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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抢亲记-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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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尧知道张姚氏情绪不平稳,派人帮她看住了小安安,丫鬟领她往里走,江柔没多久就见到了人。
“大娘,你怎么来了?”她往后伸了伸脖子,没有看见小安安,语气有些急,“小安安呢?”
他才两岁,不是把她丢在盛京了吧?
张姚氏这么远来,江柔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没看见小安安,就更急了。
哪知道,对方根本没有理她,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张姚氏的目光就越过江柔,直直的锁向她背后。
她见她举止异常,拉着她的手,更加担心了,“大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姚氏眼中的世界已经模糊,只看得到那个瘦削的身影。
天地间,只剩了这个人,其余的,什么都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第一卷 那年
张姚氏满眼都是泪。
她忍了一路了。
大概是血浓于水,两人仅仅对视一眼,没有交换多余的信息,可就一眼。
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女儿,就是张曼兰。
十年,自她失踪后,杳无音讯十年了。
像水滴汇入大海,砂砾撒入大漠,再也寻不到,再也找不到。
不论她怎样一次又一次的乞求上苍,将女儿还给她,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根本就没有上苍。
她和张相公托尽了关系,跑断了腿,也没有任何作用。
年少时的张曼兰是怎样的?
活泼调皮,最灵动的就是那一双眼睛,每天有用不完的劲儿,捣不完的蛋,带着江柔上树掏鸟窝,下河抓泥鳅。
江柔性子安静,不喜欢这些,可她就乐意跟着张曼兰。
奉新的小河沟都深,水流湍急,两个半大的孩子,很容易被冲走。她为此挨了不少的打,不少的骂,可是第二天,依旧活蹦乱跳的悄悄带江柔四处野。
江柔不敢上树,也不敢下水。就万年不变的守在树下,或者守着河边,看她疯,看她闹,就觉得很开心。
可是每次掏来的鸟蛋,抓来的泥鳅,只要有了好东西,她都会先给江柔,江柔就像她的小跟班,除了跟江蕴在一起的时候,她走哪儿跟哪儿。
江母曾经惋惜过——‘曼兰怎么就是个女孩子?!要是个男孩儿,我就把弯湾许给她!’
从她的语气来判断,她相当认真。
张曼兰终究不是男孩子,她和江柔是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俗称发小。
她失踪那天,张姚氏忙完中午的饭点,就回了家打扫家里。
他们忙于生意,家里很久没收拾,很多用不着的东西都堆在家里,没有作用,又占地方。
那时候天气热,卖西瓜的小贩子路过,张姚氏擦了手出去买了一个,切成了三份,一份先送去江家,一份再给馄饨馆子里的张相公送去,家里留了一份。
张曼兰蹦蹦跳跳的先去江家送了西瓜,又回家拿张相公的那一份,从江家离开的时候,还告诉江柔,等她给爹送了西瓜,就来找她去捉蝌蚪。
她回家捧着张相公的西瓜,留下一句,‘娘!等会儿我去江大娘家玩儿!’
哧溜,就不见了人影。
张姚氏急急追出来,对着她跑没影儿的巷子大喊,“不许带小柔下河!河水急!”
可是小小的人儿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转眼就看不到了。
张曼兰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回来,张姚氏只当她带着江柔出去疯了,可是约半个时辰后,院门口探进来个乖巧的小脑袋,看她在院子里,就问,“大娘,曼兰跟我约好给张相公松了西瓜就来找我玩儿,这都下午了,她怎么还没来呀?”
张姚氏先是一愣,然后开始疑惑。
奉新的女儿都不兴上学,除了偶尔帮家里做点事情以外,基本上就是天天在玩儿。
江家和张家都疼女儿,别人家的女儿八岁就开始帮全家人洗衣裳,只有她们两个,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不用担心被的大人责骂,只会嘱咐她们注意安全。
那时候,奉新郡所有小女孩儿都羡慕她们。
张曼兰虽然很皮,可是该听话的时候,也很听话,家里偶尔忙不过来,张姚氏让她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从不废话一句,直接就去了,做完大人安排完的事,她才撒丫子去野。
一般,她不论去哪儿,都会带着江柔。
她说送了西瓜就去找江柔,哪怕是尿急,都会憋去江家上茅厕。
她都出门大半天了,江柔却来找人,说她压根儿没去江家!
