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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富贵天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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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有了这个发现,林妙妙更是乐此不疲的运用着自己的能力。

    因着晚间沐浴的时候必要放一颗绿珠融进水里,她皮肤越发见好,就连陶氏也看的啧啧称奇,不过她虽然惊奇,却不曾有过疑问。

    自家的姑娘会不会有秘密,当娘的还有哪里不知道的?

    陶氏心里只道是女儿遗传的她亲生父母。毕竟遗传这种东西,神奇难测,就是医馆的大夫都解释不来。

    林父精心雕刻了得来的十二只玉石,用卖白狐赚来的银子在城中一条老巷子里租下一间小店,这便重操林家的旧业做起了玉石生意,虽然一时间还无人问津,五日下来才卖出一块最小的玉石,不过酒香不怕巷子深,林家的发迹指日可待。

    这日午后,澧城外突然涌进了一大批面如土色的难民,这些人是从临县逃来的,临县大水淹了田地和房屋,有些是来投奔亲戚的,但大部分人都是无可奈何之下,才决定举家迁徙,凭着两条腿走了数日才到达澧城。

    从乡里到城中这一路上都是衣衫褴褛的外地人身影。

    林妙妙这会儿坐在院子里陪陶氏绣花,却听门外嘈杂声渐起,还兼之几道凌乱的叩门声,吉雀走到门口,拉开门,向外张望,“谁呀?”

    只是放一看到外面的景象,吉雀顿时愕然——只见门外数十个难民面容尴尬的坐在门外,眼中似有什么渴望涌动,原本吵闹的几个人,在吉雀开门的瞬间却突然一言不发。

    然而在林妙妙眼里看到的东西,又和吉雀有所不同,这些人眉间均是金光闪闪,不少人眉心中的白气所含的金丝,比城里钱庄的东家还要多很多。

    她目光微闪,不由得微微一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几日前她身上就曾发生过,这话可不是没有道理的,更何况,现在以她的能力足以说明……门外的一些人历经此难,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如果林家在他们落魄的时候送一份人情,必定对林父的事业有所帮助。

    也不过稍想了想,林妙妙便已有了决定。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陶氏便已经从短椅上站起身,她也是个聪明人,此时看到外头这番情景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陶氏神色有些恍惚,愣了半晌才吩咐道:“吉雀,你去拿些粥来给大家分了吧。”

    吉雀迟疑了一下,看了眼陶氏,有些犹豫,不过这时候她突然想到家里近来已经富贵了,才微微放下心来,点点头,“嗳。”

    陶氏收回复杂的目光,扭头看了眼林妙妙,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只觉得女儿一头乌发瀑布一般柔软顺滑,阳光下那张娇俏的小脸越发精致:“牡丹待会儿再绣,咱们也去帮忙吧。”

    林妙妙搁下绣屏,笑眯眯的点点头。她原本正有此意,外面这么多人,就算陶氏不说,她也会去帮忙的。

    百利而无一害的善事,做得多了说不得还能积福呢。

    林家碗筷不少,全是林父闲暇时候做的木碗,然而四个人吃饭的家伙,对于外头几十号人来说却也不多,不过若是轮换着发粥还是足够的。

    吉雀和陶氏把锅驾出来,林妙妙盛满木碗,一只一只的递给难民。

    “慢点,小心烫……”看着许多眉心挂着金丝的人小心翼翼的从自己手中接过菜粥,脸上显出的感激神色,林妙妙脸上的笑意越发加深。

    手头上做了好事,心里却也忍不住踏实起来。

    来逃难的也大都是村户里头的老少青年,平日里哪里瞧得见这么好看又心善的少女,接过粥的时候都生怕触碰到林妙妙的手指,别再唐突了人家姑娘。

    大柱靠在木桩上,舔了舔干涩的唇,他也是饿了许久,不过再有很快就能排到他去领粥了,“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排到俺们……”他搓了搓手,扭脸看了眼身后的人,却见是个灰白书生袍扮相的俊秀年轻人,只是这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发粥的林家闺女,那目光……怎么说,他大字不识一个,学识不高不会描述,但也能勉强看出来,里面好像充斥着极为浓烈的情绪。

    大柱吓了一跳,提醒般的低语道:“我说兄弟,你可别乱打主意啊。”

    那人微微回神,“什么?”

