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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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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少龙淡淡道:“只要把他打成残废或重伤就足够了。”
楼无心捧腹笑道:“为项爷办事,确是不同。”
还要说下去时,荆善来报,太后召项少龙入宫。
项少龙心中大喜,知道李嫣嫣终于意动了。
宫娥奉上香茗退下后,脸容深藏于轻纱内的李嫣嫣默然无语,使得坐在她下首右席的项少龙,只好自喝闷茶。
这是后宫一座幽静院落的厅堂,关上院门后,院内庭园杳无人迹,天地间似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想起李嫣嫣刚成年时所遭遇到的耻辱和不幸,现在又要为了畸恋着的亲兄和楚国的大局,与敌人虚与委蛇,不由对她生出怜惜之心。
她虽贵为太后,却一点都不快乐。
只要想想她要迫自己去曲意逢迎春申君和孝烈王这两个老丑的男人,便知她的辛酸和痛苦。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却又受到权臣制肘,事事都抬出先王遗命来压制她这弱女流,强她去做违心的事。
想到这里不由叹息了一声。
李嫣嫣冷冷道:“先生为何叹气?”
项少龙听出她语气里有戒备之意,知她由于过往的遭遇,特别敏感,绝不可把她当作一般人应付,低声道:“我平时很少静心去听某种东西,但刚才我的注意力却集中到院内风拂叶动的声音去,发觉其音千变万化,悦耳若天籁,只是我平时疏忽了。于是幡然而醒,无限美好的事物一直存在于身旁,只不过因我们忘情在其他东西上,方失诸交臂,错过了去。”李嫣嫣娇躯轻颤,没有说话,由于面钞的遮盖,项少龙看不到她的神情反应。
好一会后,李嫣嫣低声道:“太国舅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爹就只得我们两个,由少到大他都很维护我,我……我还记得十四岁时,在一个本族的宴会襄,有李族小霸王之称的李令伙同其他人在园内调戏我,大哥与他打了起来,一个人抵着他们十多人,虽被打得遍体鳞伤,仍誓死相抗,最后惊动了大人,才解了围。事后我服侍了他七天七夜,他才醒了过来。”
项少龙可以想像到其中的悲苦,赞叹不已,也想到她们的“兄妹之情”,不是没由来的。而李嫣嫣后来的惨祸,说不定就是由那时种下来的。
李嫣嫣梦呓般道:“在李族内,一向都没有人看得起我爹,累得我们兄妹常受人欺负,幸好大哥从不气馁,每天太阳出来前就练剑术和骑射,又广阅群书。在我心中,没有人比他的剑术更高明,比他更博学多才的了。”
项少龙知道她因为已下了非常重要的决定,所以才会提起这些往事,好加强对这决定的信心。现在她虽似是以他为倾吐的对象,事实上只是说给自己去听的。
李嫣嫣徐徐吐出一口气,吹得轻纱飘开了少许,柔声道:“知否哀家为何向你说及这些事吗?”
项少龙柔声道:“因为太后信任在下,知道我项少龙不会是那种拿这些事去作话柄的卑鄙小人。”
李嫣嫣缓缓道:“这只是部份原因,当大哥由邯郸闹得灰头土脸的回来后,我才由郭秀儿口中知道了原来他竟是败在董马痴之手,当我问清楚了情况后,又派人调查真正的董马痴,才知道大哥给你愚弄了,到今趟大哥由咸阳回来,才证实了这猜测,还告诉了秀儿。那时我就在想,项少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为何能以区区数百人,把大哥、田单这等厉害人物,玩弄于股掌之上,还败得不明不白。以吕不韦那种权倾秦廷的人物,仍奈何不了你?今天终于知道了。”
项少龙苦笑道:“在下只不过是占有点运道吧!”
李嫣嫣低垂臻首,轻轻道:“你坐到哀家身旁好吗?”
项少龙楞了好半晌后,才来到她右侧旁三尺许处坐下。
李嫣嫣低头解下面纱,再仰起绝美的俏睑时,原来已满颊热泪。
项少龙心神激荡,失声道:“太后!”
