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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封推]-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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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太难得了,这些问题他都想过无数次了,可是从来就没有好好和别人说道说道,难得沈余宪看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卫真决定,发挥他话唠本色,打算短话长说一番。
  沈余宪听了这些话,不由得有些微愣。这些话语,听起来很简单,这一个过程,听起来也很容易做到,可是戏想一想,仿佛蕴藏这至深奥义一样,又好像,要做得这些,要无比艰难。
  “这是承平之时要做的?还是乱世之时要做到的?怎么想一想,好像很难的样子?真正可以做到的,又有几个人呢?”沈余宪将行表放了下来,眼睛直盯着卫真看。
  卫真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不由得也慎重了起来,嘴里却嘻嘻说着:“这个我倒没有想过。想来,不管是承平还是乱世,都要做到这些吧。要做全这个过程,当然是艰难的,能够做到前面六字,就不错了!我这不是想的嘛……又不是要自己做。”
  “为臣为朝,要做到这样一个过程。只看如今太子在紫宸殿侍疾,若是太子要做的,又应该是怎样呢?”沈余宪的眉头皱了起来,喃喃说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了紫宸殿中的太子,总觉得太子花费这么多时间在侍疾之上,颇失了本义。诚孝固然要做到,但是储君极力做到这些,他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太子要做的,不应该是侍疾。太子是主上,为君为主,其实要做的,就是知人安民而已。”卫真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竟然连太子之行也臧否起来。
  他瞄了瞄门外,发现没有别的官员走过,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眉头紧皱的沈余宪,不由得出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
  对主上为君之行,感到有兴趣,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卫真看了看沈余宪,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可是除了看到沈余宪眉头紧皱,他看不出什么来。
  “这不是你说到了这个事情,我顺道想一想而已,再说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讨论讨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得的事情……”沈余宪笑了笑,眉头松了下来,落落光明地说道。只是讨论而已,又何好大惊小怪的?
  “知人安民……此乃国之良策了。这个建言,你可以直接上陈太子了,说不定能得太子青眼,这可比左彦他们日日随太子侍疾好多了!”沈余宪说着这开玩笑的话语,内心却颇为激荡。
  知人安民,这四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话语,咀嚼之余,竟然觉得口齿留香脑有回音,这是怎么回事?
  知人善任,安定民心,这就是主上君王要做到的事,就是这么简单而,要做到这一点,又得多艰难?
  要知人善任,那就要判人的眼光和智慧,知道哪一个官员放在哪一个位置上,才会于朝于政有益;要想安定民心,必先是民心所向,民心是什么,百姓要求的是什么?安居和乐还是别的什么?
  越是想下去,沈余宪就觉得越是艰难。卫真说的话语,就是短短几个字而已,为什么要做起来的时候,会觉得艰难至几乎不可行?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民心所向,若是乱世将来,民心难估,那么又会怎么样?
  若是……皇上和太子反其道而行之,既不能知人,又不能安民,为人为臣的,又该是如何呢?
  想到这里,沈余宪想到了祖父和他说过的那些人,吕务厚、申科,又想到了祖父正在做的事情,开拓西宁商道,布局岭南道,这一切,看起来,似乎是正在按照卫真所说的这个过程在做?
  沈余宪觉得有冷汗渗渗,内心里似乎有什么在激荡。
  “这个我才不说,太子如今只想着侍疾之事。其实,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又岂只是史书上说的评语?又岂能够只用在择君择主之上?若是乱世,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自然,也不独君其嗣了……每一事,都是如此智慧。只是左彦之流,想不到罢了……”
  听了沈余宪调笑的话语,卫真似是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些话语甫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住了。这些话语……这些话语只是自己偶尔所想,怎么会对着沈余宪说出来了?难道自己也像左彦一样,脑子里塞了草了吗?
  为君之道,也敢臧否,自己是脑残了吗?
  卫真的脸色唰地,就有些苍白,他惊惧地看着沈余宪,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可是沈余宪同样也苍白着脸色,额上有冷汗渗渗,哪里想得他是不是脑残?
  轰的一声!沈余宪觉得原本就激荡的心,似乎在被什么撞击一样,啪啪啪地响亮,仿佛是惊涛袭来,又仿佛是暴雨将至。卫真这一番闲话,竟然蕴涵着这样的奥义!
  慎厥身,修思永,惇九族,明励翼,迩可远……
  知人安民……
  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不以天下之病而利一人……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不独君其嗣……
  沈余宪苍白着脸,看着同样面色苍白的卫真。自己听到了什么?卫真又说了什么?