张姚氏心里开始有了点儿不好的预感。
开先以为是馄饨馆子里面忙,张相公留她当打杂小二了,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对。
混沌馆子都开了这么些年了,来吃饭的来来去去都是乡邻,哪个时间点儿忙,那个时间点儿不忙,基本上都已经定了。
就算有人来吃饭,也是偶尔一两个,张相公一个人完全来得及。
所以她才会放心回家。
不忙的话,张相公为什么会留女儿在馄饨馆子里?!
张姚氏越想越不对劲儿,赶紧解了围裙,匆匆去馆子里。
这个点儿根本没人,张相公闲着没事,正在给店里做大扫除,张姚氏一去,就着急忙慌的问,“小晴有没有在这儿?”
小晴是张曼兰的乳名,这是奉新的习俗。
张相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放了手里的抹布,说,“没有啊,她不是在家吗?”
张姚氏面色巨变,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声音都吼变形了,“她没有给你送瓜来吗?!”
张相公立刻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严肃的说,“没有,你回了家,这里一直就我一个人,小晴没有来过!”
张姚氏想到了某种可能,骤然浑身无力。
这时候,街坊已经在传奉新邻县有人拐子出没,被拐的全都是些女孩儿,官府下了大力气追查,可是连人拐子的尾巴都没有摸到。
张相公一见她惊慌的模样,结合她问的话,心里有了跟她一样的恐慌,立即问,“怎么回事?”
张姚氏急得话都忘了怎么说了,结结巴巴了半天,才把事情的始末说利索了,“两个时辰前我让小晴来给你送瓜,可是现在都没见回来,江家也没有人!”
张相公一听,连馄饨馆子的门都顾不上关,立刻拉了她去找孩子。
先去了江家,确定张曼兰没在,才急匆匆的往四周搜索。
江家人一听张家孩子不见了,也关了酒馆子,帮忙寻找。
江父还是武成王的时候,千机楼就已经开始经营,定居大秦十余年,在大秦的势力也已经相当稳固了,当时就没含糊,立刻派了谍者去找。
原以为,千机楼立刻追查,应该是能找到人的。,不过才失踪两三个时辰,人拐子能飞到天上去?
可是。
他真的飞到天上去了。
带着张曼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此再也没了下落。
千机楼都找不到的人,张家人又怎么能找得到?
张姚氏夫妇不眠不休找了三天,连周围的郡县都走遍了,没有任何消息。
官也报了。
官府说,会尽力。
可是尽力了十年了,也没尽力出个结果。
这是奉新郡的第一起儿童拐卖案,也是最后一起。
那时周围的郡县传来小八卦说周围有人拐子,可是奉新一直都平安,大家都没怎么上心,家里到馄饨馆子这段路,不过小半里地,张曼兰从五岁起就开始走,都快把路走烂了,除了偶尔磕绊摔一跤,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
可就这次。
再也找不到了。
那以后,奉新的人再也不敢让自己家的孩子一个人外出,风声鹤唳了好久。
连江家,都看守了江柔好久。
千机楼都找不到的人拐子……他们赌不起。
张姚氏消沉了很久,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每日以泪洗面,身体终于拖垮了,大病了一场。
每天都在怪自己,为什么要让女儿去送瓜,把她失踪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这一病,足足拖了小半年,第二年开春,才渐渐好了起来。
她一直都没有走出来,一直都没有再要孩子,总觉得要了孩子,女儿要是回来,会以为他们忘了她。
小安安纯属是一个意外,那时候张姚氏愧疚了很久,总觉得对不起张曼兰,后来江家人轮番劝着,张相公也劝她。
既然来了,就是缘分,这个孩子没有错,不能因为母亲的愧疚,就让他还没来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莫名其妙的离开。
他有他生存的权利。
张姚氏慢慢的接受了,本以为会和丈夫抚养他长大。
却没想到,战乱了,连丈夫都死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愧疚,难过,总想着老天爷什么时候也能抽空看她一眼,怜悯怜悯她。
一直无望的等了十年。
