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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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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弱的光线映在锦月未脱眶的泪珠上,点点晶亮如星子,弘凌同样难以置信,全然没有做好准备,他长袖抚过将沾血的帕子掩住,坐起身时已全然冷漠。
  “你来做什么!”
  锦月盯着他冷漠的眼睛:“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什么不抵抗,燕兵已经打到长安之侧了,一旦入城……”
  “我可以理解为你担心我吗?”弘凌打断。
  锦月话噎在喉咙,侧开脸擦去未及落下的眼泪,冷淡道:“我只是担心小黎,他是太子,若是亡国……啊。”
  腰间一紧,锦月被弘凌拖入怀抱。耳畔他带着药苦味呢喃:“锦儿,陪我一晚,只一晚……最后一晚。”
  弘凌温和柔情的声音许久未曾听过,锦月立时愣了愣,而后反应过来话中内容,一耳光打过去。
  “陪你一晚,你当我是什么?!”
  弘凌硬生生挨了一耳光,脸也被打偏过去,脸上感知不到疼,可心里却如刺在扎。
  他已经感受不到冷热疼痛,可这个女人却能清晰刺痛他的心。这份痛,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尉迟锦月,你从来都是我的女人!过去是,未来也……”
  “怎么,连自己都说不出口了?” 
  锦月都懒得和他在说,转身就走。
  弘凌见她走,怒一把将锦月扯了个趔趄倒在床上。锦月啊了一声,倒下去。
  “弘凌你干什么!”
  弘凌本并没有别的打算,只是惩戒她的逃离,可这女人倒在他怀中,他便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的那么清高。
  “弘凌,弘凌你清醒些!”
  锦月有些慌。弘凌埋在她脖间,如野兽般啃吻,根本不听她反抗。
  锦月想起小黎想起小桓,两个孩子都是在这样类似的情况下有的,一瞬间起了恐慌,拼命的反抗,摸到怀里的簪子就扎了过去。 
  弘凌吃痛,终于放开她,只如精疲力竭的野兽盯着猎物喘气。
  他的眸子,深黑明亮,有冷漠破开后来不及收敛的柔情、渴盼,如阴云间隙透出的几许光明。浅,而明显。 
  两人近在咫尺,彼此呼吸着彼此的气息,感染彼此的气味。
  数月分离,埋在深处不愿揭开、甚至自己都未发现的不尽思念,在这一刻如浪潮决堤。
  锦月清晰感知到心头控制不住的感情,又气又恼,泪水簌簌落,狠劲擦了去。“弘凌,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不喜欢这样……”
  锦月气恼又委屈地说罢,捏紧敞开的衣领夺门而出。未婚生子是她、没有明媒正娶,是她一辈子的伤疤。她被人诟病了十年,或许这阴影还有一辈子那么长随着她,她不喜欢,不喜欢这样……
  人去楼空,冷风灌入,弘凌彻底清醒过来,在榻上独坐一阵,冷冷自嘲笑了几声。 
  “弘凌,你可真是个疯子。”
  她想要的,是个一心一意、干干净净的丈夫,是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纯真感情!弘凌,你早已给不了,以后……
  不,没有“以后”了。
  弘凌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漏出,明黄的寝衣染了红点……
  锦月从暖室殿跑出来,回看暖阁突然有了动静,竟骤然灯火通明、太监侍女匆匆奔进奔出,有的去药藏局找御医、有的去找兆秀等人。
  锦月捧着沾血的桃花簪子。这一柄,成色极其普通的桃花簪,经过水泡、经过摔裂,饱经风霜而显破旧。锦月手不住颤抖。
  “不,不会……”
  她明明扎得不深,弘凌应该不会有事。
  侯府的马车在宫门外等着,锦月终还是没有带走小黎和小桓。
  秋棠见锦月空手而归,急道:“是失败了吗夫人,两位小公子呢?”
