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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无双_月半弯-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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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瞧着这辆马车是往渡口去的,难不成是接人?”旁边的一个胖乎乎的少年道,“陈家可是低调的紧,就这辆马车,也就陈家二少成亲的时候见他们用过,这会儿派出去,接的人怕是身份不低。”
“难不成是陈家公子回来参加县试的?”又一个少年接口道——
因着县试在即,私塾里今日已是放了假的。
“怎么可能?”旁边一个脸上长着几个雀斑的少年接口道。
少年名叫陈柯,算是陈毓出了五服的堂兄,闻言笑道,“我那族叔家里也就一个儿子罢了,就是小族弟陈毓,我记得前儿还听娘亲说,要是陈毓真大些,上门提亲的还不得把陈家的门槛踏平,就可惜,小族弟满打满算也就十二岁罢了。十二岁的小孩子懂什么?虽然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我清和族叔也是十七八岁时才中的秀才,陈毓的年纪也太小了吧?”
他们这些准备参加县试的,一水儿的十六七岁的少年,即便如此,听先生的口气,能过关的也不见得能有多少。听说还有不少二三十岁甚至头发花白的也在备考呢。要是出个十二岁就下场的,不纯粹是闹着玩吗。
听陈柯提到陈毓这个名字,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神情明显有些僵硬,下意识的就想躲到一边儿去,却不妨被笑嘻嘻的陈柯一下抓住胳膊,冲着旁边明显有些不太相信的同窗们嚷嚷道:
“你们别不信,李毅的爹可是进士,他一定最知道这科考的路有多艰难。”
“我不知道。”李毅脸一沉,推开陈柯的手,径直大踏步往前而去。
陈柯愣了一下——李毅的父亲虽是官身,性子却向来好的紧,从来不摆什么官家少爷的架子,不然自己也不会和他这么要好,怎么今儿个突然就给自己撂脸子了?
倒是他旁边的胖墩,捅了陈柯一下,压低声音道:
“你怎么忘了,李家之前和你那族叔家可是……”
说着两个手指头往一块儿碰了碰,“亲家关系。”
意味深长的模样,令得陈柯一下忆起,啊呀,自己怎么忘了,两家之前可不是姻亲?
说来这件事也是整个临河县都知道的,当时李家势强,陈家处于下风,可风水轮流转,现在这会儿再说起这门亲事,临河县那个不说李家眼皮子太浅,不对,应该说是瞎了眼才对,竟是白白扔掉了这么好一门亲事,不然,两家真成了亲家,李家小姐还不是金山银山任她花费?
听说李毅的爹李运丰现在还在那个叫茅澧县的地方苦巴巴的当着七品县令,当地刁民甚多,连带的妻小也不敢带,全丢在了老家,俸禄又少的可怜,以致李家生活真是捉襟见肘。
没看李毅,也算是县令家的少爷,虽是庶子,却是李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在家里如何受宠,可想而知。可身上的衣着,连一般富户家的孩子都不如,至于说和金玉满堂的陈家比,谁人不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因着这两年,陈家声望日隆,人们出于对陈家的尊重,提到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少了,便是有说的,也只是嘲笑李家罢了。自己方才只急着让李毅站在自己这一边,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觉有些懊恼。忙叫着李毅的名字追了过去。
李毅却越走越快,仿佛没听见后面的动静一般——
因着李陈两家曾经的亲事,这些年在老家,实在是受了太多奚落。
当初退亲时,李毅也十多岁了,自然对当初的事无比清楚。
虽然嫡母每每说起这件事时,都是咬牙切齿,说是陈家人害了李家,李毅却并不认为嫡母说的就全对。
毕竟,爹爹和嫡母当初提起陈家时的轻蔑眼神,李毅现在都还记得。尤其是嫡母,每每提到陈家,总是非常不屑的用一身铜臭味儿这句话作结。
哪想到陈家会有那样的底蕴?不但夺了爹爹板上钉钉的职位,连带着这几年一路青云直上,反倒是爹爹,苦巴巴的一个人在茅澧县那里苦熬着。
李毅叹了口气,当年的事,实在说不好谁对谁错,虽有李家背信弃义在前,可现在想想,陈家也未尝没有坑害李家的心思,不然,一切怎么就会那么巧?
