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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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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
    “速去!
    头目抖着手,接过鹤顶红。
    死士平素化作普通人潜伏在长安,今夜正在家中与妻儿团聚,只是一两个时辰之后,便不得不尽数魂归。
    这是最后一家。
    “干爹,甘宝一向敬您如父,求求您放过我吧,翠翠和孩子不能没有我,翠翠眼睛失明,养不了孩子啊……”
    头目几番要下手,却终是颤着胳膊没有下得去。
    “……好,我饶你一命,但你必须保证刺杀皇帝、萧婉仪、代王后嫁祸给代王之事,不能泄露半个字!”
    傅腾等了天明才等到头领口吐鲜血回来复命。
    “主上,所有当晚潜入皇宫的死士均已被属下处决了!主上可以放心了,这秘密永远不会泄露出去……”
    “是吗?”傅腾不置可否,背后揣着把匕首走近,趁头目不注意一刀捅在头目腹部。
    “主子、主子你……”
    “这下,本主子才真的放心了。”傅腾丢掉匕首,踹了头目一脚,见无没动静,才舒心笑了声。
    这下,他可以向爹和太皇太后交差了。
    “你们死了,就再没人证证明那夜“弑君作乱”的是咱们,代王那可怜虫就是百年千年,也休想洗雪冤屈。”
    想到这儿,傅腾不得不钦佩他那在后宫摸爬滚打一辈子的姑姑,当真心思毒辣可怕!
    *
    自锦月前几日去过了芳心殿,这些天又有内监成队成队的把皇帝赏赐的宝物搬来。
    锦月在滴水檐下站着,披着狐毛披风、捧着暖石锦袋,左右侍女笑嘻嘻地给她指远处扛着腊梅树鱼贯而入的青袍太监们。
    “夫人,皇上对您可真是体贴,这后宫里还没有谁得过皇上这样呵护呢。瞧,这什么好的陛下都往咱们芳心殿送来。”
    另一侍女点了下巴道:“这算什么,夫人您不知道,皇上啊在咱们殿后面修了个花房,里面温暖如春,种了好多玉兰,繁花——”
    她说着噤声,先前的侍女盯着责怪她,她才后怕的捂嘴。呀,她怎么说漏了!
    锦月去殿后看了,有些惊讶。
    暖室内确实一室锦绣、万紫千红如春,尤其玉兰丛丛,雪白的开了一片,蔚为壮观。
    这些,都是弘凌让人种的么?看花朵繁盛,应当也种植了有几个月的了。
    锦月抚摸着玉兰肥厚嫩白的花瓣,一时沉默。
    “夫人,您可是喜欢玉兰花?若您不喜欢陛下可不会种这么多呢,奴婢听曹全曹公公说,夫人这两个月缠绵病榻,陛下不敢来看夫人、怕惹夫人生气,就每日来看玉兰花。”
    “夫人您瞧,这兰花旁边的地板都踩得格外亮堂。”
    锦月垂眸寻了一眼,果然见那株开得最盛的玉兰旁的大理石小路,有一处光滑无尘。
    一道影子从锦月背后投射来,一晃,落在缠枝挂朵儿的栅栏上。
    锦月扶了朵花儿,语句清晰动容道:“不错,我最喜欢牡丹和玉兰。皇上静还记得我这微不足道的人的微末喜好,玉兰春末才开,而下冬日严寒,让它盛开如春定然费了不少功夫吧。”
    侍女乖觉答:“夫人可不是微不足道的人,夫人是太子生母……”
    二侍女话到一半骤然住口。
    “你喜欢就好。”
    弘凌走来道。他之后的曹全一眼给侍女左右,随他一道出去了。
    锦月不急于转身,瞟了眼栅栏上的影子才低着头回身行礼,却被弘凌双手扶住。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你在朕心里从不需矮半分。”
    他的手很大,冰凉而含着些许微温,锦月受那微温触碰一时愣了愣。
    “玉兰尚且能在严冬盛开如春,锦儿,你的心何时才能重新向我绽放?”弘凌眼尖,位在天子,他看惯了众人的行迹眼色、猜透了无数个灵魂,子看见了锦月那一愣间的抵触。“朕知道你现在并非真的原谅接纳朕,但朕可以等你,等你重新绽开。”