人这一辈子,没有几个十年,可是,她如果能找回女儿,多少个十年,她都等。
终于有一天,有人来告诉她,张曼兰找到了。
那个人叫谢凯。
她记得,从前是沈十三的管家,怀远将军府被抄后,他回家吃老本了。
沈十三没告诉她江柔也在盛京,只是让谢凯告诉她,张曼兰在幽州,在沈府。
她没有去思考这是不是假的,当天就关了馄饨管子,带着小安安往幽州赶。
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可是马车毕竟走得慢,她再紧赶慢赶,也比沈十三他们晚了近一个月。
在这里,张姚氏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江柔,可是她的目光完全被江柔身后的那人吸引了。
没人认告诉她,这就是张曼兰,可是知道,这就是。
没有为什么。
就算眼前这个姑娘身上没有张曼兰的半点影子,可是她就是知道。
只一眼,她哭了。
张曼兰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女儿永远精力充沛,永远神采奕奕,十岁的时候,她还有点儿婴儿肥。
不,已经不能算是婴儿肥了。
奉新的小孩子都戏称她张壮壮,她动得多也吃的多,饭量能赶上成人,那时候张相公一顿吃二十个馄饨,可是她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吃二十个。
张姚氏夫妇担心她长太胖不好嫁,试过控制她的食量,可她一吃不饱就喊饿,哪个当爹当娘的能忍心让自己的孩子饿肚子?
也狠下心来饿过两回,可她在家里找不到吃的,就跑去江家蹭饭,张姚氏跑去江家逮她,江母就笑着说,以后曼兰要是嫁不出去,就让江蕴给娶回江家。
当时江蕴的脸就绿了。
倒不是嫌弃她长得胖,而是她太能折腾了,就没一刻消停过,江蕴怕娶了她英年早逝。
张曼兰看他的脸色,还跳起来直接他的鼻子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看不上我,我跟你说,是我看不上你!’
可是,现在,那个生龙活虎的女儿去哪了?
那个上蹿下跳的女儿去哪儿?
这个十年后的女儿,脸颊都瘦得凹陷下去,一脸菜色,她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可是二十岁的她,恐怕比十岁的她重不了多少,怕是刮一场大点的风,都能把她吹跑。
最重要的是,人气儿没了。
像一具行尸走肉,木然的活着,木然的做活着必须做的事。
岁月不爱败美人,十年过去,张姚氏除了眼角添了两条皱纹,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的女儿不可能认不出她。
张姚氏能从她眼睛里面看出来,她认出自己了。
可是她木木的站着,没有向自己靠近一步。
张曼兰不是这样的。
她应该跑上来,抱着自己痛哭流涕。
第一卷 他就知道!
为什么?
张曼兰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情感告诉她,她应该上去抱住母亲,可是她迈不动脚步,手脚像是从别人那儿借来的,不听使唤。
眼睛也很酸,可是连点儿泪花都溢不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张姚氏心痛到难以呼吸,一声又一声的大喊小晴,撇下江柔,冲过去抱住宋闵知。
江柔愣了。
曼……兰?
除了家人,没人喊自家孩子的小名,可是江柔知道张曼兰的小名……就叫小晴。
她的脑子瞬间转不动了。
这个人明明是宋闵知,张大娘为什么要叫她小晴?
沈十三不在家,没有人能给她解释,她疑惑的看向郭尧。
郭尧又悲催了。
咋的?
将军没告诉夫人这是她发小?
只能无奈的点点头,恭敬的告诉她,“夫人,这就是您儿时的伙伴,张曼兰。”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下意识的承认她就是张曼兰,等张姚氏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她才转头木木的问郭尧,“你说她是曼兰?”
郭尧点头,“是的,夫人。”
她像个关节没抹油的机器人,僵硬的转过头,盯着她。
张曼兰缓缓的伸手,从背后抱住张姚氏,没有说多余的话,没有做多余的动作,视线却跟江柔对上了。
江柔像是被雷劈中了。
不是因为惊讶,而是痛恨。
痛恨自己,竟然一直没有认出来!