李嫣嫣闭上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语气却出奇的干静,一字一顿地道:“项少龙!替哀家把李权、李令和春申君全部杀了,他们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项少龙心痛地道:“少龙谨遵太后懿旨!”
李嫣嫣缓缓张开秀目,那种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美态,看得项少龙忘了上下男女之防,伸出衣袖,温柔地为她拭去吹弹得破的粉脸上犹挂着的泪珠。
李嫣嫣视如不见,一动不动的任他施为。
项少龙收回衣袖后,沉声道:“太后放心,我定会保护太国舅爷,不使他受到伤害。”
心中不由升起荒谬绝伦的感觉,当日在邯郸时,李园可说是他最想杀的人之一,那想得到现在竟全心全意去与他并肩作战。
李嫣嫣秀眸射出柔和的神色,凝注在他脸上,以静若止水的声音道:“武瞻刚有报告来,说斗介私自调动外防军,把一支直属的军队由淮水上游移近了寿春城十里,又命一组由二十艘战船组成的舰队开到寿春城旁,摆明是威胁我不得轻举妄动。故我除了苦忍外,却是别无他法,若非有武瞻在撑持大局,我和大哥早完蛋了,而大哥还似是不知我的苦衷。”
项少龙微笑道:“攻城军队的人数,必须在守城的人数两倍以上,才有点威胁,假若要攻的是自己王城,又出师无名,只会累得军队四分五裂,斗介似强实弱,太后不用介怀。”
李嫣嫣白了他一眼微嗔道:“你倒说得轻松,只恨我们城内亦是不稳,现在外城军都集中到外围的防守去,禁卫军又调回来守护宫禁,若春申君等发难对付你们,教哀家如何是好呢?”
项少龙哈哈笑了起来,透露出无以伦比的信心,再从容道:“兵贵精而不贵多,要担心的该是李权和李令等人才对。”
李嫣嫣狠狠盯着他道:“项少龙!你是否另有人潜了进来寿春呢?”项少龙微笑道:“太后请恕我卖个关子,明天天明时,李令该已魂兮去矣,便当是先为太后讨回点公道。”
李嫣嫣娇躯剧颤,厉声道:“是否大哥把我的事向你说了,否则你怎会说这种话。”
项少龙想不到她敏感至此,讶然道:“太后刚才不是说过李令欺负你们兄妹吗?还打得你大哥昏迷了七日七夜。”
李嫣嫣高耸的胸脯不住急促起伏,泪花又在眼内滚转,直勾勾看着项少龙的眼空空洞洞的,忽地“哗”一声哭了出来,扑入了项少龙怀内。
项少龙抚着她剧烈抽搐的香肩和背脊,感觉襟头的湿润不住扩大,心中凄然,知道她多年来苦苦压抑的情绪,终冲破了堤防,不可收恰地爆发了出来。
他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像哄婴孩般爱抚她,其中当然没有半点色情的味道。
这时他的心湖被高尚的情操和怜惜的挚意填满,只希望能予这一向被乔装出来的坚强外壳掩饰着的弱质女子一点慰藉和同情。
好半晌后,李嫣嫣收止哭声,在他帮助下坐直娇躯,任他拭掉泪水后,垂头轻道:“今晚哀家等待你的好消息。”
项少龙一言不发站了起来,悄悄离开,整个肩头全被她的珠泪湿透了。

第十六卷 第七章 宴无好宴

项少龙与李园提早少许出发,先在一条横街会合,交换最新的消息。
两人躲在马车里,李园问道:“太后找你有什么事?”
项少龙一边留意窗外的情况,漫不经意道:“她想我杀死李权、李令和春申君。”
李园精神一振道:“她真的这么说?”
项少龙微哂道:“我难道要骗你吗?她为何这么恨春申君呢?”
李园颓然叹道:“她恨所有玷污过她身体的男人,包括孝烈王在内。”
项少龙道:“你那方面有什么新情况。”
李园道:“看来春申君极其量只是用比武下毒那类招数对付我们。因为今晚被邀的嘉宾遍及各公卿大臣,另有外国或侯国来的使节侯王,任春申君和李权的胆子如何大,也不敢在这情况下涌几百人出来宰我们。”
项少龙沉声道:“宾客名单中有没有夜郎人呢?”
