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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花朝-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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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触即发的对峙局面,一个小黄门匆匆跑入,宣读今上圣谕。
    一群人忙跪地接旨,圣旨称李修文一案案情重大,交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审案地设在大理寺,由三方主官亲自监审。
    穆戎接旨一阵愕然,不知道为何这圣旨竟来得如此之快,明明宫门已关,明明算得不差分毫,只需这一晚时间,就能封住他们所有退路,为何还是输在这最后一刻。
    他猛地望向顾勋,终于醒悟,原来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得就是这一刻。想不到这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手段,以前倒是自己轻看了他。
    顾勋缓缓站起,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圣旨即出,胜负之局已定。他的计算果然没错,刚才这段时间,足以让李元甫有机会连夜入宫,代子向今上请罪,凭借今上对他多年的宠信,求得这道三司会审的关键圣旨,只要大理寺能主导此案,此事便还有转机。
    他于是转向堂内,朗声道:“如此说来,李修文等人应该移交我大理寺处置,就不劳穆大人和诸位同僚费心了。”
    穆戎目光如刃死死盯住顾勋,狠狠道:“李修文当众杀人,证据确凿,即使逃过了今晚,我倒要看你要如何能让是非颠倒,为他脱罪。”
    顾勋似是有些惊讶道:“穆大人未听清圣旨所言吗?此案交由三司会审,自当秉公办理,岂是我一人说脱罪就能脱罪的。”他嘴上虽然说得冠冕之言,眼神中却隐隐射出出倨傲的光芒,毫不退却地迎向穆戎的怒视。
    此时,大牢内灯光渐灭,天井外一轮皓月当空,这一夜终将过去,而这夜色中的较量,却还只是刚刚开始……

☆、第39章 抽丝茧

当阳光再度照上长街,京城之内,一条消息不胫而走:首辅的儿子李修文伙同武官杨荣安,在酹月楼当众杀了一名七品御史,如今已被大理寺收押,不日即将由三司会审。据传,此案证据确凿,那位首辅公子,只怕是难逃一劫。
    流言之下,暗潮涌动,朝廷内外,有人奔走相告、有人暗中筹划、有人忧心忡忡、有人暗自欣喜……而那处在漩涡中心,本应大难临头的李公子,此时却正在喝酒。
    被京城上下视为修罗殿的大理寺诏狱之内,此刻炉火融融,酒菜飘香。
    李修文斜斜靠在垫上,将酒杯从唇边放下,赞道:“这天香楼的玉露春在此地喝来,真是别有一番风味。杨兄你说是吧?”坐在他对面的杨荣安,脸上仍是一贯的淡漠表情,不露半分情绪。
    此时,牢门上锁链一响,顾勋弯身而入,笑问道:“李公子可还满意?”
    李修文并不起身,只用眼神随意一瞟,淡淡道:“顾大人招待甚周,改日我定会向我爹禀报,让他多赏你些好处。”
    顾勋眼中笑意未变,遣退门外手下,撩袍而坐,道:“首辅大人如今身份敏感,不便前来探视,他已将此事全部托付给我,还望李公子将昨日发生的事据实相告。此事关乎李公子生死,顾某实在不敢大意。”
    李修文却好似没听到这话中隐含的威胁之意,只慢条斯理得继续喝酒吃菜,顾勋却也不催不急,只端坐一旁,静静等待。
    待李修文终于吃饱喝足之后,将酒杯一放,抬眼望了望顾勋道:“我爹既然这么相信你,我如果有什么好歹,顾大人只怕也不会好过。”
    他顿了一顿,终于讲道:“那吴征平日就爱找我晦气,我一早就想教训他了。昨日我正和杨兄在酹月楼听曲姑娘唱曲,他跑来找我说有要紧之事和我说,我看他神色奇怪,就让厢房的人先退下,想听听他到底要说什么。谁知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李修文又岂是好欺负之人,三拳两脚就把他打倒在地,哪知他这一倒就不起来了,这时有人在窗外大喊‘杀人了’,我再探他鼻息,才发现他已经没气了,我和杨兄正觉得奇怪之时,穆戎就带人出现了,非要说我们蓄意杀害朝廷命官。真是可笑,谁知道那人那么不经打,又或者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发作,竟要怪在我的头上。”
    顾勋听得眉头微蹙,又问道:“当时杨侍卫可有出手?”
