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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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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说为妃,却不曾明说到底是正妃还是侧妃。
初元帝执着酒樽的手轻敲了几下,他转头看着古绯问道,“圣师,以为如何?”
谁能想到,对这事,初元帝也为征求古绯的意见。
古绯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半隐在袖中的手缓缓收紧又松开,手心已经汗濡湿了,然她声音清冷远透。犹如山泉,“臣女……听凭皇上安排。”
不反对也不赞同,有人为古绯的矜持不卑不亢而赞赏。也有的人觉得她不过是做作矫情而已。
“既然如此……”初元帝沉吟,说着他转头朝兰后露出一奇异的浅笑来,“所谓有情成眷属,朕也不能做坏人,皇儿又这样欢喜古圣师,皇后觉得,朕这个好人就好到底。赐古圣师为皇儿正妃怎样?”
一句“正妃”叫兰后向来优雅得体的笑脸出现裂痕,就连古绯都诧异地抬头看了眼初元帝。尔后她又飞快低下头,整个殿宇之中,只有明月波澜不惊。
兰后扯了扯嘴角,“皇上有所不知。原本臣妾也是那般作想,可古圣师毕竟……”
“是以,臣妾才退而求其次,只像皇上讨的侧妃之位。”兰后口中的话没说完,可谁都知道她想说什么。
初元帝放下手头酒樽,大笑了声,“那又如何,皇儿心慕古圣师,想必是不计较那点瑕疵。如此,旁人的眼光又有何干系。”
“父皇说的是,”明月高声应和。“玉有瑕,才最完美,在皇儿眼中,古圣师亦是如此。”
兰后听闻此话,眉一拧,低声喝道。“皇儿,休得胡言!”
明月日后自然是九五之尊。他的正妃便是一国之母的皇后,贵为帝后,又岂能是一身有残缺者,这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好了,皇后,”初元帝一摆手,“男婚女嫁,是好事,朕便做回月老,下这个旨意。”
“皇上……”兰后终于急了,这和她预想的不符。
“皇上,且慢!”从宫门外遥遥传来舒朗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中气不足,有气无力,可却能穿透很远,让整个殿中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古绯指尖一颤,竟小小地松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从刚才开始,她就好似在等着某个人的出现。
她微微侧头,便见一披星戴月的绯红身影从晦暗的夜色之中缓缓地清晰出来,浓烈的黑暗都不能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的痕迹,那种热烈的绯红,仿佛一簇烟火,映亮整个殿宇,艳嚣得让人无法遗忘。
“逍遥王,驾到!”传唤的太监一愣,反应过来,拉着嗓子匆匆喊了声。
“拜见皇上。”逍遥王在众人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进来,他并未行叩拜礼,依着南齐国的礼节,左手横胸而过,放至在右肩处,在低头。
“免礼,赐坐。”初元帝脸上看不出喜怒,口吻无波。
逍遥王摇摇头,他看了古绯一眼,狭长的眼梢带笑,眉目逸出的风流俊美掩都掩不住,直叫偏殿那边的女客个个脸红不止,“九狐听闻皇上要为大殿下赐婚?”
他直接开门见山,半点不寒暄。
初元帝捻着点美须,点头,“朕,正有此意。”
逍遥王微微一笑,当如百花盛开,好不明媚,“那正当好,九狐这些年在大京,远离故国,这也是到了适婚的年纪,身边没长辈,今个要不然就同大殿下一样,请皇上为九狐也赐个婚。”
初元帝眉梢一挑,眼底流露出兴味来,“朕大京妙龄之女,卿当可选之。”
逍遥王似乎就等这话,他眉目舒展,又含几分让人怦然心动的不羁,“九狐先多谢皇上的美意,不过弱水三千,九狐只想取一瓢。”
说完,他动作十分明显,且意有所指地看了古绯一眼,顿时让所有人都心起狐疑,生出古怪之感来——
莫非这大殿下和逍遥王竟是都看中了一人不成?
