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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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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喜笑颜开,只说:“王殿下请娘娘去书斋外的凉亭小酌。”
路上,锦月不住好奇,自入驿府,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好事。她刚刚才惩戒了他的宠姬,还是……有一些的不自在。
“到底何事?”
“奴才不敢乱揣测,不过看殿下眉眼含笑,应当是大大的好消息。娘娘快去吧,去了就知道了。”小北忍不住凑近了些,小声道,“仿佛是有朝臣向殿下示归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卡文,写得久了一点,抱歉抱歉。
☆、第116章 2。7。0
行至凉亭外; 锦月远远就见亭中弘允背对她坐在圆木凳上,他穿着一袭深藏青色厚缎深衣; 质地丝滑硬朗泽泽有光; 两臂刺绣有圆团如意纹; 领口与袖口用浅色丝线滚着云纹; 模样极为端庄俊秀的贵公子。
锦月望着他背影不觉忆及往昔弘允何等恣意,而今……
听见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弘允回头来; 见那抹秋水沉香般的女子,含笑盈盈过来。
“锦儿; 快来坐。”
他亲自给锦月倒了一杯茶水,锦月端了茶杯轻轻在鼻尖儿嗅了嗅; 放下杯子莞尔道:“弘允哥哥今日怎这样好兴致?”
锦月放杯子的动作牵动领口,露出一角细微的青肿伤痕,弘允目光触及如被火炭烫了眼睛,微微地闪烁。
锦月察觉; 不着痕迹颔首遮挡过去。
弘允收敛去被伤痕触发的心绪与心疼; 轻轻握住锦月的手。“锦儿,你说得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你再耐心等我两个月,到时候我们就能去代国封地了。”
锦月眸中骤然一亮。
“可是有转机了?”
方才小北不是说有朝臣归附之事么。
弘允眸光闪过一丝阴翳。
“当初东宫被陷害巫蛊之术诅咒先皇,才落得抄家入狱。我一直以为是弘凌所为,不想,竟另有他人。”
锦月惊讶:“竟……不是他么?”
弘允点头。
“皇帝迟迟不给我封地,借口便是虽天下大赦赦免了我的罪责,但巫蛊之术乃罪大恶极,不能予我封国,若我将真正陷害咱们的幕后凶手揪出来,洗雪冤屈,他便再无借口将我们软禁!”
弘允因久久渴盼的自由与清白而激动得胸口微微起伏。锦月也被感染,心跳得扑通扑通。
这么说,他们可以自由了,能够自由了,只要不是弘凌所为,那便有洗雪的可能。
“那巫蛊之术真正的祸首是谁?”
……
绿环被打了舌头,满嘴鲜血,丢出了府去。顾良娣在她狭小的秀兰殿里哭哭啼啼了一下午。
跟随她入府的除了绿环,还有个奶娘,赵翠娘。
赵翠娘安慰道:“夫人别难过了,若是觉得这些奴婢伺候不周,您可以求代王殿下准许,再从娘家拨一个家生丫头来伺候就是了。”
顾良娣还是啼哭不止。
“夫人,绿环虽然被打坏了舌头,但手脚全着,她出去了也不会饿着自己的,您仔细身子别伤心坏了啊。”