    杨荣安坐在一旁淡淡道:“我曾上前拉扯,但并未用内力,决计打不死人。”
    顾勋又问:“尸体身上可以其他外伤?”
    杨荣安道:“我曾粗略检查了下他的尸体,并没有看到外伤。”
    顾勋思忖一番道:“如果按李公子所言,昨日发生的事情实在不合常理,极有可能是有人陷害。你们能肯定,案发之时,厢房没有其他人和其他不寻常的事发生吗?”
    他说这话时,眼睛只望向杨荣安,杨荣安知他所想,点头道:“当时屋内肯定没有其他人,我也没有听到有暗器发出的声音。”
    李修文气得将酒菜一掀,大声道:“岂有此理,什么人敢设计害我?若是被我找到,定让他生不如死。”
    顾勋却目光炯炯盯住李修文道:“李公子确定已将昨日之事据说相告,并未有任何隐瞒?”
    李修文眼神突然有些闪烁,随后又将脖子一梗,轻哼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顾大人还怀疑我骗你不成。”
    顾勋望了他许久才将眼神移开,缓缓起身道:“我现在去仵作处看尸体上能不能发现疑点,李公子和杨大人稍安勿躁,一切交由我处理。”
    李修文却突然起身,走到顾勋身边道:“顾大人果然是识时务之人,难怪我爹那么器重你。据说曾一路扶你起来的宋毅宋大人,都能因你定罪,我这等小事应该不在话下吧。”
    顾勋背脊一僵,他转过头,对上李修文得意洋洋的笑容,面上也是轻松笑道:“多谢李公子抬举。”再转身之时,目中却蓄满森森寒意。
    走出牢房,张冲早已等在门外,他显然已听到三人对谈,轻声问道:“大人以为如何?”
    顾勋一边走一边道:“像他这样嚣张跋扈之人,怎么会因为随便一句话,就愿意放美人在旁,单独见一个芝麻小官。”
    张冲皱起眉头道,“大人觉得他没说真话?”
    顾勋走进堂内,随手端起案上茶盏,淡淡道:“无妨,事情始末,我总会弄个明白。”
    随后他面色转寒,往前探身,对张冲轻声道:“叫两个人进去,给我狠狠得打。”
    张冲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忙疑惑得望着顾勋。顾勋慢慢松开手,手上茶杯竟已碎成粉末,冷冷道:“你只管打,我自有办法收场。”
    ………………………………………………………………………………………………………………………………………………………………………………………………………………
    三月暖阳,春意醉人,却照不透那些尘封的往事、晦暗的心房,顾勋坐在疾驰的马车之上,面色被窗外斑驳的光影照得忽明忽暗。
    因昨夜走得匆忙,吴征的尸体还放在府衙之内,马车一停,顾勋疾步而下,正准备绕进门去,忽然脚下一顿,在门口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薛玥站在府衙门口正准备抬脚进入,眼神一转,竟看到匆匆而来的顾勋,忙装作若无其事,朝与他相反的方向大步行去。
    顾勋见她目不斜视,大喇喇从自己身边走过,突然出声喊道:“站住。”
    薛玥再一抬头,顾勋已经站在她身前,只见他背负双手,微微倾身过来,眯着眼道:“几日不见,倒是越来越出息了,连人都不认了。”
    薛玥却将眼神一偏,“薛玥心中坦荡,自然不认识那些趋炎附势、助纣为虐之人。”
    顾勋微微一笑,“都是来查案,怎么你就是伸张正义,我就是助纣为虐了。”
    薛玥一惊,刚想问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来查案的,只见他眼睛正盯着自己腰间捕快令牌,知道也瞒他不过,于是道:“没错,顺天府雇我来帮忙调查此案,免得被有些人颠倒黑白,让杀人犯逍遥法外。”
    顾勋道:“你怎么知道那李公子不是冤枉的,我不过是帮他沉冤得雪而已。”
    薛玥轻哼道:“李修文当众杀人,昨日数十双眼睛亲眼所见,证据确凿。况且那李修文一向无法无天,上次在酹月楼我就曾见他和杨荣安差点废了那吴御史的双手,这次愤而杀人,又有何奇怪。”
    顾勋摇摇头道:“若是审案之人都像你这般意气用事,不知会发生多少冤案。”
    薛玥瞪他一眼道:“那你洗你的冤,我查我的案,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说完抬脚就要走。
    顾勋却突觉有趣,大声道:“你既然如此笃定,不如再和我赌上一局如何?”