李园道:“没看到夜郎王的名字。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来,春申君该知道我要看他邀请的嘉宾名单,乃轻而易举的一回事。”
项少龙淡淡道:“我决定了就在宴会上与春申君和李权分出胜负,否则不可能再有另一个机会了。若我没有猜错,明天一俟斗介调好了军队,春申君就会发难,里应外合地以压倒性的兵力控制寿春。因为内城军落到你手上,对他们实有切肤之痛。这宴会正是要把我们拖在那里。更因寿春最重要的人物都云集该处,一时间都没法作应变调动,自然是对他们最有利了。”
李园愕然道:“可是春申君府家将达三千之众,我们只得区区六十人,一些还要留在外面广场处,动起手来,能逃命已叫侥幸,怎还能置敌于死地?”
项少龙微笑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兄听过这两句至理名言吗?”
李园念了两遍。双目亮了起来,显是有点明白了。
项少龙道:“我差点忘了至关紧要的事,田单是否在宾客名单上呢?”
李园摇头道:“我正要告诉你这件事,自今早他和春申君吃过早膳后,田单便失去了踪影,我看他可能已离开了寿春。”
项少龙的心直往下沉,苦恼地道:“若他出城,当瞒不过守城的人,为何你完全不知道呢?”
李园无奈地道:“若有斗介为他安排,连武瞻都难以过问,所以把田单秘密掩护出城外,实是轻而易举的一回事。”
项少龙猛下决心道:“出了这件事,我们更不得不动手,只有从春申君口中,才可知道田单到了那里去。”
李园明白他的意思,假若田单返齐的话,项少龙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寿春的事,再兼程追去。
叹了一口气道:“项兄因我的事而延误了自己的大事,小弟真不好意思。唉!话说回来,其实我们今晚的胜算并不高哩!”
项少龙含笑摇头道:“非也非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我又有新的主意,索性把李兄的随员都换上了我的人,只要春申君不知道我们暗携弩弓,这一场仗我们至少有七成胜算。这是名副其实以己之长,制敌之短。以弩弓克长剑;以效率、速度和避重就轻的策略应付对方的人多势众。”接着凑到他耳边说了一番话。
李园叹道:“即使孙武复生,也难胜项兄妙算!”
项少龙心中暗笑,这正是特种部队的信条,以精锐胜平庸。只要抓到敌人最弱的一环,就像捏住毒蛇的咽喉,任它如何厉害,也只有俯首就擒了。
两人分手后,李园先入宫见李嫣嫣,禀告一切,而项少龙则迳赴春申君的宴会。
进入外门后,只见主宅前可容千人操练的大广场停满车马,灯火通明。
主宅设在白石台基之上,回廊环绕,连接左右和后方的建筑物,建筑群间古树参天,环境雅致。
项少龙心生感触。
楚君的地位显然远及不上秦君。
当年庄襄王停柩期间,咸阳停止了一切宴会喜庆的活动。但这里的人却完全两样,就此点即可看出秦胜于楚的一个主因了。
项少龙与众手下跃下马来,其中六人负责看管马匹,另二十四人随他往主宅走去。
一般权贵赴宴,带上十来个家将乃平常之事,二十四个是多了一点,但在这情况下,春申君绝不好反对,何况他怎会把二十四个人放在心上。
主宅的台阶上下布满春申君府的家将,春申君和两子黄战、黄霸迎接宾客。
项少龙朝长阶举步走去,在半途时后方有人叫道:“啊!请留步!”
项少龙愕然止步,回头望去,与追上来的人打个照脸,同感愕然。
来的是韩闯,只见他露出古怪神色,干咳一声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项少龙心知肚明他由背影认出了自己是项少龙,但由于自己整个样子变得太厉害,所以当韩闯见到他正面的尊容时,再不敢肯定。
项少龙笑道:“在下现在是万瑞光,侯爷你好!”
韩闯立时明白过来,眨了眨眼睛,转往找其他楚臣打招呼了。
项少龙心中温暖,韩闯这人虽是缺点多多,但却很够朋友。
步上石阶时,春申君笑里藏刀地趋前来欢迎道:“得万将军光临,本君不胜荣幸,为何却不见滇王妃和小储君呢?”
