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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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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本宫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本宫也是遭了皇后的算计,做了回她的棋子,”从婉妃的语气里听不出半点的怨恨,就是这样的不在意,才最叫人心惊,“回吧。回去自有人跟你说这前因后果。”
  “本宫这会即便说了,也不见得你就信。”婉妃挥手,有宫女进来。送古绯出宫。
  古绯面不改色,即便心里有诸多的想法,也看不出半点,“阿绯告退,祝娘娘贵体早康。”
  出了长春宫宫门,古绯半点不意外地见到魏明央。
  魏明央挥退宫女。他身后跟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里好抱着几本书册以及一墨盒。
  魏明央一理袖子。笑着对古绯道,“咱家送圣师大人出宫吧。”
  古绯点头,回以浅笑,“劳烦魏公公了。”
  “不劳烦,是皇上特意叮嘱的,”魏明央亲自给古绯推轮椅,那小太监很拾去的远远坠后头,并不靠近。
  “西佛国的使臣,也是几天前才到的大京,西佛国给皇上进贡了枚佛魔,在朝堂之上,言语之间便多有贬低大殷制墨技艺,是以,皇上才不待见,可即便不待见,如今三国鼎立的局面,皇上也不能得罪了西佛国去,能拉拢一方是一方……”
  走在光暗斑驳的宫道上,魏明央娓娓道来。
  古绯安静听着,她能想见如今世事不稳的局面,指不定明个一睁眼,三国纷争就起了。
  “圣师大人怕是不知,这比斗一事,可是皇后娘娘给皇上提的醒,说古圣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制墨奇才,定能给打压西佛国的使臣一番。”
  魏明央说道这就古怪地笑了起来。
  古绯沉默,她十指蓦地握紧扶手,好一会才道,“阿绯还真让皇后娘娘看的起了。”
  几句话之间,见宫门在望,魏明央只能送到此处,他松开轮椅,转到古绯正面,脸上无笑地道,“古圣师当比咱家还清楚,不管皇后娘娘是出于何意,可在皇上那,是已经铁了心要压西佛国一头,这也是为日后两国盟约,占主动之势做准备,是以,容咱家多嘴一句,古圣师还是全力以赴的好,至于其他的,当完事之后再论。”
  “也兴许不用再论,若古圣师真赢过西佛国的话……”
  还有的话不用再说,古绯也明白,她若败了那丢的是初元帝的脸面,有损的是整个大殷的威严,而她赢了,那也是大殷的尊荣。
  这是一没有任何选择余地的阳谋,即便她现在晓得兰后的心思,可也不得不为之。
  是以,她对魏明央道,“多谢魏公公的指点,阿绯记下了。”
  魏明央点点头,显然他对古绯如此识趣颇为满意,“这是宫里头记载的西佛国书卷,皇上说,当都给古圣师一观,还有这枚佛魔,古圣师琢磨可以,但务必要好生保管,不得有失。”
  古绯一一接过,点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
  “去吧,咱家就送古圣师到这,外面有人在等古圣师。”魏明央示意小太监将古绯送出宫门,他站在宫门内,看了看,好一会才旋身离开。
  古绯怀里抱着好几本的书册还有墨盒,她小心翼翼地,生怕这两样物什落地,抱的紧紧的。
  “呵……”头顶有轻笑之声。
  古绯只觉手中一轻,她抬头,就见金光斜阳之下,一身绯红华服的逍遥王言笑而立,他轻轻松松地提着那几本的书册,瞧着古绯,凤眸晶亮如晨,“等候多时。”
  古绯微诧,她进宫之前,是见过逍遥王的,而眼前之人,她不觉得逍遥王殷九狐有那般的闲情逸致专门跑到宫门口等她,所以这人……
  “尤湖?”她问了句。
  斜长的眉梢一挑,不承认也不否认,“先上马车。”
  古绯这才见不远处正有辆没任何徽记标识的马车停靠在那,那架势分明就是专门等她。
  根本不用再确定,古绯就已经确定这人定是尤湖无疑,她勾起嘴角,杏眼虚眯,粉白嫩唇一启就道,“不上!”
