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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灵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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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之凑至唇边,缓缓吹奏,一曲宛转的乐音便从他唇下点点泄出。
  姑娘黑金色的眼瞳一暗,这首曲子……她好似听过,这般熟悉。
  下一刻,随着乐曲,原本只有浮萍的水面中心缓缓起了涟漪,那涟漪渐行扩大,终于成了旋涡,然后一株碧莲从那旋涡中心缓缓冒出头来,碧汪汪,水色通透,好似上好的翡翠雕就,姑娘看得有些愣神。见着那莲花瓣在乐音里一片片舒展开来,莲心处却没有莲蓬,而是一团光晕,“走!”凤拾遗抓了她的手,朝着那团光晕处纵身一跃,姑娘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回过神时,眼前的景象便已是彻底变了。
  难怪叫百花幽谷了。姑娘四处看了看,俱是各色花朵,春之玉兰,夏之芙蕖,秋之菊,冬之梅竟都同时盛放,百花争艳,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娇。
  姑娘见了,却只有起初的一瞬惊诧,过后便也视之平常了。转而四处逡巡着,黑金色的眼瞳渐渐染上了莫名的神色,这个地方……她来过。一定来过。不只来过,还很是熟悉。即便没有记忆,但情感却是不会骗人的。
  姑娘强抑住内心情感的波动,从百花丛中穿过,朝着某一个方向缓缓踱了过去。
  凤拾遗并不出声,安静得像是一道影子,只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百花沾衣过,依稀可见灵光闪现,这百花幽谷灵气充沛,花木多成精,见了姑娘都是欢喜,叽叽喳喳说着话,“呀呀!是闻歌回来了!”
  那叽叽喳喳的声响落在姑娘耳里,却是让她不由莞尔,果真处处透着亲切。
  视线尽头,一座木质小屋半隐于花丛之中。檐下垂挂一串木风铃,姑娘的脚刚刚踏上门前的木阶,那木风铃便是无风而响。一种颤动让姑娘停下了步子,怔忪间已听得门内一个低沉好听的嗓音响起,话语里带着无尽的宠爱,“是我的小闻歌回来了?”


第23章 谪仙神
  姑娘还在愣神时,面前的竹扉已是悄然从内打开了。
  姑娘犹豫了片刻,还是迈开了脚步,她实在想知道,嗓音那么好听的一个人,会长成什么样。而且,那人语调里满满的宠爱让她心中不由感到亲切和温暖,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那木屋并不大,一进门,便是一帘栀子冷香。栀子花帘后,是一面轩窗,此时窗户半敞,有带着花香的清风从屋外轻轻拂来。窗下,摆放了一张竹榻,榻上置矮几,左侧坐了一男子。一身玄色衣袍不知是什么料子制成的,看似很素,但被窗外透进的日光一照,好似敛尽了月华一般,流转着华丽的光晕。一头发丝以墨玉发箍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乌黑中夹杂着丝丝惨淡的霜白,昭示着岁月的流逝。他侧对着门的方向,姑娘只能瞧见他宛若玉铸一般的侧颜,斜飞入鬓的眉峰,狭长半眯的眼角,墨玉般黑得纯粹的眼仁儿,高挺的鼻梁,薄抿的唇角,果真长得极是好看。他正端了茶盏举在唇边,修长的食指扣在盏上,怕是半晌没有听得动静,终于是回过头来,望见姑娘的刹那,那墨玉眸子里的欣悦星星点点从眼底倾泻而出,嘴角温暖地半勾,冲着她招手笑道,“过来!闻歌!”
  姑娘黑金色的眼瞳不由自主地瞪大,这就是天上赫赫有名的战神,天帝的儿子破日神君,她的外公?她的外……外……外公,骗人的吧?