人都说陈清和一家全是善良人,才会有此福报,可年纪渐长之下,李毅却渐渐觉得,陈家人也定然是不好惹的。
也只有家里傲气的不得了,却偏又没一点儿眼力劲的嫡母,才总会天真的以为陈家就是好运罢了,期望着有朝一日会把陈家给踩下去……
“李兄——”胳膊一下被拉住,却是陈柯终于追了上来,正把他往路边扯,同一时间,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
李毅这才回神——方才想事情太投入,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路中间,连后面来了辆马车都没发现。
定定神瞧了过去,却是抿了嘴——可不正是方才引得大家议论纷纷的陈家的那辆车子?
许是怕撞着人,车夫已经把马车停了下来,一个满面红光的老人的脸随之探了出来,瞧得心思不属的李毅一眼,笑着道:
“年轻人走路可得看着些道,不然真是撞上了可怎么好?”
陈柯抬头,忙放开李毅的手上前规规矩矩的见了个礼:
“六爷爷好,孙儿陈柯给您老见礼了。”
来人可不正是陈家老爷子陈正德?
“哎呀,是柯小子啊。对了,柯小子今年也是要参加县试的吧?”陈正德笑容更加爽朗,回头冲着车里道,“小毓啊,叫六哥——”
话音一落,一个着湖蓝色锦袍面如冠玉气质悠然的俊秀少年探出头来冲着陈柯一笑:
“见过六哥。六哥这是下学了,不然我们一起回家?”
“是啊,是啊,”陈正德也笑呵呵附和道,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意都快浸出来了,脸上神情更是自豪无比,“柯小子和我们一起吧。正好,小毓今年也要参加县试,你们哥俩好好说道说道。”
这些人也全是要参加县试的吗?瞧着可全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陈毓就有些愣神,转而又有些失笑,自己怎么忘了,这里是老家临河县,可不是人才辈出的白鹿书院。
真是在白鹿书院那里,这么大还没考中秀才的委实是异数,却不想以科举之路的艰难,这样的情形才是常态。
“小毓?”陈柯愣了下,半天才回过味儿来,车上这个漂亮孩子竟是自己那小族弟陈毓?明明几年前离开时,还苍白瘦弱的不像话,这才几年不见啊,人竟是整个的大变样了,真是和话本上说的金童一般。
其他学子也明显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纷纷看过来,瞧见陈毓的容貌气度,竟是止不住全都屏息,只觉这样的谪仙似的人物,可不要唐突了才好。
又听陈毓也要跟他们一起下场应试,更是个个惊得瞪圆了眼睛。
知道这些人都是自己乡党,陈毓跳下车来,大大方方的拱手问好,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傲慢,一番举动,令得众人愈发心折,瞧在陈正德眼里,更是老怀大慰。
人老了,就不由自主想起以前的事,陈正德却是越发对长子一家感到愧疚——当年没有护住儿子,又差点儿纵的赵氏连孙子都给祸害了。
好在老天有眼,孙子又回来了,而且孙子这性情,这气度,自己瞧着将来说不好比儿子还要有出息,毕竟,孙子这才多大点儿,竟是就要下场了!
别管能不能考中,这先就是个好兆头。
陈柯也早看傻了眼,迷迷糊糊的跟着陈毓上了车,坐稳了才想起来好像忘了和李毅说一声了。
忙探头往外摆摆手:
“李兄,咱们明儿见。”
旁边的陈毓顺着陈柯的手势看过去,不觉有些诧异,这人长得倒是有些熟悉呢,而且方才自己打招呼时,和其他人的热情不同,对方竟是急于避开的模样。
不动声色的看向陈柯道:
“那位李兄也是六哥的同窗?”
“这个,”陈柯顿时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把这事儿忘了,李陈两家可是有旧怨,只是陈毓既回来参加县试,必然会和李毅碰上,只得含糊道,“你说他呀,他叫李毅,是我学里的同窗,功课是顶顶好的。”
学里的先生亲口说过,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县试的案首应该就是李毅了,毕竟,家学渊源,自己又勤勉,李毅不得案首谁得?
李毅?陈毓嘴角一下翘起,就说怎么这么熟悉呢,这会儿终于想起来了,可不就是李运丰那个庶子吗?