    薛玥转头看他,不屑道:“我倒想看看你敢赌些什么?”
    “若真是那李公子犯事,我输你100两银子,若李公子是被冤枉的……”他又靠近一些,狡黠笑道:“小玥便答应我一件事如何?”

☆、第40章 春风冷(捉虫)

顺天府验尸房内,阵阵阴寒,散发着淡淡的腐烂气息。薛玥望见前几日还年轻倨傲的御史,此刻却全身冷硬得躺在白布之下,心中未免一阵唏嘘。
    “死者身上无明显伤口,有多处因击打造成的瘀伤,一根肋骨折断,推测是因殴打形成重伤,致其死亡。”负责此案的仵作是一名约五十岁的小老头,此刻正恭恭敬敬得朝顾勋禀报验尸结果。
    薛玥看见尸体身上遍布的瘀伤,忍不住气愤道:“吴御史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他们下手也太过狠毒,竟活活将他打死。”
    顾勋却不发一言,只紧盯尸体,问道:“仅凭这些瘀伤,可否断定有哪处足以重伤致命?”
    仵作微微一顿,有些迟疑道:“以表面伤痕来看,不能断言有哪处致命。不过如果打人者有功夫在身,倒是极有可能震断心脉,引发内伤致死”
    顾勋又问道:“这尸体送来时,口中或身上可有大量血迹。”
    仵作翻了翻记录回道:“根据昨日记录,死者口中和衣物上都没有血迹。”
    顾勋望他一眼,语气冷硬道:“若是因内伤致死,腹中必定囤积大量鲜血,死者倒地之时,鲜血会从口中涌出。既无出血,又无其他证据,仅凭未见外伤这一点,就草率断定他是被打死的,这尸未免也验得太过儿戏了吧。”
    他回头望见仵作尴尬表情,又冷声道:“身为仵作,连明确的死因都验不出,你们顺天府就是这么做事的?”
    仵作额上沁出汗珠,不敢作答,只得唯唯诺诺地站在顾勋身后。
    顾勋的目光自他身上扫过,落到站在一旁的薛玥身上,只见她嘟着小嘴,一脸不服气,知道她仍是不信自己所言。他轻轻摇头,转过身来,认真得审视这具尸体,现在唯有在“他”身上,才能找到这件案子最重要的答案。
    这是一具年轻而瘦弱的身体,因失去了生气,全身泛着一种惨惨的白,显得大大小小的紫青色淤伤愈发刺眼。顾勋皱着眉,自上而下缓缓查看着,这时他身边的薛玥突然开口,轻声道:“他胸前这处,好似不只是瘀伤。”
    顾勋心念一动,忙取来火烛细看,只见死者胸口那处瘀伤之上,好似蒙了一层什么东西,在灯光之下,微微泛着浅黄色的光润。他又以一张白纸细细擦拭,放在眼前和鼻间仔细辨别,随后得出结论:“是油脂。”
    一时间,验尸房内的气氛有些凝固,尸体胸前为什么会沾有油脂?三人皆被这发现弄得有些怔忪,理不出一丝头绪。
    顾勋想了一阵,又问仵作道:“死者的身上的衣物现在哪里?”
