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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帝-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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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人已经没事了,只是,只是受了些惊吓有些神志不清,小的已经命人将她送出了宫赠了百两银子。”
  萧怀雪面色惨白,看了他一眼,虚无地挥了挥手。
  只有他知道,自己在收手那一刻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体内那股可怕的力量,那股兽性,他险些受不住。。。。
  那是萧怀雪第一次传唤御医,对方也怕他,这偌大一个宫里就没有一个人不怕他,可萧怀雪眼下也懒地理这一点点形单影只的仇恨了,他问,带着盔甲与骄傲。
  “寡人这病,还有得治吗。”
  御医伏低了身子弯了眼,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陛下赎罪,小的,小的医术不精,此病乃是心病,恐无法痊愈,唯一一法,便是抑制,是以每日得个清净,少见他人,少出房门,与鸟语花香中陶冶性情,修身养性也。。。。”
  看起来是个有效的法子,实则却是狗屁不通。
  少见人,少出门,便能抑制住体内的野兽?这同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又有何异?不过是个逃避二字。
  可笑的却是,这是他唯一的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要是放在现在 怀雪这病就应该叫燥郁症了……


第25章 幼苗情愫
  从此不见人,不接客,整日缩在得闲殿中,摔东西也是好的,总胜过掐死一个宫女强。
  御医会按时来为他施针,那几个穴位翻来覆去都熟悉了透,却无甚效果,萧怀雪某日掀翻了御医的药包,神色惧厉地将人撵走,从此,得闲殿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萧怀雪曾一度以为,这个居住在他身体里的怪物才是那个人人喊打的暴君,可这个怪物披着他的皮,用着他的身子,而他正是那个怪物。
  他们不可分。
  可现在,又有人胆大包天地想要扼杀他体内的怪物了。这个人便是眼前他怎么也猜不透的妖女。
  他其实是怕疼的,施针时向来强忍着,可这个女人所布的针却没那么疼痛,她甚至用上了一种虽不知名却药效奇佳的麻药来减少他的疼痛。
  或许她当真能治好他这个顽疾?萧怀雪闭眼凝神的想,随后又自嘲地一笑。
  他与这怪物抗争多年却鲜少胜出,眼下又岂能奢求一个弱女子来助她。
  等她施完针,寡人就要将她撵走,寡人要加强得闲殿的侍卫,寡人不能再让她如此为所欲为地踏进得闲殿。
  她若不服,寡人就有正当地理由囚禁她,将她关入暗无天日的天牢,寡人要杀了她,杀了她。。。。。
  至于眼下啊,算了,还是让她姑且一试吧……
  没人注意到,包括萧怀雪自己,他之于这个所谓的厌恶透顶的妖女的态度正在逐步逐步的发生着变化。
  这情愫如初生幼苗般每日每日蓬勃生长,可它要抵御的天宅人祸实在太多了,一切,都还是未知。
  又过小半个时辰,阿宁望一眼窗外灰蒙蒙地天,约莫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索性,施针已完,或许是因着麻药未褪的缘故,萧怀雪今日安分的很,只除了他那时时刻刻凛然的眉之外,竟是极其配合。
  阿宁颇感欣慰,凑上前,乘其不备于他额间映下轻轻一吻,在他陡然睁开的眼和未完的一句:
  “你这个——” 之前,
  阿宁笑叹:
  “这段时日我会陆陆续续为你施针,约莫要花上月余的时间方可保证良效。”
  “哼。”  暴君气急,眉眼都拧在了一起,还在介意她方才的冒犯。
  阿宁也不恼,有些打趣地道:
  “怀雪,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莫要凶神恶煞的叫人来抓我。”
  虽然他是一定会的。
  阿宁无声无息地走了,萧怀雪躺在榻上,感受着慢慢恢复力气的身子,他望着阿宁离开的方向,渐渐陷入沉思。
  阿宁说到做到,这段时日内果然时不时地朝着得闲殿跑,常常是萧怀雪一觉醒来,手脚已经不能动弹,眉间骤然的疼痛将他惊醒,眼前是她专心致志地眉眼,后者微微一笑,为他涂上另一种不知名的药,显得稀松平常:
  “你醒了?”