顾良娣捏了手绢怒擦了眼泪珠子。“本夫人怎会为个蠢丫头难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丢出去了也省得碍眼!我是恨,恨我自己是个庶出,嫁过来也只是个侍妾,处处还要看人脸色过日子,我好恨!呜呜……”
赵翠娘略有心寒,却不敢直言,毕竟多年主仆感情深厚,想来自己对比起绿环在主子心中的地位肯定高出许多,今日之事若换做是她挨罚,她家小姐定然会护她的。
“您恨自己是为哪般,要恨也该恨那尉迟王后,盯着宫里的皇上却还霸占府里的代王,您放心,代王殿下何其有骨气的男子,迟早也容不下她的。郑良娣不懂讨人欢心,纵观府里夫人可是最受宠的,待到那日,夫人指不定就能做正室。”
顾良娣听了一番安慰,心底才欢喜起来,眉梢眼角又爬上沾沾自喜的笑容,涂了红艳豆蔻的指甲习惯性地摸了摸鬓发间的累金丝串红宝石石榴宝钗。
“哼,本夫人虽然现在是个侍妾,可总有一天会拥有自己的宫殿,就像皇后那般,金银首饰应有尽有,奴仆前呼后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赵翠娘殷勤地拿了篦子替主子顺了顺发丝:“这宝钗是夫人出嫁前太皇太后亲自赏赐的,石榴多子,太皇太后是期望夫人早生贵子、多儿多女,太皇太后是夫人母亲的义母,往后一定会多多关照夫人的。”
顾良娣越发喜笑颜开,仿佛幸福的日子已经在望。
“哎呀,若不是出嫁前我无意听见爹爹说代王是被冤枉,很快就能沉冤昭雪前往封地,我可是死也不会嫁过来的。”
她又红了红脸,思春怀羞捧住双颊。“不过我没想到代王竟如此潇洒俊逸,虽是做侍妾,但能跟这样英俊出尘的男人,也是不枉此生了。”
……
锦月与弘允谈了一下午,谈完正事又说了些别的,煮茶谈天,他们已许久不曾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彼此都默契地淡淡含笑,没有再提关于皇宫、关于皇帝弘凌以及废后等等地扫兴之事。
弘允与锦月本是青梅竹马,从小相识、彼此了解,聊起来总有聊不完的共同话题,总能想到一处、说到一处,一下午都是轻松笑意。
锦月本担心因为今日责罚顾良娣家生丫头之事弄得满府躁动,弘允会因此问她脖子上的伤痕以及与前日进宫发生的事情。
好在,弘允只字未提,锦月也松了口气。到底,顾良娣也是府里最受宠的姬妾,她虽然没有责罚她,却重罚了她的陪嫁丫鬟……
秋棠、青桐见锦月眉目轻展,似有轻松,也跟着主子高兴。二侍女跟随她祸福与共,锦月早已将她们视作心腹,并没有防着她们。
“娘娘,如此说来巫蛊之祸既非皇上所为,那咱们便翻身有望了!”青桐欣喜,“那娘娘当时被诬陷的制造瘟疫之事,是否也能雪去?”
锦月摇摇头,素袖一抖洒下几粒鱼饵,荷花池里几条瘦弱的锦鲤争相抢夺,激起一阵水花。驿府凋敝,连鱼儿都过不上好日子,瘦若柳条。
“瘟疫之案我虽是被冤枉,却翻不了身。而今皇宫中皇后年轻,太皇太后执掌印绶,便是皇宫乃至天下间权力最高的女人。当初废后离世中宫缺位,我为太子妃时操办帝后婚事惹她忌惮,被太皇太后视作最大的威胁,她为将我除去大费周章扣了这个大罪在我头上,又怎会容忍我洗雪冤屈?”
青桐愤愤不平可思及处境却又无奈得很,含泪气道:“如此说来,娘娘岂不是要被冤枉一辈子?奴婢真是不忿,这世上还有是非黑白吗!”