  凭什么,他让她如何就如何!拿走婚书,人就没音信了不说,这会一见面,就这等的口吻?!
  (阿姽:继续码下一章。)L

☆、246、你,不知廉耻

  马车轮子咕噜,帘子随风律动,带出斑与驳的光影。
  有深浅不一的流光从古绯睫毛之间掠过,像是轻羽拂面,让人心尖发软。
  尤湖单手撑头,绯红华服将他皮相映衬的越发俊美,他眼都不眨,就那么目光幽深地看着古绯,恍若能看一辈子。
  古绯睫毛轻颤,她指尖摸了摸怀抱的墨盒,那墨盒也不知是哪种木料制的,入手沉如水,还带微凉,且隐有淡香散发出来,浸人心脾,让人心静。
  “西佛国有来使之事,你可晓得?”古绯先开口问,隐隐的她觉光线不明的马车棚里气氛古怪,逼的她不得不说话。
  尤湖姿势不变,他一身从容如月,“晓得。”
  古绯眉梢一挑,一双黑白分明如水纯粹的眸子看着他,明显是让他多说点。
  尤湖低笑了声,却恶意的不想顺她意,“西佛国的事,可以稍后在说,小生过来接姑娘,是有一事要先说。”
  古绯正色。
  “那个翎麾校尉秦莽女儿死于血胭脂之事,姑娘要如何善后?”尤湖淡漠的问,仿佛一条人命的生死在他眼里就如蝼蚁的存活,微不足道。
  古绯杏眼圆睁,心底渐渐觉的冷起来,像是有阴风顺着看不见的缝隙一股一股地渗透进来,叫那冷意从她心窝蔓延到全身,直至四肢冷的僵硬。
  将古绯的情绪尽收眼底。尤湖莫名叹息一声,他长臂一伸,从古绯手里接过那墨盒。随意放一边,然后想将人抱自己怀里。
  哪知古绯回过神来,扬手一拍,打在他手背,阻了他动作。
  尤湖失笑,“姑娘是为那秦家姑娘的香消玉殒而心怀歉疚了?毕竟血胭脂的配方是从姑娘这里出去的,墨三公子用朱砂替代松烟。那也是姑娘刻意放纵的结果,姑娘该本是预计最多有人中毒。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因此而丧命?”
  古绯也不反驳,她大大方方地应承,“是。”
  尤湖点头,他撩起马车帘子。透过缝隙,看外面熙攘街坊,漫不经心地道,“姑娘了解那秦家的姑娘否?”
  古绯还没回答,他继续道,“怕若不是这次这事,姑娘连这人也是不知道的。”
  “是。”古绯同样的回答道。
  她顿了下,“听闻天生有心悸之症,是以。二十有余都还未说亲。”
  说到这,她虽没见过那姑娘,可脑子里还是能凭地勾勒出一窈窕姑娘的模样来。心悸便体弱,又喜书画,那该是知书达理,温柔如水的姑娘。
  似乎知道古绯是如何作想的般,尤湖不屑地嗤笑了声,“若小生说。姑娘全都想错了,姑娘可信?”
  古绯看他。不明所以。
  尤湖人一动,就换了个方向坐,与古绯挨肩并股,他侧头,手卷起古绯耳鬓那撮青丝,绕着圈把玩,“姑娘向来是说的狠,可对无冤无仇之人,却从未下过狠手,可那姑娘,要小生说,便是真正的蛇蝎心肠,死也好也为这世间除害,是以,姑娘不必觉得歉疚不安。”
  古绯眉心一皱,有点分辨不出这话是尤湖故意安慰她才这般说的,还是事实真是如此?