  姑娘的表情逗笑了鼎鼎大名的战神,但他只是莞尔了一回,便冲着姑娘招手道,“愣在那儿做什么呢?快些过来!给你备了你最喜欢的百花酿,你好些日子没喝了,又在外这么些日子,想必受了不少苦,正好补补!”然后又冲着不知何时也晃到姑娘身后的某尊瑞气千条,金光闪闪的人形金库,道,“凤家小子,你也来,我这珍藏了三百年的醉仙酿,今日正好开了一坛,你与我同饮。”
  “醉仙酿啊!往年闻着香气就馋得不行了,今年神君终于肯挖出来了,有幸撞上,自然要好好尝上一尝了。”凤拾遗笑着应道,然后拍了拍愣神的姑娘,道,“愣着做什么?神君这些日子可一直担心你,你如今回来了,自该过去,让他好好看看,也可安心。”
  姑娘被拍得醒过神来,被凤拾遗推着到了竹榻边上,又被推着坐到了空位上,还不及开口,一杯晶莹剔透,轻嗅可闻百花香气的液体被推到了跟前,没了记忆,但这熟悉的味道却勾动了味蕾的反应,舌尖已经先于反驳记起了这美妙的滋味,分泌出了唾液,姑娘相信,她从前怕是当真很喜欢这百花酿的吧?
  只是,这浅浅一盅百花酿,里面装着的,却是深深的关切之情。抬起头,见得对面那双墨玉神眸中,全是关切与温暖,姑娘心中亦是一热,直觉该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谢谢外……外……”一个外公,对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
  “噗”一声,边上凤拾遗先撑不住地喷笑了出声,“外外?你什么时候发明了这般可爱的称呼了?叫让三界闻之震慑的战神这个名儿,也就只有你了。”说罢,又是忍不住地笑了。
  姑娘瞪他一眼,笑什么笑?他如何知道她内心的纠结?
  “好了,小凤,你就别逗闻歌了。她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这也不怪她!”对面的人儿却是温言淡笑道,然后目光如月华,似水般柔柔落在姑娘身上,“你就唤我寒朔就是了,反正你自来都是这般叫我的。”
  自来都是这般唤的?姑娘狐疑地挑眉看向身边仍是止不住咧嘴的某凤,目光中含着疑问与威胁,他再笑,信不信她找了个机会将他引以为傲的凤羽拔个精光,让他当只秃毛鸡?
  许是被姑娘眼中的威胁震慑到了,凤拾遗清了清喉咙,将笑意憋下,这才道,“是是是,你刚会叫人那会儿倒是乖乖叫外公来着,后来再大些却是抵死不干了,说是神君长得这般年轻,叫他外公你亏大了,所以一直就是直呼神君名讳的。”
  姑娘点点头,原来如此。抬起头,见寒朔半点儿没有在意一般,只是低头在剥着瓜子儿,剥得很是专心,他跟前一只小小的碟,里面的瓜子仁儿已是堆了小小一堆。可能是察觉到了姑娘的目光,它抬起墨玉般的眸子,然后将那小碟瓜子仁儿往姑娘跟前推了一推,动作再自然不过,然后拍了拍手,就端起了他手中的茶盏,里面却不是茶,而是漫着酒香的佳酿。
  姑娘望着眼前的那碟瓜子仁儿,心里又酸又甜,说不出是呵滋味,原来,竟是给她剥的么?这世间,哪怕是血脉相连,但真正能疼惜纵容成这般的,又有几人?姑娘在海边小村醒来时,曾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听说自己有外公时,却也并未太放在心上,至多只是想着,爹娘不在了,但至少还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不是孤身一人,这也就够了,并未做过多的期待。
  可是谁知,她的外公,比她想象当中的好,好太多。
  姑娘抬起头来,望着对面轻袍缓坐,除了发中掺霜,看不出老态的男子,黑金色的眼瞳,不自觉的,有些湿润了。这一刻,她很庆幸他们不是凡人,如凤十一所言,这凡人的性命太过短暂,若是寒朔是凡人,那么此时,她即便重回了他身边,怕是也没剩下多少日子去孝顺了,但如今不同。她还有以后,漫长的以后,可以毫无顾忌地言说,来日方长。
  只是,心中不是没有遗憾,“对不起,寒朔。我忘了你!”她低声道,但知道他对她的包容,必然不会气她恼她,所以任由眼里不堪负重的湿润凝聚成型,化为珠子滚落下来,嘴角却始终翘着,含着笑。
  寒朔抬起头望她,嘴角也是浅浅笑着,然后抬了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道,“没关系。忘记没有什么,只要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这就足够了。”
  “可是我不想忘记你们。不想忘记爹娘,不想忘记你。”姑娘哭得肆意而任性。
  叹息一声,寒朔拍在她发顶的手转而轻轻顺起了她的发丝,“傻闻歌,有的时候,忘记也是上苍赐予的福气啊!”