    仵作忙跑进后堂,找出一套洗得略微发青的长衫,顾勋展开仔细查看,却并未在其上发现任何油迹。
    薛玥瞪大眼睛道:“这就奇怪了,为何尸体上有油脂,而衣服上却没有。莫非是验尸时蹭上去的。”
    仵作一听这话,急得跳脚道:“这位姑娘莫要胡说,我验尸这么多年,一向小心谨慎,绝对没有出过什么污损尸体的差错。”
    顾勋在旁看他急得面红耳赤,显然对此事十分介意,神态并不像说谎,那么,这尸体上的油脂到底从何而来?
    带着这个疑虑,他又再度检查起尸身,突然发现在那油脂之下,藏着一个极小的黑点,如蚊叮一般,并不易被发现。顾勋脸色一变,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顷刻间,他手中已现出一把匕首,一旁的仵作惊呼一声,还来不及阻止,顾勋的一刀已经刺了进去。
    锋利的刀刃在已经凝固的血肉之间划过,瞬间拉出一条深痕,薛玥上前一看,倒抽一口冷气,只见皮肉之下、心脏之内,竟藏着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
    长针穿心、一击致命,这就是震动京城的首辅公子杀人案所记录下的最终死因。
    走出阴冷的验尸房,正午倾洒下的阳光,让薛玥有一刻的不适应。春日暖阳,把已经有些僵硬的四肢逐渐唤醒,心里却是仍是沉沉甸甸,塞满了疑惑。
    “小玥,你现在总算是信我了吧。”温润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却令她在心底狠狠翻了个白眼。
    顾勋又向前一步,语调有些微升道:“莫要忘记我们的赌约哦。”不用回头,薛玥也能想象出他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但她始终不信自己会错,于是轻哼道:“莫要得意的太早,就算吴御史不是被打死的,也不能代表那李修文就算无辜的。”
    “没错”顾勋微微扬首,阳光给他的眉眼染上一层光晕,更添几分倨傲与自信,“我自然会证明这一点,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薛玥不屑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而她心中却不及外表那么坚定,隐隐有些后悔,不该一时意气,答应他的赌约。虽然他保证让她做的事不会有违良心、也不会违背她的心意,但依照这人的一贯作为,如果不小心输了,总是让她心中有些发毛。
    顾勋望着她的背影走远,笑容渐渐冷了下来。这次的结果实在来得太过顺利,顺利的有些出乎意料。那穆戎既然处心积虑要致李修文于死地,为何会留下如此大的疏漏。还有死者胸前为什么会沾有油脂?那根银针又是怎么插入他的心脏之中?李修文又到底隐瞒了什么?种种疑虑盘结,始终令他心绪难安。
    怀着这种不安,顾勋又回到了大理寺诏狱。此时的牢房之内,早已不见暖意,冰冷阴暗的斗室之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息,李修文衣衫不整、浑身是血得趴在床上,一见顾勋进来,立即破口大骂起来。
    顾勋却对这叫骂充耳未闻,只是露出一副惊讶表情,随即又好似十分愤怒得高声喊道:“是谁?竟敢把首辅公子打成这幅模样。”
    牢中狱卒纷纷赶来,一个个都露出惊恐之色,吵嚷一阵之后,终是推了一名精壮汉子出来。那汉子见躲避不过,只得将腰身一挺道:“我也是听命行事,还望大人明察。”
    “胡闹!”顾勋随手将锁链狠狠朝他面前一扔,道:“我特意嘱咐过,只要在李公子身上做出些伤痕即可,谁叫你真的打了?”
