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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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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远道喝了口茶,瞥她一眼,阴阳怪气道:“你还说呢,也不知道是谁瞧着人家看,像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
  宁素立刻尖锐地嘲回去:“如果看的男人都是你这样,那确实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
  崔远道暴跳如雷,侍从突然来上报,他恨恨地瞪了宁素一眼,没好气地说:“什么事,快说。”
  “宫里的人传消息,说是太子被人算计,和宫里一个正当宠的美人云雨,被抓住了。”
  崔远道惊得茶杯都掉在了地上,嘴巴张着半天也没合上。“这。。。。。。这谁啊,这种烂计都能用,太子居然还中了?”
  “不止,今日早朝参过太子的文官路上遇刺,逃过了一劫。”
  这些听上去一个比一个狠,崔远道掂量了一下,说道:“不得了啊,用计人是司马昭之心,怎么看都是蒋子夜要坑蒋风迟,把意图夺嫡放到明面上,可他们俩也不是傻子啊,这可都是杀敌一千字损八百的招数……最近需得让蒋子夜收敛收敛,也不知道是谁,这个时候出些烂招,现在要么就偃旗息鼓再等候时机,要么就给他添把火。”
  宁素:“都这个时候了等什么等啊,让人在城中传出对蒋风迟的不满声,再最后添个猛的。圣心难测,万一皇上想借机除去皇后母族在朝中势力呢?”
  京城流言四起,朝中形势更加紧张,而这一日,闻人宴称病没去上朝。
  崔远道翻了个白眼。真是巧得很,他妹妹昨天没回家。
  无论在朝堂上的臣子们骂的再凶,气得再怎么脸红脖子粗,他们儿女在书院还是能一起玩的开心。
  闻人徵回来后取代秦喻,成了书院学生眼中公认的阎王爷。当月徐子恪和他的闯祸小组登上了纨绔榜,不仅是抄书背闻人家训,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义务劳动。在自己府中穿衣都有婢女服侍的公子哥,到了闻人府中要做牛做马。给树抓虫给马洗澡还要时常打扫偏僻古旧的阁楼。
  这个处罚一出,个个都是苦叫连天,除了几个男学生,榜上非常难得的出现了两个姑娘。
  徐子恪一开始还不信,后转念一想,里面肯定有司徒萋,他拉着几人幸灾乐祸的跑去,
  等走到榜前定睛一看,没有,反而多出来的那个名字十分出人意料。
  “崔琬妍?”
  “崔琬妍!”
  “崔琬妍!!!”
  。。。。。。震惊在几人面前轮番转过,音调一个比一个高,最后一个王业险些破音。
  包括沈离经在看到自己的名字上榜也是心中一万个疑问,恨不得立刻摘了榜单扔到闻人徵面前,让这个老东西睁开眼睛,看看她这段时间有多刻苦。
  为止书院对学生实在是苛刻,而沈离经虽然没出什么大错,但字迹潦草体弱多病,时常缺课不来,闻人徵又因为闻人宴的缘故对她要求更加严格些,最后竟让她也上了榜,也算是个疏忽,但显然准备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的,他想看看自己的侄子有什么反应。
  闻人宴没去上朝,留在静安居帮她罚抄。
  接下来沈离经除了上课以外的所有闲暇时间都要去做义务劳动,这也就意味着二人难得的相处时间会变得更少,更何况她身子不好,还正在养病。
  于是闻人府的闲人之一郁覃就被负责跟着沈离经,美曰其名贴身保护,实际上要帮她做那些杂事。
  他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表情非常痛苦,非常想问闻人宴一句,到底还记不记得他是个武功高强的护卫。
  作者有话要说:  跪求审核饶我一命,让命运多舛的男女主亲一个。
  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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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藏书阁
  闻人府的藏书阁有好几座,除此以外沈府也有一座又高又旧的藏书阁,当年沈府起了大火,从沈离经的院子开始一直蔓延,快要烧到藏书阁的时候被闻人府的人扑灭了火势,时隔多年只能见到几处不算明显的焦黑。
  可惜这里地处偏僻,多年来也没什么人会过来,偶尔让人打扫,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闻人徵搞出的这个处罚刚好提供了便利,把几座极难打扫的藏书阁丢给他们,一举两得。
  除了沈离经以外,另一个上榜的是位脸蛋圆圆的小郡主,平日里除了吃什么都不大关心,直到闻人徵回来才被迫发奋学习,奈何还是被发配到了榜上。她是除了沈离经以外,难得的会和司徒萋交好的小姐。
  徐子恪几人一开始还商量着要帮帮两个姑娘家,不能让娇滴滴的小姐受这种苦,但最后才发现完全是他们想太多了。
  这种事根本轮不到他们。
  那个一身傲气却出身贫寒的周垣,居然喜欢小圆脸郡主好久了!