  “。。。。。。”
  萧怀雪气的肝胆俱裂,却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明明加强了得闲殿的守卫,可还是拦不住她,她好像一阵风,无色无味,无形无体,总能于出人意料间出现,施针,然后遁走,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是元禄助你进来的?!”
  阿宁答:“唔。。。也不全是。”
  在萧怀雪吃瘪似的模样中阿宁加了一句:
  “怀雪,我早告诉你了人不可貌相,我可是很厉害的。。。。”
  他嗤之以鼻:“从来没见过哪个厉害人物这样说自己的,当真班门弄斧,不知所谓。”
  阿宁不予置否,暗里却忍痛下了回狠手在他眉心戳了这么一下,在他骤然冒出的细汗与轻吟中,笑了笑。
  阿宁一周大约会来两到三次,萧怀雪从一开始的摸不着头脑到后来,也慢慢琢磨出了一丝门道。
  可他却始终好奇,她身为御膳房的人,却得了如此多清闲,九姑娘素来敏锐,又怎会放任手下人如此放肆。
  阿宁只说了一句:
  “所以才需要陛下您张张金嘴,将我从御膳房提出来,专门伺候您一人呢。”
  萧怀雪脸色倏地很难看:
  “这便是你的目的?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寡人便是为了寡人提携你一把享金银无数?你这个贪——”
  “哎,冷静些怀雪。”  阿宁无奈地制止他。
  看来是真的置了气,气的连穴里的针都滑了出来。可他又在气什么呢?
  小半个月便这么过去了,萧怀雪的疑问不无道理,她想要避过九姑娘的耳目的确不易,尤其现在她对她充满了疑心与试探,稍露出些马脚便会叫人捉了把柄去。
  所幸,阿宁虽有些麻烦,但也不见得多困恼,这般推推诿诿尔虞我诈间,也顺顺利利地过来了,只除了三宝偶而抱怨:
  “阿宁啊阿宁,我怎么觉得这些日子你睡得尤其晚呢?有时候我半夜醒来旁边没人,可骇死我了。”
  不等阿宁随后一番解释,三宝傻人有傻福,自个儿就想通了:
  “哦我知道了,你定是吃坏了肚子。咦,这段日子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可真是折磨人,你可要小心点,莫要再受了凉雪上加霜才是!”
  阿宁捏捏她的脸,表示虚心受教。
  近日来天气委实有些难猜,许是进入盛夏的缘故,盛夏与暴雨并列,交相来临,倒是让人猝不及防,夏丘尤其多雨,时常上一刻还是骄阳似火呢,下一秒已然天降瓢泼。
  不过了运气二字,这夜阿宁夜观星象,明月高悬月明星稀,是以大晴之兆,可再一看,西南方一处浅小乌云无声酝酿,乍现端倪,阿宁故抽出一把伞放在了床边。
  翌日,又到御膳房每半月一次的出宫采货之时,这次一共包括阿宁在内的五个丫鬟出宫,在这偌大的市集上采集九姑娘交代的食物。
  其余四人看一眼这热气灼灼的天,再一看阿宁背篓里那把素油伞,恁是一股突兀。
  “今日怕也下不了雨,毕竟也有两三日未曾了,我听何婶婶说,昨夜月明星稀,整个天亮的宛若百日,定是下不了雨了。”
  阿宁也懒地解释,用看看‘有备无患’四个字搪塞过去了。
  她这么说了,其余几个丫鬟也不再说甚,阿宁素来有些清冷,也不大和她们能说得上话,前些日子送的那香膏的确极好,说去道声谢呢,可这人还是冷冷淡淡的,那几个丫鬟也不再上赶着热脸去贴阿宁的冷屁股了。
  五人便这般貌合神离地在这皇城大街上游移。
  须知御膳房每日做饭所用的食材均是最为新鲜,娇嫩的食材,而有些食材例如熏肉,腊肉则无碍,时间越久反而越香。
  可例如那些时蔬却不得如此对待,几乎每日都有商贩沐着晨光送来,而阿宁他们现在须采购的,便是介于干货与时蔬之间的,那些稍微耐久些,但却不影响饮用风味的食材。
  例如土豆,红薯等,须得选那些头把儿处还泛着青的,带回宫去烘上几天,待到用时刚刚好,不过生也不过熟,取一个恰到好处。
  譬如那些农户养了小半月的幼鸡仔,在御膳房后院里养上小半月,肉质肥美鲜嫩,正是刚刚好。
  他们五人选走了大多数的食材,唯独还差一份山参,素若便提议由他们四人等在这里,她独自一人去后街买。
  那地方她熟悉,也同那买山参的兄弟有几分交情,寻思着可以省下一点点钱,众人应了下来,便等在原地,阿宁抬头一看,不偏不倚,竟恰好停在了涟漪阁门前。
  也不知班悬起床了没?
