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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头奴-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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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快亮了,所以没有必要再合眼睡觉。她们之前私会,有的时间也都不多,这一晚则更少。沈翼也穿起衣裳来,看着她去到月洞窗下的炕前站着,眼睛看着窗外。虽然心里觉得不好,他还是过去从背后抱住她,轻声问她:“怎么了?”
姜黎不说话,微合眼睛往他怀里靠靠,而后转身拉他一起上炕。之后便是沈翼靠着数几个引枕半躺在炕上,姜黎躺在他怀里,月洞窗很大,两个人面向窗外,能看到满月如银盘,银杏树上已经没剩几片叶子。沈翼裹着棉大氅,把姜黎整个包在自己怀里,与她一同看窗外的夜空。
沈翼抱着怀里的人,抱得很紧,因为心里已经有了不踏实的感觉,觉得一撒手怕是就再抓不住了。姜黎却看着银杏树顶端的月亮,嘴角微微弯着,与他说话,问他,“成安郡主走了么?”
“走了。”沈翼躺着不动,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也是因为这样,他之前想像说家常一样问姜黎留在京城这几个月过得好不好这话都再问不出来。他变得小心翼翼,只还柔声是问她,“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是不是我娘她……”
姜黎没让他把话问完,她眼睛盯在树梢顶端那轮明月上,打断了他的话又问:“她哭了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辈子都回不来。到了那里,没亲没故,就自己一个人,也不知道自己嫁的人是什么样,不知道好不好……”
沈翼没办法把自己想问的话继续下去,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没有哭,很平静。”
姜黎目光不动,却花了眼睛,看着那轮原本边线明晰的月亮,也看出了重重叠叠的光晕。看了许久,才又开口说:“沈翼,我好累……”
说罢这句后,是片刻的默声,而后姜黎又接着说:“你走后我就一直在盼着你回来,盼了好久,夏天秋天都盼过去了。现在你回来了,我却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你知道么?我很不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只有在夜里才能等来你,却也不知道你哪个夜里才会来。等的时候,就看着油灯一点点烧干灯芯子……把你等来了,却呆不了多久,就要看着你走。你总是急匆匆地来……急匆匆地走……”
沈翼听着她说话,心房一点点皱缩。他看着外头的那轮明月开始慢慢消隐光线,东面已有微微亮光,天确实快亮了。大氅下,他捏着姜黎的手,跟她说:“对不起,是我让你委屈了,我待会回去就跟爹娘说,找官媒来这里提亲。”
姜黎嘴角弯起的弧度更高,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决绝的话堵在嗓眼儿里,想说却说不出口。而后嘴角也再勾不上去,嘴唇微微颤抖起来。她忍住鼻腔里的酸意,拨开大氅,从炕上下来,坐在炕沿儿上,背对着沈翼,说了句:“你该回去了。”
窗外的月亮越来越虚,预示朝阳即将从东面升起来。沈翼听得出,姜黎这话不是在告诉他时间到了,而是在撵他,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心里凉意森森,有些慌措起来,却还要装着听不懂。沈翼的举动里带上了讨好,从背后抱住她,在她耳边央求:“阿黎,你不要这样……”
姜黎低下头来,把头埋得极低,感受着自己的背后贴在他的胸膛上。她不想哭,眼里却还是汪满了眼泪。她不敢面对他,忽而声音也软下来,带着些微的哽咽之音,说:“沈翼,我们分开吧。”
沈翼抱着她的胳膊僵住,半天挤出两个字,“阿黎……”
“你别说话,听我说。”姜黎低着头,不让他有开口的机会,自己又继续说:“分开后,听你娘的话,去找个合适的好媳妇儿,安安心心把孩子生了。成家之后,要好好对你的妻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你成亲后,我会去求皇上,让他老人家给我配个合适的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这辈子能遇到你,是老天爷给我姜黎的最大的福气。但我福气太薄,没办法跟你在一起一辈子……”
说到这里,姜黎的声音哽住,好半晌,又挤出下头的话,“你娘说得对,我命里就是克你的,我们从一开始认识就是个错误。如果没有我,你的人生应该是最圆满的样子,不会三灾六难。我现在想通了,我不应该再耽误你,也不想再这样下去。”这些都是违心的话,真话窝团在她的尾音里,她说:“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以为我能坚持住……”
结果,她还是向现实低头妥协了。
话说到这里,沈翼的胳膊上已经松了劲。姜黎从炕沿儿上起来,下了脚踏走去门边,还是背对着他,说下最后一句话:“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沈翼看着她说完话抬手扶上房门,知道她要走,便着急叫了声:“姜黎!”