  “姑娘不信?”尤湖轻笑了声,“大凡心悸之症,犯病之时,都会很难受,这秦家姑娘,每每难受之时,就会性子易怒,继而做出鞭笞婢女的事来舒缓,往年就不说了,就是今年,从秦家抬出去的婢女,少说也有三四个了,且那朱砂不得火锻这点,大多的人都晓得这点,继而注意,可那秦家姑娘少有出门,家人宠溺,对这些自然不清楚,用血胭脂加炙,这事根本就是她身边的贴身婢女怂恿的,所以这也是她应得的下场。”
  闻言,古绯稍稍缓了口气,这事之前就一直压在她心里,她原本还准备着方便的时候弥补一番,如此看来,却是不必了。
  “要小生说,姑娘还是不够心狠。”尤湖说着,头就靠了上去,挨着古绯的肩头,随着马车的摇晃,而有一下没一下地挨蹭。
  古绯冷眼一瞥,没好脸色,“我同墨家之事,何故牵扯他人进来。”
  尤湖摇头不赞同,“若这局小生来布,定要连宫里头的那些,也死上一两个,这样才能将墨家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然后墨家底蕴尽数到手。”
  古绯打了个颤,她忽然意识到能用出这等毒辣手段的人,才是尤湖,而非一直陪着自己小打小闹的文弱书生。
  “吓到了?”尤湖顺势伸手拉住古绯的,感受到她冰凉的指尖,他虽心有疼惜,可也只得如此,他本就不是什么书生好人,那只是给外人瞧的一面而已,他从出生起就注定这一辈子血雨腥风地过来,若不如此,哪里还有命活到今天。
  “姑娘怎能怕小生,你我已有婚书在身,若无意外,姑娘的姓氏之前,可是要先冠上小生的姓,不管姑娘日后随了何人,小生的姓始终要占个地儿。”说到这里,他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伸手挑起古绯小而尖的下颌,几乎凑近她嘴角,“是以,姑娘不必觉得小生可怕,那是对他人而言。”
  他说着,当真头就往下低,古绯一屏息,睫毛一敛,出其不意伸手猛地一推,想离的远点,“区区一张婚书,你还当回事了,若你想要,写多少张都成。”
  她口吻满不在乎,眼神睨着,十分自傲。
  尤湖纹丝不动,他一手拉着轮椅另一边,还是那般近的距离,“姑娘还是省点口德,莫要挑衅小生,小生不想同姑娘置气。”
  “哼,”古绯冷笑一声。“挑衅你又如何,你还能一口吃掉我不成?”
  瞧着那张脸,她那些刺人的话就像是清泉。泊泊而出止都止不住。
  尤湖没说话,只是眸色颇深,他望进她眸子深处,似乎想寻求什么。
  “嘭”马车一个晃动,古绯一手撑在马车壁想稳住,然她才一眨眼,唇边就碰触到微凉的柔软。继而是湿热袭来。
  她睁大了眸子,清晰感受到陌生的灵舌像是游鱼一般蹿进了她的口齿间。并强势地撬开她齿关,如过无人之境,席卷而来,甚至不给她喘息的功夫。纠缠着她的舌就是吮吸。
  “呜……”她回过神来,开始挣扎,双手抵在他胸口,用尽力气也不能将人推开,反倒是后脑勺被扣住,占了好一通的便宜。
  “吁——”外面的马夫喝了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瞬间马车里平稳安静下来。
  瞧着古绯呼吸不畅,尤湖才眷恋非常地松开。他像是故意,两唇分之际,才故意发出啵的声响。
  古绯几欲恼羞成怒。她大口地喘气,胸口起伏不定。
  尤湖嘴角翘起,脸上笑意不减,他盯着古绯那被自己蹂躏到通红水光润泽的唇,情不自禁伸舌舔了下唇尖,倍感饕餮十足。“小生还真能一口就吃了姑娘,保管渣都不剩。姑娘想试上一试?”
  古绯想都不想,她平复了情绪,张口就骂道,“你,不知廉耻!”
  尤湖一挑眉,他微微起身,二话不说就动手解自己的腰身玉带,并道,“小生更不知廉耻的事都能做的出来,姑娘信也不信?”
  古绯面色难看,她一撩帘子,马车是直接驾进墨家的,这会已经在绯园外面了,可却没半个下人出来。
  尤湖脱了华服,转身摸出件书生长衫穿身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个细腻的面具来,往自个脸上一蒙,就换成了往日那张普通的脸。
  “姑娘不用看了,不会有人出来的,只有小生抱姑娘下马车进去了。”他说着,当即跳下马车,朝古绯伸手。
  古绯不看他,探头出去朝绯园喊道,“夜莺,白鹭!”