上一世因阮氏终于生了嫡子的缘故,对这个之前深的夫君疼爱的庶子自然是百般看不上眼,李毅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以致自己对这个人印象不深。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了,李家的嫡子应该已经出生了……
☆、第 85 章 吾家麒麟儿
? 马车踩在干净的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引得不少路人并绣娘打扮的女工,纷纷驻足观看。
当瞧见马车上陈家的标志时,众人脸上或艳羡或尊重——
毕竟,这些年来,因为陈家的缘故,临河县的面貌真真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就比方说脚下这全部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整个临河县城到处都是这样的大路,南方天气湿热,动不动就下雨,以往这个节气,县城内到处一片泥泞,现在因为有了青石板路,处处都是干净的紧。
还有陈家织坊越开越大,但凡会些女红的就可以到他们织坊中做活,活不重,报酬却丰厚的紧,很能帮衬着夫婿养活一大家子了,甚而偶尔还能吃上点肉了。
因着能挣钱,连带着这些女人在家中的地位都提高些了呢。
这还不算,县城还有附近乡村的义学,让那些读不起书的孩子也都能识字了……
临河县是一个穷县,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都会有很多人拉着棍子拖家带口去外面讨饭,这两年却是已经基本上没有了。
而这一切,全都和陈家有关。这让人们如何不感激?
飘扬在街道上空的闲适惬意氛围让陈毓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陈正德唯恐他累着,忙不迭把一个软枕塞在陈毓身后:
“爷爷的乖孙儿,快躺下歇歇,一路走了这么远,一定累坏了吧?”
又探头往外瞧了一眼,忙道:
“停下——”
却是前面有个卖烧饼的,刚出炉的黄澄澄的烧饼上沾满了一颗颗香喷喷的芝麻粒儿,让人瞧着就眼馋:
“我家乖孙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好毓儿,我去给你买几个?”
陈正德瞧着陈毓,语气里有着不自觉的讨好——这么些年不见,连带着心里的愧疚,让老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孙子相处才好了。
陈毓哪里不懂老爷子的心思?乖乖的点了头:
“好。”
见陈毓点头,陈正德顿时喜笑颜开,忙忙的就从车上下来,围着烧饼炉子好一阵挑拣,这个不圆了,那个芝麻太少了,好不容易看中一个,又觉得芝麻是不是有些老了?
瞧得打烧饼的大郎直乐:
“老爷子,家里来了什么贵客了,瞧您老紧张的。”
陈正德心里正美着呢,巴不得有人问,闻言立马指了指跟着下车的陈毓:
“什么贵客。那不,我大孙子回来了,要下场呢。”
大郎果然吓了一跳,看了车里的陈毓一眼:
“原来是小郎君回来了,怪不得老爷子这么开心。”
亲自挑选了几个烧饼给老爷子,还死活不要钱,“不是陈老爷厚道,我们家婆娘也进不了织坊。咱们家现在日子好过多了,不差这几文钱。”
陈正德爷孙哪里肯,终究放下一个银角子,这才上马车离开。
一路上老爷子又买了糖糕、饴糖……但凡县城有的小吃,竟是每样都买了些。自然,随着老爷子的一路炫耀,陈家小郎君回来参加县试的消息也很快在临河县城传开……
后街一处二进的院落。
两个妇人正蹲在地上摘刚买回来的菜。
“哎呀,我今儿个才算开了眼界了,你说怎么有人生的这么好?瞧那模样,那气度,当真是和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那是,听说陈家娘子早年就是个美人儿,陈老爷也是咱们这里有名的英俊相公,陈家小郎君相貌又怎么会差了……”
“你说咱们家老爷和夫人当年怎么想的,这么好一门亲事,怎么说退了就退了呢?这要是能成了,咱们家二小姐可不是享不完的……太太……”
脸色忽然一白,却是一个身形纤瘦的妇人正站在两人旁边。
妇人的相貌原本应该也是不错的,只是许是生活不如意,眉间已是显出深深的法令纹,便是嘴角也总是苦大仇深的吊着,整个人瞧着,分明就是个尖酸刻薄的典型的怨妇形象。
“好你们这些小妇养的,吃我们李家的,喝我们李家的,就是条狗可也知道看家护院叫两声呢,你们倒好,竟是学会在背后编排起主子了。这样不守规矩的东西,要你们做什么……”
一番污言秽语骂下来,好险没把两个仆妇给骂哭了——
话说若非是两人的身契全在李府,早八百年就不在这受罪了。每天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不说,还见天的要被太太辱骂。
话说太太原来也不是这样啊,这怎么一天天的越发和得了失心疯一样啊?原先老爷在时,虽说端着架子摆书香门第小姐的谱时让人瞧着有些牙酸,可也比现在这整天的骂东骂西骂天骂地的尖酸刻薄性子强啊。
怪不得老爷赴任时,怎么都不肯带上夫人。而且也不想想,家里唯一的少爷可不就是小妇养的,这要让毅少爷听见,心里不定怎么想呢。
李毅进家门时,正瞧见这样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不觉有些疑惑——
当初甫一知道要赴任方城县时,爹就出资买了这处院落,哪知后来变故迭生,爹爹所谋全都成空,之后随着陈家的强势崛起,李家人就更不愿到这里住了——
县城就这么大,在老家时尚且不时听到陈家的消息,真是搬到这跟陈府不远的地方,日子还真是没法过了。
即便自己之前上学,也是一个人寄居在私塾中。
之所以这几天会搬来住,也不过是念着自己要下场,爹爹一早就来信让嫡母和姨娘一定要照看好自己。
这些年来虽是眼瞧着嫡母一日日性情大变,可对待自己上却是向来慎重,按理说不应该在自己马上要下场的时候挑出什么乱子来才是。
忽然想到之前遇到的陈毓,不会,和他有关吧?