    这时又有一名身穿官服的清瘦男子自人群中走出,躬身行礼,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我是按顾大人的吩咐交代下去,也不知这安七为何会弄错意思,竟把李公子伤成如此模样,”说完又狠狠瞪了那精壮汉子一眼。
    眼看那两人互相埋怨起来,顾勋面色冷峻,厉声道:“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何用!都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那两人忙跪地求饶,却还是被人带了下去,只听外面板击声连连,惨叫声不断。
    顾勋这才面色稍霁,转过头对李修文躬身道:“都怪他们办事不利,竟令李公子受到如此屈辱,顾某实在羞愧。顾某本来想李公子既然在刑部呆了几个时辰,就该好好利用一番。如果能在你身上做出一些伤口,到时候上堂时一口咬定是顺天府所为,那穆戎便是吃不了兜着走。此事我已经禀告李首辅,得到了许可,才敢交代他们去办,想不到……”他似是十分懊恼地叹了口气,骂道:“一群酒囊饭袋,简直给我大理寺丢人。如今这犯事之人已经被严惩,这几十板下去他们非死也是重伤,还望李公子莫要怪罪才是。”
    李修文见他搬出自己的爹来,场面上又已经做到滴水不漏,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再发作,只得咬牙把这口气暂时咽了回去。
    顾勋见他一副憋屈表情,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又正色道:“李公子的伤我马上叫人来看,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顾某这次前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向两位询问。”
    李修文连眼皮都懒得抬,只半死不活的趴在床上,不做任何回应。隔壁牢房一直冷眼旁观的杨荣安却出声道:“顾大人可是查到了什么?”
    顾勋将目光落到他身上,缓缓道:“在吴征的心脏之内,发现一根长针,杨大人能不能回忆起会是何人所为。”
    话音一落,他立即感觉到身边的空气有些微滞,再看那两人表情皆有些不自然,他心下一凛,又沉声道:“此案明日就要开始会审,李公子和杨大人如果有任何线索,请一定告知顾某,不然明日堂上若是发生什么变故,可就难办了。”
    谁知李修文只是把眼睛一闭,懒懒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既然他不是被打死的,自然和我们无关。我现在只想好好养伤,还望顾大人行个方便。”
    顾勋眸色微动,将两人又再打量一遍,终是笑道:“还望李公子莫要后悔。”随后也不再多言,转身走出牢房。
    一走入内堂,张冲和刚才受罚的两人都已等在此地,只见那两人精神奕奕,哪有半点重伤模样。顾勋撩袍而坐,望着那两人道:“刚才委屈你们了,等下去领点银子,回去好好休假,等这件案子了结,我再做安排。”
    那两人领命退下,张冲见他眉头紧锁,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忙上前问道:“可是查得不顺利?”
    顾勋将验尸房的事大致给他讲了一遍,张冲一听,也皱起眉头道:“此事疑点诸多,明日就要开审,就怕到时会有什么变故。”
    “没错,”顾勋揉了揉眉心,声音有些疲倦,“但那李修文和杨荣安坚持不肯说出实情,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总会想出办法应付。”
    张冲迟疑一番,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真的确信,他们两人不会是凶手?”
    顾勋望他一眼,语气变得坚定起来,“没错,这件事从头到尾配合的太过精妙,背后一定有人操纵。你可还记得酹月楼下毒一事,为何那么巧也和杨荣安及穆戎有关,我总觉得这两些事背后,藏着莫大的关联。”
    眼看张冲若有所思,顾勋又道:“你帮我去找到昨日所有目击此案之人,仔细询问,看能不能问出些蛛丝马迹。还有,给我备好马车,我要再去酹月楼一趟。”
    张冲领命而出,顾勋朝后一仰,斜斜靠在椅垫之上,感觉十分疲惫,抬眼望去,窗外一片碧空如洗,内心却是阴云密布,辨不清方向。
    正当他休息了一阵,准备赶往酹月楼时,一名小卒跑进来禀报道:“大人,有一位薛玥薛姑娘求见。”
    顾勋有些讶异,忙道:“请她进来。”
    眼看薛玥自门外走入,顾勋嘴角一弯道:“刚刚分别,小玥就忍不住又要来见我吗?”