    他可以等她一年,若是一年之后她能爱他如初,他也不枉此生,若是……若是她一年之后还不爱他,如此,也好。至少她不会为他的死而伤心难过。
    锦月闻言抬眸,见弘凌心情似是出奇的好,霜雪眉眼染着轻快明媚 ,映着香兰雪白丛丛,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十五六岁的少年时光。
    那时候,她正热烈地追慕着他。
    锦月拂去兰花上的露珠,眼中几番沉浮,万千思虑在这一瞬间百转千回。
    最后,她做了个决定,温声道:“弘允已经死了。他是我夫君,更是我兄长、恩人,他的死,我很悲痛。”
    听见弘允二字瞬间,弘凌眼中一戾,但思及要和锦月重修旧好,这些他都可以忍耐。
    “这两个月,我日日关在寝殿里,不是没有恨过你,不是没有想过就此一死随他下落黄泉,也算对得起他此生对我的一番付出。”
    锦月顿了顿,语气少了些沉重轻快了一些。
    “可最后那一次一脚踏入鬼门关,我突然想明白了。我一直在追逐心中所理想的东西,从未珍惜过眼前人。映玉两年前便对我说过这句话,可直到今日,我这个做姐姐的才明白这个看似浅显却最难参透的道理。”
    弘凌幽深的眸光映着如雪玉兰、映着娇美如旧的心上人的侧脸,不住闪烁,却也不忘探究与心疑。如何不心疑?锦月有多执拗多有原则,他是知道的。
    “其实,有一句话,我想我从未告诉过你。”锦月转身来定定看入弘凌的眼睛,那双眉目冰雪融化成池,正看着她不住的荡漾微波。
    “什么话?”
    不知何时锦月手上多了朵雪白的玉兰花,她翻开男人大掌,将花放入弘凌掌心。
    “我喜欢玉兰,是因为玉兰像足了你,一身白裳,如冰雪洁白,开在暖春,却独自清冷若霜……”
    一怔之后,弘凌心中激荡起惊涛骇浪,在他平静的身躯横冲直撞。
    这一瞬间,这一句话,太不真实!
    “你刚才说,你最喜欢玉兰,是吗?”
    锦月只是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弘凌心中跳了跳,旋即跟上去。
    两人在花间漫步了一阵,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却意外的有一种恬淡宁和。
    暖室不大,他们却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散完步离去,弘凌特意吩咐了曹全,再加派一百人手照管暖室。
    锦月略略吃惊,再加派一百人手,不想这小小暖房,竟耗费如此大的人力。
    是了,冬日开春花,这是逆天而为。
    他为她而为。
    “陛下,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只要朕做得到,都满足你。”
    “虽然芳心殿奴才都是精挑细选,但臣妾与他们不熟,相处不惯。”锦月顿了顿,垂眸道:“就如过去两月,臣妾缠绵病榻,奴才却不禀告陛下臣妾因病不能起身,每日送来的饭食不止油腻,甚至有相克伤身的食材,而棉被,也更没有一日不是潮湿、阴冷的。”
    弘凌诧异,而后怒看了眼曹全。曹全缩了缩脖子,不敢言。
    “这些奴才竟如此不尽心,是朕没有将你照顾好!你想要谁来伺候?”
    “臣妾曾经的左右侍女就很好,她们忠心护我,不会有一点伤害我之心。”
    弘凌对锦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锦月知他在猜疑自己的用心,是否想借助秋棠等做什么事。
    锦月问心无愧的模样侧过脸:“若陛下为难便罢了。当臣妾没有说吧。”
    “几个奴才有什么为难。曹全,你立刻去延尉监牢狱领人。”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那可是乱——”
    “快去!”