第24章 回忆房
  等到那一坛醉仙酿被寒朔与凤拾遗推杯换盏喝了个见底时,寒朔便已是醉倒在了那张竹榻上。
  姑娘……如今该唤闻歌了,不由纳罕道,“我竟不知,神仙也能喝醉的?”而且这个神仙还不是普通的神仙,能被人尊称为战神的,只怕都不是普通的厉害吧?可两人分喝了一坛酒,就醉成了这样,是酒量太浅,还是这酒太烈了?
  “凡间有句话,叫酒不醉人人自醉。”凤拾遗扶额站起,笑着摇了摇头,半眯着眼望向竹榻上醉得深沉的寒朔,“许是神君自己想喝醉呢?”
  闻歌皱了皱眉,也是低头看了一眼寒朔,心里默默咀嚼着凤拾遗的话,好似别有深意一般。
  “我娘常说,这酒是穿肠的毒药,喝多了,这再会拿剑的手都会不稳了。”那醉仙酿怕是果真有些烈,凤拾遗像是没有站稳,晃了两晃,又坐了回去,扶住了额头。
  闻歌心领神会,又看了一眼沉睡过去的寒朔,“他从前……应该是不喝酒的吧?”一个闻名三界的战将,如何会让自己的手拿不稳剑呢?
  凤拾遗抿了抿唇,微微一笑并未说是,还是不是,只是手撑着额头,拄在矮几面上,似是酒意上了头,困了,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最近几年,神君越发喜欢喝酒了。你从前总是看得很紧,往后也要多劝着些,这酒……还是少喝为妙。”
  姑娘低头看着他,很是无语,“我看,确实是该少喝为妙。”喝醉了酒,凤拾遗的真元好似有些不稳,竟是维持不住自身的化相,一会儿变成他的真身——一只喝醉了酒,双眼迷离的凤鸟,一会儿又变了回来。如此往复,闻歌真是连翻白眼也是不屑了。
  凤拾遗却是抬起头,冲着闻歌呵呵傻笑,道,“闻歌,你回来了,真好!这些日子我们到处找你,还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不用担心不记得从前的事,那个封印总有想办法解开的一天。这醉花坞后面有间小房子,回澜姑姑唤它回忆房,存了满满的回忆,你自个儿去看看吧……回澜姑姑将这些留下,莫不是……莫不是早就料到有你什么都忘了的这一天了?”凤拾遗果真是喝醉了,竟开始说起了胡话,然后,那话语声低低落了下去,终于彻底消失了,金光一闪,那人的化相已是彻底撑不住了,竹榻之上一只凤鸟横卧那处,卷了卷华丽非凡的凤羽,将朱红的喙扎进了颈间亮丽的羽毛中,睡得舒服至极。
  姑娘叹息一声,抬起头来,黑金色眼瞳却是微微一眯,喃喃念道,“回忆房?”
  一眼看去,那也是一间普通的木屋,一推开门,当前就是一幅画作,也不知是谁所绘,艳丽与清新融为一体的色泽,画中有三人,一头银发的男子坐于树下,手里把着一只茶盏,却是抬起眸子,笑意温柔地凝着某一处。他目光所及之处,百花盛开,一大一小两个女子穿着一式模样的衣裙,都是笑容甜美,一看便知是母女。
  闻歌心里又是暖又是甜,轻轻叹息道,这便是我的父母了呀!