姜黎欲拉门的动作顿住,余光看着他从炕上下来。心里疼得厉害,眼泪蹦落,却还是没等他到自己旁边,就狠下心开门出了房间。出去后便裹紧身上的衣衫,咬死了嘴唇,去到阿香和如意的房里,钻去阿香的被子里,把满是眼泪的脸埋进她肩窝里。
在沈翼的大嫂王氏上门后阿香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姜黎会在沈翼回来的头一晚就下狠心做了断。她心疼姜黎,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却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如意从被子里冒出头来,往她这边看了看,也是什么话都没说。
而沈翼一个人留在正房里,站下炕下,身子半僵,仿佛失了魂魄。窗外的月亮越来越虚,一直虚到全部隐没在太阳的光线里。沈翼没有等到姜黎再回正房,他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她说过的所有话,归结起来,都是一个意思——她已经放弃了,不留余地。
在太阳渐渐高起的时候,沈翼像只人偶一样穿好内外衣衫,披上斗篷,去马厩牵上马,走府邸后头小门,离开了公主府。他不能再久留,姜黎的名声不允许。马蹄声在清晨的巷子里哒哒地响,显得格外苍凉。路过早市,所有的喧嚣声隔绝得很远,在耳边,却更像在另一个世界。
他回去沈府,门前下马,有小厮上来给他请安,笑得阳光灿烂,说:“二爷回来啦。”
他看不见听不见,进门不去给沈老爷沈夫人请安。他找到双喜,问她:“在我离开的这些日子,太太对公主做了什么?”
双喜看他的样子不寻常,面色极度暗沉,但又想着不该挑拨离间,便不知道说还是不说。沈翼眼睑微垂,没有太多的耐心,只低声声又说了句:“说。”
没有多狠戾的语气,却让双喜背后升起一片寒气。她战战兢兢,只好如实相告,说:“您走后的头几个月,公主殿下让如意给太太送了许多东西,但太太都没要,说公主府的东西消受不起,尽数给退回去了。本来公主殿下还要来看太太,如意跟我说的,但因为太太一直不待见她,就没来。一直到一月前,太太又让大奶奶去了公主府。不知道说了什么,听如意说,自那后公主殿下就没笑过。”说到这里小声,“奴婢知道的,就这些……”
第84章 出征
沈翼听完双喜的话,就没有再为难她,对于大致情况自己心里已经了然——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沈夫人让他和姜黎的关系走进了死胡同,所以姜黎选择了放弃。心里的无力感转化为隐隐的愤怒,却不知该向谁发。他出房间,正碰上来找他的沈煦。原来从下人那里听说他回来了,特意来看他。
沈煦看他出房间来,自笑着跟他说:“回来也不声不响的,走,一块儿给爹娘请安去。”
沈翼脸上表情沉静,却是暗涌在心里。若是寻常时候,该是和沈煦说说笑笑的,但他眼下笑不出来。他听沈煦在耳边闲说话,一句都没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两人去到上房,这会儿沈老爷也还没去任上,正好一家相聚。
沈翼和沈煦给二老请完安,沈夫人见着沈翼回来很是开心,自然跟丫鬟说:“把大爷二爷的饭也拿过来,早饭在这里用。用完了,爷儿仨一起去任上。”
丫鬟应声去厨房拿饭,一家四口已经在桌边坐了下来。沈夫人因儿子回来高兴,有许多话说,一时停不下嘴来,问沈翼这个问沈翼那个。沈翼兴致却不高,回答得敷衍,不一会儿下来就扫了桌上的喜乐气氛。
沈煦也觉出了尴尬,自拍他的肩,打圆场说:“有半年不见了,这是什么样子,爹娘该不高兴了。”
沈翼敛目,到底是没忍住,忽抬起头来看向沈夫人,用质问的口吻说:“娘让大嫂去公主府说了什么?”
这一句话出来,桌子上原本微冷的气氛便彻底冷了下来。沈夫人嘴角本来还有些笑意,听完这话的瞬间笑意全无,面上浮起恼色。她也看着沈翼,这一瞬间,只觉得心寒。他出去办事半年多的时间,回来了与父母大哥没有欢喜的样子,竟然上来就质问她这话。所以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女人?不管是亲爹还是亲娘,还是大哥,都比不上那个女人?现在怎么,要因为那个女人忤逆不孝了?