明明,明明她们是那么亲密的关系,睡过一张床,穿过一套衣服,还尿过一张床。
可是,她一点都没有认出来。
再看的时候,就觉得这一个月的自己就是瞎的。
明明五官依稀能辨出幼时的模样,明明有了很熟悉的感觉,可居然一点都没有想过,她就是张曼兰。
其实也不完全是江柔眼神不好,是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幼时长得又壮又黑,挂着两条大黑眉毛,笑起来见牙不见眼,永远都是古灵精怪的样子。
可是现在,又高又高,很瘦,很沉默。
江柔终于知道,她觉得宋闵知身上那点儿不多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是那两条标志性的粗眉。
跟幼时的形状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可是气质对一个人的影响太大,大到连江柔都没有认出来。
张姚氏抱着宋闵知哭啊哭啊哭,像是要哭到天崩地裂一样,江柔就愣愣的站在那儿。
为什么,一个人会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些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大秦的街道上有很多残疾艺人,要么是断手,要么是断腿,他们在街上乞讨,从早躺到晚,不断对丢两个铜板的好心人点头道谢。
这些人不是天生带了残缺,他们是被拐走的。
像张曼兰那样,从小被拐走,硬生生的砍掉手脚,丢在街上,博取路人的同情。
乞讨来的钱,他们自己是得不到的,必须要上交,他们只是别人养的赚钱工具。
有些长得漂亮的小女孩儿,被拐走后卖到青楼里,或者卖给达官贵人做小妾。
总而言之,被拐儿童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下场。
张姚氏一直在害怕,哪天走在街上,街角哪个乞讨的残疾小乞丐竟然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或者从官府哪儿听到解救一批青楼失足少女,是被拐来的,让他们去认领人的消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她已经长得很高了,张姚氏是大秦正常女子的身高,可是抱着宋闵知,只能到她的肩膀,搂着她几乎一折就断的细腰,悲从中来,凄厉的哭声到出了这么多年的心酸和苦楚。
不知道僵站了多久,张姚氏才渐渐的收了势头,眼泪忍住不往下掉了,语气却悲伤得让人忍不住的心里一疼,“小晴,这么些年,你到底去哪儿了,娘找你找的好苦啊!”
“我……很好。”
简单的三个字,却是这一个月一来,江柔在她那里听到情感最丰富的三个字。
可是大家都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她过的不好。
可是她不愿意说,她们就不再问,不再去揭她的伤疤。
宋闵知和张姚氏被送回了她原本住的院子里,母子俩不知道讲了些什么,从天亮讲到天黑。
江柔连孩子都没心思抱了,怔怔的盯着那所院子出神。
直到晚上,沈十三回来,在她耳边喊了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他瞟了一眼宋闵知院子的方向,知道是张姚氏来了。
进门的时候郭尧就告诉他了。
江柔神色有些恍惚,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可是为什么,沈十三不告诉她,她就认不出来了呢?
沈十三问:“不告诉你什么?”
“宋闵知……就是曼兰。”
谁知道此人眉头一挑,反倒问她,“嗯?她没告诉你吗?”
江柔愣愣的盯着他。
沈十三破天荒的解释,“我看你们走得那么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
江柔只是低低的‘哦’了一声,转头走掉了。
她为什么不说呢?
这天晚上,江柔连饭都没吃,呆呆的站在宋闵知院子的不远处,张姚氏没走,她也不进去打扰他们。
沈十三来吼过她两回,第一次叫她滚去吃饭,第二次叫她滚去睡觉,她一步都没有挪动。
他很想打晕了带走,可是看了看她的模样,最终没忍下心,自己气鼓鼓的回去了。
一直到戌时末,才见张姚氏走出来,两人迎面撞上,就算是在夜里,江柔也能看清她肿得像核桃一样的双眼,一看进了房间里也没少哭。
她艰难的对江柔扯了个笑脸,说,“大娘就知道你还在外面,小晴在等你,你去吧。”
那笑容,怎么说呢,江柔觉得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张姚氏转身走了,随着夜风传来的,是她压抑的呜呜哭声。
江柔每向院子里踏一步,就觉得前面像有千难万险一样,短短一截路走了近一刻钟,鹅卵小径还有好长好长。
她没走拢,院子门口却出现了一个身影。
以前只觉得宋闵知瘦,可是现在,直觉得她瘦得扎眼,扎得她眼睛都生疼生疼的。
等真正见到了人,更是一步都走不动了,像被钉子钉住了脚背一样。
“进来吧。”宋闵知说。
江柔几乎是一步一挪的跟在她身后。
坐下后,竟然是宋闵知先开的口,“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你没认出我,不用自责。”
谁说不是呢?