  涟漪阁对面自然是羞月坊,两个风月场所生意相当人声鼎沸,各有妈妈老鸨出来招揽顾客,班悬却没回来,由此断定,这懒人日上三竿了,却还歇在床上不肯起。
  反羞月坊的妈妈丘澜,一大清早地,便这般含情锲意的守在门口,只不过,她望的不是来来往往的过客,却是对面涟漪阁二楼拐角处的那间拉了床帏昏暗的床。
  班悬班老爷有些变态,明明涟漪阁在一楼亦或三楼空房间如此多,他却偏生要睡到二楼拐角处。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被那些花姑娘的房间包围,每到夜里欢声笑语不断,间或几声轻喘骄吟,班老爷一点也不觉得吵,反倒享受的紧,日日美声入耳,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丘澜也是个眼睛长在了鼻子上的主儿,怎么就偏生瞧上了这么个变态。
  丘澜突然转过头,不期然同阿宁对上了眼,唇形经过阿宁辨认,方听出来,她像是在说:
  “我认得你。”
  阿宁同她遥远这么一笑,点了点头,丘澜也笑了起来,有些明媚。
  倒不似那些妓院老鸨们一样深染风尘,真是难得。
  那便更可惜了,可惜可惜,瞧上了班悬这么个变态。


第26章 羡玉之祸
  不一会儿,素若便回来了,带着一箩筐山参兴冲冲地走过来,与此同时,一滴斗大的水滴落下来。
  四人抬头一看发出惊叹,乖乖,怎么就去买个山参的功夫,这就变了天儿了呢?
  方才的阳光明媚宛如隔世,漆黑的乌云来的迅猛,伴着一声惊响,雨滴快速下落,一滴两滴,轰隆一声,闪电雷鸣,似在天边拉开一条长口倾盆大雨一泻而下,湿了整条街。
  阿宁不慌不忙地从背篓里又摸出了两把伞递给她们,素若感叹一声:
  “你可真是神机妙算未雨绸缪,今日若没有你,我们可就惨了!”
  阿宁道:“还是先回宫吧。”
  她们开始往回走,沿途却看到另一番夏丘国才特有的风景——雨棚。
  一排排面上打了蜡因而并不渗水的小顶棚支在离摊主们不过两步路的地面,辅以几块数十斤重的大石将中间那根细杆围住,既可以稳稳地将那顶棚给撑住,也不至于耗费其他人力物力来。
  夏丘多雨,每到下雨商贩们便要抱憾而归影响生计,可现在有了这般雨棚的遮挡,便是在这漫天大雨中也不怕将货物染湿,没了生意。
  因而即使是突降暴雨,商贩们也不见得多慌乱,反倒是路上那些忘了带伞的行人一边尖叫着一边躲进雨棚中,走时以示感谢,顺带买上一些货物,岂不一石二鸟?