  闻歌眨了眨眼,眨去眼中乍起的水雾,抬起头四处一看,却是“咦”了一声。
  这间木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是纵观全屋,除了当前这一幅画之外,屋里全是木架子,然后架子上摆放的全是一些晶亮的石头,或大或小。闻歌走过去一看,手轻轻碰上当中一颗石头,眼前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有些影像蓦然在眼前浮现。
  “娘!你给我讲那月下花妖的故事吧?”小女孩窝进已嫁为人妇,成为人母,却仍还是甜美一如往昔的妇人怀中,撒娇地道。
  “这故事都听过多少遍了?我看你都能倒背如流了。怎么还缠着你娘讲呢?”她爹却是不乐意了。
  小女孩冲他扮了个鬼脸,不理他。
  她娘却是个宠女儿的,“没关系,娘将这故事记录下来,往后即便娘亲不在了,闻歌想听多少遍,也都可以。”
  眼睛似被这满屋亮晶晶的石头射得眼睛疼,影像里小闻歌的笑容多么甜美,闻歌眼里的却是蜿蜒淌了下来。脑海里,是谁的声音在温柔地向她讲述,“闻歌,水晶是世上最能储存记忆的晶体,娘给你的回忆房里便是装满了记忆的水晶石,你往后若是想爹娘了,就拿出来看看。”
  原来,这真的是回忆房。一间装满了回忆的房子。
  “闻歌呢?”宿醉了一夜,第二日清早,寒朔还是精神抖擞,见着了凤拾遗便问道。
  “好像在回忆房里呢!”凤拾遗耸肩答道。
  回过头却脸寒朔目光如箭,死死盯着他,他心头一怵,道,“神君这般看着我作甚?”
  “你与闻歌的亲事,虽说是父母之命,但若是你不愿意,与我说了,我也不是那食古不化之人。”寒朔淡淡启口,神色已全然不似昨夜有闻歌在时,那般的温和可亲了。
  凤拾遗却是听得笑了,“神君这是何意?我几时说过不满与闻歌这亲事的?”
  “可你对闻歌不上心!”寒朔却是蓦然沉冷了眸色,“你若是真对她上心,又怎会有焰迟什么事?闻歌如今又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凤拾遗神色一怔,“焰迟的事……是!我不能说与我全不相干,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再后悔,也悔不回去了。往后我会照顾好闻歌,神君用不着这般上火,说到底,闻歌不过是没了记忆,那些记忆,忘了也不是坏事,但到底是平安回来了。”
  “你知道什么?”寒朔却是沉冷下了一张脸,属于战神的威势从浑身上下丝丝缕缕透了出来。
  凤拾遗不是蠢人,如今见寒朔的态度,不由沉吟片刻,继而却是神色一惊,道,“莫非闻歌有什么不妥么?”这不可能吧!焰迟那家伙……真会伤害闻歌么?
  “你难道果真没有发现,闻歌身上少了什么东西?”寒朔仍是面沉如水。
  凤拾遗摇了摇头,他是真不知。
  “她的心……不见了。”寒朔目光一暗,隐隐痛。
  “这怎么可能?”凤拾遗不敢置信地惊呼。心,是万物气血之源,没了心,如何能活?
  “她的身体里少了心,可却多了一颗还魂。”
  凤拾遗一愕,难怪了……“是焰迟那家伙?”
  “是啊!挖走了闻歌的心,却又用那么宝贵的还魂保住了闻歌的性命,这个焰迟……到底在想什么?”
  凤拾遗没法回答,两人皆是沉默,没有人注意到门口一闪而没的一角裙琚。
  焰迟?闻歌默默念着这个名,突然觉得胸口方寸之处闷疼起来。她抬起手,按住胸口,只觉得那痛,更厉害了些。可是怎么可能?寒朔不是说,她的心已经没有了么?既是没有了,却又为何觉得痛?
