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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撩宠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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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趴在身旁盯着那张脸庞片刻,心中既是甜蜜又是酸楚。
  傻瓜。
  得不偿失。
  这下他原本就传得暴戾残忍的名声可就更上一层楼了。
  他以为吓跑了这几个姑娘,便没有人会黏上来入宫了吗?
  那他可就太天真了。
  眼睫一动,卫简怀醒了。
  目光定定地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他的嘴角勾了勾,抬起手来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怎么,看朕看得入迷了吗?”
  叶宝葭的脸一红,顾左右而言他:“陛下今日怎么不去练剑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卫简怀轻笑着道。
  “陛下……”叶宝葭瞪大了眼睛。
  卫简怀见好便收,一下子从床上跃起:“好了,快些起身,今日朕带你去骑马。”
  踏雪、飞鸿在马厩中呆着,这两匹坐骑身份尊贵,都有专人伺候,经过昨日的围猎,踏雪仿佛感受到了从前驰骋疆场的快意,一见卫简怀过来,便“恢恢”地叫了起来,急切地想要出栏。
  飞鸿倒矜持些,淡然地啃着草料,偶尔瞟过来一眼,颇有些幽怨的意思,好像在埋怨昨日没有带它一起去猎场快活。
  将马都牵了出来,两人扳鞍认蹬,各自上了马,先在校场中溜了一圈,这才出了行宫。
  阳光明媚,在一片碧色中却并不刺眼,行宫依山而建,北边是连绵的明山山脉,南边则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草地,此时绿荫遍野,不知名的野花夹杂其中,煞是好看。
  一到外头,飞鸿便撒了欢了,飞一样地往前窜,叶宝葭心里发慌,“哎哎”叫了两声,身子歪斜,眼看着控不住马了。
  身后一沉,卫简怀跃到了她背后,一手接过了马缰,一手搂在了她的腰上,笑着道:“来,让它也放纵一回,可别把它憋坏了。”
  策马扬鞭,猎猎风声从耳边掠过。
  叶宝葭惊呼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卫简怀的双臂,那极致的速度让她几乎不敢去看旁边的风景,只是盯着前方,深怕一个不慎便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放松些,有朕在呢,”卫简怀在她耳后低声道,“你这样绷着,待会儿整个人都要酸痛得很。”
  身后的胸膛宽厚,那熟悉的龙涎香裹挟着她,让她渐渐镇定了下来。
  身子随着马势起伏,叶宝葭体会到了些许疾驰的乐趣,那天地尽在手中、天下任我驰骋的快感,是再雍容华贵的马车也无法比拟的。
  想必这便是卫简怀好武的缘由吧,和文官们笔走龙蛇、一篇好文跃然纸上时的骄傲不相伯仲。
  足足跑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官道都已经近在眼前了,卫简怀这才止住了飞鸿,信马由缰,两人一骑在山脚下缓缓而行,踏雪跟在身边,羽林卫们远远地辍在四周。
  脖子上一动,有什么东西挂在了的身上,还有些沉甸甸的。
  叶宝葭低头一看,是一个小小的鎏金箭头,那箭头做得非常细致精巧,比真正的箭头小了数倍却一模一样,三棱形,那尖锐的箭头特意用鎏金金帽包裹着,掩盖了其中的锐意。
  “这是什么?”叶宝葭有些奇怪。
  “朕从前叫人打的,按下暗扣便可将坠子取下,箭头可以伤人,朕戴了好些年了,这两日你先挂着,震震邪气。”卫简怀替她演示了一下,金帽弹开,那箭头发出轻微的争鸣声,“啪”地弹出了一寸多长,箭头闪着锋芒,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寒意。
  “怎么,会有什么变故吗?”叶宝葭敏感地问。
  “以防万一,”卫简怀叮嘱道,“若是碰巧朕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记得,保护自己是第一要务,其他的都不用管,还有,卢安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叶宝葭点了点头,将那坠子收起来藏入了衣内。
  “我那皇兄也真是沉得住气,”卫简怀略有些感慨,“这两日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也不动手。”
  “陛下这是要以身为饵吗?”叶宝葭早就猜到了,却不太赞同地皱起了眉头,“千金之躯,坐不垂堂,陛下太冒失了。”
  卫简怀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髻,轻声笑了起来:“皇后这口气,还真是像谢三郎呢。”
  叶宝葭心里打了个突,想起卫婻的话,心乱如麻。
  卫简怀会不会已经猜到她就是谢隽春了?
