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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为妃-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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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冷宫命人将皇后下毒之手斩去。”
    锦月骇得倒抽凉气,不禁为姜瑶兰心凉:“那确实是下毒之手,可何尝不是关切爱护皇帝之手!自古君王,真薄情啊……”
    锦月匆匆收拾,前往冷宫。
  ☆、第91章 还是在乎你
    四月间天气转热了,连雷雨都迅猛许多。
    天上乌云攒动,闪电银光烁烁,片刻之后惊雷滚滚而至,这片破旧的冷宫宫阙在电闪雷鸣中似摇摇欲坠。
    满宫内侍无人不胆战心惊、恨不能把头缩进肚子装着。
    殿中传出声声凄怆惨叫,檐下侍立的奴才全数吓得应声跪下,害怕得呼吸摩擦喉咙,哼哼唧唧。
    这是冷宫方艾宫,曾是弘凌出生、长大之所,现在是囚禁废后之处。
    姜瑶兰倒在血泊中,双手自手腕处被斩断,手落在不远处,她趴在地上连呼痛都没了力气,许久才白着唇弱声问皇帝:“皇上是不是……还想把臣妾的脑袋也一并砍断了,给……给瑶华妹妹报仇呢……”
    皇帝秦建璋握着滴血长剑不禁发颤,血红眼似阎罗,恨声:“瑶华可是你亲妹妹,你竟然也下得去手!”
    “呵……”姜瑶兰忍着痛得笑出来,“臣妾是陛下的妻子,你都下得去手,臣妾……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住口,你住口!”
    皇帝气得连连发颤,几乎崩溃。
    姜瑶兰将他气炸了,却也得意不起来,她看见门外随皇帝来的一干奴才,她的“狼狈”,“凄惨”,很快会传出去天下皆知。
    她做人的尊严,如同她被废的双手,如垃圾一样散落在尘土中。往后再不可能抬头做人了。
    思及此处,姜瑶兰又哭又笑又恨,曾对皇帝娇美婉转的容颜此刻变得狰狞陌生,她泪水在狰狞笑容中凄怆而下:“皇上只记得臣妾的手害死了瑶华,不记得……臣妾替你端茶送水,悉心照顾……”
    “给朕住口,再不住口……”皇帝怒不可遏,他孱弱的身子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怒火,他提起姜瑶兰的衣襟拎住她:“你信不信朕一剑斩了你!”
    姜瑶兰又如麻袋一样被皇帝丢弃,她想说“信”,可剧痛令她再说不出个字,只听皇帝又怒声:
    “若不是你们母子,瑶华和三皇儿定然还安然陪在朕身边。也不至于令朕错杀了莲才人,错怪四皇子。你们这对假模假样的蛇蝎母子,朕,朕绝不会,轻饶了你们!”
    姜瑶兰听见皇帝提到儿子弘允,在痛得昏死之际又清醒过来,想要爬过去求饶,却发现已经没有手可爬了,气若游丝地看那男人消失在殿门口,颤声哭求——
    “皇、上……不关,不关弘允的事……皇上……都是臣妾,一人所为……一人……”
    她昏死过去,等再醒来只见锦月抱着她,她的血沾得锦月浑身都是。
    皇帝前脚一走,锦月后脚就赶来,冲破宫人阻拦才见到了姜瑶兰。
    “皇后娘娘您再等等,侍医已经在路上了,您坚持住!”锦月含泪说,饶是曾在暴室中看惯了生死,可是姜瑶兰浑身鲜血、断去双手的样子还是将锦月吓了一跳。
    “锦……锦月……”姜瑶兰脸、唇血色全无。
    “皇后娘娘先别说话,保存体力要紧,一会儿侍医就到了!”锦月安慰道。
    姜瑶兰此刻已不在乎自己生死,她失去双手,只能激动地盯着锦月:“本宫死不足惜,但允儿,是无辜的……锦月,你要记得答应我的誓言,不要,不要离开他,答应我,一定,答应我……”
    她断断续续道,锦月点头应允,她才安了心,安慰一笑。“本宫没有,看错……错你……”
    她目光转向虚空,血泪相和流,锦月头次见这内向隐忍的女人情绪崩溃,泣声道:
    “苍,天……我姜瑶兰并非,天生狠毒啊……求你,放过我的允儿……”
    姜瑶兰昏死过去。
    锦月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有一道影子投射在脚边,循着看去门口,只见弘允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惊愕,怔愣,浑身发颤,盯着她们。
    “母后!”