秋棠拉拉青桐袖子让她冷静些,她稍微年长些,到底稳重一点。“若是要细雪冤屈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娘娘的权力比太皇太后的更大,便可……”
“这世上除了掌管印绶的皇后,谁能大过太皇太后……”青桐道。“就算不洗雪冤屈,咱们也该查查,到底是哪些人参与了此事,做太皇太后的帮凶,往后也好防着。”
锦月将手中剩下的鱼饵放回瓷盘中,抬眼见她们二人多少都有些不忿,道:“太皇太后何等本事,只怕我还没查到什么,她便先得知消息将我斩草除根,此事就不要再提了。眼下另有一桩事,秋棠,你想办法传递消息出去祁阳侯府,让哥哥帮我查一查。”
“娘娘请说,奴婢这些日子在府里也疏通了一二,传递一两次消息应当问题不大。”
顾良娣鬓发间那柄光华璀璨的石榴宝钗,在锦月脑子里一晃。
“顾良娣的石榴宝钗我仿佛在太皇太后的清宁殿见过,你托哥哥查一查,太皇太后和顾府可有什么关系……”
“诺。”
自将绿环重责逐出驿府,府里暂时安宁了一段日子,锦月托尉迟飞羽查顾家与太皇太后的关系之事很快有了眉目。
锦月读罢尉迟飞羽的亲笔信后折成一叠,烧成灰烬。
信中说,太皇太后与顾侯爷并没有直接关联,但与顾良娣的生母有一些联系,太皇太后为妃时曾收了个干女儿,正是顾良娣之母,多年未联系,近来联系倒频繁起来了。
不用说,“频繁”是因为什么。
锦月眉心紧锁:“难怪那日我回府当晚,皇上伤我的消息就传开,顾良娣竟与太皇太后的人有牵连。太皇太后竟至此还防着我、盯着我……”
秋棠不觉抽了口凉气,她正收拾灰烬,也不觉手一抖洒落了一些在地上,忙拿抹布擦了去。“若是让太皇太后知道小黎公子不光在世,且还在宫中……”
锦月紧紧攥住手心的绢子,几乎从牙齿缝隙里迸出的低沉声音:“她不能知道,一定不能……”
皇后傅柔月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女,她怎会允许皇长子非嫡出?且不说太皇太后,就是皇后傅柔月知道,也一定会想方设法除去小黎。
而今,太皇太后看似对她不闻不问了,暗中却安插了顾良娣这样一条线在府里,这样偶来发现,真叫人心惊后怕!
锦月在屋中焦心徘徊。弘凌要立小黎为太子,她不怀疑弘凌对小黎是真心疼爱,可是,在皇宫里这种疼爱便是最致命的!
她不求孩子飞黄腾达、位极至尊,她只希望小黎健康快乐的成长。
“娘娘不要过于忧心,既然皇上将小黎公子接入宫中,定然有作打算。皇上自小在宫中受尽苦楚,应当懂得防备那些阴谋诡计,小黎公子不会有事的。”秋棠道。
锦月顿下步子:“他再是九五至尊,也只有一双眼睛,可对太子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的,却有无数双眼睛。不行,我必须再入宫一趟!”
弘凌收到锦月投递来请求入宫的暗信,一点也不意外。彼时他正受御医施针诊治,满背、双臂都是银针,插…在陈年的伤痕上,有些狰狞可怖。
平素冷峻的眉眼看了纸条后突然荡漾起几许笑意,弘凌墨点黑眸波光流转:“收针!”
说罢他便要起来。
可吓坏了御医,现在正施到要紧关头,于是冒死劝谏。
兆秀也在一旁,劝了几句,弘凌才捏着纸条重新趴在榻上,抿着唇含着笑。兆秀在他脸上看见一种少年思慕情人时的急切,很是反常。
施针完,弘凌翻身下榻,穿衣动作流畅迅速,颇有几分潇洒之姿,因施针长发未束,如闪着黑玉光泽的瀑布流泻在软缎衣衫上,沉水香的气味随他动作带风而轻轻铺来。
“兆秀、李生路,朕欲往清凉殿,你们就不必跟随了,有杨桂安伺候一旁便是。”
“诺。”
弘凌急切迈出宣室殿偏殿去,因想着才服了那药,恐身上有味道,忍着急切应是去暖香阁熏了熏衣裳,才去清凉殿。
兆秀待皇帝走远,才问御医皇帝现在的身子如何。
御医却连连摇头:“常人如此施针定痛得欲死了,陛下却泰然无感,可见陛下痛觉已经十分微弱,病情实在不容乐观。陛下仍然精神抖擞,不过是因为每日那毒…药吊着精神气儿,唉……”
李生路听了很是着急:“一边治疗一边继续吃那毒…药,跟往漏洞地瓦瓮倒水似的,这一天天拖下去,可怎生是好……”
御医:“要根治只有将药瘾戒掉,可要戒掉药瘾却比剔骨削肉更难啊,为今之计也只有拖一天是一天,只盼天子有神灵庇佑,奇迹发生……”
兆秀摇着羽扇,想着刚才奴才送来的纸条,若有所思。
皇帝近来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喜怒难控,往常他可不会露出这样的少年姿态……
若是那女人入宫,朝夕陪伴劝说,让皇帝重新扬起对生活的热爱期盼,会不会好些?