沈夫人与沈翼眼神对峙,沈老爷和沈煦也在沈翼问完这话后顿住了,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来。桌上冷场片刻,沈夫人便开了口回沈翼的话,字字清楚,“让她死了进我沈家的心!”
沈翼的眸子黑下去,脸色也暗沉到极点。沈煦这会儿回过神来,忙伸手去拍沈翼的肩,打圆场地呵斥沈翼,“怎么跟娘说话呢?怎么,还想造反不成?”
沈老爷这时候自然也是维护沈夫人的,跟着说他,“跟你娘好好说话。”
若不是孝道压着,沈翼怕是早把面前的这张桌子都掀了。他从来都不是个死木的人,自觉没有愧对自己的父母,对他们从来也没有不孝过。可就是姜黎这件事,不管怎么委曲求全,始终都没办法让沈夫人接受。现在她更是亲手掺合,直接拆散了他们两个人。他一想到夜里姜黎跟他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心里有刀子在扎。那种无奈,那种喘息都能感觉到的心痛,几乎让他发狂。他接受不了,没办法按她的意思去娶个自己面都没见过的女人,更不可能给她生下孙子来。一想到后半生要与姜黎同城陌路,或许还要看她嫁给别人,就觉得生不如死。
他没办法好好说话,盯着沈夫人的眼睛又说了句:“您这是在逼我死。”
话是越说越重的,带着赌气愤怒,往没有余地的方向上说。沈夫人这会儿眼眶都红了,养这么大的两个儿子,哪个对她这样忤逆过?她当下的心情自然不是觉得沈翼有多痛苦,而是沈翼因为一个她不喜欢的女人对她这个亲生母亲这般,心里满满都是心寒。
她看着沈翼,突然凝足气息出声,“因为那个女人,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还要陷多深?那个女人几次三番差点要了你的命,你为什么醒不过来?现在因为她,要忤逆犯上了是么?!”
“不敢。”沈翼眼眶这会儿也是红的,里面有水意,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很重,“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因为她,是您逼的。”
沈老爷看他越来越放肆,忽抬腿踹了他一脚,斥他,“混账!把眼睛擦亮了再说话!这是生你养你的亲娘!”
沈翼被他踹了也纹丝不动,突然情绪极重地说:“是我亲娘,就该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不是傀儡,我有心!”说着眼泪掉出眼角,从鼻翼边滑下来,渗进唇缝间。心里的委屈漫起来,情绪临近崩溃,他便把所有想发泄的话都收了回去,站起身子大步离开了上房。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个经历过数回生死,在血泊里滚过无数次的男人,流泪了。而在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能体会他的心情。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想不清楚头尾,好像就那么突然的一瞬间,他被全世界都遗弃了。
沈翼像被抽了灵魂的木偶人,去宫里给老皇帝复命,去东郊看看军队的训练情况,而后呆在军营里不出来。到了晚上,终于还是没忍住,趁夜去公主府,却被守后门的家丁拒之门外,说公主吩咐了不放他入府。然后他便在府外最昏暗的地方站着不走,寒风吹得他浑身僵冷,凉透心扉。
之后的好几个晚上,都是如此。沈翼不回家,却夜夜来公主府,在外头的寒风里站着。姜黎知道他在外头,根本睡不着。睡不着,她便整夜地抄佛经,抄到手拿笔开始发抖也不停下。
如意看她这样,自己也跟着难受,便会悄悄去门外偷看。起先两晚她都没说什么,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便对姜黎说:“要冻出毛病来了,阿离姐姐,你去给将军送个手炉吧。”
听如意说完这话的时候,姜黎笔下写出来的字都是顿点,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她却不出去,只跟如意说:“你送去吧。”
如意小声,“他想见的人是您。”
姜黎拿着毛笔再写不出字来,一落下去,在宣纸上晕开一团墨汁。她的眼睛开始发花,看着自己抄的小字,全部糊成一团。阿香看她状态不好,过来拿过她手里的笔,放进清水里洗干净,低声对如意说:“我送去吧,你让她睡觉。”
说罢,阿香把洗干净的笔挂去笔架上,便去拿了个烧好的手炉出了门。去到后门外,看沈翼还站着,便过去把手炉送进他手里,跟他说:“沈将军,回去吧。你这个样子,折磨自己,也折磨阿离。你一刻不走,她就一刻不睡。”
沈翼接住那个手炉,低头看着铜壶上的微光,哑声问阿香,“她真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了?”