阮氏也瞧见了李毅,终于收了骂,转而换上一副笑脸,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勉强:
“哎呀,毅哥儿回来了,刚好母亲那儿有刚买的糕点,毅哥儿先去垫垫肚子。”
又冲着旁边低眉顺眼的女子道:
“你不是知道毅哥儿一向爱吃什么吗?留下来搭把手,也看着她们些。。”
女子应了一声是,也蹲下身帮着摘菜,眼睛却不时偷偷打量李毅,眼神是满满的怜爱。
李毅如何注意不到女子的眼神,垂下眼的神情中无比黯然——
因为家里钱财艰难,姨娘身边不但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还因为巧手,得时不时被当做丫头一般使唤。
虽然说自己是李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可嫡母也就大面上过得去罢了,私心里,自己的分量也就一般。比方说家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是必得先紧着姐姐和妹妹的,就是爹爹来信指明说给自己的,过了嫡母的手,到自己手里头的往往也就不多一点儿罢了。
抚了抚身上棉袍细密的针脚——虽然这些东西全都是经由嫡母的手送过来的,可自己就是知道,其实全是出自姨娘之手。
只是虽然有心孝顺姨娘,奈何自己这会儿的地位……
罢了,也就只有拼命读书,有朝一日,总能把姨娘接出去……
阮氏明显注意到了李毅歉疚的眼神,神情明显就有些不好看,心里更是暗暗后悔。早些年一直想着自己终究会生出嫡子来,终究对这个庶子不是太重视,哪成想这几年来,别说再生个一儿半女,竟是生生连丈夫的面都见不着了。
眼瞧着自己也三十多岁了,终究绝了再生子的念头。
这才想着笼络庶子,现在瞧着,还是有些晚了。
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厉色,再怎么,自己才是李家主母,大不了,以后想个什么法子,让那女人没了就是。
退一万步说,等毅哥儿真是走入仕途,不怕他看不出来,谁才是可依靠的那一个。
毕竟自己兄长的官职可是又升了——
想到这一点,阮氏的心就跟放在油里煎一般。当初花了那么多银两打点,最后丈夫的官位却依旧是打了水漂。
倒是那个兄长托的潘家阵营里的那个官员,竟是把这份愧疚补到了兄长身上,再加上潘家的支持,兄长这几年倒是越发站的稳了。
说不埋怨娘家哥哥那是假的,好在兄长也不是全无良心,不但让人把女儿接过去教养,更是答应了娘家侄子和小女儿的亲事,等相公熬出些资历,再有兄长帮衬着,这官位也该动一动了……
忽然想到一点,转头瞧向默不作声跟在后面的李毅:
“毅哥儿回来时,可听说陈家那个小兔崽子的事儿了?”
声调不觉扬高——要说这世上阮氏最恨的,就是陈毓,没有之一。也因此,阮氏甚至做了个小人,上面写着之前两家换庚帖时陈毓的八字,有空没空就会扎几针,可那知道对方竟是命硬的紧,无论自己怎么扎,都还活的好好的,这会儿更好,竟又回到临河县自己的眼皮底下蹦跶了。
“是。”虽然知道阮氏会发飙,李毅却也没准备瞒她,全县城的人都知道的事,也是瞒不住的。
“说是回来参加县试的。”
“什么?”阮氏声音一下拔高,“乳臭未干的小儿罢了,参加什么县试?我瞧着他们陈家就是要和我们家作对吧?知道毅哥儿要下场,就也巴巴的赶回来!”