兆秀是万分不喜欢锦月的,因为从前只要她在,他家主子就一定会畏首畏尾、沉溺感情,可而今,他家主子得到了天下得到了所有,却越发没有人的生气了。
要告诉皇上王后的第二子也是他的骨肉吗?兆秀心中盘旋着这个决定,却始终下不了决心。
锦月坐立不安等了一上午,下午才有宫里的人来驿府,宣她入宫。
锦月迫不及待推开门,却见庭院槐树下,弘允静静站在那里。
“弘允哥哥,我……”
“早去早回。”弘允轻声打断,朝锦月递上一把纸伞。
“嗯。”锦月接伞,却发现弘允握得太紧,指尖都泛着一层霜白。他浓长整齐的眉睫盖住眸中心绪,令锦月看不清,不由一阵不安。
“怎么了?”
弘允才警觉,笑了笑,松开手。
“快去吧,别与他硬碰硬,让自己吃苦头。”
锦月在院门处回头,弘允还站在树下看着她,见她回头还朝她挥挥手,让她快去快回。
锦月心中默道:待我入宫说清楚就赶回来。
而后锦月便头也不回出了院子。
秋风起,槐树细小的椭圆叶片窸窣飘落下来,弘允伸手,两片细枝相连的叶片落在他掌心。
“这片是你,另一片,会是我吗……”
弘允哑声呢喃,而下八月并不寒冷,可那秋风从领口、袖口钻进去缠在肌肤上,却让他如堕冰窖,连心窝都泛着一股凉。
他又站了一会儿,才缓步离去。
两片紧紧依偎的叶子才落在地上,只待几场秋雨,共同化作尘泥,长眠黄土。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已经按照名单发了一遍了,不知有没有漏的,有漏掉的留言告诉我吧。(⊙v⊙)
下本古言想写个貌美大长公主与冷漠小正太的言情文,姐弟恋,大家会喜欢吗?自我感觉是个很萌很心肝噗通的故事捏~~~吼吼吼
要不过两天作者君吧开头放在防盗章里给大家先看一看如何呢。
☆、第117章 2。7。0
入清凉殿后锦月没有行礼; 弘凌挥手让杨桂安出去并掩上门,锦月看着他眼睛; 直奔主题道:
“我只问你预备将小黎怎么办?宫中危机四伏; 你将他放在宫里时时刻刻都有危险; 你知道吗!”
“我以为你并不关心小黎的安危。”
弘凌却丝毫不为锦月的着急感染; 慢悠悠道,“你将孩子丢在祁阳侯府不闻不问; 既然你不愿看见他、不愿照顾他; 就由朕这个生生父亲来照顾好了。正好也成全了你与代王的新生活,一家三口; 和和美美。”
锦月气得蠕了蠕唇,半晌。“事到而今我也不想与你说那些陈年旧事; 你只需回答我,到底要将小黎怎么办。”
“朕之前便说过,小黎是朕的长子,自要封为太子的; 圣旨已经拟好; 只待好日子到了就行册封。”
“你这是把小黎往火坑里推!太皇太后和皇后怎会愿意接受小黎成为储君,弘凌,我不信你想不到。你知不知道太皇太后已经在王府……”
锦月咬住唇,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弘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浑不在意的模样,好似她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有丝毫的焦灼,他就那么玩味的瞧着她,像是在欣赏什么,仿佛她越激动越着急,他越是看得舒坦。
弘凌端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朕这个太子立定了。你若真担心小黎,可在宫中亲自照看保护他,朕可准许你留在宫里……”