    “看你刚才那眼神,你是不是看上这位林家姑娘了?嘿,要俺说啊,赶紧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俺大柱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家……你也不想想,跟仙女儿似的女人都得往高处嫁,又哪里是咱们这样的人能娶了来的?”大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虽然是个会读书的,可连个秀才都不是,林家姑娘哪会瞧得上你。”

    灰衣书生定定的盯着林妙妙,目光在她皎洁的笑脸上定格了半晌,颓然的垂眸,捏了捏拳头,他暗自摇摇头:“她不该是那种人。”

    倘若真的瞧不起,她也不会亲力亲为的帮助他们。

    排成长龙的队伍渐渐少了一大半。

    陶氏眼见着锅里的菜粥渐少,转身又去煮了一锅,林妙妙盛了最后两碗,看向近前的两人,一个是身穿庄稼汗衫的壮实汉子,另一个虽然同意灰衣凌乱,却容色俊秀,林妙妙递给他粥碗的时候,习惯性的盯着他的眉心看了一眼,却登时吃了一惊,甚至还差点把菜粥打翻,滚烫的汤水洒在虎口处,嫩白的小手立时红了一片。

    她可不是手没拿稳,而是心里真真正正的吓了一跳!

    要说这群人里面最好的一个也不过三十五条金丝成柱,大约在白气团里占据六分之一的位置,可眼前这位书生,却稳压众人一头,单单一个人的金丝就已经占据了四分之三的白气,以后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未想那灰衣书生竟也不顾粥碗,反而急急捞住她烫红的手,“快去井水浸泡半柱香的时间,家中可有药膏?”

    “不用了,我没事的……”被一个陌生男子拉着手,林妙妙心下羞恼不已,只能故作镇定的抽回手。

    虽然她也想要和这些有潜力的人打好关系,可并不代表她同意被人占便宜,姑娘家的清誉可是极为重要的。

    “是在下唐突了。”对方懊恼不已,后退一步,才转而郑重道:“姑娘心地好,日后林昇必有所报。”说完也不等林妙妙反应,径自往后头去了。

    聚集在林家门口的难民流越来越多,幸好煮上几锅菜粥要不了多少钱,不少人吃了粥就走了,还有一部分人留在原地休憩。

    林家院外转角处站着十几个脸上满是泥水痕迹、看不清面目的人,其中一个身材雄壮的还是少见的光头。

    “这群灾民是要出城的一批,咱们如今混入其中,就能走出澧城。”为首的一人穿着看上去和旁人没什么不同,语气却极为肯定,如同一个身处高位,并常年发号施令的人。

    “多谢沈将军。”

    身后老少病弱的十几个人均是目露激动,原本他们被押送出京之后,便已不会再对奇迹抱有希望,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将他们从差役手中救出来,并且还能不损一兵一卒,就将他们带出禁严的城中。

    深入虎穴的救命之情,这已不是所谓的伸出援手那么简单了。

    而是再造之恩。

    他目色幽深,淡漠的扫过前头动静不一的灾民,随意往林家门口望去,突然紧紧扣合在施粥少女的脸上——微微目测了一下周遭环境,他神色恍然。

    原来是她?