“咳……”逍遥王轻咳一声,“实际,九狐是想皇上做个见证,虽然九狐与那姑娘连婚书都有了,可总归没长辈在旁,九狐不想亏欠了那姑娘,是以才想到皇上。”
话落,他果真从怀里摸出张婚书来,给边上的太监,太监呈送到初元帝面前,初元帝一瞥,当即面色一沉。
“古圣师,这作何解释?”初元帝脸有薄怒,他扬起手边的婚书。
古绯隐晦地勾了勾嘴角,同时心头生了寒凉来,她哪里瞧不出此刻堂上的逍遥王是何人,是真的殷九狐,而非尤湖,那张婚书。当时是尤湖写的,她虽一怒之下签了,可到底是看过的。那上面落的名字是尤湖并非殷九狐,可现在初元帝手里的婚书,写下的就是她和殷九狐的名字。
这,也是早有预谋?
她面无表情地抬头,不看殷九狐一眼,只盯着那婚书看了会,平淡开口。“臣女,无解释。”
“啪!”初元帝一掌拍在案几。“你与逍遥王有婚书,又为何要同意赐婚?”
殷九狐似乎才知晓般,他讶异地挑眉,“皇上。这其中定有误会。”
古绯开口,她声音闲凉,双眸直视初元帝,一副全然不惧生死的姿态,“臣女言,一切但凭皇上安排。”
意思便是并未同意过。
“皇上,”兰后脸上的笑意也冷了,她可以使手段利用任何人,可却不能接受自己被算计。是以心头的怒火比什么时候都盛,“哪里有什么误会,臣妾本不想说的。可这会,事关皇儿,臣妾如何能让皇儿受委屈。”
“哦?”初元帝道。
兰后小指护甲一翘,尖锐的掐丝珐琅幽蓝冰冷,“臣妾本怜古圣师孤苦,性子也好。皇儿也喜欢,即便不良于行。臣妾也觉得无碍,可就在半个时辰前,此人将皇儿隐到殿外,行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皇儿自来酒量浅,若不是臣妾无意撞见,皇儿有无碍,都且难说。”
这话简直就很严重了,不仅将古绯清白毁之,还将其打入深渊,谁会质疑一国之母的言辞。
古绯,面临的不仅是贞洁不存,且一个不好还是死地的绝境。
“皇后,这话可乱说不得,”抢在初元帝震怒之前,殷九狐开口,他清清浅浅地站在那里,犹如虚幻的一道光,“阿绯如今是九狐之妻,九狐虽是南齐人,身在大殷,可怎么也是王侯皇子,九狐之妻,也同样是为正妃,她之于九狐,是为一体,荣辱与共,而九狐自然容不得有人诬陷!”
难得的,殷九狐摆出强硬姿态,平时他虽难缠,可总还讲几分情面,眼下,当着王公大臣,还有西佛国来使的面,他硬是半分颜面也不给兰后留。
“哼,”兰后冷哼一声,她目光带着轻蔑的审视,“本宫是为逍遥王好,娶妻当娶贤,逍遥王身边无长辈,加之俊美无双,自然身边多有女子,可真要论正妃,还是总的看清楚了才是。”
逍遥王晒然一笑,他遥遥朝兰后鞠躬行礼,“九狐,谢过皇后娘娘的提醒。”
紧接着他话风一转,侧头深深凝视着古绯道,“不过,九狐已经认定阿绯了,这生若无她,便是人生无趣。”
“你……”兰后说不出话来。
逍遥王转身又对初元帝道,“皇上,请下旨吧,九狐要给阿绯一个正大光明的名分,不能因着有了这婚书,就亏欠了她,她值当……”
他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呢喃的情深,“九狐以最好的待之。”
此话一出,偏殿里头,特别是那些还未出阁的姑娘,唯一不心生感动,只嫉妒眼热古绯,恨不得以身替之,可只有古绯脑子还清醒,她没因殷九狐这话而心头波动,反之,是更深一层的心若坚铁。
殷九狐,一个在大殷的南齐质子,有相貌,有手段,有城府,有心机,有谋略,可现在为了能尽可能多的收拢大京的势力,连他自己的姻缘都能毫不犹豫的利用起来,这样让人可怖的殷九狐和尤湖,让她如何敢再相信。
她甚至都觉得,当初选择和尤湖为伍,是不是与虎谋皮,终归到了最后,她会被这人给连骨头都给利用的干干净净。