  太痛了,她佝偻下身子,双手颤抖地死死按住胸口,却也止不住那越来越剧烈的痛,眼里的泪一点点弥漫了眼眶,疯狂地掉落。她弯下腰,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间,是谁笑盈盈对她说,“在下肖雁迟,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第25章 游旧地
  临海郡,数十年如一日的平安富足。涥水静静地从郡城边上逶迤而过,时节刚刚入秋,江岸两边的芦苇已是开了花,放眼望去,一片金灿灿的黄白,一阵风起,芦花飘飘,洋洋洒洒,如同下起了雪。
  芦花深处有一处逶迤延伸到江边的码头,木制的曲桥漆落斑驳,有些古朴,码头再往东,江面就一点点开阔起来,再过去,便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了。码头边上立着一根柱子,顶端挂了一盏灯笼。笼外糊的红色灯纸已经有些破了,灯笼在被这秋风吹得左右晃动,在这渐浓的秋色里,与这漫天雪落一般的芦花一同飞舞。
  一叶扁舟从涥水上游缓缓驶来,桨声里,波平如镜的江面被划开,那扁舟到了码头前才越来越慢,缓缓靠了岸。
  “多谢了,船家!”舟上一声清脆宛转的女嗓淡淡响起,紧接着,一道艳丽的身影弯腰从船篷里钻了出来,三两步上了岸。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姑娘却是早有所备,手里拿着一把伞,不急不忙地撑开,却是站在了码头上,抬眼看了半晌在雨中漫天飘洒如雪落的芦花,这才撑了伞,步履轻叩那木曲桥,缓缓向芦花深处走去。
  “这姑娘是什么人?看上去没有来过我们临海郡啊!”旁边芦苇荡里泊着一条小船,船上的船家似是与方才姑娘所乘的这小舟的船家相识,探出头来很是好奇地问道。
  “谁知道呢!我是送一个客人去周县,回程时,这姑娘就上了船来,问我是不是往临海郡去,我说是,她便扔了一锭银子,包了我这船,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过,只是看着江岸发呆,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看她心绪不太好,那气度又不像一般人,我估摸着怕也是来徐家奔丧的吧!”那船家也随着望向那缓步走远的姑娘背影。
  “奔丧?穿成这样?”边上那船家却是嗤笑道。
  那姑娘身段高挑,凹凸有致,穿一身橘红色的衣裙,掐出细细的腰肢,衣襟上绣了大朵大朵不知名的花朵,瓣白蕊红,一直从衣襟上散下,直到裙摆上才散开来。
  手中撑着的伞也是艳丽的大红色,这身打扮,去奔丧的话……确实不怎么合适呐!
  临海郡徐家,算是大户了,当家人年轻时从知府衙门的捕头做起,一路做到了京兆府衙门的京兆尹,哪怕是在偌大的临海郡,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这徐大人从前在家乡时,就以刚正不阿著称,又行善举,修桥铺路,在临海郡的百姓中声望很高,受人敬仰爱戴。因此,这徐大人英年早逝,不到知天命的年纪就殒命了,让人痛惜,这几日,徐府门前来祭奠的人,一拨又一拨,络绎不绝。
  “真没想到,这里的百姓就是办个丧事也这么热闹呢!”两个素衣青年立于徐府门前,见着徐府络绎不绝来吊唁的人,当中一个身穿淡青色道袍的便是吹了记口哨,如此道。
  他身边另外一个青年,着一身蓝天白云色,闻言却是轻睨了同伴一眼,语调淡淡,道,“这寻常百姓都讲究死者为大,大肆操办丧事是为孝道。”
  “这人死如灯灭,活着时不知孝顺,死了之后,丧事办得再大,不过是做给旁人看,全的也只是活人的名声罢了。”那淡青色衣裳的却是轻撇唇,语带不屑道。
  他这话,还真不能说错。末了,那较他沉稳些的同伴也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便是沉默了。“走吧!咱们先去寻个客店,住下来再说。”话落,已是举步。谁知,身侧之人却没有动静,他不由皱了皱眉,狐疑地回望,道,“阿懋?”
  那名唤阿懋的,却是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脸兴奋莫名地道,“轻涯,你快看!”