  若是的话,卫简怀为何能如此坦然自若?
  若不是的话,卫简怀为何总时不时地提及谢隽春呢?
  “陛下,”叶宝葭朝后仰起脸来,轻声问,“陛下为何总提起谢大人?是有什么缘由吗?”
  卫简怀有片刻的沉默。
  叶宝葭屏息看着他,脑中闪过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若是卫简怀真的问她了,那便都招了吧,日后两人如何相处,听天由命便是。
  “皇后这是吃醋了不成?”卫简怀勾起嘴角笑了,“若是吃醋,朕以后不提了便是。”
  叶宝葭哭笑不得:“我怎么会吃谢大人的醋?”
  “好了,皇后放心吧,朕在皇兄身旁已经埋下了眼线,”卫简怀收了方才的嬉笑,举起马鞭朝着左边连绵的群山示意,正色道,“而且这明山行宫的北边,已有数千人埋伏在密林之中,一有异变,便会在一炷香之内回援行宫,谢汝庭自以为升任了兵部侍郎便能在禁军中动手脚了,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朕就盼着他们动手一网打尽呢。”
  “陛下就这么有把握他们会动手?”叶宝葭忍不住问。
  卫简怀轻哼了一声:“朕放了点风声出去,皇兄察觉到朕在怀疑他了。照朕以前的脾气,他再不动手,只怕连动手的机会就没有了,放手一搏,还有些希望。更何况这次围猎的防卫,朕特意授意霍雎让谢汝庭也一起参与了些许,如此大好时机,他们怎能错过?”
  真是算无遗策。
  就算谢隽春在世,只怕也未必能想得如此周全。
  叶宝葭轻吁了一口气。
  “朕可将朕的秘密全都坦白给皇后了,”卫简怀轻声在她耳边道,“此时若是皇后去告个密,朕的身家性命便全部交代了。”
  叶宝葭的眉头一蹙:“陛下这是何意?难道是在怀疑我吗?”
  “自然不是怀疑你,”卫简怀翻身下马,又将她从马上抱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到了这片草地之中,两人四目相对,他的声音一派云淡风轻,“朕只想告诉皇后,朕愿意将身家性命全部交托于皇后,便是在皇后手中死了,也心甘情愿。”
  叶宝葭心头一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皇后呢,愿意将身家性命尽数交托于朕吗?”卫简怀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坦白说,叶宝葭并不愿意。
  前世的谢隽春,愿意为卫简怀殚精竭虑,却依然谨小慎微地守着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至死不肯吐露分毫。
  而现在的她,愿意为卫简怀去死,却也对坦诚换魂一事疑虑重重。
  那些秘密,是她最后的屏障,是她若是被辜负后,能退守的唯一阵地。
  回到行宫已经是近申时了,飞鸿、踏雪十分恋恋不舍,频频往后回顾,仿佛还想回到野外再次漫步撒欢,好不容易将马安抚好了,卫简怀有事被霍雎请走了,叶宝葭则在宫人的随侍下独自往住处而去。
  “皇后娘娘,你瞧,那边的睡莲开了。”琉紫高兴地叫道。
  叶宝葭侧身一瞧,不远处的假山下有一汪池塘,几簇睡莲静静地绽放在水面上。
  左右没事,她便想去观赏片刻,没想到没走几步,假山旁的小径上人影一闪,叶慕彦和秦桓出现在眼前。
  “十……皇后娘娘,”叶慕彦高兴地迎了上来,“你也来赏莲吗?”