  这种时候自然是大献殷勤,主动把对方的活拢到自己身上,给小郡主塞了一盒糕点让她坐在那看话本子,自己去累死累活的打扫阁楼。
  而沈离经自是不必说,也是一样的,坐在小郡主对面看话本,而一脸阴郁的郁覃坐在窗户边,一动不动盯着他们几个。
  想让郁覃动手,没有丝毫可能。
  小郡主看到开心的地方,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把糕点递向沈离经:“你尝尝吗?”
  她弯了弯唇角,友好道:“多谢郡主,我就不必了。”
  小郡主眼里是遮不住的好奇,看了眼郁覃,小声问她:“你和丞相是不是真的啊?”
  沈离经愣了一下,才摇摇头,说道:“丞相受兄长所托,怜我体弱,也许是多加照顾了些,但若是谣传中的。。。。。。那自然是谣言。”
  她似懂非懂的点头,说道:“这样啊,大家都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丞相对你真的太好了。”
  沈离经问她:“郡主何出此言?”
  也许是身在局中反而对这些看得不真切,往往都是旁观者清。
  “在你来书院之前,我只见到丞相来过两次,后来就常常见到了。上课的时候你睡着了,他都不叫醒你,也不讲课了,还有啊,他若是来上课,便会时常看着你,也许是你没有发觉罢了。”她咬了快糕点,含糊不清的说。“反正我还是觉得丞相喜欢你,虽然不太能想明白,但这种事就是想不明白的。”
  想不明白是因为她觉得沈离经除了看着楚楚可怜惹人怜惜一点,其它地方并不出彩,就连家世也十分普通,单拿出来实在找不到能让丞相喜欢的地方。
  但这些话当着本人的面,还是要给些面子的,她当然不会说出来。小郡主咬了口糕点,撑着下巴看向那个正卖力去擦书架灰尘的少年身影。“还是想不明白。。。。。。”
  一开始几人还打扫的卖力认真,等过了没多久,少年的玩性大发,在藏书阁里拿着扫帚脏布乱扔。寂静的藏书阁里回荡着几人放肆的笑声,郁覃在窗户边蹲了一会儿就兴致勃勃,看这几个少年也算是主动揽去了姑娘的活,他也就放心的一撩衣袍跳了下去。
  徐子恪额头已经泛出一层薄汗,然而这阁楼一层还打扫完。重重书架看着就让人发慌,这要是一丝不苟的擦下去,哪有手用来罚抄?