  卫真这一番话语,哪里是什么闲话,分明是,治国之典谟!
  
  第三百五十章 朝南
  
  沈余宪是苍白着脸色,巍巍颤颤地回到景泰大街的。他这副样子,把沈安氏和沈俞氏吓了一大跳!
  这去东宫任职还没几天,就这副模样回来了,难道在东宫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沈安氏急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沈俞氏强自镇定,在想着要不要让人速去请老太爷回来一趟。
  应南图和沈宁来到沈家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忙乱的场面。他们明日就离开京兆,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向沈华善和沈俞氏等人辞行的,却没有想到,沈家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
  沈宁见到沈余宪这副模样,再想到他前一世在东宫落得终生残疾的结果,不禁心头大骇,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想往前一步看看兄长如何,却发觉自己手软脚软,若非应南图扶着她,她都要站不稳了。
  “我没事……没发生什么事……”见到众人的反应,沈余宪才回过神来。
  自己怎么会这个样子回到家中?卫真那一番话语,还在他心中激荡,他只顾着沉浸其中,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模样让家人吓了一大跳。
  说完此话后,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脸色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是眼睛熠熠闪亮。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真的没事。
  那么他为什么会这样?应南图和沈宁对视了一下,压下了心头的疑问。当此之际,沈余宪要做的,就是平复心情,其他的,都是可以容后再说的。
  看着众人的眼神,沈余宪笑了笑,却不打算解释些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卫真那一番话语,对他内心冲击影响之大,甚至连他自己,也不能准确地描述出来,又怎么对他们说呢?
  他只能将那些话语,一字一字刻在自己心中,让自己时时记得,然后时时准绳。现如今,他只能记着。日子有功,这些话语将会随着时间静静发酵,历久而不衰,到最后,起大用。
  沈宁已经外嫁,能够这么轻易地回沈家一趟,一是因为现在应家,没有人闲着来管她,当然也没有人管得住她,二是因为明日就离京了,之前都在忙着打点行囊等事宜,到这一日才得空。
  应南图和沈余宪在前堂等待着沈华善回来,沈宁则跟着母亲沈俞氏和大嫂沈安氏,在后院里说着话。
  说话的,基本都是沈俞氏,那些叮咛和提点,已经说了无数次,还将会说无数次,沈宁听着,一点也不觉得厌烦。
  这是她历了一世才重新听到的叮嘱,是她当年在长春冷宫渴求而不可得的,怎么会觉得厌烦?
  直到马车晃晃悠悠离开京兆城门,沈宁仿佛还听得见沈俞氏的声音,让她天寒多着衣、努力加餐饭,还让她去了岭南道之后,要早日怀上孩子云云。
  想到孩子,沈宁不由得看了应南图一眼,想到他们这一段时日的新婚燕尔,忽然觉得马车之中,有一种旖旎气息。
  应南图看着双颊酡红的沈宁,眼神黯了黯,越发幽深起来,喉结也有些滑动。可是这是在马车上……应南图将手握拳放在嘴边,掩饰地轻轻咳了咳,试图挥去身体的燥热,随意找了话语来分散主意力。
  “常真老头这些年,越发豁达了。参禅证悟,又导人向善,且济度众生。难怪天宁寺香火越来越盛。不知不觉,常真老头,已经是得道高僧了。”
  此时马车已经出了城门,虽然不是往西郊行去,但应南图还是想到了早前拜访的常真禅师。他们是忘年之交,应南图携眷离开京兆,自然要去见见他的,顺便也点了佛灯,添了香油钱。
  “禅师乃得道之人,天宁寺有他这个住持,实是福运。”沈宁笑着说道,她也想起了须发皆白的常真禅师。
  常真禅师和沈家的关系很好,又和应南图是忘年好友,因这两重关系,沈宁也受到了他的礼遇。
  自始至终,沈宁对天宁寺、常真禅师都心怀敬意。且不说在自己婚事上,常真禅师帮了不少忙,单单就是为了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向善,就应该致敬。