    曹全再多的劝诫都被压在胸口,“诺”一声退下。
    秋棠、周绿影、青铜三人和行魏、浅荇二随扈都被关在延尉的死狱中。
    弘凌的命令雷厉风行,锦月与弘凌作别回到殿中,傍晚时便见曹全与左右内侍领着几个衣衫面容狼狈的男女走来。
    正是秋棠、行魏五人。
    “小姐,影姑总算见到您了,看您安好,就算即刻要我脑袋影姑也能瞑目了……”
    “娘娘,娘娘!奴婢以为、以为今生今世再也无法活着见到您了……”
    周绿影和秋棠一开口,其余几个都一同抽泣着跪在锦月跟前,两月来大难不死、心有余悸抑或至今沉痛交加,百种悲欢离合在主仆几人心头绕。
    “都起来吧,从今往后,你们便跟着我住这芳心殿。”
    锦月亲手一个个将他们扶起。
    住芳心殿?
    三女一愣。二随扈则互看了一眼,有些抵触的情绪,看锦月的眼神中多少带了质问。
    当晚,锦月召集了芳心殿众奴才,来拜见了五人。
    “往后他们所执行的就是本夫人的命令,谁若对他们不敬便是对本夫人不敬,谁若阻挠他们做事便是跟本夫人对着干!跟本夫人对着干后果如何,想来不必我说。听明白了?!”
    锦月站在滴水檐下喝问一声,庭院中众奴才站在夜色与寒风中具是应声一抖,不想他们温温儒儒的主子竟如此让人生畏。那些过去两月间“暗动手脚”之人,偷偷擦了擦两颊的冷汗。
    话毕,五人随锦月进屋,关上门。
    秋棠、影姑、青桐虽有滞滞却也还好,浅荇、行魏二男人脸上的不悦不服更是明显了。
    锦月也早看出来,慢条斯理坐下喝了杯茶:“有什么不服气的,就说吧。”
    行魏抢先一跪,挺直身说:“娘娘,从前奴才对您敬重万分,虽然从小奴才是跟着代王殿下,后来才跟来娘娘身边,但对娘娘其实比对代王殿下还忠诚。可是而今娘娘所作所为,实在令奴才……令奴才心寒!”
    “行魏说的也是奴才想说的,眼下代王殿下尸骨未寒,娘娘却委身于害死殿下的狗皇帝,娘娘您是代王后不是什么‘锦月夫人’,殿下在九泉之下会死不瞑……”
    秋棠两个耳刮子就甩在二人脸上:“狗奴才胡言乱话,还说最忠于娘娘,你们也好意思说出口!这两巴掌是小小惩戒,若你们二人再敢口出狂言亵渎娘娘,我秋棠就先不饶你们!”
    青桐亦上前:“就是,你们在胡说不必娘娘吩咐,咱们三个女人就先将你们赶出去!”
    周绿影握住锦月的手:“小姐,不论您在哪里、在做什么,老奴都相信您。”
    三女的维护情真意切,锦月不觉哽咽,她果真没有看错人。
    “都别吵了,你们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奴才,但实际上我早已将你们当做家人看待。浅荇、行魏,你们也起来吧。”
    二随扈虽不敢再说却还不服,甚至鄙夷更甚,锦月抬手说起来,他们也不起来。
    “奴才们不敢劳烦锦月夫人,奴才们是代王府的奴才,不敢受您恩惠。”
    锦月气得咬牙,敛眉斥:“愚忠,而且愚不可及!”
    “你们以为我住在这芳心殿是为什么?荣华富贵,还是金银绫罗?这些东西我打从出生就不知见了多少,还会为这些俗物动心吗?”
    “若你们还认为我为后妃权势动心,那么你们可以立刻就滚了!”
    受这一顿训斥,二人犹自稀里糊涂。
    秋棠算是明白了,道:“多少次太子妃之位摆在娘娘面前,娘娘连看都不看一眼,你们枉自跟随娘娘这么久!”
    行魏:“那,那娘娘现在在放心殿与皇上和颜悦色是为?”
    锦月推开窗,看天上皓月如洗,仿佛弘允的目光,那么清澈甘冽,高贵雍容。
    “诬陷弘允哥哥弑君作乱的,并非皇帝。弘允哥哥这一生坦坦荡荡、高贵从容,我不能让他背负着这样的污名含冤九泉,你们懂了吗?”
    她要为弘允、为代王府的冤魂,讨一个公道,报一份仇!