  被称为轻涯的抬起眼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清澈如夏日晴海的眼睛却是蓦然一暗,定住了。
  视线所及之处,站了一个姑娘。一身橘红色的衣裙,撑着红纸伞,在一众白惨惨的孝服映衬下,显得尤为显眼。她隔着一条街,抬眼望着徐府的方向,却是驻足原地,没有上前。
  “这姑娘是干什么的?看她那样子,怕也是上徐府来的吧?穿成这样,莫不是寻仇的?”阿懋的语调兴奋得不行。什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相爱相杀的戏码,他看戏文时,就是最最喜欢的了。
  没有听到同伴的回应,他回过头去,却见他一向最是沉稳的同伴,此刻却是全没了君子风度,一双眼近乎贪婪地望着那红衣姑娘的方向,双目有些发了直,整个人都如同丢了魂儿一般。
  那样的目光太过炽烈,让姑娘都有所察觉,朝着他们所站的方向看来。一双清凌凌的黑金色眼瞳,映衬着额间的墨莲花印,似从他的梦中走来。四目相对,姑娘的眉心轻颦了一下,他连忙醒过神来,下意识地低垂下了眼,再抬起头时,那姑娘却已撑了伞,转身走了,他登时觉得心头一空,有些怅然若失。
  回过头,却见他同伴正一脸暧昧地望着他坏笑,他不由有些不自在道,“做什么?”
  阿懋低低笑了两声,那笑容暧昧得有些腻歪,“看上那姑娘了?咱们家跟修行的和尚似的小五居然也知道看姑娘了?还看得眼睛都发直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回去告诉我爹娘和大哥,指不定怎么高兴呢!哎呀,我真是太高兴了!咱们家小五,长大了。”说着,便已是兴奋难耐地哈哈笑了两声,抬手用力拍向同伴的肩膀,却没想拍了个空,反而是因着用力过猛,被带着险些扑在了地上。他回过头,不乐意道,“小五,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可爱?”
  “被你拍个正着就是可爱了?”被唤作小五的男子已是高高挑起眉梢,道,“好了,别耍宝了,也别老看热闹了,咱们还是先去找间客店住下来再说。”话落,便是理也不理就要滚到地上去打滚儿的某人,径自迈开了步子。
  没了观众,耍宝的人自然也就不会白费力气了,一个鲤鱼打挺,便已站起,大踏步跟上同伴的步伐,嘴里却还是在喋喋不休地念道,“小五,你别忙着走!我还没有问清楚呢,你刚才那样看着那姑娘到底是为什么呢?真看上人家了?一见钟情了?要不要我帮你?我说……顾轻涯,我怎么说也是你师兄,师兄说话,你都不带搭理的,还有没有点儿做师弟的样子了?”


第26章 送故人
  入了夜,灵堂内白幡飘飞,香烛袅袅。堂外,专门请了这临海郡内金光寺的高僧来为亡者诵经超度。孝子孝媳皆是跪在灵堂之外,一边烧纸,一边哭灵,反倒越发显得这灵堂静得令人发怵。
  月光从窗外筛进,光晕处似有微小的灰尘在飞舞。已是入秋,可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却随着月光从窗外飞了进来,然后在暗处凝聚成型,那是个姑娘,一袭颜色艳丽的橘红衣裙,黑金色的眼瞳流光溢彩,流萤难以比肩,额间墨莲印被闪烁的烛火映得平添了两分神秘莫测。
  她四处看了看,蹙眉瞄了一眼棺木,自语道,“看来已是走了,真是迫不及待。罢了,来送了一场,也算了了你我相识一场之缘。也不知拜托凤十一那个不靠谱的,办的事如何了。只能祝你能心想事成,来世能等到你想等的人,有缘有分,相守终老了。”
  姑娘自然就是闻歌无疑了,知道徐捕头阳寿已尽,所以她特意回到临海郡,来送了一回故人。虽然来迟了一步,徐捕头的魂魄怕是早已随鬼差去往三途河边了,但闻歌本就是个洒脱的性子,说完了该说的话,便是扭身,又化为流萤,从窗户处遁去。
  灵堂外,诵经声声,哭灵不绝,丝毫没有人察觉到方才灵堂内来过访客。
  可徐府外,却有两道隐于暗处的身影抬眼望着那串流萤从徐府内飞出,划过夜空,一瞬闪亮。
  “这姑娘夜探徐府,看来还果真与徐府之人相熟。可是不走正门,偏生在深夜这般掩人耳目的进去,只怕这关系见不得人,莫不是进去私会情人去了?”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日时,那两个素衣青年,开口调侃地自然是那师兄阿懋了。只是他的话语间纯属玩笑,倒是没有什么恶意就是了。
  他身边,他那师弟却是目光微暗,抬起头望着那串流萤逶迤而飞,“阿懋……我们跟她一跟吧?”