    弘允沉声喊道,三两步蹿过来将姜瑶兰抱起。
    锦月从他看来的目光中看见了水光和复杂的沉重,心中一凛——
    弘允向来从容沉稳,她从未在弘允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眼神,那双有些恍惚的眸子让锦月心中一抽。
    弘允抱起姜瑶兰,亲手捡起姜瑶兰断去的双手,奔出冷宫大殿。
    锦月知道他是抱皇后去找御医诊治,宫中的太医院就在这附近。她虽遣了人去尚阳宫找侍医,可毕竟尚阳宫离这里还远,恐怕侍医到时已经为时已晚。
    锦月忙跟上去。
    冷宫的侍卫宫人阻拦弘允,发生了刀剑冲突,弘允带了随扈前来,混乱中弘允的衣裳被划破了两道,幸而没有受伤。
    他们奔到太医院,可御医们个个老奸巨猾,无一人肯医治皇帝现在最痛恨的废后,只将他们畏如蛇蝎!
    当值的四位御医齐齐跪在面前,任什么都不肯为姜瑶兰止血——
    “太子殿下,不是臣等不想给废后诊治,是不敢给娘娘治啊!”
    “是啊殿下,您就饶了奴才四个吧。”
    弘允隐含大怒,只从小到大养成的风度还让他维持着冷静,与他们周旋:“本宫要你们诊治我母后,不是要你们的命,你们求什么饶!”
    御医四人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弘允双拳紧攥得发颤,从齿缝里迸出命令声音:“本宫令你们快治!”
    四御医应声一抖,其中一人身子晃了晃有些动摇,可又给同僚看了眼缩回去。
    “本宫让你们快治!聋了,还是哑了!”
    四御医之一胆子稍大,为了保命是狠下了决心,不怕说话得罪弘允,硬声道:
    “太子殿下,废后计害太皇太后、瑶华皇后和三皇子,又嫁祸四皇子,这等滔天重罪,奴才们可不敢碰。只怕皇上龙颜大怒,我们四个都得跟着死。臣等都是皇家的奴才,但奴才的命也是命,太子未免太强人所难。”
    他一开头,其余的人跟随,出言不逊——
    “正是正是,太子不是不知废后重罪,怪不得我们不诊治啊……”
    “太子殿下请回吧,奴才们还等着收拾去宣室殿给陛下瞧身子呢……”
    世态炎凉,朝人夕变。弘允咬牙道:“母后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却落井下石,冷眼旁观,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四人大骇,忙擦冷汗撇清关系——
    “臣等四人安分守己,皇上曾赞太医院高风亮节,奴才们与废后只是主仆平常往来,可半点别的交情都没有,太子话可别乱说啊……”
    “你们!”
    就在这僵持的片刻,姜瑶兰鲜血滴红了地面,毫无知觉,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死是活。锦月照拂着她急红了眼睛,喊了弘允一声:“殿下,时间紧迫,不宜再拖了,皇后怕等不了……”
    弘允紧攥双拳几乎捏碎骨头,而后骤然一松,语气温和下去:“就当本宫请你帮这一次,这番恩情,本宫会记得……”
    锦月闻言心疼不已,高贵的天之骄子,何曾这样轻言细语请求人帮忙过。
    四御医心生不忍,有了动摇,锦月刚燃起一丝希望,那四人又忽然朝门口看了一眼,大骇,连声拒绝弘允——
    “太子请回吧,恕臣等不能从命!”
    弘允呼吸一沉,拔出随扈的长剑就要斩杀几人,而后发现了门外来的人。
    锦月也一同看去门口,只见宫人锦簇,为首高大颀长的男人穿着玄黑华服,玉冠高束,风姿绰绰、冷冽妖冶。
    他走近一步,屋中御医就害怕一分、远离太子弘允一分,拜见道:“奴才拜见四皇子殿下,四皇子吉祥如意、福寿安康。”
    和对弘允的态度,区别明显。
    弘允紧攥着长剑,盯着弘凌走进来。
    弘凌面色冷淡,将屋中一切视若无睹。
    太医院的奴才们立刻前呼后拥、唯命是从,搬椅子倒茶热络殷勤,毫不含糊,唯独将弘允和昏死过去的废后姜瑶兰晾在一旁。
    态度对比明显,锦月都能深刻感受到弘允此刻的受辱。
    弘凌坐下,喝茶扫了眼屋中之人:“人命危在旦夕,为何不治?”