  无人应答,尤湖笑地十分碍眼,“小生说了的,没认出来,姑娘还是乖乖从了小生的好。”
  古绯向来是识时务的,即便此刻恨不得拿东西砸烂那张脸,可也不得不低头,将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里。
  “如此甚好,”尤湖一握她手,双臂使力,就将人揽进怀里抱了出来,“所以,姑娘是何必,再是挣扎,也是一样的结果,还不若一开始就乖顺小生,也不必受刁难。”
  古绯暗自磨牙,她将头撇向一边,不理他。
  尤湖抱着古绯进绯园,穿过院子,径直将人往房间抱,边道,“姑娘今日不该进宫,实为恰好落入兰后的算计。”
  启了这话头,古绯才愿意吭声,“是婉妃,婉妃贵体有恙,需要老药墨,兰后提及,皇上才召我进宫。”
  想了想,她又道,“皇上有意让我同西佛国来使斗墨。”
  听闻这话,尤湖脚步一顿,他凤眸一下就阴沉起来,眉目之间有狠厉在涌动。
  古绯诧异,抬头一看,就见他满身不善地气息在薄发。
  并听他冰冷地道,“小生就知兰后不甘心,定会算计回来,不曾想她这样快的动作。”
  尤湖将古绯放置在床沿,他到房间门口吩咐了句什么,又转回身来,搬了椅子坐到床头道,“春意行苑夏宴之事,本就是兰后同墨老夫人联手施为,若姑娘能在夏宴上就应了大皇子,那也就没有后面的墨家银库失窃一事。”
  古绯惊讶,“墨老夫人身后是兰后?”
  尤湖点头,“本来是打算以银库失窃一事来为难姑娘,最后再让明月出手相助,可不曾想,姑娘反将他们一军,小生还没来得及布置后手,兰后就找名头让姑娘进宫了,她这是步步紧逼,心急的不得了了。”
  古绯沉吟,夜莺拿了小药箱进来也没注意,“既然如此,墨长河是何心思?他与兰后有旧,却与墨老夫人不对付,也不见得尽是站我这边,这人,我揣摩不透。”
  尤湖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银针利刃来,“姑娘不必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墨长河的心思么,自然后面就见分晓。”
  他摸出那指来长的薄薄利刃,“三国将乱,小生还是先将姑娘的腿彻底治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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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半块金库钥匙

  古绯再次醒来的时候,十分惊讶的感觉到双腿带酥痒的感觉,静心感受,像是有血肉在生长一般。
  心头才冒出一点欢喜,她再眨眼瞬间就没了,只要一想到那填补的血肉全是从尤湖身上割下来的,她就觉一阵心堵,这种感觉说不清理不明,她也无法分辨是好是坏。
  她不喜欠人银钱或人情债,但到了尤湖这里,她不知不觉就欠下了些许。
  和这些相比,她宁可他心狠的利用算计她一番,如此她才半点都不会觉心不安。
  可偏生,除了从前在易州,他那般做过,如今是再没有过。
  一直候在外间的夜莺听到动静,轻手轻脚进来,伺候古绯穿上衣衫,又将轮椅推过来,抱她上椅道,“尤湖公子说了,姑娘的腿丝毫都不能乱动,隔几日他再来给姑娘换药,已经不用再填补血肉了,只等它长好便罢。”
  古绯抿唇不语,她出了房间,瞧着院子里天渐阴,好一会才问道,“他走了?”
  夜莺点头,给古绯理了理裙裾,“公子给姑娘治完腿就走了,婢子瞧公子面色白的吓人,不会出事吧,姑娘?”