“所以这就是你立太子的原因?逼我不得不留下,留在你身边,弘凌,你怎么变得如此无耻,虽然曾经你在冷宫一无所有,但我从未瞧不起你,而今,你有全天下,我却越发瞧不上你了。”锦月用自己能想到的恶言与他相向,不想看见他那样玩味的笑容。
弘凌目光陡然看去,一厉,方才的似笑非笑荡然无存,只是弘凌情绪波动之大,大到让锦月有些吃惊。吃惊之余,也更觉这个男人陌生。
锦月思及上次他骤然掐住她喉咙,锦月不觉浑身肌肤冒冷粒子。
“朕虽想重新得到你,却也不至于这样大费周章。儿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也是朕的,朕喜欢小黎,自会将他立为太子,无关乎你任何事。你要留下就留下,不愿留下……”
茶杯在他白净的长指间咔的一声裂了一道浅痕。“不愿留下,朕也自有手段让你心甘情愿留下……”
连连退后几步,锦月浑身一个激灵。他居高临下,他漫不经心盯着她,明明是无比熟悉的容颜,却越看越让她觉得陌生,陌生到她怀疑这一趟入宫的交涉,根本是徒劳。
这个男人已经身处世间最高的地位,他没有心,没有温情,不会再为她的任何话语所感动了。
“手段?”锦月竭力了,可声音还是有一丝颤抖。“你要用什么手段?”
弘凌却挑了一边唇角而笑,不语。
他背过身。
“朕自不会告诉你。你回去吧,朕的儿子在宫中会很好,不劳烦代王后操心,你且回去操心你与他儿子去吧!”
细微的脚步声那样独特,他几乎一听就能辨认出是她来,弘凌背对着大殿门口,听着那一声声走远,消失,再听不见。
他骤然如松懈的满弓,落座在鎏金大椅上。触手所及是帝王座椅的精致奢华,细腻的触感如此真实,满眼,是天子殿阁的富丽堂皇,这当是世人最向往的殿阁、是世人最渴盼的至尊之位,权力,名利,富贵,他都有了。
“明明,都是最好的啊……”
可为何将这所有握在手里,他也感受不到快乐?
因为逼迫御医快施针,而后赶来清凉殿又太急,弘凌有些晕眩,闭目歇息。
“你既如此不愿,我,可以给你选择……”
他无声呢喃。
**
锦月不知道上次入宫见弘凌有没有效果,但好在这大半月来是没有册立太子的消息,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却也不能放心,太皇太后与皇后坐在宫里,她必须想法子把小黎弄出宫来。
尉迟飞羽来信说让她安心,他这些日子已经在宫中安插了不少线人,能够派上用场,照顾好小黎。
尉迟飞羽不是等闲之辈,锦月得他的准信儿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就在锦月为小黎在宫中安危而焦灼的二十日里,弘允这边的进展出奇的顺遂。
巫蛊之案的证据顺藤摸瓜,在刑部和车骑将军、淮阴侯的帮助下,很快水落石出。
今晨早朝,真相已经大白天下,锦月在王府里不知道情况,焦灼等待,夜幕时分弘允面含笑容直奔她院子来。
天上秋雨如银丝,晚风摇晃灯笼。
锦月见那穿着素净青缎披风的男子急切走来,连伞也没顾及撑,带着一身水雾凉气,可握上她双手的大掌却温暖如缠绵着一淙春水,将她双手紧紧包裹住,阵阵微温如此真实。
“锦儿我终于沉冤昭雪了,锦儿!”
弘允紧紧抱住锦月,仿佛抱着苦难洗礼之后他所仅有的全部。
富贵荣华、尊敬爱戴都在变故中付之一炬,他所仅有的只有怀中这个人儿了——这个他用整个生命去爱护等候的女人。
锦月亦浑身发颤,热泪盈眶。
“凶手入狱了吗,事情成定局了吗,会不会再生变故?”