从地牢里出来的那一天,照着铜镜,她也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到底是谁?
看着自己,她都觉得陌生。
在梵音宫,没有时间来臭美,如果没有必要,她几乎不会照镜子,头发随便在脑袋上挽一个髻就行了。
地牢里的半年,连她想要活下去的意志都磨掉了。
见到江柔,见到张姚氏,才渐渐好了一点。
江柔没认出来,她不怪她。
这些年,她的变化太大了。
江柔也想抱着她大哭,可是重逢这样的时刻,她不想哭哭啼啼的。
可是眼泪怎么忍也忍不住,她赶紧低头,垂下眼帘的瞬间,大颗眼泪就砸在自己的手上。
从前的张曼兰见她哭,会搂着她的肩膀问她,“谁欺负你了?跟我说,我去给他把腿打断……额……要是打不断,就喊你哥来帮我们打断,总会断的!你别哭了,我们走!”
现在的宋闵知,则是只会沉默的伸手,抹了她脸上的泪,说,“别哭了。”
不是江柔不重要了,是她已经不会表达了。
手指擦在脸上的触感,竟然跟沈十三是一样的!
江柔捧住她的手,寸寸抚摸掌上的老茧,一层又一层,不知道是磨掉了多少皮肉。
宋闵知下意识的握拳,不想让她看到这双不堪的手。
江柔咬着牙,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转瞬间又是几颗豆大的泪珠落在她掌心。
宋闵知觉得烫手。
这泪,真的很烫,跟她娘的是一样烫。
江柔强行收起眼泪,对她一笑,说,“州府后边有座山,我听小度说,那上面有山泉瀑布,我们明天去抓螃蟹,好不好?”
幽州的水是个稀罕东西,隔个好几年才下吃大雨,大雨中要是形成了条河沟或者溪流什么的,基本上寿命不会超过两个月,就干涸了。
州府背靠的那座山,是整个幽州唯一一处能够算勉强算得上山灵水秀的地方。
沈度前几个月才被沈十三丢到那地方去呆了三天、
没有吃的,没有住的,连个火种都不给,裸人进山,三天后才准下来。
回来后就拉了好几天的肚子,江柔一问,才知道这孩子吃了三天的生鱼,撑到活着回来。
当天晚上就和沈十三念叨了两句,委婉的说孩子还小,吃生的把人吃坏了怎么怎么办。
结果那家伙理直气壮,“你还嫌弃生鱼,那让他吃草跟树皮呗。”
他就是想培养沈度的野外生存能力。
江柔一想到沈度扒野草剐树皮吃的样子,瞬间觉得还是吃生鱼吧。
那天她才知道,州府后面的山上还有山泉河沟。
宋闵知点了点头,说,“好。”
这天,江柔直接睡在了宋闵知这里。
沈十三又让郭尧过来喊了两回,结果江柔让人把沈问送去挨着他睡了。
他在房间里面等啊等啊等,终于等到来人了。
“咚咚。”
沈十三一想,不对啊。
这货进屋怎么还要敲门?
“进。”
下一瞬间,她看到了沈问长得跟像小屁股墩一样的脸。
他瞬间就爆炸了,一声大吼把奶娘都吓了一跳,“你把他抱来做什么?”
奶娘战战兢兢的,“回将军,是夫人让奴婢抱来的。”
沈十三的脸色很阴沉。
但他又不说话。
奶娘心里没底啊。
这到底是放这儿,还是抱走啊?
沈十三一炷香没说话,她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一小步。
两柱香没说话。
奶娘又提着心肝儿往前走了一小步。
三柱香没说话。
她一步上前,把沈问放在床上,撒丫子就跑了。
沈十三越虎着脸,沈问就越开心,小短手拍打着床面,笑得极其开心。
沈十三扭曲了。
笑?还腆着个b脸笑?有什么好笑的?!