  在天宁寺的时候,沈宁还遇到了在其中礼佛的韦老太君。韦老太君,乃是应南图和沈宁婚事的大恩人,若非有她在其中打点,这个婚礼还不会这么顺利完成。
  原本,应南图和沈宁是想着去韦府亲自道谢的,却已闻,老太君俗事已了,概不见外客,一心礼佛去了。便如此,在天宁寺中见到了韦老太君。
  沈宁对韦老太君其实很熟悉,前一世,她为了取得韦景曜的支持,在天宁寺对韦老太君多有讨好,时间长达一年。
  只是隔了这一世,沈宁不是和她论佛法精妙了,只是虔真地向她道谢,感激她的援手。
  韦老太君只是双手合十,还了她一个礼,还道:“切勿多礼。世事玄妙难言,却也有因有果的,我是为了韦家结一份善缘,已尽了俗任。”
  韦老太君笑得慈悲,却令沈宁怔怔,不明白她此话是否别有深意。
  而那边,常真禅师笑道:“你们此去岭南,贫僧有一句话相赠:行正即是道。”说罢,他又“哈哈”大笑起来,那豁达的笑声,震得松树上的雪也纷纷落下。
  “行正即是道。禅师说得没有错……”沈宁从天宁寺的回想中醒过来,感受着马车辘辘的声音,他们离京兆,越来越远了,而岭南道是越来越近了。
  岭南道靠近西宁道,离京兆很远,若是走军道,须十余日。但是应南图和沈宁这一行人,并不赶时间,且主要走的是陆路,是以走走停停。有时候甚至走半日,歇半日,这一路上倒似是游玩了。
  他们从京兆出发之时,京兆还下着雪,严寒不已。越是往南,就越是暖和,路上所见的景色,也渐渐丰润明艳起来。从京兆到岭南,中间的距离真是不短。
  他们离开京兆的时候,刚及正月下旬,当他们进入岭南道时,快到二月中旬了。一晃,就是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
  应南图大多数时日,都是在大永各地游历,对于岭南道,自然是熟悉的。尚未靠近岭南道,还在赣州边缘之时,应南图就开始向沈宁描述岭南道的风物人情了。
  没想到应南图平时寡言,描述起这些风物来的时候,竟是十分生动,跟随沈宁前来岭南道的秋歌、秋书两个丫鬟是听得津津有味,对岭南道这里,虽则未成曾到,却是少了许多生疏。
  从京兆方向而来,过了赣州,再行不远就进入岭南道了。南岭,是岭南道的第一个防线,也是最显著的标志,只要到了这里,就表示,已经到了岭南道。
  沈宁跟随着应南图,站在南岭半山腰之上。二月中旬的天气,南岭高寒,恰恰正是梅花盛开的时候。从半山腰一直到顶峰,疏疏落落的梅花遍布,沈宁嗅到梅花的清香,带着高山的清冽,只觉得沁人心牌,连半山腰的寒意,似乎也无感了。
  南岭梅花,乃是岭南道的象征。当年在京郊庄子避暑之时,沈余宏曾经盛赞过南岭的梅花,还感叹苦寒有梅香,为人亦是如此,虽步步艰难,却也步步欢愉。
  此刻,沈余宏说过的话语,浮现在沈宁心头,也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庄子避暑到现在,已经八年过去了,这期间,沈宁经历了太多事情,心绪几度变化锤炼,对沈余宏的话语,自然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步步艰难,步步欢愉,鼻端有梅香,身边有同心之人,可不就是如此吗?
  想到这,沈宁对着应南图粲然一笑。她就这样站在疏落梅花之间笑着,那姿态那风骨,和梅花不相上下。这一副画面,看得应南图眼神微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有美一人,那人,是他的妻子沈宁。
  在南岭半山腰赏过了梅花之后,应南图和沈宁继续行进了。越过了南岭,就进入了韶县,也就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因为,沈则高正是韶县的主官,应南图和沈宁前来岭南道的目的,就是为了找沈则高。
  早前,沈华善就已经给沈则高去了书信,将应南图和沈宁将来岭南道的事情告诉了他,当中附有的,当然还有沈华善的种种安排。
  所以这几天,沈则高正焦急等待着,却是迟迟未见人到来。他不知道,这一对尚算得上新婚的夫妇,正在南岭赏梅,是以行程才这么慢。
  好不容易,沈则高终于等来了他们一行人,种种歇脚、卸载行装自然不赘说。
  沈宁这一行人到来,沈则高和妻子沈蔡氏是热烈欢迎的,他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过年了,如今京兆家中来人,怎么不让他们感到欣喜?
  只是,这欣喜没能持续多久,就在应南图和沈宁到达韶县没两天。从京兆而来的报丧,也到达了韶县。
  随即,韶县哭声震天,正如大永各地道州县一样,百姓朝着京兆的方向,痛哭叩首。
  帝王崩,国失主,天下悲!