最后请旨的结果,自然是以殷九狐拦了大皇子明月不说,还顺利让初元帝为两人赐婚。
她甚至没在意自己是怎么离开东殿的,脑里一直在回想初元帝的那句——
“朕闻古家阿绯才貌双全,恭谨端敏,朕躬闻之甚悦。特封为名匠圣师,值古家阿绯,待字闺中,与南齐九皇子殷九狐堪称天设地造,朕有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赐予南齐九皇子为王妃……”L
☆、255、朝慕而泯于夕
云霞殿,安静如常。
古绯冷眼看着倚在门口的书生,普通的面容,晶亮如黑曜石的狭长凤眸,就那么慵懒无骨地斜斜站着,却浑身上下都透出优雅的俊美来。
有浅析的光影从殿内的宫灯投射出来,在他背后逆了层柔和,可即如此,古绯仍然觉得从头到脚的发冷。
“怎的,堂堂逍遥王的王妃怎可看其他男子入神?”耳边有热气喷洒砸微凉的耳廓,带着枕边低沉的呢喃,如醉人的陈酿,殷九狐推着古绯的轮椅越过站门口的尤湖,径直进殿,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刺眼的光入眼,古绯微微眯眼,睫毛缝隙的间或,她瞧见脚边的影子在动,却是尤湖跟了进来。
“你可以走了。”尤湖伸手一拦,阻了殷九狐的动作,不带感情的道,他的目光落在古绯的身上。
殷九狐低笑了声,他手下用力,将古绯的轮椅转了个方向,正面两人,“本王的王妃,你说该是本王离开还是他离开?”
古绯眼皮一抬,不带感情的从两人身上扫过,一字不吭。打从心底来说,这两人她现在是谁都不想见。
尤湖薄唇抿紧,“你若不走,我便不会去见释婆罗。”
殷九狐同样危险的眯眼,眸色幽深如宿墨,他弯腰,伸手挑起古绯下颌,凑到她面颊轻嗅了口,才缓缓地道,“你威胁本王?”
尤湖倏地一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只映衬出他与殷九狐一模的眸子冷寒的很,“你我一体。怎会是为威胁。”
殷九狐转回头来,细细地打量古绯的相貌,那下颌下的指尖还挑逗地勾了勾,如同逗玩物,“过河拆桥也没你那么快的。”
他说着,猛地扬唇一笑,就在尤湖的注视下。在古绯面颊轻啃一记,末了还伸出舌尖一触而过。本该是无比下流的动作,在他做来,因着那俊美的皮相,不仅毫无下作之感。反而让人觉得风流非常。
尤湖眼梢上挑了一个弧度,眉目的仄人威压透骨而出,整个人身上的气息不善。
古绯动都没动,就像是刚才殷九狐那轻佻的动作,和被蚊子叮了一口是同样的。
“呵,”殷九狐欢快地笑出声来,他直起身,绯红的华服摆过浮云的律动,扬袖高声唱着。“鹣鲽同生,或可知翁,情深复几。朝慕而泯于夕……”
朝慕而泯于夕……
话音随着殷九狐的走远而渐渐听不清,可那语调之中说不清的意味叫人闻之生闷。
朝时心慕,日落西山之时,这感情就泯灭,最后还剩多少……
古绯又想起,从前夜莺就说过。尤湖喜好的是一夕欢好,字语不同。可意思一样。
在这世间,若要说谁最了解尤湖,那定是殷九狐无疑,反之亦然,是以,殷九狐的话,便耐人寻味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尤湖一直望着古绯,或许期望她能开口说点什么,或者是质问也好,但古绯一直半垂头,看着膝盖裙裾上的纹理,素白的脸沿美好如瓷,便是当他不存在。
“哎……”良久,有轻叹流泻而出,带着哗啦山泉的叮咚声,叫古绯心头某根弦莫名一颤。
他缓缓近前,颀长的身形投下的影子将古绯全部笼罩,他抬袖伸手,动作轻柔地在古绯被殷九狐碰过的面颊擦了擦,“姑娘,怎什么话都不说?”