  由此,便形成了《历国游史》中享誉诸国的夏丘国雨中市集这一说。
  而发明了这雨棚的人,也广受百姓的的爱戴,在民间一直享有极高的声誉,可却从来没人瞧见过她的真面目,真实身份。
  阿宁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听着,越听越是觉得这民间的传说委实美化了这人许多,甚至都升华到了南海观世音的脸面上,便有些过了。
  ‘那人’虽厉害,倒也是个凡胎肉体,和观音娘娘比,是比不得的。
  她们于这漫天大雨中缓慢地走着,也算怡然,却不知,身后有一人握紧了伞柄犹犹豫豫地跟在她们后面,而那目光,分明是紧紧盯着阿宁撑着伞的背影。
  行至一个胡同口,胡同里尽头有一个茅厕,阿宁先是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忽地又面色一变,以手捂紧了肚子哎了一声。
  “怎么了?可是闹肚子了哎,方才不是刚瞧见了个茅厕吗?你且快去们,我们便在这里候着。”
  阿宁状似苦痛地点点头,夹着小碎步子跑走了。
  她行至那个小胡同处,方伸直了背脊,一个猛地转身,同那人面对面撞上了,这下对方是怎么也赖不掉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羡玉,自她前些日子撞见阿宁鬼使神差的进了宫之后便一直心存困惑,心里又升起些不安,总觉得此事断没有表面简单。
  她也未曾告诉过她人,这般憋着,难免苦闷,韫仪今日稍她上街买些胭脂,他也来了,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与阿宁撞上了。
  她与几个丫鬟在一起,随着便衣,可经由那夜所闻所见,羡玉便推测这群人怕是宫里出来的,再一看,他们竟是选购食材而来,阿宁原来在薛家做饭的手艺素来不错,莫非是因着这门手艺被招进了御膳房做了膳娘。。。。。
  可为什么公主要对此事百般隐瞒呢?对外只称阿宁娘家有事需回家一趟,可阿宁明明是入宫去了,为什么这两人撒谎?
  羡玉控不住自己的脚步,一路着了魔似得跟着阿宁前行,拐进了胡同口正等着,却不想,刚一出来,已经同阿宁面对面撞上了。
  对方神色无常镇定安宁,并不似她这般慌张,向来是早发现她了,特来寻她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羡玉也放下了心来,总归手上握有把柄的她,她有何畏惧?
  可阿宁脸上太过于镇定了,反倒让他有些心虚了起来,当真本末倒置也。
  阿宁手执一把素纸伞,将笑不笑:
  “那夜一路跟着我的人便是你?”
  她问的不是刚才,而是那夜,这让羡玉又慌了起来,有些结结巴巴地应着:
  “我。。。你。。。”
  这般反应,更加证实了阿宁的猜测,那夜她略微有些感觉,但也并不真切,眼下稍微一试探便水落石出了。
  羡玉这个人她是知道的,老太君派到韫仪身边照顾的,面上行着照顾之事,却是安插在韫仪身边的一个探子,借以观察韫仪的一举一动。
  也就是说,这人是老太君的人,思及此,阿宁又问:
  “你已经告诉老太君了?”
  显然阿宁问道点儿上了,只有羡玉神色有异,并未立即回答反倒有些逃避地低下了头:
  “这与你何干。”
  她这反应委实有些出乎阿宁的预想,竟一时间猜不准她的心思了,为了不让那几人起疑,阿宁也不再同她斡旋,只是从怀里摸出一盒东西说了句:
  “ 这是公主最爱的胭脂,平日里我不在,就劳烦你照顾好她了。”
  说罢便转身要走,羡玉有些急切地在她身后问道:
  “你便这么自信我不会告诉老太君吗?”
