谭二哥在等牵牵消气呀。”

    梅牵衣沉着脸道:“谭二哥,你下次再这样,我真要生气了。”

    谭中柳极是为难,耷拉在船舷上,讨好地喊一声:“牵牵——,谭二哥喜欢牵牵,自然想亲牵牵。要我喜欢,又不让我亲,这不成。”

    梅牵衣瞪着他,看着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像极了讨不到糖又要耍赖的小孩。嘴角抽了抽,心中一软,道:“我也……没说不让你亲。”

    谭中柳眼睛一亮,嗖地跳了上来,差点又把小船掀翻。梅牵衣慌忙稳住,却被他抓起来又要亲。她老实不客气地又将他摔了出去,回头来对着江面恼道:“谭二哥,你喜欢我,就是想亲我吗?”

    “唉——”悠悠的一声长叹自身边响起,梅牵衣低头一看,谭中柳又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来,背靠在船舷,微仰着头,怅然道:“牵牵说谭二哥的剑法不伦不类,谭二哥要亲牵牵,要牵牵嫁我,牵牵又不肯……”

    梅牵衣皱着眉头,实在是不懂他的剑法和亲她、和她是否嫁他有什么关系。只听谭中柳又道:“谭二哥武功虽然不高,但是也会努力不让牵牵被人欺负。牵牵,嫁给我很好的。”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转过身来,双手扒着船舷,大半个身子依然凫在水中,认真地仰望着她。江上月光,浮在他一双黑眸里,闪闪发亮,竟还带着一丝祈求。

    梅牵衣心中一痛,闭了闭眼,喉咙有点干涩,挤出声音:“谭二哥,娶我……也许并不那么好。”

    谭中柳看到希望,连忙拉着她的手,道:“好的,好的。谭二哥最爱牵牵,娶牵牵很好,非娶不可!”

    梅牵衣看着他,问:“不后悔?”

    “绝不后悔!”

    他说得极为笃定,好像此生就是为了娶她,娶了她就一切都满足了。她想,知错能改,这很好啊。她知道错了,有了改的机会,然后改过来,这很好,很好。

    于是她笑了,柔柔的。“谭二哥,我跟你说过了,你若想亲,就去问我爹,我爹同意了,你想亲,就亲吧。为何,你还来问我呢?”

    谭中柳的脸立刻耷拉下来,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去问梅青玄这个问题呀。“牵牵,你这不是……”他话到一半,突然醒悟了过来,双眸陡然睁圆,“牵牵,你是说……”

    梅牵衣看着他傻呆的模样,掩嘴笑了,抽回手来,端正地坐回船上,道:“我什么都没说。”

    谭中柳“哗”地溅起一大滩水坐到她身边来,极认真地道:“就算你爹同意了,没有牵衣的同意,谭二哥也是不敢亲的。”这么说着,还真极规矩地不再碰她,重新撑橹摇了起来。

    梅牵衣斜了他一眼,嗤之以鼻。刚才不知道是谁不经她的允许,就随便乱亲乱抱的?

    “牵衣,我真的会一直对你很好。若有别人跟你说什么,你别信。”一阵沉默过后,谭中柳突然又说话了。

    梅牵衣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笑了,反问道:“‘别人’会说什么?”

    谭中柳难得的不好意思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道:“可能会说……说我对牵牵不是真心……这样那样的。牵衣,你别信他们,我是真心的!”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已是神色凛然,正经八百。

    梅牵衣心中一片柔软,轻轻点头,道:“我知道的。”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答应他。不问他为什么才这么几天就想娶她,不问他是不是会一直都对她好,不问他到底对多少姑娘好过,那些都不需要问,只需要知道,他对她好,她也愿意对他好。

    谭中柳松了一口气,心头雀跃,却又点点失望。牵牵啊,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会,再为难我一下?这样……单纯,这样好骗,让他以后起一点点歪心思估计都得背负起天大的罪恶感。

    “但是,谭二哥,能不能,再过段时间呢?”

    谭中柳正感叹着梅牵衣不该这么容易就被他骗到了,梅牵衣果然就应他所想,开始为难他了,然后他的心立刻紧缩了一下,生怕她又反悔了,幸好只是说延迟。

    “为什么?”

    梅牵衣低着头,道:“我……还不想这么快离开家。”

    谭中柳虽然是极想明天就去跟梅青玄提亲,最好后天就能把她娶回去,但同时也明白这个从小被父母保护得极好的姑娘,恋家的情结必定比一般人要重一些,于是也大方地道:“好。等牵衣满十八岁,等断桥冬雪下了,等孤山上的梅花开时,我来迎娶牵衣。”

    梅牵衣思及那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足够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去解决要解决的问题,于是点头。“好。”

    船拐进江面一处支流,梅牵衣纳闷地问:“谭二哥,把船划到这里来做什么?”