  叶宝葭的脚步一顿,心中暗暗叫苦:怎么就碰上了秦桓?这要是让卫简怀知道了,也不知道要生多大的闷气呢。


第75章 鎏金箭坠(五)
  此次秦桓随行陪王伴驾,在观猎台前和叶宝葭近在咫尺,叶宝葭一度有些担忧,深怕他和上次一样失态,惹得卫简怀发怒。
  不过,和上次在安王府时的激动不同,他看上去冷静了很多,目光也不再是痴痴的,只是在叶宝葭脸上一掠而过,并没有做太多的停留,这让叶宝葭稍稍放心了些。
  既然今日碰到了,再避开也显得太刻意了,她浅笑着道:“是啊,看这睡莲开得正好,便过来瞧瞧。”
  “我摘一朵给你。”叶慕彦自告奋勇,矮身趴在池塘边摘了一朵睡莲。
  背后的伤牵扯了一下,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手一抖,莲花差点掉落池塘。
  叶宝葭愕然道:“六哥,你怎么了?”
  叶慕彦屏息凝神,装着一脸的若无其事:“没什么,昨天猎那头大虫伤了一点。”
  “伤了?”叶宝葭皱起了眉头,“那你怎么也不说一声?让大夫瞧了吗?打不打紧?”
  “一点小伤罢了,不足挂齿,过上几日便好了。”叶慕彦傲然道。
  叶宝葭有些无语,这个六哥什么都好,就是和叶云茗一样,天生就好面子,她转头吩咐了琉紫几句,板着脸对叶慕彦道:“既然伤了就不许再去骑马围猎了,好好去房里歇着,我让杜太医过来替你瞧瞧,你可是祖母的宝贝孙子,不能有半点闪失。”
  板起脸来的叶宝葭看上去居然威严十足,和从前那个软绵绵叫着六哥的十妹大相径庭,叶慕彦愣了愣神,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
  “秦大哥,”叶宝葭看向秦桓,“九姐姐这些日子可好?”
  秦桓在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叶宝葭神思恍惚,一听问话,这才回过神来,却不敢迎视她的双眸,只是垂首应道:“云茗她很好,也很惦记皇后娘娘。”
  “九姐姐敏慧多思,有劳秦大哥多多体贴九姐姐了,我武宁侯府上下,必定感激万分。”叶宝葭话里有话。
  秦桓苦笑着应了一声。
  “快回去歇着吧,”叶宝葭叮嘱道,“劳烦秦大哥帮我看着些六哥,别让他莽撞。”
  叶慕彦被押着走了,临走前将手里的睡莲递给了琉紫。
  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叶宝葭轻笑着摇了摇头,也回去了。
  过了半晌,假山中蹑手蹑脚地走出两个人来,正是苏筱和何丽娘。
  苏筱闲着没事在这园子里逛,何丽娘眼巴巴地跟着,还没走上几步,远远地便瞧见叶宝葭她们的身影。
  她觉得尴尬,不想去打招呼见礼,便躲进了旁边的假山中,等人走了才出来,站在原地看着叶慕彦和秦桓离去的方向嘟起了嘴。
  哼,慕彦哥哥对皇后娘娘笑得好亲切,哪像对她,总是没好气的。
  不都是妹妹嘛,怎么就天差地别的。
  以后她不招惹皇后娘娘了还不行嘛。
  苏筱气哼哼地想着。
  何丽娘却误会了,以为苏筱讨厌叶宝葭,不由得兴奋地抓住了她的手,压低声音道:“筱筱,这下好了,你赶紧去找陛下,告诉他皇后和秦桓私会,陛下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苏筱不耐烦地道:“哪有私会?不是这么多人都在吗?”
  何丽娘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说得含糊点往私会去引就好了,比如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几眼,欲言又止,陛下还能一个个去问细节不成?就算问了,也挑不出你什么错处啊。”
  苏筱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那你自己怎么不去说?怎么总叫我去?”