    那些欠下她,欠下弘允的,太皇太后一干人,尉迟心儿母女一干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
    严冬大雪飘飘,转眼喝过腊八,就到腊月下旬。年节的喜庆已悄悄在宫中蔓延,四处已张罗着挂红灯笼、扎彩结。
    但这喜庆却没有感染入人的心里。
    整个皇宫、朝廷,在一种诡异的安静中,蛰伏。
    这样脆弱的平静,一刻也不容人放松警惕。谁也不知,那骤然的、对自己的致命一击,会何时到来!
    打破宁静的,是腊月二十皇帝的册封圣旨——册封尉迟锦月为兰婕妤。
    谁也不料皇帝毫无征兆,突然下旨册封,既没有知会宗正府,也没有告诉太皇太后一声。要知道,册立皇后之前的步骤,便是先封婕妤。
    消息传开第二日的早朝,群臣反对,仿佛压抑了二十多日的怨声都齐齐爆发,宣室殿琉璃瓦楞上的积雪,也被震得簌簌掉落,檐下的太监扫也扫不及。
    不过,天子既然有先斩后奏的打算,自然有力压众口的手段,当即将宗正府闹得最凶的宗正令拖出朱雀门斩首示众,而后再令人抄家,从宗正令府上搜查出贪污、瞒报的证据,人死后才定的罪。
    按照流程该是先查证再入狱,最后处斩,天子的顺序却完全反了过来,虽杀鸡儆猴效果显著,谁也不敢再轻而易举反对立婕妤之事,却也谁都心中不服:
    与其说宗正令是死于贪污,还不如说是死于后宫那乱党遗孀,尉迟锦月,这妖女!
    *
    下午,曹全来芳心殿告诉锦月,晚上弘凌要来,让她先准备着。
    锦月换了身妃红色锦裙,衣裳宝雀飞鸾、花枝缠绕,端庄不失娇美。头上别了这些日子弘凌赏赐的珠钗,却独独,没有碰那支十六岁时弘凌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桃花宝珠簪。
    弘凌陪她用了晚膳,也不着急走,从前他还花不少精力在政事上,现在他仿佛更喜欢陪她,胜于处理政务,有流言蜚语暗指皇上为女人荒废朝政,但摄于天子威严如此可怕,谁也不敢明说出口。
    夜晚装满雪的庭院旁,煮酒煮茶,赏梅赏月。
    俊男靓女,自是风月无双。
    锦月倾身靠近弘凌,替他倒了杯酒。
    “听说,你为了我这个兰婕妤的身份,费了不少功夫?”
    弘凌想起这些日子朝中的纷争,勾唇。“没费什么功夫,只不过多说了两三句话罢了。”
    他说得轻巧,仿佛世间没有多少东西能够入他眼了。
    伴君如伴虎,锦月而今对这个曾经熟悉的男人,也克尽小心,她抬眸见弘凌正抿着酒定定看着她脸上一举一动。
    锦月叹息:“弘凌,你这样我很感动,可这样一来……只怕会让众臣子对你生怨气,我只怕久而久之,我会为你惹许多棘手麻烦。”
    弘凌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一舒,展臂一揽,锦月就落入他臂弯。
    “你是为我惹了很多麻烦,可朕偏偏爱这些麻烦得紧。”
    他说话间将锦月从左臂抛到右臂弯,仿佛一只小猫儿被他爱怜在股掌之间,但他没有半分戏弄之色,他眼映着温酒的炉火灼灼,盯着怀中人儿。
    锦月呼吸乱了乱,不料男人突然有此行动。
    镇定,镇定!
    她对自己喊了好多遍,才让自己鼓噪的内心安静下来,说出早已打好的腹稿。
    “只怕太皇太后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且看此次封婕妤,宗正府和刑部的大臣便如此攻击我就知。我记得,他们也曾许多次要求你将我处死,放废后出冷宫,说是我拿小黎污蔑陷害废后。他们如此一条心,行动有条不紊,背后必有人操控出主意。背后之人干涉朝政至此,实在对你治理江山是一大威胁。”
    弘凌知道怀中的女人要说什么、要说谁,她想利用他扳倒谁,可他现在意外的心情好,不想计较,只柔情地凑近锦月鼻尖,闭目在她额头轻啄了一口。
    “你想说,太皇太后在背后操控?”