阿香叹气,回他的话,“是她不想见你么,是不能见罢了。再这么纠缠下去,只能伤得更深。您是明白人,长痛不如短痛,早些放手吧。”
沈翼还是低头看那手炉,“她放得下么?”
阿香抿抿唇,“时间久了,都会过去的。这个世界,谁离了谁就真活不下去呢?”
沈翼只觉自己的呼吸也困难起来,心里沉重的痛感让他几乎承受不住。他心里有很多冲动,想破门而入,想带着她离开这个,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跟她在一起。可最终,所有的冲动都被理智压了下去,他在阿香的视线里离开,消失在夜色中,之后便再也没来过公主府。
姜黎一直有阿香和如意陪着,不时帮她排解情绪,比起孤身一人的沈翼要好很多。沈翼之后便都泡在军营里,哪里都不去,不去找姜黎,也不回家向沈夫人认错。他对沈夫人那个样子,说了那么多的重话,确实是忤逆。可是他不想认错,不想面对任何相关的一切。在感情上,他一直都是个没出息的人。以前是,现在也是。怕是这一辈子,都出息不起来。
在沈翼颓废了大半月之后,朝中又有了动荡。原来西北上来急报,说北齐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北齐族人好战,这是与生俱来的秉性,大约是喜欢入侵的快感。当然,他们不再安分,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一是政变后本朝元气还没养好,是入侵的好时机。二是那个嫁过来的北齐公主,数月前病重难愈身亡了。原她嫁的是金明池政变中死去的寿王的儿子,嫁到这里后就一直水土不服身子不适,熬了这么两年,终于没熬住去了。
现在西北那边只有厢兵做抵抗,急需援军。情报是加急送过来的,事情也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派人领军前往支援。在老皇帝与内阁商议派谁上前线的时候,沈翼想都没想就向他请了命,要亲自前往。
他现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样,老皇帝又器重他,所以不是很愿意直接就让他去。但沈翼觉得自己最合适,跟他说:“满朝武将里,末将对那里最熟。末将带出来的兵,对那里也都熟。我们过去,不需要再费劲摸地形。若是派了别人去,怕是要费周折,也不一定战得过北齐。损兵折将都是小事,就怕到时元气已伤,再派援兵也于事无补。倘或丢个一池半城,那是顶大的事。”
原内阁的大臣们就觉得派他最合适,这会儿见他亲自请命,自然全部同意。这就没有好的办法再提了,只能让他领兵前去支援。老皇帝便给他拨了五万的兵,因是急事,做不得更多的停留,拿了文书得了兵符,即刻就要出发。
沈翼领命后不耽误时间,带上五万精良的士兵,便从东郊出发往北而行。这事是内阁大臣和老皇上商量下来的,因为很急,所以没耗费多长时间。沈老爷和沈煦这样的人,自然不能在这很短的时间内知道这件事。沈翼也谁都没说,他走得突然,没有和任何人去告别。他现在的心情,大约与他当年被姜黎伤害后执意入伍参军是一样的,心死后想要放任。他不是想要战功,也没有多迫切地想要报效家国,他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缓解自己心里的痛楚。他知道,在感情这件事上,他不够成熟,不够冷静。可是,他也不想成熟冷静。如果可以,他想不违心地过完自己的这一辈子。
不违心么,要么真的圆满,要么彻底破碎。让他虚情假意地接受其他女人,生儿育女,过别人嘴里所谓的圆满踏实的日子,他做不到。让他看着姜黎忘了他,去嫁给别人做别人的妻子,他也做不到。如果是那样,他宁肯,一辈子守在边关。
第85章 月事
沈翼领军出征的消息在他走后的第二天才传到沈家人耳朵里; 沈夫人本来这两天一直在打算让沈煦去东郊军营找他回来。不管怎么样,都是一家人; 血浓于水,结不起深仇大恨。事情过去了,情绪平缓了,还是一家人最亲近。所以在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便瞬时惊直了眼。
沈夫人听沈煦在自己面前把话说完,眉心蹙个死结,问他:“他没回来说一声就走了?”