  何丽娘语塞了一瞬,连忙解释道:“这不是我身份低微,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吗?而且,你说我说都一样,不就是想让那人不要再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吗?昨天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以后就等着后悔吧。”
  这不提昨日还好,一提昨日,苏筱顿时气上心头:“你还提昨日,昨日你那药粉到底是什么?怎么如此阴毒?我要是听你的话下了手,只怕这辈子就别想再过什么安心日子了!就连我家里都要被牵累!”
  何丽娘也有些恼了:“筱筱你怎么这样说?是你说要给皇后娘娘点颜色看看的,我这是在帮你,你不敢下手也就罢了,怎么还说我的不是?”
  “帮我?”苏筱的脑子没她转得快,一时词穷,拼命想找出她话中的破绽来,“我看你压根儿不是想帮我,你是想……是想帮你自己吧!”
  她脑中灵光一现,忽然就想明白了:“你总是在背后撺掇我,一会儿让我去陛下面前说皇后的坏话,一会儿让我对皇后下手,出面的总是我,挨骂的也是我,万一出了事,倒霉的更是我,若是皇后被扳倒了,你就能跟着我一起入宫,你这是稳赚不赔啊。”
  何丽娘的脸白了白,强笑道:“筱筱你怎么可以这样看我?我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
  再把前后的事情一连,苏筱恍然大悟:“何丽娘,你这心性也真够毒的,只怕皇后在背后说我坏话也是你瞎编排的吧?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会信你的鬼话!”
  她用力拿手一拍脑门,厉声道:“以后你别再跟着我了,我可当不起你这么多年的交情!”
  “不是的,筱筱,你别冤枉我!”何丽娘慌忙拉住了她的手,“我没有瞎编排,真的,我是真心为你好,就算我也想入宫,那也是怕你被人欺负……”
  “好,那你敢和我一起向皇后娘娘对质吗?”苏筱也豁出去了,“敢的话,我就信你。”
  何丽娘慌了神,这个小煞星可真干得出来,到时候大庭广众之下两下一说,真相大白,苏筱是国公之女,顶多就是被罚个禁足思过,而卫简怀盛怒之下,说不定能砍了她的脑袋。“找皇后娘娘做什么?那不是给人看笑话吗?”她连声道,“我可以和你发誓,我对你绝无二心……”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苏筱用力一推,“呸”了一声:“谁还会信你的满口胡言!以后别找我了,我不想入宫了,就算入宫了也不会带上你!”
  何丽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苏筱扬长而去的背影,忍不住又惊又惧:怎么办?最后一块浮木也离她远去,难道……这辈子她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了吗?
  叶宝葭回到房中,让琉紫找了个花斛,将莲花养了起来。
  皎皎白莲,香远益清。
  左右观赏了片刻,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卫简怀轻笑着道:“皇后什么时候喜欢睡莲了?若是这样的话,御花园里的荷花索性便都拔了,改种睡莲便是。”
  叶宝葭忍不住便回头嗔了他一眼:“荷花、睡莲各有千秋,怎么能说风便是雨?”
  一颦一笑,清扬婉兮。
  卫简怀轻抚着她鬓边散落的发丝,心底泛起一丝柔情。
  比起睡莲,眼前的佳人更显清丽脱俗。
  日日相对,却依然好像怎么也看不够,只想溺毙在这笑靥中。
  叶宝葭于他,仿佛一方毒剂,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中毒如此之深了?
  是叶宝葭婉拒入宫求而不得时?
  是如愿以偿共赴云雨时?
  是抽丝剥茧发现谢隽春的身影时?
  是惊怒交加得知叶宝葭和秦桓有私情时?