  果断把扫帚布巾一扔,拉着他们商量着玩点什么来打发时间。
  周垣的目光时不时就停在小郡主身上,王业挑眉道:“那你去问问她们,要不要一起过来玩。”
  周垣羞红了脸,支支吾吾不愿去,摇着头往后躲。徐子恪哈哈大笑,主动跑去问沈离经:“崔姑娘,来玩捉迷藏呗,这些个话本子有什么好看的。”
  正巧她也觉得无聊,想走动走动,便随口应下了。
  小郡主也凑过去,蒋清渠被推出来当找的那个人。“好了啊,不能出藏书阁,不能去三楼以上的地方。”他清了清嗓子,最后一句话是对徐子恪说的。“被找到以后不能恼羞成怒打人。”
  “输了就要帮忙抄一卷,不能反悔啊。”
  徐子恪哈哈大笑的跑开了,周垣则慢吞吞的跟在小郡主身边。
  沈府的藏书阁不像闻人府那般规整,处处摆放都透露着严谨。
  沈府藏书阁里的藏书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什么书都有,就是找到春宫图册的孤本也不稀奇,在摆放布置上也十分随意。有一些甚至为了方便随意的堆在角落,隔出了几个小空间来。
  太久没有人来,处处都落了灰,明亮的光线从窗户招进来,能看见漂浮的微尘。时间都仿佛在这里慢下来了。
  沈离经对这里轻车熟路,轻易的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在书架重重格挡下十分不显眼。
  蒋清渠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更显得清晰,每一声回响都像是踩在人的心上,大家纷纷藏好。
  只是她突然就紧张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
  说好了要做游戏,实际上就是为了坑人,输家要替赢家罚抄。诱惑力如此之大,一个个都铆足了劲的想赢。
  徐子恪和王业此刻正吊在窗户上,双手扒着藏书阁窗口,挂在三楼的窗上就像两只要被风干的鱼。
  王业心中很是忐忑,问他:”我说,咱们两个这样不算耍赖吧?”
  “耍赖什么呀?我们出藏书阁了吗?没有!上三楼了吗?也没有!”徐子恪说的理直气壮,“你看看,这怎么能叫耍赖呢,这是我们聪明才智。”
  王业和他都是练过武的,在这里吊上一时半会儿不成问题,只是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这一般没人吧,我可不想让人看到这副模样。”
  徐子恪嗤笑一声,两只腿胡乱荡了荡。“谁那么缺心眼啊,闲的没事干往这跑。”
  话音刚落,背后就响起一声怒喝:“你们在干什么!”
  闻人徵看到两个本该在受罚打扫书阁的学生,此刻如同两个腊肉一样又傻又突兀的挂在窗口处,一时间又惊又怒,气得面目抽搐,额上青筋直跳。“顽劣小儿!还不快下来!像什么样子!”
  徐子恪和王业被这一吼,回头看到闻人徵和丞相都在那里望着自己,两人像是被阳光暴晒的咸鱼,尴尬到想当场自我了结。
  每一次见到闻人宴都很倒霉,无一例外。
  王业被那一吼,更是手一松直接从三楼摔下去,地上长出了厚厚的青草,还不至于让他摔伤,但还是把人摔得惨叫一声。
  闻人宴的神色看不出喜怒,也没有要责罚他们的意思。“你们在做什么?”
  徐子恪如果现在说出来是在捉迷藏,明天几个人就一起顶着砚台罚站了。他还在思考该编出个什么合理的幌子来,反倒是王业被闻人宴的目光轻轻一扫,就紧张地随口胡说:“晒太阳!”
  徐子恪张大嘴巴死死瞪着他。
  闻人徵冷笑一声:“那就回去继续晒,晒不够一个时辰都不要下来。”
  两个人要真是挂一个时辰,那胳膊非断了不可。
  徐子恪苦着脸看向闻人宴,希望他能看在崔琬妍的份上大发慈悲。
  闻人宴似乎是看懂了他的眼神,说道:“起来吧,先回去。”
  藏书阁里大多数时间寂静无声,除了偶尔响起蒋清渠崩溃地喊叫:“出来吧!我真的找不到!你们在哪啊!”