  “……还是不带走了,等再看看吧,或许……还有转机。”
  “娘娘,眼看燕兵都已经攻到安隋了,只怕朝廷已是回天乏力,虽说燕王与代王殿下和您都关系极好,但难免不会伤害两位公子啊……”
  “你所说的我何尝没有想到,只是……”
  锦月想起弘凌病重一个人躺在榻上,形单影只,她便不忍心将两个孩子偷偷带走。
  “小黎长大了,也有权利选择他的人生。我不能再强迫他跟我走……” 
  弘凌那个刚强后虚弱的背影,她总是想起十年前的他,大雪里走出长安,又从地狱般的战场带着一身伤痛杀回长安,一步步登上皇位……这十年,他走得不容易。
  弘凌啊,弘凌。她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
  不过才隔数日,燕兵驻扎在长安之侧的安隋城,公然叫嚣交出代王后,否则就攻城,而朝廷却总是不肯。
  一时两方对峙,时局紧绷。
  终于战争在长达半月的对峙后爆发,燕兵一举攻入长安,包围皇宫。
  兵临城下,朝臣忠烈者与皇帝同守最后一方土地,而那些早早投靠过弘允的已叛去了燕王阵营。 
  祁阳侯府属于前者。
  尉迟飞羽在皇宫里守着,偌大的祁阳侯府已成空宅,香璇挺着大肚子跟着锦月主仆几个去佛寺躲避。
  好在是内乱,不是国家间的践踏杀戮,燕兵不至于屠杀百姓,佛寺安然无恙。
  锦月安置好香璇,便翻身上马。
  “姐姐、姐姐你去哪里?”
  香璇不顾安危挡住马头,锦月大骇。
  “不要命了傻姑娘!我只是……回去看看。”锦月看了眼硝烟冲天的长安城方向,“我回去一趟。你在佛寺好好呆着便是,这儿都是大哥布下的人,会保护你,别怕。”
  香璇摇头。“我不怕自己有危险,我怕的是姐姐有危险!姐姐你是放心不下皇上是不是?”
  “……”锦月侧开脸,“我只是去看看孩子。” 
  “燕王都发了诏令,不许伤害太子和二皇子一根毫毛,姐姐别回去,我好怕……”
  “好妹妹,在这儿等着我回来。”锦月不由分说策马便走。她等不及了,一刻也等不及了。 
  香璇看锦月远去,泪如雨下,喃喃: 
  “姐姐,我好怕……你会随他而去。”
  那一柄桃花木簪子姐姐还随身带着,分明是旧情难忘。 
  可她也懂锦月。是啊,若是她爱上了皇帝那样的男子,也会一生一世忘不掉吧。 
  兵临皇城下,燕兵长矛利剑直逼,燕王弘皙身着战袍,一侧还有个身着银甲、骑着战马的男人。
  皇城头,众士威风凛凛站着,但之敌众己寡只显萧瑟。映着杀伐喝声,天子盛装出现城头,睥睨城下万千兵马。
  纵然只是一眼,燕兵却也不由战栗。那是天子,他们讨伐天子,便是逆天而行,面对天子威风赫赫于前,如何不战栗。 
  “弘凌!你束手就擒,本王看在五哥的面上尚且饶你一命!否则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将你赶尽杀绝!”弘皙怒喝。
  他身侧的银甲将军摘下头盔,那张面容,隔着距离与弘凌怒目而视,是胜利的挑衅,是细雪冤屈的激愤。
  将军拔出青剑将覆在脸上的青桐面具劈作两半,真容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
  “弘凌,我赢了,你输了!” 他字字咬得极为用力,长久掩藏的真容,终于暴露光明之下。“你决定不杀我的时候,就应想到今日!” 
  一时间众将士高喝“代王”,声音响彻天地。
  弘凌岿然不动,睥睨城下,只是冷冷一笑。“朕一直想着。” 
  弘允读不懂弘凌这个笑,不,不只这个笑,其实他心里还有许多疑点。为什么,他能这么顺利攻入长安……这比他预想的,少花了许多年。 
  弘凌并不将弘允放在眼中,他目光放远,旌旗、士兵、城池、江山……都不在他眼中。
  模糊视线里,只有一个疾驰靠近的女子,耳朵里,只有明明听不见却仿佛响在他胸口的马蹄声。
  她来了。
  终于来了。 
  可是,她是来找底下那个人,还是他呢……
  弘允之侧有士兵上前来簌簌说了几句,弘允眼眶微红,压抑着迫切:“快,快请王后!” “锦儿,锦儿来了。”
  弘皙道:“嫂子定是听闻风声得知五哥还活着,迫不及待来找五哥了,哈哈。快去将代王后请来!今日总算阖家团圆,五哥,咱们的好日子来了!” 