古绯将头撇向一边,粉白的唇角暗影深邃。
尤湖轻笑了声,他推着古绯轮到软榻边,自己坐了上去,然后一弯腰猛地将古绯抱了起来搁自个腿上,双手环她腰身,下巴抵在她肩上,小声的道,“既然姑娘不吭声,那便听小生说吧。”
“姑娘是不是怨小生将婚书给了殷九狐,还将上面的名字也给改了?”他像是在自说自话,“姑娘,小生说过的,要在姑娘身上打上标识,看,若是小生慢一步,姑娘这会就该是明月的侧妃了。”
“小生和殷九狐算是一个身份,早晚……”
说道这他顿了顿,凤眼色泽一瞬加深,“早晚,殷九狐只能是一人,而那人若是小生,那最好,若不是小生,姑娘日后有个逍遥王妃的名头,不管是大殷还是南齐都好行事,大乱将至,小生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姑娘日后的路好走一些。”
古绯嘴角勾出讥诮的弧度,她眼底带冰,“你何不说,有着逍遥王妃的名头,日后我还如何另择他人?更甚者,还可为逍遥王回南齐一争天下助一臂之力,总归在天下人眼里,我和逍遥王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这样,没让兰后得逞,也没落入任何势力的手,怎么算,逍遥王和你,都是赢面最大的庄家!”
尤湖伸手揉了揉眉心,他头一次觉得这姑娘聪明很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话虽如此,姑娘当相信小生,”他用足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耐心,“即便小生有个什么意外,也定然会为姑娘安排好后路,殷九狐,他虽看着捉摸不定喜怒无常,可对于小生来说,要挟制他旁的心思,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若是以后,姑娘不想和他有瓜葛,小生也会断了这关系,姑娘想如何便如何。”
“且天下事,那都是男人该操心的,将女人牵扯进来,不是大丈夫所为,姑娘还是更适合在后宅制墨。”他笑着道,说的温情脉脉,让人无法不相信。
古绯不语,话都到这份上,她也想不出他是否还有其他多余目的,不想相信也不得不相信。
眼见古绯神色软和下来,尤湖更为凑近,微翘的唇尖一触古绯小巧的耳垂,就呢喃道,“像这样和姑娘一起,姑娘可觉得有几分欢喜小生了么?”
那醇厚的嗓音,堪比陈年佳酿,嗅到便要醉人。
古绯顿觉耳根发烧,想抽离,可腰身上那双臂膀像是铁匝一样,根本分毫动弹不得,她怒瞪他,喝道,“放开我。”
“不,”尤湖瞬间化身泼痞,“小生还没抱够。”
说着,他竟然还伸手就在古绯腰际一捏。
古绯身子一颤,只觉四肢发软,她不知尤湖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一捏,刚好就触到她敏感的地儿,酥痒得让她差点趴他身上。
她恼羞成怒,素白的脸染上胭脂的薄粉,分不清是羞恼的还是生气的,“你……不知羞耻!”
尤湖按捺下心头的笑意,面色无比认真,他一斜凤眸,还正经地坐直了身子,“小生送姑娘的玉带,姑娘可还贴身戴着?为何小生刚才没摸到?”