  阿宁头也不回:
  “随你。”
  羡玉怔了怔,神色越发复杂了起来,她瞧见阿宁出了胡同说了声抱歉,然后同其余四个宫女回合,她们并肩走在回宫的路上,阿宁的背脊始终挺直。
  她当着一点不害怕吗这让羡玉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其貌不扬的人的那天,也是两年前公主嫁入薛家那天,阿宁那副波澜不惊并不低人一等的模样。
  阿宁是萧韫仪的陪嫁丫鬟,可却并非是宫里人,是以对公主有恩,萧韫仪特将她一直带在身边。
  既是陪嫁丫鬟,也是她的知心好友,地位可见一般。
  因而阿宁似是从来都与她们不一样,她不用每日起草出现在府上伺候着主子,纵使府上最忙的时候,也没人想过去叫她来帮忙,她大多数时候都在韵岚苑不知做着什么,时而消失不见,而后又出其不意地出现。
  公主却对此展现了极高的容忍度,她甚至将阿宁的每一次归来都视作恩赐般,而她的每一次离开也心甘情愿。羡玉素来对这点极为困惑,可也无从解答。
  是个她极为羡慕而又不解的女人。。。。
  羡玉带着这样的愁绪回了府,经过大堂时竟偏生与老太君撞上了,忙慌不迭地打了招呼便要离开,老太君唤住她,道:
  “这般急慌慌地又是怎么了对了,那日你要同我说什么?”
  羡玉脸色一变:“回,会老太君,不过一点琐事罢了。”
  说罢,便有些逃也似的走了,老太君的贴身嚒嚒如涓道:
  “太君。。。”
  “这几日留意着点。”
  “是。”
  这日,阿宁照常在夜里寻着时间点儿入了得闲殿,元禄难免好奇,于是在路上,破格多问了句:
  “这病治的怎么样了?”
  阿宁睨他一眼,元禄嘿嘿摸摸头傻笑:
  “我那日偷偷戳破窗户瞧见了,委实好奇的很,陛下这病已经有好些年头了,可有法子完全治愈?”
  阿宁道:
  “我自然不能给你个百分百完全的答案。唯一能做的不过尽够人事罢了。”
  “哎我知道我知道,咱家也不愿瞧着陛下再因着这病让人诟病,我知晓你本事大,眼下可一定要尽力呀!”
  阿宁轻轻点点头。
  但其实她今日是有些心绪不宁的。
  入了殿,以往都伏在书案前批阅奏折的人此刻却不在,阿宁也不说什么,只是先一步走到龙榻的边上,将药包展开仔细将那长短不一的银针擦拭干净,用以幽火炙烤一番消毒。
  待一切准备就绪,还不见他的身影,阿宁也不恼,便略微靠在床帏上小栖一番,整理着头脑中繁杂的思绪。
  今日下午,九姑娘特地来找过她一趟,不过简单地问候了几句,旁敲侧击地说了些什么。
  无非是今日出宫之事,她故猜想,她与羡玉哪一出怕是被那四个丫鬟中的哪一个瞧见了,特去告了状。
  也谈不上告状,只是如实禀告,这些人对于九姑娘的忠诚度是毋庸置疑的。九姑娘也并未多问,阿宁谎称那人是自己远方的表妹,九姑娘也不再说什么。
  可要想查到羡玉的身份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再加上老太君那边,这两件不算多好的事情叠在一起便有些烦人了,可再是如此,也比不得眼下这暴君避不见人的态度让她烦躁。
  她当然也是有脾气了,只是多年遇不上一件足以让她烦心之事便有些生疏了,可眼下这才多大点事?
  身份的暴露?暴君的逃避,竟也足够让她生出些烦躁来,当真是退化退化了,从前风雨在前也不见惊色,眼下却学会了小题大做。
  委实作孽,作孽。
  唯有小歇半刻,颐养心神。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个雨中市集,可以看忠犬第60章~


第27章 孤抗战
  小半刻后,殿门叫人推开了,不算轻,也算不得重的动作,来人听起来沉静,走到她身边,阿宁也不急着睁开眼,嵌入骨子里的傲气作祟。
  “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寡人不治了。”
  阿宁这才慢慢睁开眼,望见他好看的眉眼微皱,轻轻问道:
  “为何?”
  萧怀雪的眉角又紧上了几分,好似在刻意压制着体内腾地升起的狂暴之气。可说出的话也含了丝不耐:
  “寡人说不治便是不治了,也无权同你解释。”
  阿宁浅浅一笑,却无多少笑意:
  “陛下甘心于受它的操纵?”