  弘凌目光锁着那道纤细的影子,迫切与渴望在看见士兵将锦月截住往弘允那方引的时候,尽数熄灭了。
  “既然是你的选择,那朕,便尊重你的选择……”
  锦月被截住,在兵营中失去了方向,而后便见远远的皇城上,弘凌似乎有冷淡的一笑,寒彻心扉。
  弘凌颤颤,拔出腰间长剑,朝天一挥。
  立时,城头信号烟火燃及天际,立刻四方有杀声传来,却独独不见一个士兵。
  人还远,可声音已经先行传来,可见士兵数量之多! 
  弘皙:“这,怎么回事!”
  弘允也顾不及与锦月重逢,耳中杀声阵阵。这就是他心中的疑点,所以弘凌究竟谋划了什么?“别慌,我们已经攻入长安,不怕!” 
  燕兵立时慌了,他们不过数万人,难道,难道朝廷一直溃败退缩是在此设了埋伏? 
  定是埋伏,不是埋伏怎会如此大阵仗? 
  锦月被马颠簸得头晕眼花,先是耳朵里弘允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让她更不知情况,而下又是不知哪里传来的杀声,浑身神经的都绷紧了。
  终于,看见一大片黑云密密麻麻靠近。
  不,不是黑云,是身着黑甲的士兵,跑着整齐的队列、拿着盾牌三面包围而来。皇宫城头弘凌之侧的士兵也多了起来,立刻情势反转。 
  “该死!”弘皙慌了。
  弘允尚且镇定,隔空与弘凌对视。所以弘凌,你究竟要做什么,在车裂之刑下偷偷将他换下关押牢狱,又放任他攻入长安,又突然出现这么多军队。 
  所有喧嚣,在天子挥袖之后,万籁俱寂。
  “代王,朕已经等你很久了……”
  锦月看清形势反转,城头弓箭手对准弘允的阵营,急道:“不要杀他!”
  弘凌听见了锦月无意脱口的这句话。
  他只冷冷看来,不住的冷笑,从未有过的冷。锦月浑身一颤,从未见过弘凌这样冷漠、杀戮的神情,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可他终究一句话没再说,众人正在奇怪,便见皇帝一口鲜血从嘴角汩汩溢出,猝不及防坠下数丈城头。如断线的风筝,撑到极致而断裂的琴弦。 
  “陛下!”
  “陛下!”
  锦月心头猛一跳,失神坠下马来,由不敢确定那不远处落在血泊中的男人是谁……
  “弘凌……”锦月不顾腿上,跌跌撞撞跑过去。
  “弘凌!” 
  ……
  变故突如其来,不容让人弄明白缘由。
  弘允亦然,看着锦月跪在弘凌身侧,一瞬间,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弘凌的用意,心头气血翻涌。
  ** 
  这个冬天的雪花又大又饱满,皇帝驾崩的报丧钟是半月前敲响的。
  让人恐慌的内战风波终于在七日前圣旨传召下来的时候,平静下来。
  竟……竟都是误会! 