    御医摸不准他脾气,面面相觑不敢动作,弘凌咔声放下茶杯:“治。”
    四御医犹不敢动。
    “听不懂本殿的话么?”弘凌冷声绵绵道,含了冷厉。
    御医一骇,连滚带爬诊治姜瑶兰。姜瑶兰终于被抬上榻去。
    弘允一动不动盯着弘凌,弘凌凉凉看了他一眼:“我帮了太子这次忙,这回的恩情不知太子是否记下了。”
    弘凌轻勾唇,俊美的容颜寒气森然,屋中奴才们都是浑身冷汗直冒,只觉在他身边呆一刻都无比骇然——谁也不知道这个脾性莫测的冷酷皇子下一刻会做出什么,听说近来他的喜怒越发难以揣测了。
    锦月心悬起,担忧地看弘允,却见弘允背脊笔直,从容和沉稳在他被刀剑划破的衣裳下,衬托得几分末路的凄然。
    锦月熟知弘允的性格脾气,知他当是隐忍着巨大的急怒。
    弘允冷回道:“本宫自是会记得,四皇兄的‘大恩大德’!只等他日,一一还报。”
    弘允说罢大步朝里去看姜瑶兰,走了几步回头来看锦月。
    他冷硬的目光触及锦月时微微闪烁、柔软,余光又将弘凌和锦月尽收眼底。
    他眨眼间的迟疑后,终是没有叫她,自己进去了。
    “不跟进去表达关怀?”弘凌自顾自喝茶,问道。
    他话中的讽刺锦月怎会听不出,锦月面无表情地看他:“宫中斗争难免头破血流,各自立场不同,我不怪你心狠,可你为何一定要折磨他?从上安宫大老远跑来,故意给他难堪。”
    弘凌握茶杯的手指因骤然用力而微微泛白,只是一瞬。“怎么,你心疼了?”
    “太子对我恩重如山,我心疼又如何。再说,我心疼谁并不关你的事!”
    “当然关我的事。”弘凌放下茶杯站起来,步步逼近锦月。
    他高大,锦月只觉一片阴云笼罩过来,后退几步也逃不开他的压迫。
    弘凌冷冷俯视她含了丝笑容,锦月看得毛骨悚然。
    “作为你的旧情人和第一个男人,我还是十分在乎你的。”
    “你!”屋中奴才侍立,多少双耳朵听着,锦月深觉受辱,牙齿几乎咬破唇。
    弘凌本想站定,可是这玲珑温暖的身子近在眼前,他又不觉逼近两步,想要靠近,再靠近一些,身体再渴望那份久违的温柔和暖热。
    可,他嘴里吐出的话依然很难听。
    “尉迟锦月,你就那么喜欢同情弱者?当年本殿深处冷宫,处境凄清,你便像只护短的母鸡深深爱着我。而今太子处境凄惨了,你又同情心泛滥要心疼保护他了。你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对我爱意绵绵,不离不弃的么?”
    “够了!”  锦月退无可退,斥,“算是我当年年少无知瞎了眼,你何必揪着过去的事来羞辱我!”
    锦月怒视弘凌一眼,推开他夺门而去。
    这份温热骤然消失了,弘凌才蓦地一愣,静站了一会儿才冷静了些理智,想起刚才那番话只觉幼稚愚蠢极了,略略心烦。
    江广小声问询:“殿下,咱们不是来配药的吗?还是快请江大夫为您配药吧。”
    这番相遇,确实是偶然。太医院药物齐全,上安宫一行是来抓药的。弘凌并不知锦月和弘允在此。
    弘凌瞄了眼佳人消失的方向,眉目更冷。
    你对弘允有多善良,对我,就有多无情。“恩断义绝”,恩再断义再绝,终是斩不断你我之间的关系。
    小黎,他是要要回来的!