  
  第三百五十一章 山陵崩
  
  长泰帝四十三年的开春,要比往年寒冷。二月初的时候,京兆还下了一场暴雪,这下京兆更加严寒,呵气几乎都能成冰。
  这样的天气,让沈华善感到忧虑不已,眼眉也总会时不时地抽动,总觉得,那一日是越来越近了。
  紫宸殿中的长泰帝,已经是半昏迷状态,只还有一口气吊着。孙伯扬等太医,已经留宿宫中了,而且语词也不再隐晦,直接告诉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的重臣:皇上大行,就是这三五天的事情了。
  礼部属下祠部的从八品主事,终于不用再往紫宸殿跑来跑去了,因为大事已定。礼部尚书魏晋度,已经吩咐属下将卤簿、大驾全部设齐,就等着那一天到来。
  后宫妃嫔们,也知道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像皇后、容贵妃和慕妃这样的高位主子,只是神色哀伤,然后吩咐宫女内侍准备好丧葬的用品,像梦贵人这样年轻低位的,则是忍不住痛哭。
  帝王一崩,最凄惨的,莫过这些鲜嫩的妃嫔了。
  东宫之内,太子妃左氏也作好了相关准备,大宫女春喜早就将丧葬的用品准备好了,只待那钟声响起来。太子妃左氏脸上无比哀伤,内心却有压抑不去的兴奋和期待。
  太子妃与皇后,储君之妇与一国主母,这中间的差别,看似不大,然而对很多皇家人来说,无异于天和地。如今,太子就要坐上那个位置了,她也要随之进一步,成为大永最尊贵的女人。
  想一想,就觉得心血沸腾。
  太子妃的兴奋,太子无法感受。这种兴奋的前提,是他能够顺利坐上那个位置,还要保证不出大问题。为了这个前提,太子召集了几位大臣前来商讨,作最后的准备汇报。
  此刻,在太子詹事府内,太子肃穆着脸色,仔细听着朝堂重臣们的提点,而汇报着各项事宜的大臣,也是面色凝重。
  沈华善、邱盛年等太子詹事府官员,位列其中,此外,还有监国朝臣左良哲、金吾卫大将军魏延庆。
  他们讨论的,乃是皇上大行之后的事情。帝王虽未崩,身后却已定,要做的准备,要提的警戒,比任何时候都要多重。
  帝王大行,这是朝堂至大之事,悲伤固然有之,但是对于太子和朝臣来说,悲伤远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最重要的,乃是维持朝政的稳定。朝政诸事、军国重务,在新旧君主交替之时,要比任何时刻都来得紧张,也比任何时刻都容易动乱。
  首要的必要的,就是稳!稳住朝臣的心神,稳住朝堂的局面,稳住七大道的军政。稳定,压倒一切,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一点更加重要。悲哀伤痛、丧葬礼仪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此时讨论范围之内。
  为了这个特殊时刻的稳定,在长泰帝病重之前,大永这个国家机器,就开始运作起来了。
  天下七大道军政主官的家族子弟,一直是长居京兆的,如今更是被严密看管起来,尤其是那些核心的家族子弟,都在金吾左右卫的控制之中。
  安北都护府和安西都护府,已作了充足准备,并且高度警戒,虽则明面上没有颁布戒严令,但是这两都护府实则上,已经在戒严了。进入大永边境的审查,比以往严格了十倍不止。
  京兆这里,乃是大永的核心,从韦景曜这样的顶级朝臣,到八品主事这样的不流小官,也都严阵以待。日常事务做好,这是必须的,也有官员预见到可能发生的变故,对自己的职责范围更为重视。比如京兆尹储时秀,就带着一千府兵日夜巡查,保证京兆的秩序。
  皇城之内,也有了应对。宫禁、宵禁自然不用多说。金吾卫大将军魏延庆带领三万金吾左卫,已经驻扎在皇城门外,以保证太子顺利登基,以保证京兆朝堂稳定。
  太子监国已久,群臣对于新主,早已适应。长泰帝遗诏已经立下,京兆之内无相争之皇子,太子到时只须奉遗诏灵前即位,三万金吾卫,只是作为后盾,保证这一过程能够顺利进行。
  这是一套完整而严密的朝政体系,在皇上即将大行的时候,更加高度严谨地运作起来,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各自严谨慎重,所为的,就是这一个时刻的稳定。
  “启禀殿下,三万金吾左卫已经在皇城外守候。这三万兵将,皆是皇上心腹亲信,必定秉承皇上遗诏,助殿下顺利登基;其余四万金吾卫,则是驻守城外,以维定京兆的局面,请殿下放心……”
  魏延庆将金吾左右卫的准备详细地说出来。当听到这七万人细致、严密的布防,沈华善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神色却是依旧凝重。
  他和其余朝臣都深知,皇上一旦大行,京兆这里,最重要的,不是皇权象征的太子,也不是他们这些所谓肱骨的朝堂大臣,最重要,乃是七万金吾左右卫!