  蒋清渠一边虚伪的卖惨喊着,一边把半个身子缩到书架里的同窗好友揪出来。沈离经待在自己的位置一动不动,心想着等到蒋清渠认输了再出来,让他替自己抄完《归心》卷。
  可她等了许久,似乎还听见了一声不太清晰的哀嚎,或许是又有谁被找到了吧。
  她往角落缩了缩,身子藏在一片阴影里。
  刚刚还安静的地方,突然就响起了脚步声,听上去还不止一个人。
  没准他们几个被找到了,就跟着蒋清渠一起来找人。沈离经笃定自己的位置很隐蔽,要绕过几个摆得乱七八糟的书架才能找到,更何况她就躲在书架和墙壁的缝隙间,不会被看到的。
  脚步声渐渐再次远去,她放心的呼了一口气。
  动了动有些酸软的腿,却听到脚步声重新响起。
  不急不缓从容不迫的沉稳步子,正一点点变得清晰,朝着她的方向过来。
  沈离经第一次觉得做个游戏这么提心吊胆,僵直着身子连呼吸都轻了几分。黑暗中,她能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
  脚步声停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像是消失了。
  但那种挥之不去的紧张感还是缠绕着她,阴影中像是有蜘蛛在结网,悄悄地,不知不觉的将人困在这里。
  她刚呼出一口气,就见一个身影朝她压过来,一只手撑着书架,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语气轻松愉悦,带着一点狡猾的满足。“找到你了。”
  带着温热触感的唇贴上来时,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有了变化。凝滞的空气中,是古旧潮湿的霉味和灰尘,现在又多了闻人宴身上的味道。
  最后这味道和她相融纠缠,混在一起,也不分彼此了。
  蒋清渠和徐子恪他们正在别处一个个将人揪出来等着闻人徵问罪,而在阴暗的角落里,冷静自持的丞相正与女子忘情的亲吻。
  闻人徵正在气急败坏的痛骂几个学生,而闻人宴将她圈在这方寸之地,嗓音低沉喑哑。“嘘,最后一次。”
  话毕,不顾女子推阻,再一次覆上去。
  斑驳光影都被阻隔在这一方小天地外,阴冷黑暗的角落中温度逐渐攀升。
  纠缠中,闻人宴摸索到她推阻在自己肩上的手掌,将手掌握住又一点点撑开,与她十指交叉。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但是甜。
  明天,还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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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废太子
  看来看去,还是少了一个人,徐子恪冲着蒋清渠挤眉弄眼,想知道沈离经去了哪。
  蒋清渠一脸茫然无措,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闻人徵也发现了,沈离经不在其中,而就在刚才闻人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冷哼一声,斜睨着几人:“是我太过信任你们几个,竟不曾想你们会顽劣至此,完全不把师长的处罚放在心上,既如此,明日开始我就让人监督,如若再胡闹,我闻人府容不下你们这样的大佛,是我闻人徵无能,教不好你们。”
  这话的意思就是让他们回家自生自灭了,说完后站着的几人脸色都白了一片。
  小郡主疑惑沈离经到底去哪了,眼睛四处乱瞧。
  徐子恪一开始也困惑,却见闻人徵只字不提,也不疑虑闻人宴何时不见了,心中的担忧少了大半。
  最后闻人徵看着窗前小桌上的放着的糕点茶水,脸色又黑了黑。“你们可还记得来此所为何事?”
  战战兢兢无一人敢应答。
  暗处的沈离经发丝微乱,气息尚不稳,半靠着闻人宴小声喘息。唇上有些疼痛,不知道有没有破皮。
  沈离经皱着眉,舌尖也在发疼,口腔中隐约有股血腥气,兴许是方才胡闹的过分,没控制好力道。
  闻人宴向来克己守礼,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清冷疏离的样子,理智到了极致,也冷漠带了极致。可一碰到沈离经,就化作一团滚烫的烈火,将自己的克制抛去脑后,让自己欲念主宰理智,缠着她与自己共燃烧,共沉沦。
  感觉怀里的人好像有点生气了,闻人宴便贴近了她,低声问:“弄疼了?”