项少龙依足规矩行谒见之礼,歉然道:“小主公身体不适,滇王妃只好留下照拂他了,请君上见谅。”
春申君忙道:“我立即遣人去为小储君诊治,包保药到病除。”
项少龙扫视了正狠狠瞪着他的黄战、黄霸和一众家将,心中暗笑,想着任你们如何眼利,也估不到世上会有可折起来藏在裤管内的弩弓,这就是“高科技”的好处了。
口中应道:“君上好意心领了。小主公刚吃了药,明天若仍未见好转,才再劳烦君上照拂吧!”
当下有家将引领项少龙进入大堂里。
那是个比得上宫廷的广阔厅堂,两旁各有四根巨木柱,撑起了横过屋顶的四道主梁,气象万千。
主席设在对正大门的南端,左右各排了三列席位,约略一数,至少达百席之多,前席坐的自是主宾,后方席位则是为家将随人而设了。
这时大半席位都坐上宾客了,由百多名身穿彩衣的侍女在席间穿花蝴蝶般侍候着,一片喜兴热闹的气氛。
项少龙瞥见左方首席处坐的是久违了的郭开,此君当了赵相后,脱胎换骨的神采飞扬,春风得意,正与邻席的龙阳君谈笑。
这时领路的家将道:“万爷请!”
项少龙随他来到右方第四席处。
荆善等则挤到后面两席去,分几排坐了下来。
斜对面的龙阳君和他交换了个眼色后,郭开便打量着他,但显然认不出他就是项少龙。
此时厅内闹哄哄的。来宾都趁宴会开始前的时刻,互相寒暄和询问近况,独是项少龙这一席无人过问,只是间中有侯国来的使节和他挥手打招呼。
一名女婢过来为他斟酒。
项少龙瞅了她一眼,见她府色颇黑,左颊还有小方胎痣,容貌平凡,再没有多看的兴趣,转而打量起其他人来。
李权刚好在他对面,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后。和下首的成素宁说话,眼尾都不望他,好像他已变作了死人,再不会对他生出任何影响。
项少龙心中冷笑时,耳内传来一把熟悉的悦耳声音道:“死鬼!又在装神弄鬼了。”
项少龙虎躯剧震,差点冲口叫出善柔的芳名。正要再看席前的婢女一眼时,善柔低叱道:“不要瞧我,你后面有道暗门,贯通外面的回廊,小心了!”
说罢盈盈离去了。
项少龙得与这令她梦萦魂牵的红颜知己重逢,精神大振,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生气、色彩和热烈的期待和渴望。
同时又心中懔然。
这大堂表面看去,只在中间开有两道侧门,连接外面的回廊和直通左右院宅的长廊,若非得善柔提点,真不知席后设有暗门,春申君这一着确是非常厉害,他差点便要着了道儿。
忙挥手召来荆善,告诉了他这件事。
荆善退回去后,心中仍填满善柔的倩影。
这美女确是神通广大。竟然可混到春申君府来当婢女,找寻刺杀田单的机会。
这时善柔又奉上佳肴,低声说了“外面回廊底下藏有长矛”后,又转到另一席去了。
项少龙放下心来,对方显然仍不敢动用弩箭那类长程武器,自是怕射不中目标时,误伤了其他人。
这时宾客来得七七八八了,门官逐一报上来人的名字,大部份项少龙都不认识,只是从衔头知悉来人不是王族就是重臣,身分显贵。
斗介、武瞻、练安廷和独贵这四个握着寿春兵权的人物都没有出现,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寿春内张外弛,斗介的大军正与内外城军互相对峙,互相牵制,暂时谁都奈何不了谁。
屈士明暗算他项少龙不成,乃春申君和李权方面最大的失着,使内城军的控制权落到李嫣嫣和李园手上,迫得敌人只好另用险着来对付他们。
门官这时唱喏道:“且兰王驾到!”