沈煦点点头; “我和爹也不知道; 今儿才在朝中听说的。已经走了十多个时辰,早出京城地界了。原本皇上并没想让他去,是他自己主动请命去的。没有其他好办法; 皇上也就同意了。娘,就我瞧着,二弟这是负气走的。”
沈夫人听下这话,手指捏紧了身下玫瑰椅的椅把儿,然后拍了拍说:“他这是要用刀子把我的心扎死啊!”
沈煦站在她面前,默声片刻。之前一直也没多想这个事; 现在看沈翼负气去出征西北,才真正关心起来。他抬眼皮看一眼沈夫人; 而后又落下来; 小声说:“娘; 儿子说句话您不要生气。二弟的心里; 可能比您更难受。要不然,也不会愿意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地方。再说这是打仗去的,谁能保证去了就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呸!”沈夫人听到他说不吉利的话,自然要啐口。她看着沈煦,也知道沈翼领了命出去,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了,所以再怎么难受都没辙。眼下她心里担心的,除了沈煦说的这个,其实还有多一个——怕沈翼就算打了胜仗,也守在那不回来了。这句话,赌气的时候沈翼说过。
沈夫人这会儿心里各种情绪掺杂,有难过,有委屈,有无力。她还是有些不愿意接受自己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变成了这个样子,可是也已经开始有些明白,她真的管不了沈翼了。什么叫翅膀硬了,大约就是沈翼现在这个样子。
沈翼走后的日子里,沈夫人都没什么精神,也不再出去串门逛街吃茶看戏。只要闲下来,她就去自家的小佛堂里念经拜佛,为沈翼祈求平安。数年前沈翼不管不顾要去参军那次,他走后,她也是在小佛堂度过了许多日子。
沈夫人掐不出沈翼心里到底负了多少气走的,只知道不久就要过年,而沈翼连个提前的年都没给她拜。走得不声不响,走得干脆,才是最刺痛人心的。因这个年过得没什么滋味,比往常的每一个年都更冷清。
其实沈翼自打入伍后,就没在家里过过几个春节。她这个儿子,好像一直漂泊在外面,无根无须。参军打仗,领皇命出行,卖命卖力气,挣来的富贵和地位都是他沈家的。沈家人因为他,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可他呢,到了这岁数,还是孤身一人,漂泊在外,没有一日安宁。
沈夫人开始想沈翼在外的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凄苦难熬她都想过,因为她心疼自己的儿子。这会儿想起来多一些的,就是公主府那个姜黎陪了他多少日子,在陪他的日子里,都给了他怎样的温暖。
在除夕夜看着满空烟火散开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终于还是生了出妥协的心思。一个做亲妈的,归根结底,都是心疼儿子的。
年初一的时候邻里间串门拜年,小娃娃在街巷里兜着讨来的花生瓜子米儿蹿来蹿去。双喜得了闲,从沈家溜出来,去公主府上玩了一圈。她和如意一直当小姐妹待着,之前得闲的时候偶尔会来公主府上玩。但自打沈翼和家里闹翻后,双喜就一直没敢过来。这会儿是看沈翼走后,事情缓和下来,便借着新年的喜气,带着拜年礼来拜年了。
到了公主府上见着如意,自然携了手往里去。如意不客气地接下她手里的东西,还与她抱怨,“有日子不见你来了。”
“哪有多少日子?”双喜看她,“还没到两个月,缺几天。我是不敢来,怕太太知道跟我生气,要罚我。但近来我瞧太太也没精神管这些个,今儿也发了话,说我们谁有家有亲人,都回去看看,我这就过来看你了。”
如意拉着她的胳膊,还是三句话不离那些事,自然问她:“沈家这会儿怎么样了,消停没,二爷从军营回去了么?”
双喜听她问出这话,转头看着她,开口道:“你们是多久没出这府邸了?家里的下人都不嚼舌么?你不知道,那公主也不知道了?”
如意不知道她说的什么,忙问:“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什么事呢?”
双喜搭上她的手,自说起沈翼的事情,只道:“二爷早在大半个月前就走了,带兵出去打仗了,去西北边境,你们都不知道?他走的时候谁也没说,太太还是从老爷大爷那里知道的。这么瞧着,二爷也没来跟你们道别了?”
如意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自从沈翼晚上再不来公主府外头之后,她们知道沈翼住在东郊军营不出来,也就没有再去探问关于沈翼的消息。想着也不能有什么,不过还是迟早都要与家里和好的。姜黎自那后就没出去过,如意和阿香知道她心情不好,一刻也不敢离开她,所以也没出去,三个人就闷在院子里,不是做针线就是看书抄经文,真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现在听如意这么说,只觉惊诧,又问她:“多大的事情,需要他亲自上前线?怎么说走就走了?”