  她挣出一只手,推了推他。
  果然,生气了。
  他低下头,鼻尖轻触她的鬓角,轻轻厮磨,像是猫儿在撒娇讨好自己的主人。“我错了。”
  但下次可能还会。
  外面闻人徵正在发火训斥不听话的学生,而他不听话的侄子和不听话的学生在偷偷摸摸亲热,沈离经哪敢这时候出去。
  她抵着闻人宴的胸膛,小声道:“嘘,等一会儿,别出声。”
  在隐秘阴暗的角落里,无端生出了一种快感,好似在这里更容易勾得人心猿意马。
  闻人宴双臂环着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脖颈处,冰凉的发丝贴着颊侧,与她紧紧依偎着。
  他叹息一声,热气喷洒在沈离经裸露的皮肤上,让她没忍住微微抖动了一下。只听一声轻笑,将一个小名念出了几分宛转深情。“阿恬。。。。。。”
  “干嘛?”
  “阿恬。。。。。。”
  “嗯?”
  “阿恬。。。。。。”
  这次沈离经也明白了,闻人宴只是叫着玩的,并没什么实际意思,便不再回应,却被他拽了一下,贴着她的耳侧,撒娇一样。“你应应我。”
  沈离经翻了个白眼:“你的涵养呢。”
  阴暗的环境下,人的感知格外敏感,听觉也清晰的很,因此闻人宴微弱似梦呓的那几声,还是让她听见了。“对不起。”
  沈离经默了片刻,觉得自己应当是知道这句对不起是为了什么。可能是在对不起当初诛杀沈府的时候什么也做不成,也可能是在对不起当时与她心意不通导致的阴差阳错。
  不过说起来,这些并不关闻人宴的事。真正对不起她的人,自然是一个也不会放过。沈府几百条人命,只能以血洗血。
  闻人徵说了好久,往身后的重重书架处扫过去,恨铁不成钢的冷哼一声,甩着袖子便离开了。
  直到藏书阁渐渐安静下来,闻人宴拉着沈离经从书架后走出去。
  到了光线明亮处,刚才的一切反而变得难为情了。沈离经不敢再看他,轻云纱的袖子堪堪掩着唇部,生怕无意中让人看到红肿,到时候脸不用要了。
  两人回到静安居后沈离经还不肯同他说话,看到他不仅脸红还会生气。
  细想十分憋屈,按理说她还比闻人宴大了将近一岁,没能将这小正经戏得脸红,自己却被他吃得死死的。
  手指擦过唇上还有些疼。。。。。。
  闻人宴看她阴着一张脸,轻咳一声递过去一杯茶。
  沈离经接过喝了两口,准备拿笔开始罚抄,无意中瞥到桌上压在书下的半张画纸。
  抽出来一看,就是当天和傅归元胡闹时画的王八。她眼神奇怪地盯着闻人宴,迫得他停了笔:“我只是觉得有趣。”
  沈离经微微挑眉,好笑地说:“这也有趣?你堂堂一个丞相,爱好倒是别致得很。”
  闻人宴直直地看着她,说道:“若这么说,倒也不错,确实是爱好别致。”
  在挑明后,两人的关系真是有了质地的飞跃,闻人宴一开始还克己守礼,行事上挑不出半分差错,那天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哪有平日里清冷寡欲的模样。
  看着一尘不染高高在上的人,为她沾染上欲念和疯狂,为她抛弃仪态与理智,这会让人升起一种满足的快感。
  *
  “你不去上朝,他们也不问吗?”沈离经抄书抄的心烦,扔了笔瘫坐到软榻上抱着二花开始撸。
  闻人宴拾起沈离经的笔,仿照她不太工整的字迹接着抄下去。“问了又如何?”
  沈离经看着眉目成书的他,想说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忍住了。她要是告诉闻人宴,自己要做的事是真正的大逆不道,她活不了多久,也并不准备转变自己的心意,该当如何。
  她咳嗽了两声,闻人宴便停了笔走过来。“可还好,要用药吗?”