提起玉带,古绯原本就恼怒的情绪瞬间化为熊熊怒火,那玩意自从栓她腰身后,她试过几次,压根就解不开,也不知道当初尤湖是怎么给她系上的。
她张了张唇,正想问这事,尤湖一手已经灵活的从她衣摆蹿了进去,边如此轻佻的动作还边道,“不行,那是信物,很重要,小生要亲眼亲手查看。”
“尤湖,你混蛋!”古绯终于忍不住大骂道。
然,她也只才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已,人感觉一个天旋地转,在回神之际,人已经被横放榻上,衣摆让人上撩,露出一节藕白的纤细腰身来,且腰身上还系着条艳红如血的玉带。
猩红映衬,越发显得那肌肤滑腻如瓷,让人爱不释手。
尤湖已经摸上了,他一手钳制了古绯双手腕,一手带薄茧的指腹沿着玉带边划过,偏生腰身又是古绯最为受不得碰触的地。
她觉得痒的不行,双手挣脱不的,只得身子情不自禁地摆动,娇喘吁吁,贝齿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羞耻的细吟来,“放……放开……不要碰……尤湖不要……很痒……”
她难得示弱,可怜兮兮像是被蹂躏很了的奶猫一样,杏眼泛红,带着水润的眸光,素白的面颊薄粉如桃,大抵媚眼如丝也不过如此。
尤湖一愣,手下动作止了,他鲜少见古绯这般娇媚的模样,虽他起先是带着故意的捉弄,可不想古绯反应如此大,细下思量,随即他明悟,又试探性地伸手在古绯精致小巧的肚脐处轻轻一抠,果然古绯如他预想的一般,整个身子都在轻颤不休,且脖子上都开始泛出潮红。
他失笑出声,意有所指地瞟了古绯那截腰身,暗暗藏起自己生出的绝不能让古绯晓得的心思,随后将人衣裳理好,又重新扶古绯坐起来,待她稍微回复平静后,赶紧岔开话题道,“一会小生介绍个人给姑娘认识,挺有趣的一人。”
古绯狠狠瞪了他一眼,双手一推,自己下地,找来轮椅坐上去,离尤湖远远的,她才冷言冷语地道,“不去!”
尤湖不生气,他站起身,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自己的书生青衫,边道,“是释婆罗,姑娘会想认识的。”
他将青衫脱了,露出里面的绯红华服来,竟是和殷九狐那身一模一样,“姑娘认识了他,也没坏处。”
古绯面露沉思,“你认识?”
尤湖理了理华服,又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盏清水出来,帕子沾湿了,在自己脸上抹了抹露出真容,“认识,不仅认识,他还该叫小生师兄来着。”L
☆、256、她要弑君
清月如辉,明华千里。
一袭似袍非袍,似僧衣非僧衣的白衣裳,席地而坐,手边一宫灯,面前一案几,几上有茶,茶边置棋局。
茗香缭绕,淡香飘远,竟为这偏僻的冷殿添了几分的人气,不见阴森,只余风华。
有夜风拂过,男子耳鬓发梢律动,就见他眼皮都没抬一下道,“既来,何须藏而不出?”
回答他的,是醇厚的低笑声,紧接着就见绯红华服的尤湖抱着古绯从天而降,他右脚尖先落地,后是脚掌,最后才是左脚,衣摆随之而动,便如履平地,让古绯没感觉到一丁点的颠簸。
“自然是美人在怀,舍不得放下,想多抱一会。”他说这话的时候,还微微侧头,嘴角带笑地看着古绯,眉目深情又宠溺,直叫人会面红耳赤。
许是独自一人出来,释婆罗没有再戴那莲花冠,乌发如云,用玉簪束着,同样丰姿英伟。
他看了尤湖怀里的古绯一眼,依旧表情淡然地道,“大殷圣师?”