    林妙妙微微皱眉,若有所觉的抬起头,遥遥望向转角的方向。

 第八章 赠君钱袋

    第八章【赠君钱袋】

    人群涌动,人来人往,相隔数十米的距离,林妙妙站在家门口,只能隐隐看得清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这群人虽然站在附近,可其中却没有一个人来门口领粥,难不成是觉得拉不下面子?她前世也见过两三个这样的人,分明只是一个不慎陷入窘境,过了这个坎儿就能一帆风顺,可他便就是自己饿死了也不肯接受别人的好意,脾气倔的三头驴都拉不回来,实在令人着恼。

    换做以往,若真碰上这样性子的人,林妙妙理都不会理他。

    没得让自己气得胃疼。

    不过这一次……还是有些不同的。

    她动脑子想了想,转身碰碰吉雀的胳膊,以目视意了一下转角处比眼前难民还落魄的几人,心有体谅道:“他们可能不好意思过来领粥,你便先端两碗过去吧。”

    吉雀应了一声,有些不解的走过去,心道这些人怎么只呆呆的干看着啊,又是发大水又是家园被毁,走了那么远的路,难道不饿么?她心里想着,脸上却没表现出诧异,而是笑着把菜粥递给最前头一人,第二碗给了往后一点的光头,“我家夫人请大伙儿喝粥,你们怎么不过去呀?你看前头那些人都快给抢光了,吃的饱饱的,赶路才有力气,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是……姑娘说的极是。”吉雀虽然年纪小,但生的唇红齿白,倒像是随了自家小姐,叫人看了很容易眼前一亮,光头不免多看了几眼,只觉得家人赠粥赏心悦目,便笑嘻嘻的从她手心接过还冒着热气的粥碗,两手一捧就直接喝光了,他们都是营里出来的,以往节省军粮的时候别说菜粥了,饿着肚子也是常事,自然不会嫌弃什么。

    何况陶氏的手艺自是极好的,即便只是菜粥,也能入了三分味道,这一点,从林妙妙吃不下糙米饼却只喝得下粥便可见得。

    沈泽眼睛眯了眯,面色略有些僵硬,待到吉雀转身走掉之后,便随手将菜粥塞给身后一人,他本就不是真正的灾民,也不觉得赶路多么耗费体力。

    况且……得了那女人家的菜粥,总有种欠下人情的感觉。

    他自是不愿的。

    林妙妙眼睛暗了暗,看着沈泽将粥碗塞给别人也没说什么,这个人非常不好打交道,自尊心和自信心也一定很强,这般猜测她从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了,因为这个人的眉心是纯金色的——没错,如果说方才的灰衣书生是气运强大之人,那么远处这个,就更要胜他不止一筹。

    此人不出什么意外,一定是封王拜相的命,倘若林家能有这样的后台,地位必定水涨船高,日后何愁会再遇到像钱制香铺里那种事?

    不过,现今时间太短,无法说服爹娘与之交好,只得她自己出力。身为临县逃来的难民,既然拒不接受施粥的好意,想来一定面皮极薄,她且得注意着,万不能伤了他的面子,男人的面子,有时候可比命还重要——林妙妙跟陶氏说了一声,微微垂眸,沿着土墙往转角处走去,前世她小小年纪就进了侯府,平日里见得最多的是侯府里的侍卫,但也没说过几次话儿,面对一个不知心性的陌生男人,她心里还是有些泛紧张的。

    喝了碗菜粥正心情舒爽的李副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看着低着头走过来的姑娘,惊异的啧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巴掌道:“老大,这不就是咱们在后山救了的小娘子么,果真生的花容月貌,难怪老大这么不近女色的人也肯……”

    沈泽一手状似轻巧的搭在他肩上,微微淡淡看了他一眼,顿时那刀子一般冷厉的目光,摧枯拉朽一般,叫李副将登时发不出声音来,生生的将剩下的话直接吞进肚子里,变成吃黄连的哑巴,苦不堪言,他摊了摊手,生怕将军一个手滑把自己肩膀给卸下来,讪笑道:“我、我瞎说的……根本没这回事儿……”