  沈离经抓住闻人宴抚上自己脸颊的手,将自己心中所想挑挑拣拣,找了些合适的告诉他:“赐婚这件事,你不必再插手了,若我能得到侧妃的位置,就能和蒋子夜绑在一起,若我想对付蒋风迟,最后达成心愿便更加轻易,你不必阻我。”
  闻人宴手一转,反倒将她的手腕紧紧攥住,眉眼愈发冷冽,带着隐忍的怒意。“那我呢?”
  “你在决定这些之前,可有想过我?”他顿住,“抑或是你想过,还是决定一意孤行?”
  沈离经望着他一言不发,眼神并不见多少纠结,只是漠然的冰冷。
  闻人宴心里慌乱起来,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你为何不信我,为何非要如此?你的心愿我亦能助你。”
  闻人氏乱七八糟的规矩多,几百年的名门望族了,也是鼎鼎有名的书香门第,谋反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从来就没听说和他们沾过边,闻人宴要是帮她,那闻人氏的名声算是被毁完了。闻人宴的祖宗都要被气得从坟里爬出来向他问罪,他那个古板严苛的奶奶可能会挥着拐杖打断他的腿。
  “你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吗,你就敢说助我?”她不是没动过让闻人宴助她的心思,但最终还是不忍。万一败了,闻人宴就会为了她毁了自己毁了闻人氏。如今的他已经是名扬天下的丞相,没必要搭上一个逆贼的骂名,为她一个短命鬼,不太值得。
  百姓不会管你是不是和皇室有血海深仇,也不管坐在位子上的人是谁,只要能给他们太平,让他们吃饱穿暖,那就是好皇帝。
  现如今天下还好好的,百姓安居乐业,如果这个时候突然起兵造反,势必少不了生灵涂炭,他们做不到兵不血刃的政变,一开始他们要做的就是要双手沾满鲜血的事。是屠杀,是谋逆。
  天下失去了安稳会如何,他们不在意也不准备去解决,崔远道要做的不是什么争权夺势,在朝堂搅弄风云的事,沈离经也不是。
  “你且看着,你且等我。”闻人宴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坚定不容怀疑。
  沈离经皱着眉,问他:“你想做什么?”
  闻人宴压了压袖子上被她弄出的折痕,垂眸道:“自然是和你一样的事,我说了,你只需信我便好,何苦与蒋子夜虚与委蛇。”
  沈离经往前爬了爬,凑到他面前,笑道:“你有你的算计,我也有我的。闻人宴,为了我沾一身脏,不划算。”
  他眼神清明,像是雨后空濛的山色,微微启唇道:“不脏。”
  沈离经愣了一下,闻人宴昂起头贴近,将她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
  刚刚立夏的日子,京城中越发不太平。就在这个时候东宫生变,太子被牵扯到了私盐一案中,而一力提倡新政的两个文官对太子行事颇有微词。太子站在反对新政的那边,恰好李太师也是意见相同,这些事本就处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蒋风迟接连出事,明显是有人想拖他下台,偏偏又是铁证如山。
  刑部侍郎将不久前被流放,中途逃跑的谏议大夫带到殿前。迫害朝廷命官,勾结私盐,作风不检,再加上皇帝有意打压皇后母族那边的势力,重重罪名加在一起,一举摘了太子之位。
  崔远道下了朝,身上还穿着一身藏青色官服,正看到闻人宴站在玉阶前不动,目光朝他看过来,似是在等候他。
  “丞相可是在等候下官?”崔远道面上端着一副和善的笑,看上去和其他人一般的毕恭毕敬。
  闻人宴点点头,说道:“我确实是有话要和你说。”
  崔远道眼睛微眯,有些犹豫地看了看不远处同在等候的蒋子夜。“四皇子正在。。。。。。”
  蒋子夜走过来,笑起来的时候颊边还有酒窝,看着像是未脱稚气的少年。但是太子刚被废,他这个时候一副不关他事毫不在意的样子也实在叫人生寒。
  谁也不知道那些阴狠毒辣的手段有哪些出自他手,尤其是私盐一事,据上报的证据来看,太子这番可谓是十足的小心谨慎,能被不知不觉的抓到把柄,丝毫不打草惊蛇,说明此人的手段了得。
  如果这是蒋子夜做的,那他还真是筹谋已久。
  “闻人宴,我正要和崔尚书去下棋喝酒,你也要去吗?”蒋子夜说出这些的时候,有一半是在试探。前段日子身边各种事缠得他分。身乏术,细想下来,只能是得罪了这位,而崔琬妍和闻人宴的传闻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是愈演愈烈。闻人宴向来洁身自好,任由外面传得天花乱坠,闻人府都无一人出来打破谣言。如果这个时候再看不清,那他可就真的太傻了。
  蒋子夜暂时放下了迎娶崔琬妍为侧妃的念头,反而想尝试能不能拉拢闻人氏。蒋风迟做不到,不代表他也做不到。
  闻人宴喜欢什么,就投其所好,即便是借着过往的交情,至少不会让他偏向其他的人做储君。
  崔远道听蒋子夜约闻人宴去喝酒,并不对此报什么希望。
  “可。”
  崔远道睁大眼,可什么可,他根本没准备让这两人去喝酒,他可,我不可!