  长安迅速有恢复往日的热闹,因为没有硝烟战争,街道只是有些乱,建筑并未被破坏。 
  酒馆又重新繁荣,说书先生生意极好,说着最近的战事——
  “原来竟是代王弘允秘密接受了先皇削藩的任务,假死以南下去燕国,先说服了燕王,领兵护卫长安,秘密帅兵各自去九位诸侯王封地,兵压城下,下旨削藩旨意。”
  “原来竟是如此?那么说什么战争,其实是假的了,难怪我听说这一路来朝廷军一直退让并未发生什么实质冲突。”
  说书先生嫌他打岔,将他轰走。“去去去。”喝口水继续道:“代王和燕王这回可是大功臣,诸侯王战乱时不两年就要发生几回,这次削藩可永绝后患,先皇这一招声东击西可谓用得极妙啊。”
  “代王仁德,心怀天下,先皇遗诏封为晋阳侯,七日后便继位新皇,王后尉迟锦月为皇后。而且我听说,那遗诏中还写明,代王不得立后宫,只能一妻,否则群臣可废立,不知真假……”
  “说起来,先皇虽然行事有些荒唐乱伦常,但剪出朝中几大家族势力、平衡各家,又削藩稳定朝纲,其实很是了得啊,扫除了所有障碍,新皇继位后便是一片坦途了……”
  “可惜了,重病不治啊……”
  ……
  长安如旧,皇宫如旧,宝华殿焚香漫漫,迷了锦月的眼睛。
  冬日雪大,锦月身上素白的丧服与脚底的雪融为一体。凤袍长而宽大,沉重的金丝银落,让行走也也极为缓慢,也或许不是金丝银落,而是“皇后”这两个字,让人沉重迈不开腿。
  秋棠还了栖凤台尚宫的女官服,上前来:“皇后娘娘,奚官局的人来禀说出殡所用的物品都已准备妥当,皇陵那边也准备好,只是……”
  “只是什么?”锦月语速冷淡,目中映着白皑皑的世界,仿佛人也跟着苍白下去。
  “只是先皇遗诏,让淑贵妃陪葬随侍地下,淑贵妃抵死不从,在昭云殿又哭又闹,宫人们也奈何不得。”
  锦月眼中一狠:“不从?由不得她!他要的东西,本宫必为他准备好……”
  锦月冷肃的眼眸泛了一层水光,又迅速凝结成薄冰,碎成眼中光点。
  锦月走进雪里。
  秋棠一怔,捡起伞催青桐赶紧跟上。她们不敢在锦月沉思时上前叨扰,就远远随着。
  二女就在后头小声搓着手、哈着白气说话——
  “先皇丧事,娘娘事事亲自操办,不容得一点疏漏,先皇喜欢的东西每一样都准备了,大大小小竟然装了几大间仓库。娘娘心里还是记挂先皇的。”青桐道。 
  “何止是记挂这样简单啊……”
  秋棠说着、换位想着,立时便红了眼眶。
  “娘娘与先皇本是一对,娘娘一直因为先皇有三妻四妾而不愿与他复合。不曾想,先皇竟病逝前立了遗诏让代王殿下继位,并只准许殿下有娘娘一妻……”
  青桐不解:“秋棠姑姑,我一直不明白为何先皇要如此做?”
  秋棠叹息:“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先皇一直想给却不能满足娘娘的。这样做大概是个偿还,给娘娘锦衣玉食、无忧无虑日子,不需要争宠,没有姬妾,夫妻平等,白头偕老。” 
  “原来是这样……”青桐再也说不出话,感同身受,哭了出来。
  “娘娘都没哭,你哭什么,让娘娘看见心里多难过?”
  “娘娘是皇后,不能人前落泪,我是替娘娘哭……”
  不远处朱红宫墙转角,曹全立在新皇身侧,看着主仆几人一前一后往昭云殿去。
  弘允眼中含了丝阴郁:“弘凌交代你转达的话,究竟是什么。先前朕未登基你誓死不说,现在朕已在祖庙接了印绶、受百官朝拜,你可以说了!”
  曹全躬身如同寻常奴才对主子说话,自是不如对弘凌的恭敬、由衷的爱戴,却也恪尽礼仪,跪下道:“奴才斗胆,请陛下先恕奴才死罪。”
  “好,无论你说任何话,朕恕你无罪。”
  曹全吸了口气,回想了弘凌所交代,道:“先皇要奴才转达陛下的原话是:弘允,你的性命、你的荣耀、你的太平江山,都是朕所施予。朕将所有都施给你,所以……” 
  曹全看了眼锦月消失的方向。“所以,用朕所给你的地位与荣耀,照顾好她。” 
  弘允大笑起来,愤怒、快意,又转苍凉。“他竟将我算计了,弘凌,你竟将所有人都算计了!我何时要你施舍?!” 