项少龙往大门望去,首先入目是肉光致致的玉臂和美腿。
它们的主人是充满野性美、青春迫人的性感美女。
此女身穿以薄皮革缀成的衣服,秀发垂眉,坦胸露臂,诱人至极。
最引人处是她流波顾盼时,毫不吝啬甜甜的笑容和媚眼,登时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项少龙好不容易才把眼光移到她身旁的且兰王处,他头顶羽冠,披上长袍,身形矮胖,五官都像挤到脸孔中间处,走路时左摇右摆,正与旁边的春申君说话。
身后的十多个亲卫无不比他高上至少个半头,都露出粗壮的腿臂,使人感到异族蛮风的特色。
当春申君往他的一席指点时,项少龙知道且兰王正向春申君问及自己,果然且兰王那对细眼朝他望来,摆脱了春申君后,大步带头往他举步走来。
项少龙忙起立施礼。
且兰王隔远便大笑道:“万瑞光不愧滇南第一勇士,才到寿春,便把斗胆占据滇王府的鼠辈立刻赶走,大快人心之至。”
这番公开表示支持的话,登时令全场宾客侧耳侧目。
李权重重发出一声冷哼,表示不满。
且兰王不知是真听不见,还是听而不闻。迳自来到席前,举起右掌。
项少龙早受过庄夫人教导,忙举右掌,与他互击三下。
且兰王向那迷人女郎道:“采采快来见过万勇士,哈!这是小女娜采采,我今趟是要带她来见识一下大楚的繁华景象。”
娜采采盈盈施礼,勾魂的眸子送了他一记秋波,未语先笑道:“万将军真强壮哩!”
这句话立时惹起一阵嗡嗡低语,如此大胆和肆无忌惮的对初识男人评头品足的美女,确是罕见。
此时春申君赶了上来,正要引他坐到右方首席处,且兰王指着项少龙上首的一席道:“我就坐这一席。”
春申君眼中闪过不悦之色,仍是无奈地答应了。
正扰攘时,门官唱道:“夜郎王到!”
且兰王完全不顾仪态,“呸”的一声侧头吐出一口涎沫,表示不屑听到夜郎王之名,这才领着火辣辣的且兰公主娜采采坐到项少龙上首那席去,摆明和项少龙扮的万瑞光站在同一阵线。
一切部署妥当的眼色。
歌姬退下后,夜郎王一阵长笑,凶光毕露的双目落到项少龙处,举杯道:“先敬万将军一杯,然后再有一事相询,请万将军指教。”
项少龙与李园交换了个眼色,都知道好戏要开锣了,还是首先由敌人发动主攻。

第十六卷 第八章 闭门之战

项少龙一动不动,沉声喝道:“我万瑞光一向不和是敌非友的人祝酒,故酒可免了,侯王有什么事,即管赐教!”
整个宴会场立时肃静下来,人人都感觉郅那剑拔弩张的气氛。
且兰王冷哼一声,怒瞪夜郎王。
理应出言化解的春申君却是好整以暇,一副隔岸观火的神态。
李权和成素宁则脸露得色,显然早知道夜郎王会在席上寻项少龙闹事。
那夜郎王子花奇一脸杀气地瞪着项少龙。
夜郎王点了点头,连叫两声“好”后,才阴恻恻地以凶睛瞅着项少龙道:“听说万瑞光你今天曾在太后跟前夸下海口,公然表示想要滇王李令的命,小王闻言后大感奇怪,万瑞光你手上兵力不过五十之数,连保护妇人孺子都力有未逮,所以才想请教你究竟有何能耐,敢出此狂言,万瑞光你可否解说一二。”
这番话登时惹起夜郎人、李权、黄战等一阵哄笑,极尽挪揄羞辱的能事。
笑声过后,大堂立时鸦雀无声,充满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李权、成素宁、黄战、黄霸等一众对立党派的核心人物,无不面露得色,看着夜郎王花刺瓦公然羞辱项少龙。
项少龙见惯大场面,连吕不韦、田单等人物都不放在眼内,那会惧他区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侯王,故作讶异道:“侯王真爱说笑,滇王刻下正在滇王府内,亦没有改姓换名叫作什么李令,侯王是否给三杯水酒就醉得糊涂了?”