    薛玥却好似没听见他的调笑,她杵在堂内,眼神游移一番,终是下定决心似得开口道:“穆大人确实有问题。”
    顾勋面色一变,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薛玥咬唇犹豫一阵,才继续道:“我刚才去找穆大人,告诉他验尸结果,谁知他脸色巨变,匆匆打发我离开。我见他行为十分诡异,就留了个心眼,又折回去偷听。果然听见他和杜铺头说那尸体不能再留,一定要做得像真的走水一般。”
    顾勋皱眉道:“也就是说他们准备放火,毁尸灭迹?”
    薛玥忙点头道:“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事关重大,要请顾大人赶快随我走一趟,不然证物一毁,就真的死无对证了。”
    顾勋也觉得事不宜迟,立即随她出门上了马车,一路朝府衙疾行。
    颠簸的马车之内,顾勋望见薛玥好似十分紧张得缩在锦榻之内,对桌上的蜜饯小食视而不见,突然开口问道:“你可听到他们说何时动手?”
    薛玥一惊,含糊道:“好想说得是申时左右,所以我才赶过来找你,以免耽误了大事。”
    顾勋冷冷一笑,道:“这种隐蔽之事,不趁月黑风高的时候动手,还专门挑府衙人最多的时候来办,又这么巧得能被你听去?”
    薛玥心头巨跳,只见他眉眼中俱是寒意,缓缓向她贴近,四周的空气仿佛冻住一般,她从未见过顾勋如此神色,竟让她从心底生出一丝惧意。
    顾勋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慢慢扳过来,轻轻贴到她耳边道:“小玥,你真的很不适合说谎。”
    薛玥顿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感到自己肩上那双手不断压下,只需再多使力一分,自己的肩膀就会被压断。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认命得闭上眼,却突然感觉肩上的压力消失了,当她再睁眼之时,顾勋已经吩咐车夫快马回赶,随后面色冷硬地坐在一旁,再不看她一眼。
    马车再度停到大理寺门前,顾勋推门而出,头也不回地直奔牢房而去。薛玥愣愣地坐在车内,一阵春风自门外吹入,柔柔拂面而过,却吹得她心中一阵凉意。
    顾勋脚步不停,一路赶往关押李修文的牢房,果然见到一路上都是歪歪斜斜,被迷药迷晕的狱卒。顾勋眉头紧锁,狠狠握拳,手中一只耳环的倒钩深深嵌入血肉之中,丝丝鲜血自他手心滴下。
    如此破绽百出的谎言,他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才能留下可趁之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会如此信任她,只要她口中说出的话,他就下意识的不做任何怀疑。这只耳环是刚才从她耳间取下,用来时刻提醒自己,绝不可以再犯这样的错误。
    此时,耳边传来乒乒锵锵的声响,顾勋心中一沉,忙纵身赶入,只见数个黑衣蒙面之人正把杨荣安逼到死角,他忙要上前解救,却又看到杨荣安手上一动,挥出几根长长的银针,寒光一闪,凌厉地飞向一人喉间。
    顾勋乍见这根银针,心中已觉不妙,又见那银针所袭之人嘴上轻哼,足下一点、如一朵流云腾身飞起,手中不知藏了何物,竟将这银针稳稳兜住。
    这身形实在太过熟悉,也只有这人能如此轻巧得避过这蓄满杀意的一击,顾勋心头暗狠,咬牙道:“玉面罗刹!”