    不错,他已然知晓小黎在祁阳侯府。
    ……
    救了一天一夜,姜瑶兰堪堪保住一条性命,奄奄一息躺在太医院偏院的小榻上,断掉的双手被白纱布包裹着渗着血迹。
    青布碎花的老棉被盖住她残缺的身子,姜瑶兰头发蓬乱,面上病死之气凋零了美貌,仿佛一夕之间老了二十岁。
    床前弘允一语不发守着,锦月照顾在侧,时而给他递上一杯茶,他也没有喝。
    “弘允哥哥,你已经守了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吃点东西休息下吧。”锦月从秋棠手中拿过披风盖在弘允身上,弘允才有了反应。
    他整齐的睫毛颤了颤,清俊的容颜略略憔悴,望来的目光疲惫,而有些陌生。
    “你不需要同情我,留下来陪我受苦。”弘允彼时听见姜瑶兰和锦月的话,他声音沙哑,收回了目光,略有黯然,“若不能给你幸福,我宁愿放你走……一个人受苦,总比两个人受苦好。”
    锦月打断:“你要我往哪里走,天大地大,我并没有第二个家了……”
    弘允身形一颤,目光对上锦月的眼睛,动容之后紧紧将锦月揉进怀里:“给我了一些时间,锦儿,我需要重新站来……”
    锦月哑声说:“好,我陪你、等你,站起来。”
    弘允看着床上断手的母亲,羞愧、痛苦、愤怒,百感交集,这一刻他才发现,前半辈子都活得太美满,而不懂得那样的生活有多幸福。到今日,他才明白了什么叫生活,什么是苦,什么,是甜。
    “‘苦难’让生活更有重量,但我不会被压垮,母后和你,都是我必须保护的人……”
    太子抱着废后入太医院后,羽林卫就跟了过来将此处包围。此刻太医院外侍卫林立。
    刚刚二更,皇帝竟徘徊在外。
    皇帝的贴身太监杨桂安跟随皇帝身边数十载,了解皇帝的脾性,十分透彻,他小心道:“皇上既然心系废后,不如奴才去支开后门的侍卫,皇上可从后门入,悄悄看看废后可还活着。”
    秦建璋心烦意乱,闻言怒斥:“朕是皇帝,怎可走后门。朕恨那贱人入骨,从未‘心系’!”
    他虽然如此说,却还是没走。
    杨桂安挨了一顿训斥,心说若不是心系,就不会在这儿徘徊了大半个时辰还不走了,人不是泥坯木偶,相伴二十多年的人,到底还是有些情分的,只是这点情分是否敌得过未曾得到手的佳人先皇后呢……
    杨桂安心叹,君王心啊。
    皇帝徘徊了一会儿就体虚咳嗽了起来,他身子弱,不能熬夜受寒,想起昨日他决绝砍断姜瑶兰的双手,那曾经的花容月貌在他手中渐渐凋残,他心中不觉一阵紧缩。
    最后皇帝还是听从杨桂安的提议,从后门入内看看。
    却不想从窗户看见弘允在床前,他又重新火冒三丈。
    杨桂安不明所以皇帝为何突然离去:“陛下怎么不进去看看?”
    “那贱人伙同太子虚情假意、装模作样,将朕骗得团团转,朕不能再上当!”“传令,今夜子时,封锁尚阳宫,软禁太子!”
    曾经有多宠爱,现在他便有多愤恨恼怒。
    杨桂安闻言浑身一凛,君心难测。太子宅心仁厚,并非装模作样,但这回却也难逃劫数了。
    **
    尚阳宫被封锁,太子被囚禁承云殿,锦月作为太子妃,一并与孩子被软禁在昭珮殿中。
    两殿分隔不远,却不能出户相见。
    起先姜家还全力帮衬尚阳宫,可姜瑶兰计害姜瑶华母子之事触发后,便也畏缩了,应是内部出现了分歧。
    现在的尚阳宫,孤立无援。缺衣缩食自是不可避免的,幸好现在正要入夏,并不寒冷。
    昭珮殿外重兵把守,锦月屋中只有周绿影和侍女青桐伺候,静树、秋棠、浅荇等人都被下狱了,幸而香璇提早被锦月送去了祁阳侯府照顾小黎,并不在下狱之列。
    夜晚,阴云沉沉,钩月缩在云层后晕出灰蒙蒙的光亮。
    突然窗户缝窸窸窣窣,有人塞进来封信,周绿影忙拿了过来给锦月。
    锦月拿着信,感叹:“这时候还能记着我的,也只有兄长了。”
    打开信,确实是尉迟飞羽写来的。
    周绿影:“小姐,飞羽少爷写的什么?可是事情有转机了?”