  再一想,闻人宴为什么答应了。似乎昨日书院就放了假,今日学生都已归家。那闻人宴还不是去看沈离经的?想必是担心蒋子夜对沈离经贼心不改,背地里再喝茶饮酒,非要放到眼皮子底下盯着才安心。


第42章 山河
  天气渐渐热起来,沈离经刚喝了药,坐在莲花池边的凉亭喂鱼,韩麒和宁素坐在一旁下棋。
  自从表明了身份,韩麒和沈离经就暗中合作了,玄机楼的眼线无数,江湖势力也大,对之后的事大有助力。只是韩麒还有一个对龙椅虎视眈眈的友人,一直不曾说过是谁,沈离经也没有特地过问。
  哪管他是谁,想要一起造反那就是友。
  韩麒和宁素下棋,宁素已经连输了十局,脸黑了大半,对方却以此为兴致,看她今日到底能不能赢一次。
  沈离经看得焦急,忍不住想提点她两句,韩麒却突然说:“太子倒了,这次是难翻身,但我们这里尚不得知他打的是个什么主意,若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拼个鱼死网破,那也不是没可能。只是现在还没有必要,他要是想回到东宫,并非难事。”
  韩麒落下一子,再次堵得宁素无路可走。“我们要逼他动手,还是按原来的计划,你嫁给蒋子夜,与他联手,崔远道取代李太师,成为他臂膀的日子便不远了。只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宁素听了这话,直接抓了一把棋子扔向韩麒,骂道:“滚你娘的蛋!”
  韩麒袖子一挥,把棋子皆数挡下,叹息道:“粗俗,实在是粗俗,哪里像个尚书府的夫人,不醉楼门前的摊贩都不及你凶悍。”
  宁素扑过去要打他,红黎突然来报:“小姐,大人回府了。”说罢还特意看着沈离经。“四皇子和丞相也来了。”
  韩麒咳了两声,对沈离经说:“我只随便说说,莫要让丞相知道,是我煽动你和四皇子结亲。”
  这件事即便他不说,沈离经自己也是想了许久,就是因为局势多变而她又摇摆不定,这段时日她见闻人宴的时候都有些心虚。
  只是这个时候他不好好回到府中,跟着崔远道回来是要做什么?
  “我先走一步,有消息了再来找你。”说罢后又惨不忍睹的看了棋盘一眼。“好好教你师姐下棋。”
  “快滚!”宁素凶巴巴地说。
  沈离经回到自己院子里,大石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正在用手扯那些夹竹桃的叶子。
  傅归元听到她的声音,撒气一样把夹竹桃的花枝朝她扔过去。
  她偏了偏身子躲过去,边走边说:“谁惹了你生气,来我这祸害花草,这夹竹桃有毒,你竟不知?”
  刚才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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