古绯示意尤湖放她下来,颔首道,“西佛国以佛礼国,大能者不计其数,今日得见释婆罗王子,古绯才觉果然名不虚传。”
尤湖嗤笑了声,他在释婆罗对面坐下,却并不放古绯下来,就那么抱在自个腿上,“小生跟姑娘说,别被这厮的皮相给骗了,什么佛法,都是哄人的,他若六根真清净。就应效仿释迦摩尼,同样是王子,那点权势。有什么可贪恋的。”
释婆罗摇摇头,“没贪恋,你为何还在红尘挣扎,为那点身份。”
一听这话,古绯指尖一颤,下意识地回头看了尤湖一眼,晓得这身份之事是他忌讳。以往她也不会经意开这个口。
哪知尤湖像个没事的人一样,嘴角暗影深邃。他单手抱着古绯,一只手衣袖拂动,就捻起黑子,就着案几上的残局对弈了起来。“本王和你可不一样,那点身份,即便本王不看在眼里,可眼下……”
他说到这,余光一瞥古绯,凤眼之中就有浅淡的笑意,“总有人是需要的,或者说是本王想给的。”
古绯当没听到这话,这会离得近。又无外人,她便眼都不眨地细细打量释婆罗,越看越发觉得此人面相非凡。眉目带神佛才会有悲天悯人,就像那双眼瞳,历经俗世,却依然干净无比,这和尤湖恰恰相反。
尤湖的凤眸,那深邃如黑曜石。能感觉出里面潜藏太多的东西,故而沉如深渊。可释婆罗,却纯净一眼到底。
“嗯?”尤湖从鼻尖哼出声响,他扶在古绯腰身的手,稍稍用力,拉回古绯的注意力,才笑弯着眼道,“姑娘,世间之人,哪里有什么大圣人,在小生看来,大圣者便是大恶者,所以,姑娘瞧这释婆罗的眼睛多亮,非若婴孩,要不然哪里有这样的人。”
古绯想了想,点头应了声,这道理她还是懂的。
释婆罗本要下子的手僵在半空,他抬头,一皱眉,就喝道,“胡说八道。”
尤湖笑意不变,他下子很快,往往释婆罗才落子,他跟着就落了,都不给对方考虑太多的机会,“还能待几日?”
古绯眸色一凛,晓得尤湖这是说到正事上了。
释婆罗眼见尤湖没避讳古绯,也不多说,“最多五日,但可能四日。”
他顿了下,“大京将乱,不是久留之地。”
尤湖暗自沉吟,他薄唇抿成线,一时无言。
释婆罗端起手边的茶盏呷了口,目光在尤湖抱着古绯的那手臂上转了圈,又道,“你当早做安排。”
“这是兰后的意思?”尤湖面无表情地道。
释婆罗点头又摇头,“是也不是。”
“她想干什么?”古绯忍不住开口问。
释婆罗止音,没解释的意思,反而看向尤湖。
尤湖伸手绕了圈古绯的青丝,轻言细语地道,“当然是让大皇子明月上位。”
古绯皱眉,“当今皇帝,龙体安康,又哪里是大皇子能……”
她猛然住口,动了动唇,脑子里像有道闪电,嗤啦划破夜空,叫她一震,“她要弑君!”
尤湖低头,在古绯嘴角一啄,“小点声,咱们这还在皇宫里头。”
古绯因着太吃惊,压根没过多恼怒尤湖得寸进尺,她看着释婆罗,“不知兰后许诺了王子什么?”
释婆罗也没遮掩,“大皇子继任大位,则以倾国之力,前后夹攻南齐。”
这下,古绯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转头望着尤湖,似乎在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殷和西佛要联手,攻打南齐,可自己面前的人,却一点都惊讶。
尤湖挑眉,“姑娘,如此看着小生作甚?”
“他们要打南齐。”她道。
“是,”尤湖确定,随即他便笑了,“姑娘这是在担心小生么?”
“小生这么多年都在大殷为质,护卫家国之事,自然有小生其他的兄弟代劳,小生么,在大殷能保的一条性命就是最大的安好。”
古绯哪里会信尤湖的话,她顺着话头往下想,“沙场刀剑无眼,每日皆有将士阵亡,是以,不管是何身份的,死那么几个也是很正常的。”
尤湖赞许地点头,“姑娘说的是。”
随后,他又道释婆罗道,“你走那日,与本王消息,替本王送个人走。”
释婆罗想也不想地道,“殷九狐?”
“是,他必须先离开。”尤湖漫不经心的道,“而本王么?自然是必须留在大京。”
心微凉。古绯觉得有点堵,她瞥开头,目光落在棋盘上。摇曳的宫灯飘摇,带出光影跃动的斑驳。
过了会,释婆罗开口,“不知这次斗墨,圣师大人可愿卖我一人情?”
“不卖!”