双喜抿抿唇,“他是负气走的。”
如意脸上的神色暗了暗,当然知道沈翼负的是什么气,这会儿自然也只觉得姜黎和沈翼都很苦命。自从和沈翼分开后,姜黎虽然装的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但其实心里都有苦她们都知道。而沈翼呢,直接出征去前线了。
如意叹气,带着双喜去到公主府的小花园子里。那里搭了两个秋千,两个人便坐在上面说话。年前是下了雪的,这会子雪已经融了不少,只有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还堆着些残雪。如意是跟过沈夫人一段时间的,对她的为人还算了解。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觉得自己也看不懂了。
她跟双喜说:“太太图什么,现在这样她满意了?说句不吉利的,倘或二爷这回出去……”到底是没把那不吉利的话真说出来,又接着说:“她这辈子都得后悔!沈家能有今天的日子过,都是二爷凭本事打拼来的。结果倒好,在这事上难为他。太太是如愿了,没让阿离姐姐进门,但现在这样,可真的满意呢?让二爷一个人苦,她们享清福,我也看不下去。”
“谁说不是呢?”双喜手拽上千秋绳儿,“我之前还劝过,被太太疾言厉色地训斥了,就再也没敢说过。约莫大家都觉得,孝道最重,父母之命不可违,却也都忘了,做儿子的,就没有自己的主意么?不听父母的,就该死么?”
如意看着双喜说话,忽笑着道:“你一向说话最大胆,还是这个样子。不过你说的,多是大实话。”
双喜看她笑,自个儿便也笑,回看着如意,“实话说多了要被打死的,我现在也老实多了。不过我跟你说,我瞧得出来,太太她后悔了,只是嘴上不说。”
如意抬起脚来,微晃两下秋千,“后悔有什么用,去西北把二爷找回来娶公主才是正理呢。但按她的性子,不逼到那一步,是做不出这事的。若不是二爷不声不响负气出征,她也不会后悔。她现在后悔呢,不是看出我们公主的好了,只是心里知道犟不过二爷,不得已妥协了而已。”
双喜呼出口气,碰着外头的冷天儿便全成了水雾。她也晃起秋千来,很小的幅度。幅度大了,这天儿冷,风拉得皮子疼。她眯眯眼睛,忽看向如意,问她:“真能这样喜欢一个人么?我是不懂。”
如意摇头,“我也不懂,不过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实在难受。如果两情相悦都要受这些罪,那我宁肯不要。”
两个丫头便这么在园子里胡说一气,双喜掐着时间不能呆得太久,与如意说痛快了话便要离开。她只跟如意相熟,所以来公主府也只能找她。拜了年说了话,也就回去了。如意便送她到角门上,自己再回去姜黎的院儿里。
姜黎这会儿正在屋里弹琴,手指压着琴弦,勾来挑去,整个人仿佛也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这几天她闻不得墨汁味,以前觉得是墨香,这会儿只觉是真臭,因不能作画写字。做针线也不能宁神,觉得乏累,便开始捣腾乐器。
如意进屋后没有打扰她,去到正坐在脚榻上做针线的阿香身边。阿香正在耐心理一团花线,看如意坐过来,把理顺的几根儿送到她手里捏着,问她:“小姐妹走了?”
“恩。”如意点点头,“也没多少时间,说几句话就走了。不过她不来说我们还都跟傻子似的呢,什么都不知道。二爷出征去了,走了都快一个月了。到底没有回去和太太讲和,是负气走的,走的时候都没跟太太说一声。现在,太太已经在家里后悔了。”
如意的话刚说完,姜黎的琴声便戛然而止。阿香原本还想开口说话的,只愣了一下,听姜黎问:“他去哪里了?”
如意也愣了愣,回姜黎的话,“西北边境。”
提到西北边境,姜黎和阿香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姜黎眼睑低垂,余下没再说话,又弹起琴来。琴声里带着幽怨,带着一抹往人心肺里钻的哀愁。如意看着她,终于没忍住,对姜黎说:“阿离姐姐,您再忍一忍。等二爷此番回来,太太肯定就松口答应了。”
阿香低下头来理线团,姜黎也没话可说。她们心里想的大约是同一件事,就是假使沈夫人真松口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他们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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