江柔不在的夜,一大一小躺在一张床上。
沈问的觉睡得有点倒,早上起得晚,晚上睡得晚,沈十三都要睡着了,被这小逼崽子爬到胸膛上一顿乱踩,把他踩醒了。
他默念好几声‘亲生的’‘亲生的’‘这是亲生的’,才忍住没把他拍进墙里嵌起来。
等这小祖宗踩高兴了,好不容易睡着,他才闭了眼睛。
还没睡着,突然感觉一阵窒息——
沈问的小臭脚丫子塞他鼻孔里了!
妈的!
他狠狠锤床。
他就知道!
江柔要是知道宋闵知就是张曼兰,他一定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他就知道!
第一卷 他的白骨
沈十三第二天早早的起来,被郭尧告知,“夫人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带张小姐去州府后山抓螃蟹去了。”
沈十三狠狠捶桌子。
他还没个女人有魅力!
什么时候对他这么殷勤过?
江柔确实今天一大早就带着宋闵知出门了,还专程把沈度从被窝里面拉起来,详细的问了山泉的位置。
等到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她带了个小木桶,用来装小鱼小螃蟹的。
宋闵知早已经不喜欢这种玩儿法了,可是看江柔兴致勃勃,她有开始觉得有点儿意思了。
江柔将裙摆打了个结,挽了袖子裤腿,率先下了水。
宋闵知知道她在是在弥补。
以前江柔从来不敢下水,都是在岸上看她抓鱼,抓泥鳅。
她蹲在岸边偶尔搬开浅水的小石头,能找到几个螃蟹崽子,这是最大的限度。
张曼兰多次忽悠她下水都不得逞,她总是说下次,下了很多次,也没下成功。
这是她隔了十年的那句下次。
江柔见她愣在岸上,就过来喊她,她身上还有软筋散的劲儿,爬了半座山,已经累得有点儿直不起腰,坐在岸边歇了一会儿,才恢复了些劲儿,挽了裤腿下了水。
终究是那么多年的快乐时光。
一个人的童年,是这辈子最珍贵的时光,在这段最珍贵的时间里,陪在身边的,都是最珍贵的人。
就算宋闵知不再是张曼兰,可是她依旧是张姚氏的女儿,依旧是江柔的发小。
江柔手脚慢,几个月的军旅生涯并没有让她变成高手,甚至还在底层徘徊,除了能跑久一点不喘,其余的没有半点变化。
如果所宋闵知是武学天才,那江柔应该也能算是个天才。
天生的废柴。
她不适合学武。
在军营里面这么久了,连条鱼都抓不到,在小河塘里忙活了半天,小木桶还是空的。
宋闵知下了水,瞬间就不一样了,小木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满了起来。
鱼这种生物滑溜得很,抓它讲究个快准狠,她从小就是抓鱼的高手,现在虽然力气不济,但快和狠还是有的。
江柔看她灵敏的动作,叹道,“你果然还是你!”
宋闵知默默的,心里在想。
要是没中软筋散,我能抓得更多。
江柔抓鱼不行,就一块一块搬河底的石头找螃蟹,由于只带了一只木桶,就把螃蟹和鱼放一起了。
江柔有很多很多话想跟宋闵知说,就算两人没有面对面,她也能巴拉巴拉的讲不停,回忆从前,展望未来,各种各样的话题都有。
期间不慎提到了张相公。
宋闵知其实早就知道了,远赴幽州的只有张姚氏,没有张相公,奉新那年战乱,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昨晚张姚氏是怕她伤心,刻意没提,她却自己问了。
她的爹死了。心口有一种钝钝的窒息感,呼吸都不顺畅了。
就算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等真正从张姚氏最爱说出来,才是一番强烈的疼痛。
她没有爹了。
两人安静了下来,江柔蹲在她后面,看她认真的抓鱼。
她什么都没说,可是那个背影,装满了悲伤。
宋闵知的裤腿挽得不高,裤子早就被水流浸湿了,江柔以为她只是没注意溪水的高度,才挽得太低。
可是当她弯下身的时候,她在背后看着,才明白了。
卷上去裤子的高度,刚刚够遮住她小腿上那块狰狞的疤。
江柔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那不仅仅只是一块简单的疤痕。
宋闵知小腿肌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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