说着一把抓紧李毅的胳膊:
“毅哥,你一定会考中对不对?对,你考个案首回来,到时候,气死那个杀千刀的小兔崽子……”
手下不觉用力,浑然不知自己长长的指甲掐的李毅直抽气。
“那个遭瘟的陈毓一定考不上的,一定考不上的……”
说着丢下李毅,径直进了房间,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小人儿就用力的扎了起来,“一定考不中,一定考不中,主考官眼瞎了也不会取中那个小王八蛋……”
陈家的马车还未停稳当,陈清文就从里面接了出来。
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个娴静的女子。女子的手中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陈毓瞧了一眼就知道,女子应该就是二叔的妻子沈氏了。
忙上前见过,身子还没弯下来,就被陈清文把住胳膊,瞧着陈毓的眼神满是疼爱:
“好,好,我们毓哥儿长大了,也能下场了呢。”
看陈清文神情真切的模样,陈毓心知,二叔瞧着是真把过往的事放下了。
的确,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初赵氏虽是对陈清和一家用心歹毒,所有的谋划却全是为了陈清文,甚而当初会选择自缢,十有八九也是想要帮陈清文留个退路,省的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因而赵氏死后,陈清文内心不是不怨的,总觉得大哥当日里做的还是有些过了。
一开始只觉得自己委屈,可等陈清和去了方城府这么久,竟是从不曾回来,甚而自己成亲生子,也都是指派秦忠帮着父亲操持,陈清文心惊之余也恍惚明白,大哥心里也不是不恨的,甚而心结,比自己还重。
只饶是如此,却依旧尽着长兄的责任,比方说养着这个家,甚而但凡身体好些,就让自己进学,走出去,读的书多了,陈清文也想的越来越清楚了,大哥心里是真的有自己,不然,只要纵着自己走些歪路,但凡闹腾一些,怕是自己就撑不住归西了。
怎么会枉费心思让自己成人之外,还巴望自己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及至娶妻生子,又有沈氏在一旁温言细语的分说,心里更是越发愧疚——第一眼看到儿子时,陈清文就明白,这世上若是真有人要害自己孩子,那自己一定会跟对方拼命的。
更不要说娘亲在得了大哥孝敬之后,还下那般毒手……
反复思量之下,陈清文得出一个结论,若是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说不好,自己会更绝情……
于自己而言,娘亲是好娘亲,可大哥,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兄长,于自己更是有莫大的恩情。
尤其是陈清和的态度,也让陈清文意识到,大哥好像真的是心灰意冷了……
人总是失去了之后才知道后悔和反思,陈清文何尝不是如此?
对陈清文的转变,陈毓倒也不以为忤。毕竟,这个二叔的性子就是如此,说好听点儿是善良,说难听点儿是懦弱,最是能够随遇而安的一个人。
只是这辈子和上辈子好像也有所不同。
比方说二叔的性子明显坚强多了,不是上一世那般,只会一个人躲起来抹泪,心思郁结之下,终于早早离世。
这一辈子甚至还发愤图强,考了个秀才回来。这还不算,听说家里办的义学,二叔有精神的话,也经常去讲学,再加上他性子温文,倒是挺得学生尊敬的。
对爹爹以及家族声望而言,也是一件极好的事。
当然,对于陈清文的身体来说,走到这一步,已是极限了。好在这一辈子娶得这个二婶儿瞧着也不是不明理的。二叔这一世,是绝计不会和上一世那般短命夭亡的了。
虽然陈清文拦着,陈毓到底是坚持着见了礼:
“二叔,婶娘。”
又回身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这些上好的笔墨纸砚,是爹爹特意给二叔准备的。”
“这首饰,是娘让给婶娘的。”
“还有这长命锁是给二弟的。”
陈清文因着身子弱,平日里最喜欢的事就是闲来无事写上几笔字,一眼瞧出,陈毓拿来的正是大周朝最好的澄砚,连那纸张都是一等一的上好宣纸,再加上精美的狼毫,这么一套下来,怕不得上千两银子?
更不要说还对胃口至极。
陈清文的妻子沈氏则更热情。
沈家也算是临河县大族,当初之所以愿意把嫡女嫁给没有功名的陈家二爷,冲着的可不正是前途大好的陈清和?