  这七万人,就是京兆的军队力量,只要这七万人稳定有序,那么京兆朝局就能稳定有序。
  金吾卫大将军魏延庆,乃是长泰帝的死忠纯臣,有他坐镇金吾卫,某些牛鬼蛇神,定不敢轻易作祟。只是,在这之前,有一点,沈华善作为监国重臣,是必须再三提及的。
  “非常事用非常法,乱世当重典。在这个时刻,将军需用霹雳手段,以雷霆万钧的姿势,压住底下的兵将,大局才能定。”沈华善沉吟着说道,眉头也没有舒展过。
  魏延庆点点头,没有因为沈华善的话语有半丝不顺。文官不干军事,在这个时候,也就没有了这个顾忌。事实上,魏延庆的确也发现了金吾卫中有人蠢蠢欲动,他顾不得顺藤摸瓜去抓背后之人,只立即将这些兵将斩杀,以防军心动乱。
  从太子到朝臣,从京官到外官,从政事到军务,这套系统,已经作好了准备,就等待那天的到来了。
  二月初三夜,京兆那座覆斗形的司天台顶层,司天监君复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天空,观测着天象。
  这位大永的司天监大人,最擅长的,就是观测星象。虽然星象浩繁变幻莫测,却也能吉凶走向,是以司天监,可不通政事,却不可不知天象。
  随即,君复乐的面色就变了,顶层之上的灯火,映照出他苍白惊惧的脸色。他很想站起来,却发现全身都没有力气,只得软软地跌坐着。帝星陨落,早在他意料之中,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星象!
  “……天地不仁,不仁啊!”良久,君复乐爆发出一声惊嚎,放声大哭。他能知星象吉凶,却无济世良方,这个已经是须发皆白的老头,感念着天下苍生,却像个小儿一样嚎啕大哭。
  而在景泰大街,沈余乐也是面色大卞,他跌跌撞撞冲出了易居,往沈华善的院子跑去。刚刚观测到的星象,似乎如在他眼前。
  荧惑守心之星象,主天子死丧,司天下忧患。在这晚,出现了!帝星陨落必当是,却是这荧惑守心之象。这星象,预兆的,不仅是国失主,更是天下苍生的忧怖。
  可是当他站在沈华善院子里,见到脸色凝重的祖父沈华善,却讷讷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淌了下来。
  紫宸殿内,长泰帝终于睁开了眼睛,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看着守在旁边的皇后、太子、容贵妃、慕妃等人,见他们都是神情哀伤,一时不能反应过来。
  “是谁在哭?”长泰帝这样问道,这是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他仿佛听到有谁在呜呜咽咽,那声音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却又听得到。
  “……”听到这问话,太子怔怔,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紫宸殿这里,没有人会哭,没有人敢哭。或许是偏远深宫中,某些不甘不息的低位妃嫔,忍不住了吧,又或许,是老树风动的声响,根本就没人在哭。
  容贵妃却是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唇,双肩轻微抖动,在强压住悲伤。眼前这个消瘦枯黄的男人,给了她无上的显耀和宠爱,还给了她的皇儿整个皇朝。虽然他们不是夫妻,这一刻,容贵妃却有未亡人的感念。
  向来都是肃穆端敬的皇后,此刻神色哀伤,却也就哀伤而已。她离长泰帝最近,却没有像容贵妃一样手帕捂嘴哀哀不已。
  慕妃虽然是素服单钗,却依然是美艳不可方物。她也像皇后一样,静默不语,只略略低着眉头,不去看龙床上那个即将油尽灯枯的帝王。
  这些皇子主子的身后,则跪着太常、礼部的留守宫中的官员,还有孙伯扬等太医,并众多的内侍和宫女。
  这些人,只是低着头,眼中或垂泪,或是悲伤。他们都知道,皇上会在这个时候醒来,多半是回光返照了。