    谭中柳笑道:“牵衣想来的,不就是这里吗?”

    梅牵衣望着他疏朗的笑容,忽然醒悟,他对江湖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他说话痴痴颠颠,并不代表他就真的都不在乎。

    梅牵衣的想法很简单,谭中柳的也很简单,所以,他们泊了船隐在水汀后面,然后从汀上走过,悄悄靠近那下游泊着的船只。此刻,那船上两帮人马正吵着。他们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地细听着。好在处下下风,江上并无障碍阻挡,说的话还是一字不漏地落进了他们的耳朵。

    梅牵衣在听到他们正部署要去夜袭金家大船时,差点就要冲出去,谭中柳按住了她,道:“再等等。”

    她没有料错,灵婴楼的时空穿梭之术已经引起了江湖各路的注意,行事磊落的名门正派以拜访为名来探,而那些不在台面上的,向来不折手段的邪魔外道则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想趁着展凉颜伤势未愈之际,偷袭金梅两家,把展凉颜抢来,逼供那时空穿梭之术。想必慕家庄是倒霉碰到了这些人,当他们也是来抢展凉颜分一杯羹的人了。

    但听来听去,也就是灵婴楼有秘术,楼主虎落平阳,与展凉颜似乎没什么关联。后来,有人出面软硬兼施地阻止了这次行动,一切基本上是风平浪静了。但等梅牵衣看清楚来人时,顿时惊了一惊。

    “是谭大哥!”

    原来,出面调解这事的人正是谭中杨。

    谭中柳一点都不意外,道:“不然,牵衣以为他为何要跟着我们?”明里是面旗子,告诉各路朋友,如今金家梅家和展凉颜都在武林山庄的保护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暗里自然是帮他们摆平这些,护送他们安全到家,直到展凉颜武功恢复。金家梅家虽然实力不低,在江湖也颇有影响,但阎王易躲,小鬼难缠,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梅牵衣觉得纳闷了。难道真的是她想太多,把展凉颜想得太深了?她总觉得展凉颜不太可能是一早就准备离开灵婴楼,若准备离开,为什么不惜与整个江湖武林为敌,还抢那么多婴儿?况且,他抢婴儿到底是准备做什么?

    正沉思间,突然听到朗朗一个声音道:“你们说灵婴楼楼主还活着?”

    乍闻此声,她顿觉血液凝固,暗叫不好。抬眼望去,只见那远远之处一只小舟,舟上一个黑色身影拔起,像一只大鸟一样落在对面的大船上。不需要看分明,她就知晓,来人是林行甫。那个以为她杀了展凉颜,还被骗地救了展凉颜的林行甫。

VIP章节 41凭栏赏月

    “阁下是什么人?”谭中杨俨然一副领头的模样,替大船上的两帮人马询问着。

    林行甫没有回答,加重语气重复问道:“灵婴楼楼主还活着?”

    “正是。展楼主如今已经改邪归正弃暗投明,不知阁下是什么人……”

    “他在哪?”林行甫打断谭中杨的话,直接追问。

    谭中杨心知有异,并不愿意告诉,两人僵持着。最后林行甫失去耐性,大刀亮出,谭中杨岂会示弱,也亮剑以对。来去几招,谭中杨惊叫:“洛阳回刀?阁下是王掌门什么人?”

    洛阳回刀门掌门人自武林山被灵婴楼杀害,回刀门人中绝不会有这等武功,谭中杨见来人武功甚高,原本想倚着人多先把他拿下,再好生商讨。却不料,林行甫回刀变幻莫测,远非洛阳王掌门的武功可比,一时之间,他们不但无法将他拿下,反而损伤大半。

    最后,林行甫在一干倒地的哼哼卿卿中,大刀斜劈,气势贯虹,道:“灵婴楼楼主在哪?”

    “就……就前面不远,最大的那艘船就是。”那原本准备偷袭金家大船的头领,颤颤巍巍地回答着。

    林行甫收起大刀,翩然的身影如大鹏一般落在江心一叶小舟上,然后急速离去。

    梅牵衣心中大骇,她亲眼看到林行甫一人一刀制住了谭中杨及那两帮人马,何止几十!这武功,就算是金谷川和梅青玄合力,都不一定能斗得过。他要去杀展凉颜,金谷川和梅青玄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她越想越急,当下也顾不得会暴露自己,扔下一句“谭二哥,我先回去了”,头也不回地追过去。谭中柳见她真急疯了一般地直接往水里跑了,吓一跳,正要冲过去护她回来时,却见她身形极快,掠过汀上白芷,直接往江上跃去,自江面翩然划过,雪衫扶风,飘飘渺渺。