  ……
  他不知道。
  唯一他知道的便是,此时的他只想让叶宝葭从头到脚、连身带心都彻彻底底地属于自己,不论是魂魄还是身躯,所有障碍,他都要披荆斩棘扫除殆尽。
  “你要风便风,想雨便雨,朕愿做一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他一本正经地道。
  叶宝葭怔了一下,心中气恼万分:“陛下何出此言?这江山社稷难道可以如此儿戏吗?陛下这是要置先帝的教诲于不顾——”
  “朕错了,”卫简怀立刻认错,“朕不该对皇后胡言乱语,朕自然是不会辜负谢爱卿对朕的殷殷以盼,做个亲贤臣远小人的中兴之君。至于此等心思,在心里暗暗想想就是。”
  居然还想在心中暗暗想想……
  叶宝葭瞠目结舌。
  此时她只恨自己身为女儿身,若是还是谢隽春,必定要上奏弹劾,在金殿之上洋洋洒洒,和这位君王辩论三天三夜,让他诚心认错。
  “皇后还不满意吗?还有什么教诲,朕洗耳恭听就是了。”卫简怀促狭地看着她。
  叶宝葭恍然醒悟过来,心中懊恼不已,她早就不是谢隽春了,她是卫简怀的皇后,怎么能拿从前身为臣子的模样来劝谏卫简怀?想到这里,她柔柔地笑了笑:“陛下知道不妥便好,臣妾也只不过随口一劝,陛下莫要笑我。”
  卫简怀的双眸幽深,定定地看着她,过了片刻,他哑然失笑:“宝葭多虑了,只要皇后不是那褒姒,朕便不可能会是昏君。走,一起用膳去,昨日的山珍想必都做上来了,咱们大快朵颐。”
  晚膳的确丰盛,除了猎来的猎物,还有山中的鲍菇、野菜,鲜嫩可口。席间叶宝葭轻描淡写地提及池塘边和叶慕彦、秦桓见了一面,卫简怀一脸的浑不在意:“此等小事,皇后不必特意和朕细说。慕彦和启遥将来必然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忽然一下如此大度了,叶宝葭一时倒也有点不太适应,很是怀疑卫简怀是不是也被人夺了魂。
  两人用罢了晚膳,正要去外边的园子里散步赏月,李德匆匆来报:“陛下,霍将军有要事求见。”
  卫简怀有些不耐,这霍雎,不去和卫婻卿卿我我,总来这里打扰他和皇后的好时光。
  不过,不见也不行,叶宝葭就在旁边,若是托辞不肯见,必要被她责怪。
  “宣,”他没好气地道,“让他长话短说。”
  霍雎一连凝重地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密探来报,距明山以北百里开外,发现废帝余孽踪迹!”


第76章 鎏金箭坠(六)
  明山行宫的东北角,有人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从密封的细筒中取出了信笺,仔细瞧了瞧几眼,卫简铎随后将信笺放在了烛火上,烛火骤然长了几寸,屋内原本有些昏暗的光线一下子亮了起来,可以清晰地看到,原本那位见人就笑的安乐王爷此时面无表情,嘴角紧抿,双眸幽深,那冷峻的轮廓倒和卫简怀有那么几分相似起来。
  “王爷,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一旁的阴影处,有人压低声音问道。
  “他有怀疑你吗?”卫简铎淡淡地问。
  “没有,”那人无声地笑了起来,瘦削的脸颊上起了几道皱褶,“他还一直记挂着我那可怜的堂弟,处处维护我,对我信任有加,若是知道我那堂弟就是死于我之手,只怕他要吐血三升吧。”
  烛火摇曳了几下,映出那人的脸庞来,只见他也就不到而立的年纪,不过身形清瘦,长长的马脸上一道鹰钩鼻分外醒目,正是谢隽春的庶堂兄谢汝庭。
  “你务必要小心谨慎,再细致排查一下看看有无纰漏,”卫简铎思忖了半晌,森然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大意不得,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是。”谢汝庭肃然应了一声。
  “笃笃笃”,敲门声响了起来,有人轻声道:“王爷,秦大人来了。”
  卫简铎和谢汝庭对望了一眼,谢汝庭有些诧异:“是秦桓吗?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他现在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吧,”卫简铎勾了勾嘴角,“不过耽于美色,感情用事,难堪大用。”