    他一语中的,锦月反而有些不能适应弘凌的配合。“……正是。”
    见锦月只有这么两个字,弘凌笑起来,捏锦月的下巴,看这张脸儿在自己手掌心中受惊。
    “锦儿,为什么快十年了,我还是这样爱你?自古骚客曰,说红颜未老恩先断,君王多情易变。可为何我们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我看着你还是觉看不够?真想,一辈子都这样近近看着你,把你一眉一眼,都记得清清楚楚。”
    锦月浑身紧绷,手缩了缩,犹豫之后才落在这一方结实厚重的胸膛上。“……你若想看,我便给你看个够就是。”
    弘凌大掌将这只小手紧紧握住,呢喃:“不够,永远不会够……”
    他倾身将她揉入怀中,锦月贴着这方厚实、微温的胸膛,呼吸急促,他抱着不放、也不动,她亦不敢妄动,只觉他胸膛越来越烫。
    弘凌轻笑了一声。
    “我感觉到了,我的锦儿脸红得能煮熟鸡蛋,我心窝都烫暖了。”
    这如霜的漠然融化后乍现的温柔声线,让锦月恍然间以为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什么都还没变的时候。
    他也曾这样温柔地抱着她,说情话。那会儿,她无忧无虑,只顾谈情说爱,想着怎么让他更爱她、非娶她不可,并且一辈子不三妻四妾,只爱她一人。
    “你要我用什么身份,陪在你身边?”锦月问。
    这句话是后宫妃嫔禁忌,她知道,可她偏偏问了。
    “用最好的身份。”他抚摸着她如瀑布丝滑的长发。“皇后。”
    “若我为皇后,你会受到更多的反对和非议,朝中……”
    “我们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弘凌温声打断,“朕这前半辈子太在乎人言,活得压抑苦楚,而今,朕是什么也不想在乎……”他舒心叹气,潇洒道,“昏君也好,暴君也罢,朕都不在乎! ”
    他勾起锦月的下巴,薄唇一张一翕,对她眼睛说:“朕,只在乎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真是肥啊,二更合一的,所以明天大家再来看更新吧,摸摸大!
    ☆、第130章 2。7。0
    芳心殿; 取“芳心暗许”之意。
    这天的雪晨,弘凌亲自领人将亲笔题写的“芳心暗许”四字匾额; 挂在锦月寝殿上。
    锦月站在弘凌之侧; 二人一同看着太监将匾额挂好。
    “匾额的字是用四季鲜花佐之兰花粉; 再掺入九种熏香香料; 与墨混成墨汁,哪怕经年; 这香味也不会散尽。”
    锦月还在为他此举而沉思; 闻言侧目对上弘凌的视线,刻意散去那份僵硬; 让笑容看起来真挚柔美。
    “陛下是将自己的芳心揉入墨汁,许给了臣妾; 是么?”
    弘凌微笑,一点锦月鼻尖儿。“懂得可真多!”
    锦月复看匾额,雪积在瓦当上,而下雕花精美的檐下是这龙飞凤舞却写得极为认真的块匾。
    锦月呢喃:“‘芳心暗许’……只是再多的香料; 历经风霜雨雪; 都有变淡、散尽的时候。”
    说罢锦月觉太过感伤,恐天子听了不悦,莞尔道:“幸好你是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能时常添香加墨,可我活不了一万年,这样一来,你这份芳心岂不是要缠我一辈子?”