  可……
  这份施舍,他终究无法拒绝……弘允望着锦月留下那串脚印,心中钝钝的痛。
  弘凌是死了,可他死的那一日却永远活在了锦儿的心里,而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走进她心里。
  弘允骤然明白了那日皇城上弘凌的笑容,那不止是个冷笑,更是个胜券在握的笑容,睥睨天下、睥睨他的笑容。 
  这个从小不爱说话的哥哥,到底把他算计赢了! 
  他竟输给了个靠服毒过日的疯子! 
  弘允仰望苍天白茫,雪花片片。这江山万里,他实在得之亦无味……
  “呵。他拥有一切,却独独活不长,也是可悲。”
  弘允自是知道了弘凌病入膏肓而死,心下既是藐视,又是苍凉,五味陈杂,终还是没有跟去锦月的方向,而去了宣室殿。
  余生,他只怕都要孤老那处了。
     ☆、第135章 2。7。0
  雪大起来,秋棠、青桐跟在锦月左右; 替锦月打了伞遮雪; 片刻就到了昭云殿。 
  昭云殿把守严密,此时上官氏与侍卫拉扯,乱作一团。 
  上官婉蓉闹着要进去见女儿,侍卫不敢放行又不敢伤她。 
  “你们凭什么拉我,我是淑贵妃的母亲,你们这些狗奴才这是以下犯上!” 
  “尉迟夫人请自重; 没有皇后娘娘的口谕谁也不许进出昭云殿。”
  里头尉迟心儿又哭喊着救命,场面极为混乱。 
  凤袍映雪; 白皑皑中分外庄丽、醒目。
  侍卫头子见锦月正看着混乱场面; 立时一个哆嗦不敢再对上官氏手下留情,三两下将上官氏制服押在雪地里跪着。
  一地残雪; 散着脚印和衣物碎片; 女人的簪环。
  上官氏披头散发; 一见是锦月来,恨得直将牙龈咬出血来:“尉迟锦月你这妖妇毒女,害你娘的是我你要杀便杀,为何要害心儿?心儿可是你亲妹妹,你就不怕被天下人非议吗!”
  “杀你?”锦月冷眼扫她面,上官氏只觉如寒风刮过,不觉瑟缩。“本宫都不急,你倒是急了。”
  “你如此狠毒有什么资格脸面做皇后?!害死亲妹……你永世被后人唾骂!你以为你能善终?”
  上官氏跪在雪地,锦月蹲下身长甲掐住她下巴:“令淑贵妃陪葬是先皇之意,可并非本宫的意思。‘狠毒’二字可从何说起?难不成,你这‘狠毒’是说先皇,你到底有多少脑袋才够砍?再说,先皇让淑贵妃陪葬,那是对她的恩宠。”
  “你,你!”
  锦月嘴角蔓延的笑意如爬上人脊背的冰寒,上官氏不住发颤。
  “放心,先皇遗诏令陪葬的是你女儿,不是你。你的两个乖儿子七日后斩首示众,本宫可不会让你死得这样早。”
  锦月笑了声丢开上官氏的下巴,拿侍女递来的手绢擦了擦手嫌恶地丢在地上,朝昭云殿去。
  “尉迟锦月,你、你不得好死!尉迟锦月……”
  浅荇一脚踩住上官氏,刀柄抵在她咽喉:“皇后名讳岂是你能直呼?以下犯上,拖下去,收押延尉监!” 
  昭云殿中未烧炉子,冷如冰窖,殿中狼藉。
  “我不穿!本宫是淑贵妃你们敢如此对我,滚开!”
  “娘娘请穿上吧,莫耽误了送葬时辰,那是大罪啊!”