    锦月摇头。“铁证如山,又有弘凌虎视眈眈,哪还能有什么转机。”
    锦月将信折成条,点了烛火,跳跃的火光照亮她秀美的脸,仿佛涅槃的火焰燃烧在她脸上。
    “哥哥说,案子已查处差不多了,判罪的圣旨不日就会下来。刑部查明了计害太皇太后和弑君之事都与太子无关,太子并不知情,所以让我宽心,尚阳宫不会被重处。”
    周绿影骤然一舒:“那,那太好了。这样一来小姐和皇孙,还有太子,都可以保全了!”
    “保全。”锦月眼看信纸烧化成灰,苦笑摇头:“真正黑暗,这才刚刚开始……”
    “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影姑你想,为何弘凌没有竭力以此将弘允哥哥一并杀了。他是在报复。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是生不如死。他要把曾经所受的屈辱全数还回来,他应是想把弘允哥哥傲骨一根根磨掉,折磨而死。”
    周绿影倒吸一口凉气。“小姐这样一说奴婢才警觉。但看这宫中,皇上,六皇子,皇后,太子殿下,他们曾经都是关系亲密的,互相友好,现在却自伤残杀。”“先是皇帝被迫车裂六皇子,而后重病得起身都困难,皇后眼看也是活不成了,接下来,便是轮到尚阳宫了……”
    周绿影越说越心惊,脸色发白。
    锦月抱起小桓,襁褓中的婴儿还熟睡着,并不知道人世的艰险沧桑,小手在锦月触摸时轻轻反握住锦月的指头。
    那么小,那么柔软。
    “我的小桓……娘亲连累了你。”
    锦月哑声呢喃,万千担心不能说出口,说出口孩子这样小也不会懂得。若尚阳宫前途暗淡,她一日跟随奔赴黄泉,小桓该何去何从。
    周绿影泛泪光,心道:若是到时候小姐有危险,告诉四皇子这孩子是他的,应该能够放过他们母子一马吧。
  ☆、第92章 如今处境
    到底是亲兄妹,锦月担心什么、欲知什么,尉迟飞羽都想了周全,在信中写下了。
    “哥哥真是老天给我的恩赐,小黎有他和香璇照顾着,我也能稍稍安心。”锦月一边哄小桓睡觉,一边叹气说。
    周绿影想起来:“对了小姐,小黎公子暗藏在祁阳侯府,可找到师傅教读书了?”
    “哥哥信中说的正是此事,虽说现在行踪需要保密,但六七岁的孩子正是启蒙培养学习兴趣的时候。哥哥信中说给小黎暗找了个学富五車的老师,解惑授业。”
    思及小黎暂时安全,锦月心中稍安,只是信中尉迟飞羽口吻惊喜,说那老师非一般人物,且是塞北的口音,不是京师中人。
    等解禁令一解,她要去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发落皇后和尚阳宫的圣旨下来时,正是五月底夏至那天。
    包围尚阳宫一月的羽林卫总算退去,锦月吱嘎推开尘封数十日的门,由周绿影扶着踏出昭珮殿。
    看见那青天白日、闻到那花草芳菲、听见那蝉鸣嘶嘶,恍若隔世。
    锦月出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赶往承云殿,一个月没有出屋子走路、没有晒到日光,锦月走得急,竟如初学走路的孩子般,脚步有些趔趄狼狈。
    “小姐慢着些,慢着些。”周绿影劝道。
    锦月目不转睛看着矮树林后承云殿的宫阙犄角:“弘允哥哥从小众心捧月,多么高贵自傲的人,被囚禁一月是从没有过的,对他简直是奇耻大辱,想到这儿我就担心得一刻不敢停,只恨不能立刻飞过去一看究竟。”