夜郎王登时语塞,正要说话时,李园接口哈哈笑道:“花刺瓦侯王不但弄错了,还僭越了我大楚君权,私下对奸徒加以封赠,不知夜郎王现在和这叛主祸国的奸徒,有什么关系呢?”
这番话更是难以挡架。
要知李令篡夺滇王之位,虽得孝烈王默许,却从没有公开承认。这刻连春申君这老谋深算的人亦一时难以插口。
且兰王乃夜郎王死敌,落井下石道:“异日花刺瓦你给人篡了王位,看来本王也可以享受一下私自封赏王位的乐趣了。”
夜郎王老羞成怒道:“眼下谁坐上滇王之位,就是不折不扣的滇国之主,此乃不争的事实,只有无知之徒,才会斤斤计较名份之事。”
人人都感到他是理屈词穷了。
龙阳君“娇笑”道:“侯王此言差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李令正因名不正,侯王才会言不顺。此乃先贤所说,难道先贤们也是无知之徒吗?”
此语一出,除项少龙外,全场均感愕然。因为龙阳君代表的是魏王,身分尊崇,说出来的话自是代表魏国的立场。现摆明反对李令当滇王,自是教人大感讶异。
韩闯接口笑道:“龙阳君之言有理,背主叛国之徒,怎能登上正统。”
春申君等无不脸脸相觑,想不到魏韩两国代表,齐对夜郎王百般奚落。
夜郎王随来的十多名高手,无不手按剑柄,一副择人而噬的模样。
郭开则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龙阳君和韩闯为何要“义助”万瑞光。
项少龙见回善柔,浑身是劲,早手痒起来,笑道:“现在万某人除了一把剑和几个不会卖主求荣的从人外,拿得出来见人的东西并不多,侯王若有兴趣,不妨遣人出来见识一下本人究竟有何能耐,不是更直截了当吗?”
谁都想不到他会改采主动,公然搦战,大堂静至落针可闻,最响仍是夜郎王的呼吸声,他显然快给气炸了肺。
一声暴喝下,夜郎王席上扑出了个三王子花奇,左右手各提一斧,两斧互击一下,发出一下脆响后,大喝道:“夜郎王第三子花奇,请万瑞光落场比试。”
项少龙心中大喜,正要出场重创此子,岂知后席的荆善比他手痒得更厉害,抢了出来躬身道:“小人万善,请万爷赐准出战。”
项少龙却是心中暗喜,首先因荆善的身手仅次于荆俊,足可应付此子。
其次却是免了因宰了此子,而惹来且兰公主娜采采要陪他一晚的烦恼。
不过他尚不肯放过春申君,微笑向他道:“君上该了解眼前这场比武可非一般较量,动辄流血送命,坏了欢宴的兴致,说不定还会形成群斗的局面,故若君上反对,我便不接受挑战了。”
夜郎王还以为项少龙胆怯,冷喝道:“生死有命,若万瑞光你有能力损我孩儿半根毫毛,我花刺瓦绝不会因此事纠缠不休。”
春申君怎会因项少龙两句话坏了今晚的大计,呵呵笑道:“三王子既如此有兴致,黄歇怎会做扫兴之人,万将军请自行决定好了。”
花奇运斧摆了个花式,确是举重若轻,一派强手格局,暴喝道:“若万瑞光你叩头认错,这一场就算罢休了。”
项少龙哈哈笑道:“好!”向荆善作了个有杀无赦的手势后,道:“刀剑无眼!大家都要小心了!”
荆善大喜,一个箭步抢了出去,来到花奇前十步处,剑仍在鞘内。
黄战忽然站了起来,喝道:“且慢!”
众人都愕然望向他。
项少龙乘机环扫全场,找寻善柔的踪影,只见女婢都站到席后,与春申君府的家将站在一起,一时间那找得到这狡猾多智的可人儿。
黄战的声音传来道:“若万将军方面败了这场,是否又命手下儿郎上场送死呢?”
这两句话实在迫人太甚了,现在连不知情的人均知春申君和夜郎在联手欺压项少龙了。
但却没有多少人敢作声,只有且兰王冷笑道:“这一场尚未分出胜负,黄公子是否言之过早呢?”