  阿懋一愣,转而很是惊怔地看向他,“为何?难不成你还真看上她了?”
  那比师兄反倒更要沉稳些的师弟倏忽一笑,道,“师父让我们早些来,本就是存了历练的意思,我总觉得,跟着她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可是,我爹让我们历练,可不是平白闲逛的,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呢!”师兄却是不怎么乐意。
  “你倒是难得的竟关心起了正事。”师弟轻笑,语带调侃。
  反倒是爱说笑的师兄正色道,“这正事关乎你,我自然关心。”
  师弟闻言默了一刻,才幽幽道,“若此事也是关乎我呢?”抬起头,见师兄一瞬不瞬拧眉看着他,他浅浅勾唇道,“说来你可能不信,她……好似从我梦里走来。我在梦里见过她,无数次……”
  师兄敛下眸子,沉吟,片刻后,才妥协似的叹息道,“好吧!就依你一回。可我们有言在先,跟上几日,若是她于你的事没有半点儿用处,咱们就不可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是是是!我知道,阿懋最是个通情达理,疼爱师弟的好师兄。”
  “拍马屁!”
  “被你听出来了?我还真是拍马屁!”
  虽已入了秋,但这山间多雨,方才,天刚下过一场大雨。密林里弥漫着满满的草叶与泥土的清新气息,时不时有一两滴雨水沿着叶子的脉络滚下,滴答复滴答。一场大雨,像是涤净了所有的喧嚣,虫鸣不响,鸟叫不闻,恁的安静。只是这安静很快便被打破,林子的一端一声清脆的鸣叫,像是黄莺鸣柳,一婉转低回,又成了杜鹃啼血,倏忽,又是鹰击长空,再一会儿,竟成百鸟争鸣之相,好不热闹。草丛里、树梢上、岩洞里探出一双双好奇而胆怯的眼睛,窥视着那声音传来之处。
  一只雪白的大鸟在林间安步当车,翠蓝色的眼瞳懒洋洋地半垂着,被瞬膜遮掩了一半,不时侧过脑袋,用那长长的,朱红色的喙梳理着颈侧的羽毛,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味道。鸟儿背上横坐着一个女子,着一身紫,半垂着头,一头青丝用银链子缠成发辫束在头顶,链子两端垂下的银叶子轻轻晃荡在耳边,略略遮掩了眉眼。她双手交合放在唇边,手指灵活敲动,不时变换姿势,竟是不以任何乐器,单凭双手便造出这百鸟争鸣之相!
  感觉不到杀气,那些眼睛的主人也越来越大胆,慢慢地往外蹭。
  就在这时,那百鸟争鸣戛然而止,鸟背上的紫衣女子像是化为了一只蝶,轻飘飘地往树林的某一处窜去。黑中带金,异常美丽的眸子刚好对上树干后一双因惊惶而瞬间瞠大的眼珠子,不怀好意地抿嘴一笑,“小参娃,这么贪玩儿,就不怕被人抓了熬汤喝?”
  那是个五六岁模样的男童,除了屁股上围了一圈叶子,浑身光溜溜,头顶也不例外,只除了晃悠着几个红艳艳的小果子。惊惶的眼儿瞪圆,跟那双黑中带金的眼珠子四目相对,眼睛的主人笑着弯了弯眼,却让小男孩儿狠狠打了个哆嗦,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便倏地往地底一窜,不见了踪影。
  只是那小家伙逃得利索,却没有瞅见一缕红线自女子指间急弹而出,悄无声息地缠上他头顶的朱果,即便遁土而逃,那红线却像是可以无限延伸,牵住他的踪迹,让他无所遁形。
  “真是个胆小鬼!”紫衣女子自然就是闻歌了,笑盈盈说完这一句,她慢吞吞地站直身子,她本就身材高挑,上身的绛紫色短衣刚至腰上,下身的蓝紫色罗裙只到小腿,脚蹬麂皮小靴,中间那一截不盈一握的蜜色腰肢以各色丝绦圈圈围绕,透出几许利落的异域风情。
  这会儿她正抬起眼,望了望头顶,已是雨过天晴,云收雾散,天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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