    知道锦月在有意说好话讨好,可弘凌却觉顺耳极了,也不顾周围有那么多奴才看着,他大喇喇将锦月拦腰一抱,清冷的眉眼和唇齿在埋入锦月脖颈瞬间含了些许笑容:“我有许多年不曾听见你这样的情话了,锦儿。记得上次你对我撒娇追慕,还是你我初识的时候。”
    锦月控制着心中不由自主激荡的感情,告诫自己要做的事、要报的仇,虽然弘允不是被弘凌所陷害,却也是他下令处死,他不是主谋,也是刽子手。
    哪怕她狠不下心杀了他,也不可能与他真正相守。
    这是她曾对弘允的承诺……
    锦月心头冷静下来,语气仍如初:“记得那时候你很是讨厌我的厚脸皮,说我寡廉鲜耻至极,从未见过我这样的女子。”
    弘允呢喃:“其实……我只是害羞罢了。”
    冷酷残暴的天子像个坠入柔情的少年,包括曹全在内的奴才谁也不敢抬头乱瞄,恨不能将眼睛塞进鞋底、耳朵堵上泥巴,等匾额挂好,奴才们以最快速度退下。
    “锦儿,我最近时常梦见我们年少时的事,你说为什么呢?”
    他腻在她身后将她抱住,一刻也不松。
    “我听人说,人老将死的时候,就会不断回忆过去,你说……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弘凌锦月后劲窝哑声呢喃,锦月心头惊了惊,不知为何他会突然说起这不吉利的话,可想看他神情又看不见。
    “你才不到三十,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再说你要活一万岁,我才能永远住在你‘芳心暗许’的殿中。时常回忆从前,只是因为我们现在和好如初,让你时时想起过去罢了。”
    怀抱收紧,弘凌哑声嗯了声。
    行魏和浅荇早等在芳心殿外,他们办妥了锦月交代的事,回来复命却见曹全一干皇帝的随从慌慌张张逃出来,问询了才知“不是时候”。
    现在锦月受独宠,他们出入各处、办事都很方便,谁也不敢阻拦,二人这才总算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为何意,主子得宠,他们才能够办事,能够为代王洗雪冤屈。
    虽说如此,但他们心中看着自家“女主子”和别的男人出双入对,心中总是不对付……虽严格的说,里头那两人才是最初的一对。不不不,女主子是他们弘允殿下的,哪怕殿下不在了,也是!
    里头弘凌和锦月小坐了一会儿,他便扶了扶额头说有些疲乏,想回宣室殿去,锦月早得青桐传信儿那两个倔驴随扈在外等候,就未多留弘凌。
    浅荇、行魏从侧门入,提溜了个太监装扮的男子,入殿就丢在锦月跟前。
    “王后娘娘您看看,那晚上追杀您和黎太子、萧婉仪的,是不是这个混账东西?”
    锦月眼睛倏尔怒睁,拔…出行魏的长剑就指在此“太监”脖子上:“那夜本宫便说过,必将你们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还我妹妹命来!”
    锦月剑刺入此人肩胛,立刻鲜血流下来,这人虽吃痛却脾气硬。“要杀就杀,我甘宝既当了死士就没想过贪生怕死!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你们休想从我这儿问到半句话!”
    “呵,可真有骨气。”锦月笑了声,一寸寸地看着滴血长剑,“为了个要将你们杀人灭口的主子,你连你妻儿都不要了,兄弟恩人的仇,都不报了?”
    得锦月眼色,浅荇将死士头目的腰牌和一束头发扔到死士跟前。死士见腰牌和头发,痛哭喊了声“干爹,是我害了你”,哭天抢地。
    行魏甩他一耳光 。“老子提你入宫可不是让主子听你哭的!”
    死士被打了清醒,咬牙道:
    “我这辈子都靠干爹养育提携,才能成家立业。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求您大人大量,暂且留草民一条狗命吧!您要我说什么,我都……都说……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做……”
    “好。”锦月将剑一丢,拂袖落座。“那你告诉本宫,当夜究竟怎么回事,是谁主使你们刺杀皇帝,嫁祸代王,是谁指使你们杀害本宫和太子,杀害萧婉仪!”
    行魏、浅荇:“说!”