她一连几问。
弘允如此从容的人,也止不住手轻轻发抖,点头。
“定了!赵王已入狱,我当时便怀疑过弘执,不过事情来得过于突然,父皇重病,东宫查出巫蛊后就骤然长逝,弘凌得权,根本容不得我半分喘息机会来查案,直到今年大赦被放出牢狱……”
弘执被封赵王,赐了赵国为封地,不过还未来得及启程去封地,要一个月之后才启程。
“真是他。”锦月思量了回往事,“是他也不足为奇,他儿子死于瘟疫,而我又被指证为制造瘟疫之人,他那么爱记仇的性子,杀子之仇岂会不报。”
说到底,八皇子夫妇也是被人操纵,借刀杀人。太皇太后当真可怕,能够蛰伏半辈子等待出头的女人,当真不能小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脱,今日已被投入刑部大牢,秋末处斩,我们也算是出了口气。我总算可以摆脱弑君杀父的罪名!锦儿,我已经投递了奏折求封国,我总归是嫡子,得封国名正言顺,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封国可好?”
锦月一滞。
见她一滞弘允笑容淡下去,看着锦月迟疑的眼睛:“你不愿同我走?”
锦月摇头,退后了一步。“我怎会不愿走,我时时刻刻都想离开这座城,走得远远的,只要在这里你就有危险,我也不得自由。可是……”锦月从弘允双手中抽出掌心,背身对他,“可是小黎被皇上带进了宫,我决不能留下孩子自己一走了之。”
“小黎竟在宫中。”
弘允眉头锁了锁,冷笑了声。弘凌竟一声不吭,给他下了个套子。
弘允握住锦月双肩让她正对自己。“别怕,我们到时候想个法子将孩子带出来就是,小黎、小桓、你还有我,我们一家四口去代国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真的有新的生活吗?锦月心中不禁担忧,可看弘允从容沉稳的容颜,心中稍稍定了定。或许,或许她可以相信这个男人的。若这个世界上,她连弘允都不能相信、不能依靠了,那恐怕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相信的人了。
弘允安慰锦月不要害怕,轻轻拥她入怀里。
天上弦月如钩,细,却明亮。
他们头顶,梧桐叶子沙沙作响,晚风吹来,贴着他们的肌肤摩挲,带来秋意寒凉,只有彼此的体温能够在寒夜里彼此慰藉、陪伴、扶持。
“锦儿,我想认真问你一句话,请你认真的回答我,我会认真的听,认真的记住,并且会当真。”
“你说吧。”
“你……”弘允顿了顿,捧住怀中女子小小的脸颊,在他双掌中那么娇小玲珑,他犹记得她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模样,眼睛更明快、没有那么多思虑,虽缺少一些岁月沉淀的气质,却是他最期望的单纯幸福的模样,若可以,他真希望能够让她永远过十五六岁时那样洒脱恣意的日子。
“锦儿,我想问你,你可愿成为我真正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携手此生。”
短短一句话,弘允却觉得仿佛已经将他这辈子的勇气,都用上了。
锦月愣住了,不想弘允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从不会这么直接的问抑或要求什么,大约,他太懂她,明白她的答案会差强人意,不会让她为难。就像现在,他知道她会答应,所以才问吧。
锦月在一瞬间心中划过万千感慨,扬眸看着清浅月色下的男人,轻轻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那么轻,弘允却如遭雷击,浑身僵住,心却在僵硬躯壳里猛跳了几下。
“我们一起走过风雨,这些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已经胜过所有了,弘允哥哥,我早就是你的妻子……”
弘允内心几乎狂喜,可他是性格从容的男人,面上只是一直展颜微笑,拥着锦月不肯松手,声音激动得有点发颤。
“我知道自己给不了你惊心动魄与刻骨铭心的心动缠绵,但我保证,弘允哥哥会尽所能给你好的生活,让你快乐。往后我所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你、为我们的家奋斗。”