古绯还没开口,尤湖抢先道,且他手臂用力。像护食的野兽一般,半点都不给释婆罗机会。
古绯觉莫名其妙。她淡笑开口,“不知王子所谓的人情是何人情?”
释婆罗一扬下颌,扫了尤湖一眼,竟带挑衅的意味。“圣师大人制墨技艺超群,我今日一观,确实堪称天下第一,是我西佛国师父所不及的,是以,在下想请圣师大人,在三日后的最后品鉴上,输出去。”
听闻这话,古绯眸色发冷。眉目隐带厉光,她勾起嘴角,就是惯常的讥诮。“阿绯怕是要让王子失望了。”
释婆罗脸上浮起笑意,带着意味深长,“如果以输赢,来换取他的一次生机,这般,圣师大人也不愿意?”
眼底的冰寒更为深刻。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像是有浮冰碎雪,簌簌下落。就能冻人发颤。
释婆罗半点不惧,他坦然直视古绯,“圣师大人知,殷九狐回了南齐,南齐可会在顾忌一个没身份的影子?且殷九狐还巴不得他死了的好,省的有人总是对他虎视眈眈。”
尤湖没说话,他可能也想听听古绯是如何选择的,是以,只摩挲着指间一棋子。
古绯倏地翘唇一笑,眉眼明媚如春,“我为何要愿意?”
尤湖摩挲棋子的动作一顿。
就听古绯继续在说,“他死或不死,今日过后,我依旧是逍遥王的正妃,这对我又有何损?”
释婆罗不愣,“你们……”
“走了。”尤湖猛地起身,他还是如来一般,抱着古绯,一个转身,绯色华服带起凉风,很快就跨入夜色之中,再也不见。
释婆罗回神,看着面前的棋盘,尔后一拂袖,将所有的局搅乱了,又慢条斯理地重新布局。
却说尤湖带着古绯避过宫廷禁卫,一路向云霞殿去,古绯伏在他怀里,感受到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料,泊泊袭上她的脸。
良久,在黑暗之中,她眨了下眸子,不带情绪地道,“殷九狐为和西佛国的人一起离开大京,然后你留下来?以殷九狐的身份?”
“嗯。”
古绯感受到尤湖胸膛起伏了下,头顶传来轻声,她抓着他胸襟的手一蜷,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到底要说什么。
“姑娘,到了。”好一会,尤湖说话,他蹿入古绯的房间内,寻着轮椅,将她安放上面,还伸手为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姑娘勿须担心,小生心里有数,不会让姑娘成寡的。”
刚才心头那点不舒服的情绪瞬间被打散,紧接着就是羞恼,她一挥手拍开他的手,“寡?未成夫,何来寡一说。”
尤湖低笑,眉眼之间竟是妥协,“好,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他说着,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两侧,弯腰低下头,凑到古绯面前道,“三日后的斗墨,不管结果如何,姑娘都要当心,殷九狐今日搅了兰后的盘算,到时,她一定不忘扶明月上位的同时,捎带上姑娘。”
“姑娘需随机应变,若不行,当放弃斗墨亦可,性命总是比很多东西都更为重要。”他难得如此认真跟姑娘讲一些道理,之怕她倔劲一上来,便不撞南墙不回头。
古绯微微勾起唇线,脸沿线条柔和一丝,“我自然省的孰轻孰重。”
尤湖定定望着她,就着没点灯的夜色,朦胧婉约之中,他的眸光灼热而晶亮无比,“姑娘……”
古绯抬头,不经意便撞进那凤眸深处,犹如身陷漩涡之中,再爬不出来。
“呵,”尤湖摸了摸她发髻,“早些休息,三日后见。”
话落,古绯还感受到那掌心残留的温度,面前的人已经如幽魂一般,飘然离去。L
☆、257、书尽天下佳墨
第三日,苍穹湛蓝,万里无云。
内直局——
空旷的殿内,轻风呼啸而过,带起无数的衣袂翻飞。
古绯不动声色,她扫了眼高位,三髯美须的初元帝龙袍加身,他左手边站着兰后,右手边是婉妃,其他妃嫔皆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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