    “是……是……”话在口边盘旋,死士对心中那主使者怕极了,虽恨极却没有勇气说出口。
    行魏利剑朝死士抖得哗啦一响,就要逼问,被锦月一个眼神制止。
    “你只有如实告诉本宫,本宫才能替你报仇,你的妻儿才能得救,你考虑清楚,否则下一回恐怕你与你妻儿都要统统被你心中掩藏的人踢下地狱去……”
    锦月看一眼浅荇,浅荇扔过来一双女人和小孩儿用的香囊。
    死士甘宝捧着香囊,惊恐得汗如雨下,跪在锦月跟前不敢死命磕头求饶,哪敢有半分犹豫不从,喘着气麻利儿一串:
    “是、是傅大人要我们刺杀皇上嫁祸代王,至于刺杀王后和太子,是太皇太后的命令,是太皇太后要我们非杀了娘娘不可,否则我们必死无疑。王后饶命,饶了我妻儿吧,王后娘娘……”
    “本宫还至于伤无辜之人,只要你忠心为本宫办事,便放心你的妻儿。”锦月一脚将他爬过来求饶的手踹开,拂袖转身,眼神具是寒冷,眯了眯。
    太皇,太后。
    这个贪恋权势的女人,她尉迟锦月从未想过与她争夺后宫,可这个女人,将她从太子妃位推至死地还不止,非要将她赶尽杀绝,可谓歹毒至极!
    “好,好得很!”
    ……
    锦月成了正正经经的妃嫔,自是免不了去太皇太后处请安,前些日子因弘凌说她身子不适不适合出门便免了,而今快年关了,她既得了婕妤身份,便不能太失礼数。
    而今后宫之首的皇后之位空缺,地位高些的,就属和锦月同时晋封的“淑妃”——尉迟心儿。
    帝王晋封妃嫔,为了模糊视线焦点、免得显得过于偏爱谁,会拉别的妃嫔一同晋封,这是帝王家常见的手段。
    是以锦月被封婕妤时,尉迟心儿也顺带晋升了妃位。
    而今傅家有凋敝之势,尉迟云山在朝中几番沉浮,终是屹立不倒,最近越发得势,连映玉曾经结拜、而后背叛她的那“义兄”甘鑫,也弃了傅家,转投尉迟门下,而今宫中处处暗为尉迟心儿办事。
    而上官氏的两个儿子却一直游手好闲,母子三人日日哭求着尉迟云山给他们谋个出路。
    有尉迟云山在朝中得势,尉迟心儿在宫中自然也格外受些优待。
    这天去康寿殿请安的清晨。
    众姬妾在太极宫外路上碰头,昨夜细雪飒飒,今晨暖阳高照,化雪天格外冷。
    众妃嫔穿着各色各样的刺绣锦缎带帽兽毛大氅,哈白气等着淑妃尉迟心儿。
    尉迟心儿最后姗姗来迟,华服锦裙、满头珠翠,笑吟吟走来。
    “各位姐妹久等,本宫路上有些耽搁、来迟了,你们可莫怪我。”尉迟心儿道。
    淑妃地位高于众姬妾,谁敢怪她?
    “今日路滑,淑妃娘娘来得晚些也是应该的,娘娘昭云殿过来距离也远。”
    “就是就是,咱们姐姐妹妹等等淑妃娘娘是应该的。”
    “多亏了淑妃娘娘姗姗来迟,咱们还赏了一会儿雪景呢……”
    尉迟心儿听了几句奉承,心中很受用,转头见锦月不咸不淡、对她视而不见,便扬了扬下巴上前问锦月:“兰姐姐好几日不见,最近黎太子可好?本宫近来甚是想念黎太子呢。”
    锦月不喜这样乱糟糟一团莺莺燕燕,笑意无多:“小黎很好。”
    说罢锦月便率先走出人群,独往太皇太后康寿殿去。
    众女见锦月走在雪里,浅碧色的宫装、头上素雅珠钗点朱,确若幽兰婉约、清贵出尘,非同普通女子。
    “哟,瞧那孤高的样子,连淑妃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待皇上将她看腻,到时且看她还孤高得起来?”
    “可不是么,像兰婕妤这样婚姻荒唐、往事不堪的女人,亏她这么厚脸皮还活在世上,早该随她亡夫去了了算!”
    “她哥哥也不过是个祁阳侯罢了。生了两个儿子又怎样,说到底她不过是庶母。咱们大周的祖训可规定了,地位低的妃嫔要将孩子交给高位妃嫔来抚养,她可是没资格养的,太子和二皇子迟早要给淑妃娘娘教养。淑妃娘娘,你以后可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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