    承云殿还是如一个月前一样,但细看,又不一样了。
    从前承云殿角落都一尘不染,而现在,回廊、小路落着尘埃和杂草,墙垣、檐下布了蛛网,连瓦当上的福寿图案都上了青苔。主子被囚禁,奴才们亦无心、无力打扫殿阁了。
    锦月到来时宣读完皇帝圣旨的杨公公杨桂安,正带人撤离。
    杨桂安带着一队内监自正殿出来,对面相逢杨桂安斜瞥了眼锦月,竟也没有问安行礼。
    周绿影瞧着那倨傲的青袍高帽背影,咬着牙低声:“小姐说得是,这真是‘才开始’。瞧这眼高于顶的阉人,从前见小姐哪一回不是跪得下巴都要贴地上,这回眼睛全长头顶了。”
    锦月扫了眼杨桂安一行,青袍黑高帽是太监的装束,此刻她忽觉这模样像足阎罗王身边的小鬼,宫里多少赐死的旨意、主子们腌臜的手段,都是他们来做。
    “影姑,往后在外头这样的话你要少说,今时不同往日,必须极尽小心,不能为太子惹来麻烦。”锦月道。
    周绿影才警觉,歉疚颔首,她随锦月嫁入尚阳宫,彼时弘允母子正权势如日中天,她习惯了那处事方式,一时疏忽了。
    锦月急切地步步踏上承云殿的石阶,才不过十数个台阶竟爬得她气喘吁吁。
    她从殿门见里头弘允正由贴身内监伺候着穿太子袍服,他清瘦了些,显得双眼更大、更黑了,仿佛浸润在冰水潭里的黑鹅卵石,从灵魂里闪烁出不屈、坚定的光华,人也显得更精神,清俊非常。
    他和承云殿一样,乍看没变,细看却有些不同了。
    仿佛,冷了一些,锦月心说。
    “弘允哥哥!”
    弘允循声抬头,目光触及锦月略略闪烁,只他的优雅和从容是二十多年从小养成,并非刻意为之,是以等内监将衣裳穿好才急切过来将锦月揉进怀里,哑声问:“受苦了吗?”
    锦月摇头。“比起在暴室中所受的苦楚,这点根本算不得什么。”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被关一个月,日光也不得见,就是棉被都生霉了,何况活生生的人。”弘允低声道,“是我让你受了苦,对不起,锦儿。”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对我的好,我就是被关押一辈子,也偿还不完。”
    弘允目光一闪,略略一沉。
    “偿还”,他嘴边展了个无奈的笑,她是在偿还,是在同情自己。
    弘允心中钝痛,面上却还从容平和着。
    在尚阳宫禁令解除的此时,冷宫方艾宫中,内监也带去了一道旨意——
    “废后失德,罪恶滔天,令诵经三月以赎罪孽,秋后自裁,以偿天道,钦此。废后请接旨吧。”
    姜瑶兰月前被斩断双手,已去了半条命,现在蓬头垢发跪在地上,形同行尸走肉,她瞧了眼圣旨颤颤抬臂,才看见两条手臂如木桩断掉,一时猛烈的颤抖起来。
    内监嫌恶地将圣旨朝她一丢:“接着吧。废物。”
    姜瑶兰狠狠盯去,那内监吓了一跳,想起这女人可是弄死了几个厉害人物的,又后怕口快,绷起丝假笑道:“奴才是说‘废后’。”
    他侧身,立刻有小内监递上递上个红木匣子。
    “皇上念及你操劳后宫事务二十多年,赏你个全尸,好好收好吧,到时候死得体面些也算对得起你的功劳。”
    人去楼空,姜瑶兰用断臂吃力地打开木匣子,里头赫然是两只白骨森森的人手——
    是她的手!