项少能与李园对视而笑后,前者懒洋洋地道:“黄公子有何高见呢?”
黄战暴喝道:“下一场何不就轮到你和我比试?”
项少龙笑道:“公子少安暴躁,看过这一场再说不迟,比武开始吧!”
花奇早等得不耐烦,闻言发出焦雷般的大喝,双斧齐扬,威猛之极,连环挥劈,一派凌厉招数,如排空巨浪般向荆着卷去,果是不可一世的勇将,看得人人动容,连李园都为荆善担心起来,娜采采更捧着胸口,紧张得不得了。
荆善夷然无惧,长剑闪电击出,灵巧处有若毒蛇出洞,沉稳迅疾之势则如风卷残云。或挑或架或劈或刺,每一剑都针对着对方的破绽和弱点,加上闪动如飞,充满舞蹈美感的轻盈步法,采用的竟全是硬挡反击的招数。
斧剑交锋之声不绝于耳,荆善倏进倏退,花奇竟半分便宜都占不到。
夜郎人和春申君等立时变色,想不到项少龙随便派个人出来,竟可与有夜郎第一勇士之称的花奇平分秋色。而且臂力比花奇只强不弱,怎不惊骇欲绝。
花奇这时锐气已过,又兼斧重耗力,竟滞了一滞,此消彼长下,荆善剑芒暴张,迫退了花奇两步。
花奇颜脸大损,暴怒如狂下,奋不顾身拚死反攻。
荆善一声长笑,闪电移前,竟以剑柄硬撞在向他左边太阳穴挥来的斧锋处,险至极点地把花奇最凌厉的右手斧荡了开去,再一矮身,让花奇左手斧掠顶而过,手中长剑化作电芒,斜斜由下方雷奔电掣般标射花奇胸口。
花奇魂飞魄散,双斧甩手飞出,抽身猛退。
荆善还剑鞘内,冷冷看着花奇退身往后。
由两人交手开始,场内一直是鸦雀无声,此时人人眼光集中到花奇身上,知他已受了重创,只是不知会否危及他的生命。
花奇再退两步,才发出一下撕心裂肺的惨叫,砰一声仆跌地上。
夜郎王霍地站起,狂喊道:“孩儿!”
夜郎人早空群而出,扑出去看仰躺地上的花奇,只见胸腹处鲜血泉水般涌出来。
荆善若无其事的返回己席去,经过娜采采旁时,给她一把搂着,吻了他的大嘴一口,这才放他走了。
这时春申君、黄战等都离席去看花奇。
蓦地夜郎王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叫,在花奇身边站了起来,戟指道:“万瑞光!这杀儿之仇,我要你千万倍还回来给我。”
场内大部人露出不屑神色,都看不起他刚才还说什么生死有命,绝不纠缠,现在立刻就食言了。
春申君亲自把夜郎王拉回席内,花奇的尸身则由后门抬了出去,只是地上仍是血迹斑斑,教人触目惊心。
欢宴的气氛至此荡然无存,却没有人怪责项少龙,因为这全是夜郎王和春申君一手造成的。这时人人都知好戏尚在后头。
且兰王打破了僵寂的气氛,仰天笑道:“万将军有此神勇下属,可喜可贺,收复滇土,将乃指日可期之事了。”
夜郎王喷着火焰的凶眼瞪着且兰王,气得说不出话来。
黄战由后堂走回来,手按剑柄,来到场心,沉声道:“万瑞光!该轮到你和我了。”
李园奇道:“这事真个奇哉怪也。明明是滇国和夜郎国两国之间的事,为何黄公子却像给人害了爹娘的样子。我也手痒得很,不若由我陪公子玩玩吧!”
此语一出,包括春申君在内,众人无不色变,知道李园正式和春申君决裂了。
黄战自知剑术及不上李园,惟有苦忍这口气,冷冷道:“这不关李相的事,万瑞光!是否又要别人来代你出战了?”
项少龙微笑道:“黄公子盛怒之下,实不宜比武较量,更何况在下曾说过,除非君上同意,否则在下绝不与公子动手。”
众人的眼光自然移往春申君处去。
春申君却是有苦自己知。
现在摆明不动手则已,动手便是分出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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