    林妙妙待在后门的那晚还不曾以绿珠入水沐浴过,虽然当时也是个清丽佳人,却远不如现在瞧着这么动人心魄,不说那被绿液改善过后简直如牛乳一般的皮肤,在阳光下竟连一丝毛孔都看不出,就连像这样寸长走路的姿态都娇娇弱弱、柔柔软软,叫人恨不得一把掼在怀里揉进胸膛,恐怕那身嫩白的皮子摸在手里,连奶香味儿都有了吧。

    不少壮年汉子吞咽了口唾沫,逃也似的微微转过脸去,只觉得浑身痒的难受,下身也硬的发疼,用手背隔着衣服在外头磨蹭两下也不过治标不治本,恨不得伸手进去掏两下,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深呼吸一把,憋着脸干忍着。

    他们往常都是跟兄弟同吃同住,一群大男人最大的乐子也不过就是打打架摔摔跤,别说女人了,连头母猪都见不着。

    好在近两年营里充了军妓,有不少看上去面容姣好或是身材有致的,总算缓解了汉子们的饥渴——可现在他们才发现,营里的那些女人,跟眼前的林家姑娘比起来,简直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林妙妙从没意识到自己重生而来的吸引力,在她看来,这都是她前世从侯府管事嬷嬷那里学来的东西,譬如说怎么走路才好看,怎么微笑才妩媚,身为妾室要如何做才能取悦侯爷,倘若她不想学,夫人便会训斥没规矩,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

    她是半点没发觉自己和乡下丫头的区别,旁的姑娘都畏畏缩缩的,就她笑容得体大方的很,一眼就看得出差距来,就因为这,近几天来,见过林妙妙的人家都在明里暗里打探林家到底是怎么教养闺女的,怎么几天没见,林家姑娘气质就越发高贵起来了?

    近距离观察未开发的人形宝藏,林妙妙也不过打眼稍稍看了一瞬,刚接触到那双比旁人都更显得黑亮的眼睛时,便差点要猛地低下头去,这人的眼睛,古井一般波澜不惊,倒又像是什么都能看穿似的……暗自平稳了一下呼吸,她咬了咬唇,走到近前小声道:“这位……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伪装成灾民,沈泽双眼微沉,点了点头,也不待她反应,当先掉头往一侧人少的地方走去。

    李副将摸了摸下巴,嘀咕道:“老大艳福不浅啊。”想起方才沈将军黑黝黝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人家姑娘的脸蛋,他心中又忍不住猜测,难不成老大真看上这女人了?

    林妙妙捏了捏衣袖跟在他身后,直到前面的人停下,转身回视,她迟疑了一下,“你……”真正换到安静的环境,腹里打好的草稿却又有些说不出了。

    两人距离不近,但少女身上清甜的香味去一个劲儿的往人鼻子里钻,即便只是嗅一嗅,便也叫人舒爽的很,若是抱在怀里,只怕就算再大的毅力也该深深沉迷在温柔乡了。

    美色误人。

    沈泽不由得皱起眉头。

    林妙妙向来会看人脸色,脑筋急转之下直接抽出腰间的钱袋便塞进他手中,浅浅的吸了一口气,眉眼盈盈地笑道:“你别多想,我只是看你不肯喝粥,觉得这么多人不能厚此薄彼,便送你一只爹给的钱袋——沾一沾财运,愿你日后富贵喽。”少女眉尾微挑,眼睛里倒是一派烂漫。

    手里的钱袋刚一入手便知不少于一两,哪会是随口一说那么轻巧。沈泽见她急匆匆的说完便走,一时竟有几分好笑。

    未想他那晚顺手救了个女人,倒是个心善的。

 第九章 神也展开

    第九章【神也展开】

    收回视线,沈泽垂眸瞧了眼青色的钱袋,略微迟疑了一下。银钱,他并不缺。更何况便真是缺了银子,他也会自己去得来。

    可是这一次,他却有些不想随意扔掉。

    褴褛的衣衫袖笼都破碎成布条,他想了想,似乎确实无处可放,只得随手塞进怀里——青色的钱袋掂在前头有那么几分重量,不过对他来说,倒是不曾有什么影响。

    ……

    投亲的难民早已脱离了队伍,不过在澧城有亲戚的人不多,于是落日前要出城的便占了大多数。此刻,难民三五成堆的站在城门外,呼喊着开门,县丞背着手,站在城门上远远地看着。县丞虽样貌平平,却是个身穿青衣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因为时常协助县令处理政令,远远瞧着也是颇有官威。澧县的官位中,县令最大,可真正下达的政令,向来都是由县丞拟稿。