谁成想嫁过来才看出,自己这夫婿竟是对婆家兄长抱有心结。
虽然后来两人渐渐琴瑟和谐,沈氏一颗心也终于完全落在陈清文身上,却依旧无比希望夫君早日明白过来,别和大伯子生分了才好。
这会儿看陈毓样貌神韵,再加上出手的阔绰,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抱了怀里的娃娃递到陈毓面前:
“宝宝快见过哥哥,将来和咱们毓哥儿一般有出息了才好。”
小家伙瞧着也就半岁大的模样,乌溜溜的黑眼睛瞧着陈毓,胖胖的小手还放在嘴里,嘬个不停,发出啾啾的声音,那样子真是要多萌就有多萌。
陈毓笑着抱了过来,很是稀罕道:
“二弟长得真好看。”
一句话夸得陈清文喜笑颜开,抱过儿子亲了下,随手交给沈氏:
“让人把饭端上来,等毓儿吃过饭,我还得考较一下他的学问,既然要下场,怎么也不能堕了大哥的名头不是?”
一番话说得陈毓简直要风中凌乱了——
在书院时,每日里由先生和准姐夫考较,回来了亲叔叔也要亲自上阵——
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只是陈清文你的训侄大计还是没来得及立即实施,两人刚用过饭,就有下人回禀,说是义学里的先生到了。
因陈毓一直身在方城,此番下场,须得和其他学里一起。
临河县城里,除了两三所社学外,也就是陈家兴办的义学罢了。
本来陈清文想着,社学里的先生经验应该更老到些,不然就让陈毓从社学那里投考,不妨,那些私塾先生都不是太感兴趣。
毕竟,听说对方也就是个十二岁的娃娃,所有人第一感觉就是,来闹着玩的吧?心里先就有些不喜。
再说了,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反正都是不可能考中的,要是这位陈公子能考个一般也就罢了,要是糟糕的紧,带累的自己的名声都会不好,说不好会影响到社学以后的招生……
陈清文也是个聪明人,看他们的样子也能看出来,又不想落个以势压人的大帽子,便索性收回成命,直接同自家兴办的义学里准备下场的学生一块儿报了名。
义学里的老夫子姓杨,倒没想到也是个急性子,竟是这么快就巴巴的赶了来。
陈清文忙命人撤去杯盏,亲自带了陈毓出迎。
杨老先生是个干瘦的老头,留着几缕山羊胡,走起路来,胡子一翘一翘的,瞧着很是喜兴,老先生瞧见陈毓,先就眼前一亮:
“啊呀,这般钟灵毓秀的娃子,老夫可是捡着宝了。”
嘴里这么说,却也有些尴尬。别人不知道,老先生却是最明白自己之所以来的这么急的原因——
义学虽是好事,可愿意来的都是穷苦上不起学人家的子弟,甚而很多人来的时候,家中父母就说的很明确,能认几个字,会写自己名字即可,并不期望他们能有什么大出息。
俗话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这不想教出高材生的先生也不是好先生不是。
可面对着这么一群志不在学的学生,便是孔夫子,怕也只会面壁痛哭吧?
老夫子只急的本就不太多的山羊胡子都捋细了不少。
可皇帝不急太监急,光是先生着急上火也没用啊。
兴办义学三年来,今年是学中第一次勉强凑出五个学生可以下场,而其中一个,还是年方十二岁的富家公子陈毓。
而和其他私学里的先生怕陈毓的加入会拉低升学率不同,这位老先生,却是抱着一线希望的。毕竟,再怎么说,陈毓也是举人之子不是?
万一考得好了些,说不好,也能帮义学打一下名头,让一些有才华的寒门子弟愿意投身进来。
至于自己那几名高徒,说句不好听的,老夫子根本就没敢报什么希望——
就是这次下场,还是自己磨破了嘴皮子的结果。
因为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毓身上,因而一听说陈家少爷回来了,老先生就坐不住了,好容易挨到自觉对方酒饭已毕,就忙不迭上门了——
既是以自己学里的名义去考,自己好歹也要尽一份心不是?
说不好真能考出个好成绩,那自己以后也能觅两个才高的调、教调、教过过瘾?
当然,首要的事,就是先得考考学生。一回头,正好瞧见陈清文方才来不及收起的那套笔墨纸砚,当下毫不客气的拿过来,径直铺在书案上,亲自帮着磨好了墨,然后递给陈毓:
“来,陈公子写个字让老夫瞧瞧。”
这字可是基本功,若然能把字写好了,先就得了个好眼缘,于考试结果可是有莫大裨益,毕竟,那可是实打实的门面。
“小子岂敢。先生直呼小子名字便罢,公子之说,愧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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