    “啊!”姜瑶兰泪痕满面,发疯似的推开木匣子,怒恨、悲恸交加,凄厉的哭声被冷宫空荡荡的宫阙吞没,任是她多么用力的痛哭,冷宫之外的地方依然听不见,荣华富贵、宠辱交替丝豪未受影响。
    比如此时,太后让入宫两载却因童贵妃和皇后占着皇恩而未能得宠的侄女傅婕妤,伺候皇帝身边一解心忧,都在皇宫中,宠辱更替令人咂舌。
    弘允自解禁之后这极日都很忙,从前支持尚阳宫的势力有的分崩离析,这一月之间的变数急需处理。
    弘允不能如从前养尊处优,幸而锦月一点也不缠着他、耽误他,将尚阳宫打扫好、宫人梳理好,免了他的后顾之忧。
    静树和秋棠等人也被放了出来,只这段日子敏感,都聚在昭珮殿里不敢乱走行动,免遭人话柄。
    解禁令三日后的夜晚,锦月正吃过晚膳陪小桓玩耍。小家伙在榻上爬来爬去,很是活泼。
    “小姐,奴婢怎么瞧着咱们小皇孙团团的小脸儿竟长出美人尖儿了?” 周绿影道。
    秋棠忙上去瞧,也附和。锦月心头一抖,想起刚生小桓那天小黎对着二儿子叹气说“要是个妹妹就好了”的话。
    “我看看。”锦月抱着小桓仔细瞧,孩子软绵绵的一小团,胳膊啊腿儿啊还在晃来晃去,黑眼珠转啊转,小嘴儿没牙齿不停的蠕动着,朝锦月咯咯笑,挥着手儿要拔锦月头上的金步摇。
    “是,下巴是有点拔尖儿了。”锦月忧心道,“他又看花花草草,喜欢簪花花钿,偏偏是生个男儿身,往后可怎么了得。唉,还偏偏总爱温温和和地笑。”
    秋棠忍俊不禁:“孩子还这样小,人说三岁可见大,娘娘别担心了,这不小皇孙才几个月,咱们悉心教导总能改掉的。”
    理智告诉锦月是多虑了,可是作为母亲的直觉却告诉她:可恶的大儿子乌鸦嘴,肯定被小东西听懂了!
    主仆嬉笑间,锦月瞟了眼静立在一旁的静树,或者该说是傅怀青。她并感染不了屋中的欢喜气氛,沉沉低着眸子冷淡旁观。
    锦月心中一警觉。“静树姑姑,你是否还因着我是皇后的嫡儿媳身份,心存芥蒂,觉得对不起你从前的主子瑶华皇后?”
    静树屈膝一跪,平静说“不敢”。
    她神色平静自持,锦月见她刀枪不入自有想法,时机还不成熟,便不多说了。
    此时早前吩咐去掖庭领布匹的行魏匆匆回来,小心谨慎地钻进殿来禀告,说是上安宫传出四皇子拒绝抚慰圣旨,将皇帝歉意补偿的金银赏赐全数退了回去。
    皇帝令人去宫外寻找莲才人的尸骨,要移藏皇陵墓,也被弘凌阻止了,他斥皇上眼拙纵凶,不配为此事。
    皇帝当场就气昏倒了,一日没醒。
    “大漠军师还在原安城中驻扎,现在弘允哥哥这派势力分崩离析需重新整顿,皇帝如何也不敢得罪弘凌的。”锦月顿了顿,问,“四皇子不接受皇上示好,是否是皇上没有答应他的什么要求?”
    行魏道:“娘娘好聪慧,奴才正要禀告。四皇子要皇上下告天下书,称颂莲才人贤良淑德,洗刷冤屈,并追封贵妃。”
    “这是应该,不算过分要求,皇帝不该不答应才是。”
    “并不止这一条,另外还有两条。其一是要皇上将废后罪行昭告、受万人唾骂,其二,四皇子还要皇上对天下人发罪己诏。”
    锦月从椅子上弹起来。“什么!”
    锦月心惊肉跳,可细想来,这确实是弘凌的做事风格,这样决绝、彻底,不留转圜余地。
    “将皇后罪行昭告天下,受万人唾骂,这不是狠狠在太子的脸上打下耻辱烙印么,他是要弘允哥哥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耻辱。”
    锦月说着,忽然懂得弘凌的意思:他是在将自己曾经所受的屈辱,全数转移到弘允的身上啊,一点,都不落下,那么相似。
    诚如锦月所言,漠北大军驻扎京师不远,六皇子被车裂,童贵妃失宠,虽有端亲王支持却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名目争夺势力了,这一派算是没有指望。而经过废后这一招,太子弘允地位大动,东宫在母族和朝中官员的支持也分崩离析,不是弘凌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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