  谢汝庭迟疑着道:“王爷可要小心些,文人奸诈,不得不防。”
  卫简铎点了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他觊觎皇后,怎么也不能容于卫简怀,我也需要他和秦家替我拉拢朝中那些文臣。你先回避一下吧,按计划行事。”
  谢汝庭从暗门出去了,过了片刻,门被推开了,秦桓走了进来。
  卫简铎习惯性地堆起笑容迎了上去,亲切地道:“启遥来了,快坐。”
  “王爷找我,是计划有什么变故吗?”秦桓一脸的谨慎地问。
  卫简铎点了点头:“是,我仔细斟酌过了,打算今日便动手。”
  秦桓一震,眉头略略皱起:“王爷不是说了,陛下在行宫连宿三晚,前两日围猎外出,必定防卫严密,而最后一日只是在宫中休闲,防备必然最为松懈,最易得手,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卫简铎挑眉笑了笑:“本王掐指一算,今日天时地利人和,必能事半功倍,启遥放心,定能替你一血夺妻之恨,日后这论功行赏,也必定记你首功。”
  秦桓面露迟疑之色:“王爷,我此番不忠背主,实乃他欺人太甚,日后只怕是要落得千秋骂名,更要被家中祖父叱骂不齿。我并不奢望什么荣华富贵,只求王爷能允我隐姓埋名,和心上人双宿双栖。”
  真是书生意气。
  卫简铎在心中冷笑,面上却和煦地笑着:“启遥这是说的哪里话,本王答应你的一定不会食言,不过你也不必隐姓埋名,他卫简怀拿什么八字运势拆散你的姻缘,强夺臣妻,如此丧尽天良,你又何必愧疚不安?启遥才华出众,若是事成,本王还需你和太傅匡扶呢。”
  “王爷谬赞了,愧不敢当,”秦桓面露感激之色,“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王爷的神机妙算了,这便回去替王爷效犬马之劳,将跟着来的那几个臣子先去游说了,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便第一时间来禀告王爷。”
  他起身要走,只是还没走两步,卫简铎便叫住了他:“启遥莫急,我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先将那皇后引出来,免得等会太乱,伤到了皇后。”
  秦桓顿住了,迟疑地转过身来:“这……皇后娘娘只怕不会跟我走……”
  “启遥不愿意那也无妨,”卫简铎神情自若地道,“我便让人先去把她硬抢出来,此时卫简怀不在,她那里也不会守着太多人,应当费不了什么力气。”
  秦桓的心一沉,脱口道:“那不行,伤到了她怎么办?”
  酉时三刻。
  卫简怀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了。
  废帝余孽一直徘徊在北边和高句丽交界的所在,犹如丧家之犬,靠着向高句丽王族的献媚得以苟延残喘。
  卫简怀曾经想要彻底剿灭他们,谢隽春当年便以此为凭,自动请缨前去剿孽,大军行至离明山行宫不远的毕城时,她便按计划出了事。
  原本她打算得挺好,大军出发不远,算不上临阵换将,不耽误剿孽,然而她这一去,卫简怀牟足了劲要将她揪出来,索性就暂停了剿孽,打算等来年征伐高句丽时一并解决。
  没想到卫简怀没去斩草除根,这帮人倒是贼心不死,偷摸到了北周腹地来了。
  废帝余孽此时出现,显然和卫简铎脱不了干系,若是现在调兵,必定要打草惊蛇;若是按兵不动,怕情况不明届时生变。
  也不知道卫简怀会如何处置。
  叶宝葭有些心神不宁,站在庭院中朝大门张望着。
  夜空中阴云密布,原本挂在半空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中,唯有门前的几盏宫灯照亮着前方的路。
  有内侍匆匆走了进来,递给叶宝葭一封信笺:“皇后娘娘,秦桓秦大人送信来,说是十万火急,请皇后娘娘亲阅。”
  秦桓送信来?
  叶宝葭心中狐疑,拆开信一看:德庆寺显圣峰一别,已过一载,今有十万火急之危事相告,盼即刻莲池处相见。
  双目一瞥,叶宝葭便明白了过来,这封信有问题。
  德庆寺的确有座显圣峰,据说当年的主持曾在此峰上得佛光普照圆寂,引得一群善男信女膜拜不已,被起名叫做显圣峰。但她和秦桓并未在此峰中见过面。
  德庆寺后,两人又曾见过数面,按照文人行文的习惯,必定是以最后一面引文,不可能跳到一年前的德庆寺。
  到底是什么事,让秦桓会写这样一封信来?