  “滚,我不穿……”
  尉迟心儿哭喊叫嚣如疯妇,抵死不从,金银玉饰摔碎了一地,奴才毫无办法。 
  跟随锦月进来的左右随扈乖觉,立刻领命上前就是几巴掌将尉迟心儿打得发懵,压制在地上。
  奴才见皇后来,赶紧给尉迟心儿套上入葬衣饰,只怕再僵持下去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挨板子。
  “皇后娘娘,淑贵妃的衣饰都穿戴好了,只差一会儿梳个好看的发髻就可送上门外的白柳车。”侍女禀。 
  白柳车是送葬的,尉迟心儿听见“白柳车”如被当头泼了冰水抖作一团。身上衣裙华丽无比,是她最喜欢的缎子,可现在裹在身上她只觉如裹尸布般可怖,骇得她手脚发软。 
  尉迟心儿如蛆虫爬过来,拉住锦月的裙裾:“皇后、皇后娘娘您饶了我吧,我、我我知道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三番两次算计太子和您,以后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洗心革面,绝不再也不犯……”
  锦月冷冷俯视。
  侍女吓坏了生怕尉迟心儿伤到锦月,忙将尉迟心儿拉过去摁住,尉迟心儿拼命挣扎。
  “不、我不要被活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求求你……不要活埋我!” 
  她又爬过来,涕泪和着地上沾染的灰尘蹭花了脸。 
  锦月蹲下身,鎏金点三色宝石的长甲抬起尉迟心儿下巴:“瞧,你现在多凄惨、多可怜?本宫都动恻隐之心了。若是你早些这般悔悟,或许本宫真会心软就不计较了。”
  尉迟心儿随她话起了希望,容色乖觉讨好。
  长甲骤然缩回,尉迟心儿下巴上留下两道红痕,锦月收住袖子,“可惜,现在晚了!” 
  尉迟心儿脸色大变,急怒悲恸交加:“求你行行好,放过我一条贱命吧,就当看在爹的面上。你已经拥有一切了,放过我好不好……”
  “拥有一切?”
  锦月扬眸止住蓄积在眼中的泪水,权力地位、荣华富贵、后宫独宠,她拥有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可……独独失去了那一个人。
  挥袖拂去泪痕,转瞬悲凉不复、只余满目阴冷:
  “先皇要你陪葬,你便是跪断双腿、磕破额头,本宫也断不许你活过明日午时!” 
  尉迟心儿大骇:“不!先皇他根本不爱我,他从不碰我,不会喜欢看见我的……皇后、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找人验我的身子。先皇只喜欢和你气息相似的人,他不会喜欢我陪葬的……”
  锦月怔住。
  心中的触动一瞬而逝,锦月旋即明白了陪葬的根由。
  “既是他说的,你便必须入葬!”
  锦月说罢拂袖而去,尉迟心儿被丢开,骇晕过去。
  锦月急匆匆走出殿,胸口压抑得透不过气,仰望茫茫大雪,重重宫阙尽成水墨淡影。
  锦月无声落泪,低泣间红唇吐出的气息遇冷凝成白雾,让她的脸也淡在雪中,褪了颜色。
  锦月失魂落魄走了许久,奴才远远跟着不敢打扰。等回过神来,锦月才发现情不自禁来了祖庙之侧的灵堂。
  那殿中白绫绸花似更大朵的雪花,也仿佛如从前那男子行走间飘动的洁白袍裾。
  殿中隐约可见弘凌棺椁,棱棱角角,比重屋的脊梁更坚硬冰冷——他就躺在里头。 
  锦月颓然瘫坐雪中,掩面低声抽泣,渐渐放声大哭,守灵堂的奴才被吓住都悄悄退下。
  “弘凌,你用所有铺就了这一切强加给我,甚至连报仇都替我省了杀亲妹的污名。你便是故意的,故意让我每一日都活在你编织的生活里,每一日地记住你,每一日折磨我……”
  “弘凌……弘凌!”
  锦月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四肢百骸都与心头一样冰冷了,可眼泪偏偏热得滚烫,提着她一口气昏不过去、清醒地看着那口棺椁。
  一柄伞遮在她头顶,明黄龙袍映雪,如初阳照在脚边,锦月立时一喜抬头。
  见锦月眼中的喜悦冷却,弘允心中钝痛,勉强笑道:“锦儿,是我。”不是弘凌。
  锦月忙收回目光,掩去那些“异样”。“你……你来了。” 
  “为何不看我?”