  “够了——”  他脸上的不耐越发明显:“寡人要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她脸上惯有的笑有一瞬间的僵,阿宁半只手臂撑着自己枕在床帏上,膝上是她方才擦拭干净的银针,半响,她直起身子来也为说什么,收拾了东西便走出了得闲殿。
  萧怀雪的眉头始终紧皱,感受到她高高瘦瘦,稍显瘦弱的身子同自己擦肩而过,她发间幽香如故,带着腐蚀人心的作用,这使得他心中更是焦躁上了一分,直至阿宁走的已经没了影。
  他以为只要不瞧见她,那他心里合该好受些,可为何非但没有半点好转,反倒延出了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妖女今日似乎有些反常,竟一声不吭地听从了自己的话,她不是一向我行我素视他的话如敝履的吗?
  怎么这一次却这么听话?竟让他有了些许不惯。。。。
  可这有什么不好萧怀雪转而一想,她终于不再千方百计地缠着自己了,这是多美好的一件事,纵然他现在略带些无所适从,可也总比留着这么一个不可控的人在身边徒增烦恼的好。
  她合该走,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是再也不要出现在宫里了,不,不能这么便宜了她,她先前对寡人做了那么多过分之事,岂能轻易饶了她?
  对的,要好好惩罚她一番。。。
  该怎么惩罚呢?
  萧怀雪想到这儿有些发笑,他甚至笑得弯了腰,软软地跌倒在了龙榻之上。
  他仰躺在榻上,望着高高在上的横梁,上有金龙盘绕,这是他的得闲殿,也许是这偌大宫中一个唯一属于他的地方。
  这是他的避风港,岂容她人随意践踏?合该她想的出来,竟妄想着要治好他的病,真是大话,大话。
  他生来与怪物同在,没人能救得了他。没人。
  “陛下。”一声轻唤,他倏地睁开眼,可意识到这只是婉柔的声音后又躺了下去,压低了嗓子应了声。
  得了准许,婉柔端着餐盘入了殿:
  “九姑娘想着陛下近日纵使夜深也忙着批阅奏折,心疼陛下的身子,故为您做了些夜宵。是鳕鱼汤,是以有明目清神之功效。”
  婉柔将汤放下,雪白的汤上撒着嫩绿青葱,泛着浓郁的香气,勾人食欲的紧。
  萧怀雪躺在榻上,一手伸长了掩在眉眼处,突然道:
  “你们爷孙二人当真是好记性,竟连寡人不吃鱼的口味都记不住。”
  亦或,记得清清楚楚,却非要打着善意的旗号反其道而行之,便如以往送进得闲殿内那无数道精美烹制的佳肴,纵使色香味俱全,却全是他碰不得,吃不得的饭菜。
  旁人都说他不知路有冻死骨,却不知这夏丘国最不该有的一具冻死骨并非在寻常百姓中,却在这皇宫里,得闲殿,他这一国之君身上。
  婉柔身子重重一震:“陛下。。。。”
  她从不知道,萧怀雪竟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他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接受着九姑娘为他精心准备好的各种陷阱。。。。
  食物之间的相生相克没人比九姑娘更清楚,她能不动声色地一步步拖垮萧怀雪的身子,同样也能让萧怀雪一步步强壮起来。
  而萧怀雪素来不关心,纵使明白九姑娘那不动声色的仇恨,他却也选择了什么都不做,将自己的命交于她手上。
  他合该这么‘乖巧’‘听话’的,何以今日会突然。。。。
  这让婉柔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似的红了半边天,她从没想过萧怀雪会如此直接了当地讽刺她,这,真是丢人至极。
  直到出了得闲殿,婉柔的脸已然红热的过分,反复思量着萧怀雪一脸疲倦地躺在榻上所说的那句话,他其实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怀雪,有些无奈,有些认输。
  他从来都是孤独地同千万人抗争着,婉柔从来都看在眼里,因为她正是那千万人的一员,他们站在心灵的高地上对着萧怀雪百般指责。
  他太坏了,做进了这世间坏事,且还得到了世间。
  她当然要谴责他,正如剩下的千千万万人。
  而萧怀雪也在同他们抗争着,用他凛然的眉眼,凶恶的面容做着最原始的征服,殊不知这不过更惹人厌。
  正如他从来都不怪罪九姑娘对他下的美味的毒,这是他的傲气,浑身仅剩的傲气,他什么都没有,也就这一点最后剩下的倔强与不服输。
  看现在,萧怀雪把他最后这一点武器都交出来了,有些无奈,有些绝望。
  他怎么了?是撑不住了,还是又换了一种新的战术?婉柔忍不住地想。
  殿内,萧怀雪仍然躺在哪里,许久,又是许久,书案前鳕鱼汤的热气渐散,香味飘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自肚间响起,他竟饿了。
  却不是因着那盅鱼汤,却是另外一盘,简简单单的,拍黄瓜。
  黄瓜! 萧怀雪倏地清醒了过来!