    他伸出的手就那样悬在了半空,迟迟收不回来,痴痴地望着那远去的背影,脑海滑过一句诗,“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不远处大船上的人已经注意到他们这里了,一群人追着梅牵衣去,另一群人则将水汀围住。只见新月微光下,一条暗淡身影立在江畔,左手书册,右手执笔,行云流水般写画着,视线却不在页面上。

    “什么人?”大船上人问询着。谭中柳充耳不闻,依旧笔走游龙,画着心中的洛神之影。大船上的人刚刚受了窝囊气,这会又被人如此轻慢,顿时就操刀砍了过来。

    谭中柳眼也不抬,身形移位,歪头避开。那人砍了个空,又回头劈过来。谭中柳笔不离纸,脚下退让,再次避开。追来的人见书生原来是个练家子,顿时一哄而上了。谭中柳左闪右躲,东避西让,每次都在刀锋贴身之前险险地避开去,笔锋却一直留在书页之上,一刻未离。

    梅牵衣踏着江面,追着前面那叶小舟。她心里千般主意闪过。林行甫这一出,先前被谭中杨劝阻的人有了帮凶,全都想趁火打劫一番,一番恶战在所难免。若回去通风报信让大伙儿赶紧开船逃跑,估计没人会听她的;好生起来戒备,又无法保证万无一失……她甚至想过干脆劫上林行甫,先杀了他——但林行甫武功高出她实在太多。

    她“白露为霜”轻功极妙,心思未定便已追上了林行甫。足下轻点,在水面轻踏两下,凌空而起,在空中翻身两圈,最后稳稳地落在林行甫的船头,抬手一个抱拳礼,盈盈笑语。

    “林前辈,您好呀!”

    林行甫早察觉到身后有人追来,只当是不服气想追来保护那灵婴楼楼主的人,并没当回事,不曾想到落到船头的,竟是这个再千岛湖上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当下心中那股复仇的火焰微泯,道:“小姑娘,原来是你。这身轻功很俊呐!”

    梅牵衣见他还能如此好脾气地跟她说话,猜测他还不知道救展凉颜的正是金家和梅庄,心思一转,便假意谦虚了几句,然后道:“晚辈等了前辈好些日子,可终于盼到前辈来了。”

    林行甫甚是讶异,又甚是欢喜,捋着美髯略缓了船速,笑问:“盼老夫做什么?”

    梅牵衣道:“当日林前辈心喜灵婴楼楼主之死,以慰故友在天之灵。后来,灵婴楼楼主死里逃生,晚辈自感对不起林前辈,爹娘也一再责怪,故此一直盼着能再见林前辈一面,以此负荆请罪。”她边说着,抱拳礼未撤,单膝跪下。

    但这一跪没有跪下去,林行甫抬手阻止了她,眼眸微眯,了然冷声道:“是你梅家救了他?”

    梅牵衣努力压制心中的怯意,老实地点头。

    林行甫眼露杀意,手已握拳,咬牙道:“为何?”

    梅牵衣道:“灵婴楼作恶多端,祸害无数,我爹娘原本也是不愿意救的。但见那展楼主年仅二十,灵婴楼作恶之时,他也不过是一个□孩童。若将当年灵婴楼犯的过错全报复在他身上,与灵婴楼又有何异?且他已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晚辈想,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如给他一个机会。只是……觉得对不起林前辈对故友的一片金石之情。”

    林行甫拂袖,手握拳隐在袖中。梅牵衣心中忐忑,知他也有犹豫,又道:“但晚辈最终敢这么做,其实也是冲林前辈当日那个‘有缘’一说。”

    林行甫面色微松,道:“怎讲?”

    “林前辈当日救他时曾说与他有缘,‘颜凉展’三字与前辈故友的姓相吻合,但想那灵婴楼楼主展凉颜之名,原也是这三个字,料想与前辈也是有缘,故此,晚辈大胆……”她话音一顿,欲说不说地将之隐在了唇间。

    林行甫略略沉吟,负手望着江水,一字一字,细细低喃:“展、凉、颜?”

    “是。”

    林行甫深吸一口气,便已明了,道:“当日在岛上,老夫救的人,就是他?”

    梅牵衣不敢否认,硬着头皮回答:“是。”

    “呵呵,”林行甫自嘲地笑笑,“小姑娘,你……真行!”

    “并非晚辈纯心欺骗,当日实是仗着林前辈与故友金石之交,误打误撞,真正是林前辈宅心仁厚。想那二十年前,‘飞梁锁燕’前辈扬名江湖,当之无愧称之为当世之大侠。晚辈亦想,今日若是他们,也一定会救灵婴楼楼主。”

    林行甫的脸色终于柔和了一些,怅然远眺,半晌道:“你说得对,他们……的确会这么做。”

    梅牵衣暗暗长舒一口气,道:“谢前辈!”

    林行甫回头来,微微笑道:“谢什么?”