    身侧差役目光扫了眼底下的人群,犹豫道:“大人,若是再不开城门,只怕下面群情激奋,咱们应付不了。”

    县丞眼神加深了一瞬,脑中却在急转,“那押送犯人的差役是从京里来的,因此,杀害他们的贼人也必定不是澧城本地人,前段时间我令城中禁严,那贼人必定没能跑的出去。”

    “我本想困他数月,逼急了他自投罗网,却没料到临县大水,竟涌入数千灾民,贼人必定混在人群之中,可恨!而倘若此时大开城门,贼人必定借机逃走,想来他也早已料定了,我根本不可能有本事从数千人的队伍里揪出他来——只是,现在开不开城门,却已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县丞幽幽一叹,看向策马奔来的一名原本留守于府衙的差役——这人手中攥着信件,想是县令打开城门的指令。

    可惜,可惜,倘若他是县令,便是这群人叫翻了天,他也要把城门守得牢牢的。只因这次的事上面的人实为重视,他抓到贼人后,青云之路指日可待。

    现在却已没了机会。

    “开城门!”

    关闭了月余的大门发出沉重的轰响声,铁屑落在地上轧出乌黑的弧形痕迹,上千难民欢呼一声,朝着城门进发,不远处,李副将已扯了棉布帽子包住自己的光头,随着前头一行人顺着人流往前走动。

    “老大,这法子可真管用,咱们终于能出城了。”

    “别讲话,他在看我们。”沈泽面色肃然的低喝一声,他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两根露出衣袖的手臂沾满污泥,粗壮的筋骨盘错,走路的时候他的脊背微微弓起,远远看去,好像就是一个本分的农民——只除了一双目光总是落在地面、深如幽潭的双眼。

    不得不说,县丞的存在,令他原本的计划拖了小半个月才得以实施,在此之前,他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澧城的官员中,竟也存在这样颇有心智之人。

    不过,如今,他也算是胜算一筹。只要过了这一关,他们就都安全了。

    县丞双手拇指的指腹在身后相互揉搓着,他认真的时候总是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以前为了考取功名而读书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亦是如此。他眯着双眼看着人潮从身侧走过,目光却冷冷的盯在每一个人脸上,直到一抹刀疤从眼前闪过:“……你站住!”

    李副将身子一僵,心里扑通一跳。

    “你一个庄稼人,身上怎么会有那么长的刀伤?”

    李副将又是悔又是恨,怎么自己当时在战场上就没躲过后头砍来的那一刀呢?这会儿他生怕自己怀了将军的计划,吓得都结巴了:“俺、俺十八岁那年,俺爹送俺夯寺庙学艺,那年头,天儿都是黑地,小翠儿站村头儿,看周俺越走越远,俺回头望望,再往前走,也脚周特别伤感……后头这道伤,是俺学艺时候老是想小翠儿,练武不专心,愣生生砍了个人儿一刀……”加了乡音的味道,李副将周身悍勇的庄稼气息更浓厚了。

    沈泽嘴角一抽,右手掌中已滑落到腕间的匕首也悄悄收了回去。

    县丞也有些发怔,这年头傻到敢拿刀往自己身上砍的狠人也不多了,但他心中还是隐隐有几分违和感,总觉得对方话不尽实……他挥了挥手,正想叫几个差役来先把人抓起来再审,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语音平和却稍显喜悦的声音——

    “赵兄?”

    县丞转过头去,细瞧了那人一眼,目光中越发惊异:“你是……林东岳,林昇?你不是回老家探亲去了么,怎么……难不成你家中竟是在临县?”