  古绯头靠在轮椅背上,仰望头顶灰色苍穹,声若清风地道,“不会,他大事未成,岂会有事。”
  也不知这话是说给夜莺听还是抚慰她自个。
  苦妈从外面回来,刚巧见着古绯。她微愣,过来回禀道,“姑娘。墨老夫人拿出那半块金库钥匙了,要古绯过去一趟,说是相商开金库的事,昨个墨家几房的爷被押进刑部大牢,今个都还没出来,墨老夫人与宫里头的人有关系,兴许是想将人捞出来。”
  这些事。古绯自然能猜到,经由昨天尤湖那么一说。她还晓得墨老夫人找的人一定是兰后。
  她冷笑一声,兰后那般算计她的事还没清算,她哪里会就如墨老夫人的愿,“去。跟念慈堂那边说,节气变化,我腿脚发病,身子有碍,大夫说不能出门见风,也不宜见外人,让那边先等着。”
  尽管,她明白墨老夫人这般慌着将人从大牢里弄出来,绝非是心疼这几个便宜儿子和孙子。而是墨家在大京的所有铺子如今都闭门不做买卖,且还有好些贵人拿着昔日买的墨丸来退,这还不是最要人命的。
  最紧要的是。之前买了血胭脂的,好些人开始出现轻微中毒的症状,这些人非富即贵,如今闹将起来,也是不死不休,非要墨家给个说法。偏生墨家这会就没个能独挡一面的。
  如此,墨老夫人才急了。若再晚些,指不定就有开罪不起的贵人直接报官,倒时,才是难以收场的局面。
  墨家那几房,从来没将古绯放在眼里过,如今深陷牢狱,古绯巴不得让他们在里面多呆几天。
  示意夜莺推她去书房,古绯当真开始闭门不见客,整日在书房里头反复阅那几册有关西佛国的书卷,闲时又将那枚佛墨拿出来品鉴一番。
  如此几天过去后,念慈堂的人来了几次,皆被夜莺挡了回去,墨老夫人不得不亲自过绯园来。
  这下,古绯倒没摆架子,她将人请进厅里,不多时就苍白着一张脸,还带轻咳地过来相见。
  墨老夫人还是那身灰色僧衣,花白的发整齐绾成髻,并用一巾包裹,她眼眸半阖,手间不停歇地捻着佛珠,一派清修向佛的模样。
  古绯眼底划过讥诮,面上无波,“见过老夫人。”
  “哼,”墨老夫人从鼻腔之中哼出冷意,口吻讽刺的回道,“当不得。”
  古绯嘴角翘起,她接过夜莺送上的茶,一转茶盖,半点不留情面地奚落道,“难得老夫人这般明白。”
  闻言,墨老夫人猛地睁开眸子,松弛的眼睑下是精光毕现,她鼻翼的法令纹深刻起来,带出让人胆颤的威严,“明人不说暗话,那笔失窃的银子老身就当是喂豺狼了,可墨家那笔关乎家族存亡的金子,老身是决计不会让半点。”
  古绯眉梢一挑,杏眼眼梢带潋滟冷光,“老夫人说的什么话,阿绯怎的一句都听不明白。”
  墨老夫人捻佛珠的动作一顿,能见她眉目之间怒意泊泊,可只一个呼吸,她就隐忍了下来,“老身不管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着糊涂,总归那半块金库钥匙,今日你是不拿也得拿,老身务必要带走。”
  半块金库钥匙?
  古绯心里一凛,这事她压根就没听墨长河说过,还以为这金库一直是墨长河在掌着,如今听这话,好似墨长河有半块钥匙,而还有半块则在墨老夫人身上。
  “钥匙?老夫人说笑了,这等重要的东西,族长又岂会给阿绯。”她这话,说的倒是大实话。
  可墨老夫人哪里会信,“你不必多言,将那串银库铜钥匙拿出来便是。”
  古绯心有疑惑,可还是示意夜莺去拿。
  那串铜钥匙拿来,墨老夫人一把抢过,她连再跟古绯多说句话的心思都没有,抢了铜钥匙就离开。
  古绯也不拦,倒是一边的夜莺急地跳脚,“姑娘,如何是好?”