    梅牵衣道:“谢前辈侠义心肠,以德报怨。晚辈深感佩服。”

    林行甫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丫头……明明害怕得都快打哆嗦了,偏硬着性子要拦阻我老头子。”顿了顿,神思一会,忽又叹道:“你父母有你这样的女儿,该知足了。”

    梅牵衣微微笑,伸手挠头,装出一副惭愧的模样,道:“我其实……给他们惹了不少麻烦。”

    林行甫没有说话,望着黑黑的江面,半晌沉默。“不过,小姑娘,老夫仍是要会一会那展楼主。”

    “林前辈是想问他关于时空穿梭以及‘飞梁锁燕’两位前辈的事情?”

    林行甫点点头,“今日夜色既晚,老夫也不便打扰,明日再来。”他看了看江面,忽然又道:“小姑娘,这次,还要不情之请吗?”

    梅牵衣微愣,顿时明白林行甫是笑她当初借船之事,知道他已经没有敌意了,于是也爽快道:“多谢林前辈。我爹娘近些日子路途颠簸,不知林前辈能否帮他们睡个安稳觉?”

    林行甫仰天“哈哈”笑了几声,摇头叹道:“你啊你——”

    梅牵衣心喜再次跪谢:“多谢林前辈,前辈大恩,没齿难忘。”边说着,遥遥地望了一眼那等着浑水摸鱼的大船,开心地笑了。

    此事已了,与林行甫告辞之后,梅牵衣才有空想起谭中柳,不知道他怎么了?再次施展“白露为霜”的轻功,往回跑去。半路正好遇到追过来的谭中柳,谭中柳见到她极为高兴,却又颇遗憾。

    “牵牵,我说要耍一套剑法给你看的,你怎么就先跑了?”

    梅牵衣喘着息,心情极为快活,道:“回去吧,等回去了你再耍给我看。”

    靠近金家商船时,谭中柳停了小船。梅牵衣跃身抓住船舷上的绳索,再次借力,才翻身上船。

    黑暗里,突然幽幽地传来一声:“梅姑娘”。

    梅牵衣正一心一意地要爬上船,乍闻此声,心肝儿一抖,手一松,差点落下船去,连忙扒住船舷。谭中柳在下面护着她,也飞身跃起,一只手扒在船舷上,另一只手护着她。

    展凉颜就站在他们面前,烛光透出窗口,从他身后照过来。四周皆明,独他面目极为暗沉,看不出任何表情,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梅牵衣看清楚是他之后,长舒了一口气,道:“不让个路吗?” 她今日心情极好,就算展凉颜站在面前堵了他们上船的路,也仍旧好言好语。

    展凉颜睨了他们一眼,竟轻迈一小步,站得更靠前了。“在下从来没有让路的习惯。”

    梅牵衣瞠眸瞪着他,半晌,无奈点头。没关系,她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他计较。她趴在船舷,脚踏着船舷上的绳索,伸手拉着谭中柳道:“那算了。谭二哥,我们走那边。”

    谭中柳从开始就一直兴味盎然地盯着她和展凉颜,听到她这么说,也开心地道:“嗯,好。牵牵小心。”

    他们沿着船舷,往旁边移去,移了几步抬头一看,展凉颜仍堵在他们面前。梅牵衣皱眉了。

    “展楼主,你这什么意思?”

    展凉颜淡淡地道:“在下凭栏赏月而已,能有什么意思?”

    梅牵衣抬头瞅了一眼天边那抹月钩,不自觉地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道:“月亮在那边,你赏错方向了。”

    展凉颜脸色不变,道:“在下赏月,轮不到别人来指指点点。”

    梅牵衣收了手,懒得再与他做无聊的口水之争,道:“展楼主既然还有闲情夜半赏月,想必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为何还要赖着我梅家不走?”

    展凉颜道:“梅姑娘,这话错了,在下是应金姑娘和金夫人之邀去往金陵金家,不曾赖在梅家。”

    “金家梅家比邻而居,这可好极。”谭中柳突然插了一句,道:“展兄既然能留在金家,来日我与牵牵文定,展兄一定赏脸过来喝杯薄酒。”

    展凉颜面色微怔,侧目望向梅牵衣。梅牵衣笑得极为甜蜜,道:“展楼主,两情相悦,终成眷属,是好事。不祝福吗?”

    展凉颜静静地望着她,极为专注,半晌,道:“若是两情相悦,在下自然祝福。”

    “你……”梅牵衣脸色微变,咬牙一会,侧头过来问谭中柳,“谭二哥,你不喜欢我吗?”

    谭中柳一愣,抬手指天。“牵牵,这从何说起?”

    梅牵衣回眸去瞪着展凉颜:“展楼主,听到没,谭二哥喜欢我,我们是两情相悦!”只要谭中柳喜欢她,他们就是两情相悦。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是吗,那就恭喜了。”然后,他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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