    如此落魄的情形和以往的同窗相见,书生打扮的林昇也自觉有些面色发热,只是……他抱了抱拳:“临县大水,我家中田产已毁,只有今年的秋试能得一线生机。“他叹了一声,微微晃神间想到林家少女那温柔的笑靥,立时吸足一口气:“还请赵兄带我去见老师。”

    “以前的秋试,我从没去过,然而今次,我却想试他一试!”

    “诸子经义我在家中也日日温习,早已熟记于心,有信心同天下士子一战。”

    他眼中渐生光彩。

    “好,好!以你之资,必能高中,以往你不愿涉足官场,如今下了决心,却是再好不过,往后你若能平步青云,为兄便也有同门之助了!”县丞哈哈大笑,随着林昇的出现,他的心思却早已从李副将身上收了回来。

    橙黄色的日头西移,粉霞烟染了云朵,城门外的人流渐行渐少,县丞也不见了踪影。

    ……

    蒙雨的傍晚,几匹马在官道上穿梭,其身后跟着两辆极为朴素的马车,车轮子咕噜噜的轧进湿泥里,发出‘噗噜噗噜’似泥巴沾在车壁上那种黏糊糊的响声,后头那辆天青色的车帘随风扬起,隐约可瞧见有两名形容憔悴的少女,还有几名伤痕累累的青壮男子,这几人无一不是面露菜色。

    前头一辆坐着一个老者,他皮肤褶皱而苍老,眼睛深深的凹进眼眶,只是在看着外头微雨的时候,他习惯性的下巴微抬,眼眸清明一片。即便看上去瘦弱苍老,可老者的精神却比后面马车上的年轻人还要好得多。

    “没想到是你……”老者苦笑一声,幽幽一叹:“十五年了……你沈家满门忠烈,他却听信谗言,忌讳你父,将你们沈家,一家老少尽数迫入蜀中,与外族夙战而亡,当真老天有眼,让你活了下来……”

    “当年我苦苦哀求,却被幽闭入狱,再出来时,沈家人去楼空,已经晚了……十五年后,萧拓这个小人,再起手段,竟将莫须有罪名加于我身,今上的江山,只怕不出十年,便可尽毁。”

    “不出十年?”沈泽喉咙一哽,一股灼热的气息猛烈冲向他胸口,十年太长,他怎么等得起?目光落在轻敲石响的雨帘中,他轻嗤一声,清冽冷厉尤带一丝杀气的语音似乎已就地生根:“血海深仇,怎能不报?不出五年——五年之内,国将不国,皇帝必陨。”

    老者愣怔了一下,利落的摇了摇头:“即便有我做助力,现在的你,也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等日后抵达蜀中,你便会明白了。”沈泽不再多言,他伸手掀开帘子,外头一柄泛着蓝光的长箭生硬地擦过他的臂膀,带出一道鲜红色血迹。

    “有敌袭。”他心头闪过危险的讯号,腕间一抹银光已挡下第二根长箭,正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匕首。山上一道隐约的人影再次弯弓而立,看样子似乎只锁定了他一人,沈泽身子一矮,抽出藏入车底的箭筒,以精巧的千机弩爆射而出。

    三道摸不清轨迹的黑点自轻灵嘈杂的雨中倏然放大,那人瞳孔微缩,脚步妄图向外微移,然而还来不及避开便已仆倒。

    沈泽心下一松,手臂上的伤口略有些发痒,他低头一瞧,原本流出鲜血的皮肉渐渐乌黑,雨声愈发加大,天上闪过一道沉闷的惊雷。

    沈泽踉跄一步,头脑有些眩晕,眼底李副将惊慌失措的表情,和身后人一刻不停的呼喊……渐渐遥远。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日的天明。

    沈泽以为他一睁眼便能看到鹅蛋黄一样的日头,却没料到,自己刚刚恢复知觉后,身体周围绵绵软软的,竟似被裹在几坨肥肉中一般,他眉头跳了跳,不知为何,他的耳边哼叽声不绝于耳,鼻翼间竟也嗅到一股浓浓的粪臭味……

    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隙,首先是蜷成一圈的短尾巴,而后便是一只粉色的两瓣臀正直直的对着他的脸。

    ……猪?