  “是秦大人亲手交给你的吗?”叶宝葭眉头轻蹙,“还说了什么话?”
  内侍仔细想了想:“没什么,就是交代奴才,务必让娘娘仔细查阅。”
  叶宝葭心中一动,再次拿起笺纸来,迎着宫灯仔细将那一句话再次看了一遍。和从前写给她的情书不同,那一手风流蕴藉的字迹略显拘谨,笔划工整,其中显圣峰的“显”字,左上角的“日”字中间少了一横,而危事的“危”,右下角的笔划囫囵。
  显危。
  危险。
  叶宝葭的指尖一紧:“外面就秦大人一人吗?”
  “秦大人身旁还有两名侍从陪同。”
  叶宝葭沉吟了片刻道:“你去回秦大人,就说我看明白了,请他先去莲池相候。”
  等那内侍一走,叶宝葭看向身后的卢安,沉声道:“内宫中可有安排侍卫值守?”
  卢安不明所以:“有,不过不多,怎么了?”
  “琉紫从后门去通传苏筱等人,就说长公主请她们秉烛夜谈,即刻前往长公主寝宫;你传令下去,全体戒备,调集所有侍卫护卫长公主,不得有失,”叶宝葭冷静地发出一道道指令,“还有,你赶紧亲自速速去报知陛下,告诉陛下事恐有变。”
  琉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叶宝葭神色间并未见慌张,从容不迫,她惴惴不安的心也稍定了些,急匆匆地走了。
  叶宝葭回到卧房,换上了那一身轻便的骑马服,胸前金光一闪,那鎏金箭坠在梳妆镜前分外醒目。她不由得握住了那箭坠,闭目深吸了一口气。
  怦怦乱跳的心渐渐平静。
  一定没事的,卫简怀为了这场瓮中捉鳖耗费了心机,必定已经将此种危机再三演练,不会有事的。
  她在心中安慰了自己片刻,再次出了房门,却看见卢安回来了,肃立在门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你怎么还没有去?”叶宝葭愣了一下,轻叱道,“事出紧急,你若是耽误一时半刻,便增加陛下一分危险,这你都不明白吗?”
  卢安不为所动:“皇后娘娘,你吩咐的我已经让别人去办了,这寝宫中也有数位好手不逊于我,必定不负娘娘所托。我不能走,陛下说了,要跟随在你身侧,寸步不离。”
  “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陛下重要还是我重要?你派去的手下和你比,谁能第一时间见到陛下?”叶宝葭气乐了。
  “娘娘,”卢安迎视着她的目光,神情恳挚,“在陛下心中,娘娘比他更为重要。”
  戌时一刻。
  西边的宫殿骤然燃起大火,火光冲天,远处隐隐传来宫人们慌乱的呼唤声。
  几乎就在同时,内宫的南边传来了刀枪剑戟的撞击声和呼喝声,那是卫婻住所。
  而寝宫中,众人已经有了防备,并未见多少慌张。
  卢安显然早有计划,将寝宫的防卫一一安顿妥当严阵以待。
  值守的侍卫分散埋伏在寝宫的各个角落,几名大内侍卫分别守住了卧房的内外要道,就连宫女们也都聚集在了前厅,手中各自拿着趁手的木棍和匕首,万一有个意外,便让她们自行四散逃命。
  按照卢安的命令,梨儿和桃儿分别穿了叶宝葭的衣裙,一个呆在卧房,一个守在前厅,万一叛贼杀入寝宫,也能扰人耳目、挡上一时。
  而叶宝葭却被卢安暗中带到了寝宫西侧的书房中,书房的书架后,便是一道暗门。
  “皇后娘娘,你先呆在此处,外面就算有任何异动,也不要出声,”卢安叮嘱道,“若是局势明朗了,我自会前来开门。”
  卢安关上门便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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