  古绯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急什么,她想要给她便是,总归那银库如今连半个铜子都没有,我们还守着串钥匙干什么。”
  “可……”夜莺还要说什么,可瞧着古绯那安宁的眉目与点漆眼眸,瞬间就心静了,“姑娘说的是,是婢子莽撞了。”
  古绯烟波一转,问道,“去墨室,我瞧瞧你墨制的如何了,若是技艺不行,可别在外头说是我的徒弟,省的丢人。”
  夜莺笑,眉眼弯弯,好生娇憨,“定不叫姑娘失望。”
  “甚好,甚好。”她道。
  晚上的时候,尤湖过来,古绯将白日的事简单的说了遍。
  尤湖边给古绯换药,边道,“姑娘安心琢磨佛墨,如何压榨墨家那笔金子的事,姑娘交给小生就好,兰后给姑娘下绊子,小生便送一个空壳子还臭名昭著的墨家给她,看她如何堪用!”
  古绯其实倒不是担心这点,她一细想,百年的墨家,落到如今的田地,让人唏嘘,若是墨长河有那一分的维护心思,也不至于让她倾覆的如此轻易。
  “好了,”尤湖飞快的给古绯换好药,收敛好药箱,他起身,偏苍白的脸上略带疲容,“这几日,伤口可能会痒,姑娘切不可挠,再有半月,估摸姑娘就能试着下地试试。”
  古绯敛眸瞧了瞧已经自个的腿,她唇在阴影之中动了动,小声地道了句,“谢谢……”
  尤湖耳尖,哪里会听不到,他将药箱扔桌上,自己蹿到床榻,半点不客气地斜躺下来,低笑一声,“既然要谢,姑娘可留小生宿一夜。”
  刚才还有的那点感激之情,瞬间消泯无踪,古绯抄起软枕,狠狠地砸在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并道,“不知羞耻,下去!”
  尤湖手一伸,就将软枕抱住,他闭着眼睛,嘟囔了句,“都是夫妻了,姑娘别害羞……”
  古绯抽了抽软枕,没抽动,她四下一瞧,轮椅也在很远的地方,她一个人根本下不去床,恼羞成怒地想一簪子捅死眼前的人都心了,可视线触及尤湖没血色脸沿,以及眉目掩藏不住的疲惫,不知怎的,她迟疑半瞬,就松了捏软枕的手。
  尔后,她眸色幽幽地想了片刻,只得自己双手并用地爬到床尾,择一挨不到尤湖的位置,缩起手脚,蜷成小小的一团,紧着心,闭目休息。
  半个时辰后,昏暗的床榻内,尤湖猛地睁开眼,凤眸晶亮,哪里还见疲态,他撑起身,见古绯可怜兮兮地被自己缩在角落,意味不明地一勾嘴角,他人一个翻转,就同样睡到了床尾去,将人困进自己的怀里,拉过锦被,松松盖上,蹭了蹭古绯柔软的发顶,才满意地睡过去。
  (阿姽:周末的三更完毕,明黑色周一,真是不待见。)L

☆、248、腿愈

  墨老夫人终于动用墨家那笔关乎存亡的金子。
  也不知尤湖是如何安排的,那一天一大波的人冲进墨家,见值钱的物什就搬走,搬不走的也打砸毁了,当然去念慈堂那边的居多,古绯的绯园虽受到波及,可也只是翻乱了一些。
  这些还不算,竟然有那等奸邪之徒,趁此机会,掳了府中婢女上下其手,气的差点没将墨老夫人昏死过去,本还有点犹豫的心思,这下彻底没了。
  她开了金库,估摸身后兰后指点了番,她差人带着金子出门找了几位刑部的大臣疏通,加之,兰后的暗示下,墨家几房的爷除了不好善后的墨三公子,竟都出来了。
  在刑部大牢自然是遭了罪的,几房的爷回来的时候衣衫褴褛,面色饥黄,身上还带鞭伤。
  府里又是好一通的热闹,找大夫的找大夫,煎药的煎药,简直就和过年一样。
  人回来了,墨老夫人也没说就此不理事,也不知她和墨家几房的人说了什么,那一笔的金子硬是被她死死抓在手里,一边还要继续疏通官场,好早点将墨三公子捞出来,一边还要找四处找关系平息翎麾校尉秦莽的失女之痛。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个七品校尉,且又是个讲不通道理的武夫,如今还扯着嗓子说要告御状,墨家卖的血胭脂有问题是事实,也别无他法,只得不断拿金银开路。找能说的上话的人帮忙去秦家劝和,并表示墨家愿意补偿。