  同时,他亦发现自己再度动弹不得的身子。。。。 萧怀雪反应了一下,而后突然顿悟了过来,眼睛瞪大,气急败坏咬牙切齿地吼道:
  “你这妖女!还不给寡人滚出来!”
  不远处窗帷地下,一道清丽的笑声传来,来人淡定安然地走了出来;慢慢踱步来到他身边:
  “怀雪,肚子饿时可不能大喊大叫哦。”
  没人看见,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竟让这暴君恼羞成怒至此,甚至不自觉间飘红了脸颊。
  花了一番力气,总算让这暴君乖乖听话,枕在了她膝上由得她一点点扎针。
  阿宁方才的确是有些置了气,出去吹了吹晚风正值婉柔入了得闲殿,偷摸着听了这番可怜的对话,阿宁气也笑了大半,变戏法似变出这么一盘拍黄瓜来,总算拍醒了身下这颗宝贝榆木脑袋。
  可抱怨还是该抱怨的:
  “怀雪,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莫要凶神恶煞的叫人来抓我。”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萧怀雪挑了挑眉:
  “方才是寡人一时疏忽这才让你得了手施了麻药,你是何时——”
  “同你擦肩而过的时候。”
  萧怀雪瞪大眼:“哪个时候便?!”
  这妖女当真心思缜密,委实可怕!
  阿宁配合着他,脸上显出一点阴深深的笑来,道:
  “我到底要同你说几遍。。。万不可以貌取人。”
  萧怀雪气急,眼下他是知道了!
  经过中途这么一折腾,此次施针花了比平日里多上几分的时间,待到一切归于平静已经是亥时。
  萧怀雪药性未除,幸好是在榻上,阿宁只需要稍微将他挪一挪身子盖上层棉被即可,倒也便利,否则也不知要挨这臭脾气的人多少骂。
  她的身子逆着月光,勾出盈盈身段来。萧怀雪不言一语地看着她,眼下批不了奏折也了无睡意,倒也不知该干些什么。
  阿宁想起今日这些烦心事,不得已,只好将原后的事宜提前,主动向萧怀雪开了口:
  “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同我打的那个赌?”
  她指的是宋晚贤之事。


第28章 暴君之变
  萧怀雪哼了一声,似在嘲笑她与宋晚贤私交甚好,胜之不武。阿宁也懒地理他,只说:
  “不管如何,还是阿宁赌赢了,既是赌赢了,那陛下也该履行自己的承诺允我一件事。”
  萧怀雪显然不那么乐意,可他也素来说来做到,语气虽不见得多好,诚意却做不得假:
  “说吧,你要什么。”
  阿宁想了想,无奈地道:
  “阿宁独独想要陛下您一个,您给是不给?”
  萧怀雪呼吸有一瞬间一滞,气呼呼地:
  “寡人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阿宁于是道:
  “阿宁想要的前日已经同您说了。”
  “。。。。。。”
  “将我从九姑娘身边移开,独做您身边的厨娘与侍女。”
  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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