    “爹,咱们卖了这些小豕之后,真能盖大房子么?”女孩清脆的童音越来越近,随后彭通一声响,似乎是笼子被打开的声音。

    沈泽微微一惊,心中充斥着一股莫名烦乱的念头。

    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当然,这些猪可是稀有的东西,运到城里能卖大价钱,到时候莫说是盖房子,就是买下房子也绰绰有余!”一双粗糙的、男人的大手勾住沈泽的肚子,将他‘取’了出来。

    沈泽:“!!!”

 第十章 难以言说

    第十章【难以言说】

    在沈泽的印象里,猪这种动物,很容易和菜盘子里的肉划等号,蜀中向来以猪肉为食,几乎每家每户都会腌制可封存的咸腊肉和猪肥肠,甚至营中有休假的兄弟,还隔三差五的猎来野猪,以火烤了配米酒分食。

    但他终是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变成猪。

    被男人的手掌托在半空中,沈泽的四肢触不到地面,他闭上眼,暗自使了使力,脸色越发阴沉。这个躯体,许是刚出生甚至还没足月的小猪,身上也没有半分力气,莫说要逃走,恐怕就是想走上两步,也有心无力。

    复又睁开眼睛,入目的则是个七八岁的女童,容貌不显,皮肤略有些发黑,但肥嘟嘟的脸颊和满脸的笑意令她看起来充满了这个年纪的活力;她身侧是个干巴巴的老头,眼角的细纹密密麻麻,显然年纪已大——也许是老年得女,老头对这个女儿倒是疼得很,生怕畜生伤人,他这会儿也不敢将手里的小猪凑近她,只高高的举在胸前,让她瞧一瞧。

    女童点着脚尖往拉猪的木笼子里瞧了一眼,又转回视线,水润润的眼睛看着老父手里的沈泽,她两只手收在胸前,脸上露出几分紧张之色,像是既期盼着去摸一下,又害怕小豕咬自己,“还是爹手里这只好看。”

    “好看是好看,不过这么小一点,也卖不出好价钱。”老父掂了掂手掌上的重量,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也奇了怪了,要说这稀有的香猪的确会比普通家养猪小一些,可像这样和手掌一般大小的还真不多见。只能说是刚出生就没养好,给同胞的哥儿几个排挤,抢不上口食。不过他这次拉了足有百头香猪,一只两只长歪了的,没什么影响。

    父女俩说了几句话,沈泽又被一把塞进了木笼子里,进笼的瞬间,一股肥肉般的拥挤感再度袭来,他动了动身子,挪到角落里,眼神冷厉。

    笼子里都是比他体型要大许多的香猪,全都是黑脸白身,额上一抹白毛,想来他的样子也是差不了多少的。这些猪并不笨,有些眼睛里还隐隐露出几分恐慌,喉咙里发出脆弱的哀嚎,似乎已经对自己的下场有所预料。沈泽缩在角落里,心里却凉的发寒,他先前明明自赶往蜀中的路上,为何只是中了一箭,就从人变成了猪?何况……就算那箭上的毒再是猛烈,也该是令他当即损命,而非像现在这样……

    他倒宁肯自己不曾醒来。

    城内行人如织,老父给自己和女童交了进城的四枚铜板,将最上头的几笼香猪摆在他几日前便看好的一块空地上。因着不同于寻常所见的猪,老父的摊子没过多时便围满了人,香猪论模样还要可爱一点,更遑论老父舌灿莲花,不单从品种方面做强调,还养眼这种猪猡肉质鲜嫩、肥满多汁,听得在场众人心中意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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