  “……没有,我只是……”锦月编不出接口,一看就这一身同样的龙袍,同样的装束,她总会联想到弘凌,眼睛便开始发热。
  “你不敢看我,是因为我现在很像他,是吗?”弘允眼睛映着苍白的天地,浅浅一笑,“我以为我赢了,却没想到……罢了,不说这些了。”
  他拉起锦月的手,把伞递给锦月,看了眼灵堂。“你忙前忙后许多日了却没有进去看他一眼。明日就下葬了,进去看看吧……”
  锦月怔愣,看着弘允。
  弘允淡淡一笑,如少时抚摸她的头发。“自与你相识,你便总是让我头疼。其实当年我想过,娶你还是只将你当妹妹,而今想来……还是该将你当做妹妹。”
  他轻轻吻在锦月发间,而后只身走入雪中,不停留,不回头,如旧的从容不迫,骨子里透出的高贵,骨子里透出的……寂寥。聪明如弘允,早已看了明了。 
  锦儿,我终于完全得到了你,也终于,完全失去了你。
  锦月第一次踏入灵堂,弘凌遗诏吩咐不许太多人吵嚷,是以只有他的几个心腹手下在堂中烧纸钱。
  小黎和小桓这会儿被领下去了,也并不在。
  “皇后节哀,先皇若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看见您难过。”兆秀道。
  空气中仿佛还能嗅到弘凌身上的清冽味道,锦月心中些许的抽痛。“他是什么时候病的,为何要瞒着我……” 
  兆秀瞟了眼李生路、江广、冯廉几人,意思让他来说。
  “十年前,先皇初到大漠沙场,负伤累累为了止痛,便服了毕节粉末,经年累月也就越来越重,待回长安时已时常病发,情绪暴躁、神志不清,所以皇后娘娘请别记恨先皇,有些时候受了刺激他并不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锦月吃惊,弘凌竟病了这么久,她一点都不知道。
  “神志不清?”
  “嗯。毕节会使人产生幻觉,先皇几次与娘娘发生争执后清醒,都十分痛苦。”
  锦月想起许多往事,弘凌初回长安在昭兰殿与她缠绵那夜,而后在东宫愤怒侵占她那回,以及后来他的暴躁冷漠……他越来越反常,竟是因为他病得越来越重。 
  “你死了,却非要在你死后让我知道这些……”锦月脚步有些踉跄,踽踽走出殿门。“弘凌,你当真狠心。” 
  李生路、江广想上前扶锦月,被兆秀拉住,兆秀摇摇头。 
  曹全见锦月出来,行了礼,进灵堂。
  “兆大人,待明日下葬之后,老奴便借告老还乡出宫去了。”
  “嗯,我等身在要职受人监视,不得自由,诸事就多劳烦公公了,有什么需要的拿着令牌去尚冠里的字画坊,有人助你。” 
  “诸位大人请放心。”曹全躬身,“陛下待我恩重如山,老奴必不负所望!” 
  是夜,一队暗影从灵堂蹿出。 
  * 
  隔日的下葬很是艰险,大雪连绵,道路结冰极滑。抬棺椁的三百奴才不时有跌倒的,送丧的队伍在寒风大雪里行进艰难。
  终于到了皇陵,开始下葬。
  上万宫人分作无数小分队,整齐排列,捧着玉器、金银、陶器、绫罗入随葬坑,陪葬的尉迟心儿用玉如意封住嘴,鼓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惶恐求饶。锦月不为所动,挥袖,宫人开始掩土。
  棺椁便要入地宫了,锦月叫住队伍,从怀中拿出一只锦盒,取出一柄桃花簪。
  “比之随葬的金银饰物,这一柄簪子破旧不堪,你只怕在地下也会嫌弃。但,这终究是你给我的信物,伴随我了整个青春年华,今日你长眠黄土,便也将它一并带走吧。”
  簪上以红线缠着束乌发。
  小黎、小桓还年少,我不能随你而去,今日便将心埋在这里,与你长眠。
  锦月望苍穹,大雪漫漫,迷了双目。 
  ……
  于外,经过削藩,列国归一,在外三年两回的战争冲突得意解决。
  于内,朝中诸如曾经的萧府、尉迟府、傅府此类显赫权贵被废黜,寒门清廉臣子得已发光发热,加之新皇弘允励精图治,有三月不入后宫的佳话。
  不过七载,便已现百姓安居、天下大定的太平盛世之兆。长安城空前繁盛,南来北往商旅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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