    玉面罗刹稳稳落地,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又见一人自黑暗中缓缓走出,冷冷笑道:“人赃俱获,顾大人这次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第41章 谜团乱(捉虫)

“人赃俱获,顾大人这次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浓重的阴影之下,穆戎青衣素带,款款而出,幽深的眼中,藏了一丝讥讽的笑意。
    顾勋面色铁青,厉声道:“穆大人身为刑部命官,竟然带人硬闯我大理寺,还伤了我的人,这笔账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穆戎一脸傲然道:“此事和刑部无关,全是我一人所为,顾大人如果要告到圣上那里,也都由我一力承担。若能以穆某头上乌纱换得凶犯伏法,也不负我多年来惩恶之职。”
    顾勋冷笑道:“案子未审,判决未下,穆大人何以如此自信。”
    穆戎仰首道:“刚才杨荣安情急之下使出的银针暗器,顾大人和我都亲眼见到。这枚银针现在就在我的手上,只要拿去和死者体内那只比对一下,凶犯是谁,马上就能大白于天下。”
    顾勋面沉如水,缓步走到穆戎身边,低声道:“果然布的一手好局,每一步棋都走的十分精妙,只可惜……你的对手是我!”随后微微抬首,自他身边走过,似是懒得再看他一眼。
    穆戎负手立在原地,眯着眼望向逐渐西沉的红日,仿佛自言自语地嗟叹道:“金乌西下、玉兔东升,幸好这世上总有公理,即使来得迟一点。”
    穆戎一行人走出大理寺时,薛玥早已惴惴不安地等待许久,一见到玉面罗刹安然无恙的走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穆戎抱拳道:“此此多亏薛姑娘仗义相助,如今真相已明,李修文两人必定逃不过律法严惩。”
    薛玥勉强笑道:“穆大人何须多礼。”随后又有些试探地问道:“真的是他吗?”
    穆戎点点头,“幸好薛姑娘查出吴征真正的死因,又能引走顾勋,才能让我设下此计,逼杨荣安出手。也多亏这位小兄弟身手了得,替我取得这关键证据。”他一边说一边赞许得望向玉面罗刹,谁知后者神情冷漠,眼神一斜,散发出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意。
    穆戎微愣一下,随后不在乎地笑道:“此前答应你们的报酬,自会一分不少送到府上。此案还有些细节未了,穆某便先回府内处理了。”
    薛玥望着他自信满满的背影远去,突然想起顾勋刚才那冷漠决绝的背影,有一丝疑惑,如同点墨染水,在心中越扩越大。穆戎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她来查?他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今日之事,要利用自己和顾勋的关系,帮他走完这关键一步?这两人她到底该相信哪一个?
    “还傻站在这干嘛!”玉面罗刹的清冽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她瞬间从这思绪中抽离。
    一转头,玉面罗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已经挡在她面前,只见他嘴角一撇,一脸委屈道:“快走吧,我饿了!”
    薛玥纵是满怀心事,也被他这幅样子逗得笑了出来,摇摇头无奈道:“走吧,吃饭去。”
    夕阳斜斜地映在青石板路上,将两个身影拉得越来越长。过了许久一个身影似是有些迷惑地问道:“你觉得李公子他们到底是不是凶手?”
    另一人道:“什么凶手?我才懒得去管这些闲事?”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帮我,你不想弄明白真相吗?”
    “我要帮你赚银子啊。至于谁杀了人,什么是真相,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那人忽然贼贼一笑,又道:“我实在很想看到他顾勋吃瘪的样子。”
    一边是天高云阔、轻声笑语,一边是各怀心思、默默相对。
    顾勋坐在牢房之内,望着眼前两人,面色冷峻,“事已至此,李公子如果再不说真话,只怕这次神仙也难救你了。”
    李修文那一向桀骜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惶恐,杨荣安默然地立在一旁,冷冷地扫视顾勋,似乎在判断他是否值得信任。
    一阵沉默之后,杨荣安终于开口道:“人不是我杀的。”
    “哦?”顾勋冷笑道:“那死者胸口那只长针为何又会和杨大人所用暗器一模一样,如今人证物证确凿,你们真的不准备告诉我,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修文面色愈发难看,终是开口道:“那天我正在曲姑娘房内喝酒,吴征遣人送进来一张字条,上面写了我们的一样重要把柄,邀我们单独与他会面。我和杨兄本来准备拿银子打发他,谁知他软硬不吃,还一直用话激我,我一时没忍住,就出手教训了下他。后来的事,我说得句句属实,绝无欺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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