  如今的墨家就像个满是洞的筛子,不仅漏水还透光。
  好在墨家二爷还是算理事。他一回来,便先将关门的墨家第一号铺子给重新开门,其他几个依然继续关门,也不是做买卖,只放出话,之前的血胭脂,是墨家师父失误所致。不管是补偿还是退墨丸,都好商量。
  末了。他还搬了张椅子,就坐墨家铺子门口,专门与想退墨丸的来人商议,若妥。那自然最好,不妥,也就是退还银两的事。
  三爷、四爷、六爷和七爷也忙活开了,试着在第一号铺子里摆上墨丸开始重新做买卖,而六爷和七爷则找上从前的关系,不管是朝堂还是上下家的,还有愿意且敢和墨家做买卖的,便觉感激不尽。
  古绯虽连绯园的门都没出,可这些事她再清楚不过。
  甚至她还知道。墨家的买卖一落千丈,如今库房里头堆积的墨丸,发霉的都有。
  在这样没半点进账的情况下。还要维持偌大的墨家,墨老夫人城府是有,手段也不错,可要论到这管账,她便不擅长了。
  加之,尤湖做了手脚。本该很快就能将墨三公子从大牢捞出来,硬是生生拖了半个多月。才将给人放出来,花进去的银子,多到让人心疼,是以,那笔明明不菲的金子,日渐减少,整个墨家就是在坐吃山空。
  好在之前从琳琅阁借的那笔银子,因着有白纸黑字的契约在,是一早就还了,可到还逍遥丸那笔银子的时候,墨老夫人就犹豫了,逍遥王借的那笔银子,是未曾写下任何拮据的,也没说要多给利钱,是以,墨老夫人就猫着心思,秉着能缓一天是一天的想法,暂且按捺下逍遥王的银子,绝口不提。
  古绯晓得后,在尤湖来给她瞧腿伤之际,就止不住地冷笑。
  墨老夫人还真是小看逍遥王,当然外人眼里的逍遥王,泛指殷九狐和尤湖两人,敢借了这两人的银子不还,当真是自找死路,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两双兄弟是有多不能吃亏。
  眼见墨家一步一步地走向衰败,古绯也就安静冷眼看着,她至少有半个月都没出院门,一直在琢磨西佛国那枚佛墨,宫里传了消息出来,还是魏明央亲自过来的,说是初元帝已经定好了与西佛国来使斗墨时间,就在九月二十八,如此还有十来天的时间,要古绯只能赢不能输。
  古绯有意多探探初元帝的真正用意,便找了制墨技艺心得交流的借口,将魏明央请进书房,两人相谈半天。
  魏明央向来是只忠于皇帝的人,眼下古绯还能入初元帝的眼,他也就愿意多提点几句。
  古绯也是玲珑心,魏明央离开绯园时,白面带笑,腰身胀鼓鼓,显然是得了无比的好处去。
  古绯没闭门造车,她每有心得,便将夜莺找来,提点几句,夜莺吃透以后,又得空对当初墨玉华从易州带给古绯的那几个学徒教授一番,特别是最有制墨天赋的曲饶,古绯早有意收为膝下弟子,排夜莺之后,一直欠缺个好时机,如今大京更是局势不稳,她又无暇他顾,这事便一直拖了下来,于是打算着,过些日子,将这几个学徒一并收了,稍加培养,日后也有心腹之人帮衬。
  她的腿,尤湖过后也来过几次,皆是在晚上无人之际,一应举止颇像不正经的采花贼。
  那腿上填补的血肉,退了纱布不用敷药之后,古绯也瞧过,原本被削了的伤疤,竟然真的能见血肉被填补起来,虽还是有疤痕,可不若从前,只是血肉填补的边缘而已。
  用尤湖的话来说,就是,这不碍事,日后稍加注意,他再配些药膏多抹抹,自会长好。
  终于这一天晚上,尤湖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古绯双腿,确定不甚有大碍,可以试着稍加下地,饶是一贯性子清冷的古绯,也是眸子瞬间晶亮到吓人,她素白的脸上有难以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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