他一出生就是高贵的嫡皇子,想要什么应有尽有,可现在不同了,他想要的一切,都要拼命去拼搏。但,拥抱着锦月,弘允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消沉的这近一年的岁月,他忽然找到了新的方向。
“锦儿,不论何时何地,我心依旧。我爱你。”
他高,锦月踮着脚尖、仰着下巴才能堪堪能放在他肩膀上,感受着弘允身体的轻颤与从未有过地紧拥。
没有那样惊心动魄、刻骨铭心的感觉,也能相爱的吧,锦月心中说着,或许过日子,就该是这样温情细长的,不是如和弘凌在一起那般,每一日、每一个眼神都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爱得热烈凶猛,灯蛾扑火,两败俱伤。
“夫君。”
锦月轻吐二字,弘允又是一怔,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与锦月目光相接,清俊的眸子装着半弯月光不住闪烁。
顾良娣在自己的“秀兰殿”里暗暗气得发疯,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摔了一地的瓷杯瓷碗犹不解恨,死命撕扯着手绢子重重坐下。
“可恨尉迟锦月,看宫里皇上对她没兴趣了,又想回来抓住代王了,代王也当真心胸大度,这样朝三暮四的女人还不将她下堂了去,这都四日了,每夜宿在她房中,半步也不踏入我地秀兰殿……”
顾良娣越说越委屈,说到后头趴在黑木茶桌上大哭起来。
奶娘赵翠娘也是着急:“按理说代王不应该连着四日不来的,是不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在带往跟前说了夫人的坏话呀!”她一拍手,“若是如此,那可就不妙。”
顾良娣一把鼻涕一把泪抬起脸。
“一定是尉迟锦月,除了她还有谁?绿环被她当众赶走,这是狠狠给我一耳光啊,她先将我的左膀右臂卸了,现在开始折腾我了,好狠毒的心思!”
她说话成分有夸张,赵翠娘自不会在主子气头上时揭穿,顺着话道:“哪家的妻妾不是看着和睦,背地里斗得死去活来的,夫人不得不防着王后啊。现在代王沉冤得雪,许多地方也不一定非要用老侯爷了,夫人全靠得自己笼络住代王的心思了。”
顾良娣经此一提醒才止住了无厘头哭泣,抽抽搭搭想了想。
“奶娘说得是,爹爹毕竟只是个小小千户侯,只是恰好与替赵王做事的臣子交好能在洗雪冤情之事上使些力气,现在巫蛊之案已经尘埃落定,我是该仔细了。”
她手绢捏在心口徘徊,思及王后近来得宠很是心慌,精致妆容哭花了也顾不上。
“奶娘,我必须寻些靠得住的依靠,王后在朝中有个不得了的祁阳侯哥哥,我却只有个千户侯爹爹,爹爹只有个虚衔,不如祁阳侯在朝中有实打实的官职,况且我还只是个庶女……”
赵翠娘从桌上捧来首饰盒:“夫人不怕,您已经有个现成的了,只需您在努力些就可以收到更多眷顾……”
顾良娣打开锦盒,累金丝串红宝石石榴钗在红锦盒里熠熠生辉,在细纱灯下光华流转、璀璨夺目。
顾良娣立时转忧为喜,勾唇笑了声捧住宝钗:
“还是宫廷御物好,瞧这光华,我那满箱子嫁妆首饰跟这一比,简直如破铜烂铁不值一提。太皇太后赐我如此宝物,我是该尽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出去看了个灯会,回来堵在路上了,大家元宵节快乐!
南方仿佛不太看重元宵,不过作者君所在的城市在北方,今天从早上到这会儿烟花就没断过,整个空气都是火药味。
☆、第118章 2。7。0
月室殿布局开阔; 无大树遮蔽,一到有月的夜晚; 月华遍洒庭院; 人在哪处都能看见月亮。
因无遮蔽; 在白日里却有些过于明亮了。锦月袖子遮额; 瞧了眼秋日太阳,几分薄热。
“娘亲; 荷池里的荷花都枯尽了; 小黎又长大一岁了。”
满池残荷凋敝,小少年站在塘边回首来。锦月一时恍惚; 小黎已经褪去了团团的小脸儿,轮廓日渐凸显出来。和弘凌越发相像。
“娘亲的小黎; 真的长大了。”锦月捧起儿子的脸儿,小黎仰着脸任她打量。
一个人被接入宫中,在陌生的环境、被陌生的奴才伺候着,时不时要面对一个喜怒难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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