  “四十三年……朕在这个位置上也太久了。虽则躬自艰难,却不敢或懈。有过文镇亲征,也有过流血春闱,最后还有盛王之乱……”见到众人这副样子,长泰帝也自知是怎么回事了,他觉得自己脑中反而清明起来,这样絮絮叨叨地说道,仿佛在回顾自己的一生。
  “朕之所为,是非功过,定有刀笔评说。太子,你要记得……坐稳此位,坐好此位,方不负大永……”长泰帝转而又对太子这样说道,为君为父,这是他最后的提点。
  渐渐地,长泰帝觉得自己眼前模糊了,那些过往的岁月,仿佛图画一样,在他眼前一一掠过。年少登基的游移不稳,盛年稳位的君临天下,到如今,即将大行归去,这一切,都那么清晰。
  “朕……愿来世复生帝王家……”迷迷糊糊地说出这么一句话,长泰帝的眼睛渐渐合上。
  紫宸殿内,那些压抑的呜咽终于四散开来,从紫宸殿蔓延开去,先是细细碎碎的哭音,然后是悲怆不已的嚎啕……
  在位四十三的长泰帝驾崩了,享年六十有七。
  
  第三百五十二章 新君难测
  
  紫宸殿哭声传出没多久,沈华善、左良哲、卞之和、卫复礼等大臣,就已经急赶到紫宸殿了,他们伏跪在紫宸殿上,哀哭着山陵崩。
  众官在悲伤的时候,京兆朝堂还是按照原有的秩序在运行,围绕着长泰大行这个事情,各省各部各监的官员都动了起来。
  在皇上驾崩之日,大行皇帝丧礼仪注就审定了,葬丧礼仪就由礼部官员,根据这仪注施行。小殓之后,朝堂就准备发丧了。
  于是这一日,京兆的寺观各击钟三万杵,这钟声,响遍了京兆京郊。随即,京兆百姓跪地痛哭叩首。这钟声丧闻,也从京兆发出去,传及大永各道各州各县,使天下咸悲。
  这几年来,皇家先后有太后崩、太子和长公主薨之事,这一套丧葬礼仪程序,礼部已经做得很熟了。如今,只是将规格按照最高的标准来做,是魏晋度和郭启用等礼部官员,将此事打点得妥妥当当。
  金吾卫大将军魏延庆在斩杀了几个闹事的兵将之后,金吾左右卫就安静下来了。早前说过,京兆之中,没有别的皇子和太子相争,奉遗诏灵前启诏一事,就少了很多惊险和变数。
  不然,如今沈华善和左良哲两人,头都要大。纵如此,作为监国大臣,哦,现在应该叫顾命大臣了,他们也不敢马虎。
  大殓之后,中书省就联同门下、尚书、太常、宗正等部寺,奉请太子择日登基了。
  中书令韦景曜手捧长泰帝遗诏,在长泰帝梓宫面前,启诏宣告:“太子深肖朕躬,监国期间,军政稳行,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继皇帝位,择日登基……”
  文武百官身着素服,跪在长泰帝梓官面前,默悼他们的旧主,恭迎他们的新君。沈华善和百官一样,肃穆哀伤地跪在长泰帝面前,膝盖跪地,二月初的京兆,地底尤寒,他觉得有些受不了。
  随即,沈华善抬起头,看着身穿孝服的少年天子,看着他步履稳健地从韦景曜手中接过遗诏,有些感慨。从默默无闻的十二皇子,到东宫太子,到如今即将登位的少年天子,眼前这个年轻人,只用了五年不到的时间。
  这五年,既是这个少年天子步步向前的五年,也是沈家步步得势的五年。长泰帝三十八年,沈华善定下倾全力辅助十二皇子夺嫡之族策,到如今,还不到五年的时间。
  过去这五年,不管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还是中间有什么样的龃龉,沈家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牢牢绑在了一起,相辅相成。如今,这个年轻人终于走到了天下至尊的位置,只待长泰帝上完尊谥、梓官发引,这个年轻人就可以高坐宣政殿上了。
  这一刻,沈华善百感交集。有欣慰,有欣喜,更有的,是未知和茫然。太子坐上了那个位置,就是到达了顶峰。到了顶峰之后,会怎么样?沈华善不知道。
  过去五年,沈家和太子牢牢绑在一起,如今,大事已定。沈家和太子的关系,会随着太子登基,而发生改变吗?
  太子登基,按照长泰帝所想。沈家这块磨刀石的最重要功用,已经完成了。做完了该做的事情,自然应该功成身退了。
  那么,太子是不是也这么想?太子之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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