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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医妃之厂公真绝色-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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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方的版本却是,福宁长公主的驸马虽因病早逝了,长公主却是长情之人,宁愿一个人守着自己空荡荡的公主府,也不愿再嫁人,立志要为驸马抚养大一双儿女,还要为驸马守一辈子。
  关键苦主云阳侯府也碍于隆庆帝的软硬兼施,加之的确是自家理亏在先,告状到御前后,只一夜之间便改了口,承认了隆庆帝给的官方版本,也因此获得了明里暗里的一串好处。
  自然也没人敢再议论此事。
  可福宁长公主是个狠人却成了公知,连对自己结发的丈夫、枕边人都能那么狠,不念任何旧情,亦不念其好歹是自己一双儿女的父亲,对其他人得狠到什么地步,可想而知,谁敢轻易再惹她?
  关键有皇上和太后护着她,便是被她打杀了,也只能白搭,岂非亏大发了?
  所以邓皇后便是贵为皇后,也一向对自己这个大姑姐敢怒不敢言,她都敢怒不敢言了,她的奴才自然只有更小心谨慎的。
  韩征倒是面不改色,笑道:“回长公主,皇后娘娘时常传召臣,一是关心皇上,想知道龙体是否安康,二却是后宫有些事宜,需吩咐臣,与臣相商,倒并非长公主所说的‘不识大体’。”
  “是吗?”福宁长公主嗤笑一声,“如此说来,倒是本宫误会了皇后,是本宫的错儿了?当年皇后一力提拔韩厂臣,还真是提拔对了呢,如今可不就一本万利了?”
  韩征笑容不变:“长公主说笑了,臣效忠是皇上,是大周,皇后娘娘又与皇上夫妻一体,臣不过只是恪尽自己为人臣者的本分罢了。”
  福宁长公主脸色越发难看了。
  特地点她‘为人臣者的本分’,什么意思呢,是在说她与皇后终究君臣有别,摆明了要给皇后撑腰是吗?哼,不过一个阉竖罢了,竟敢在她面前屡次拿乔,真当皇上宠信她,她就奈何不得他了?!
  福宁长公主嘴角一勾,正要再说,坐在她后面一乘软轿上,一直未出声的丹阳郡主忽然笑着开了口:“娘,皇祖母一定等我们等急了,要不就先到这里,您有什么话儿,等回头韩厂臣去给您请安时,再与他慢慢儿的说吧?”
  丹阳县主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与福宁长公主并不如何相似,应当是肖似父亲的缘故,却比福宁长公主更漂亮,但又是另一种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鲜灵的漂亮,因生来尊贵,浑身的气度亦是超凡脱俗,是整个皇宫里如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福宁长公主向来疼爱这个女儿,闻言总算放缓了脸色,道:“我儿说得对,总不能让你皇祖母久等我们,那我们这便过去吧。韩厂臣,本宫恭候你的大驾,走。”
  抬软轿的健壮太监们便忙整齐划一,稳稳当当的又走了起来。
  韩征呵腰行礼:“恭送长公主,恭送郡主。”
  福宁长公主并没回头,倒是丹阳郡主应声回了一下头,眼里分明有歉然之色。
  韩征看见了,德公公也看见了,不自觉小声嘀咕出了声:“丹阳郡主倒是个明白人儿,性子也都说好,真是长公主亲生的么……”
  话没说完,意识到韩征还在,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儿,忙讪笑着打哈哈,“督主,奴才都是混说的,皇后娘娘肯定已经等急了,奴才继续给您带路?”
  韩征淡淡“嗯”了一声,由德公公引着,去了凤仪殿。
  施清如既怕韩征恼她,又老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也是一夜没睡好。
  但她已经养了几日病,好得差不多了,小日子也已至尾声,早上起来,觉得浑身都又轻松了几分之余,便再躺不住了。
  正好范嫂子去大厨房取了鲢鱼回来,她便换了窄袖衣裳,去厨房给韩征做鱼片粥。
  可惜是晚韩征却没回府,宿在了宫里,且接下来两日,都没回府,自然,施清如每日精心给他熬的汤粥也都只能进了自己的肚子,或是便宜了小杜子。
  施清如不由越发忐忑了,督主不会是真恼了她吧?
  她真没有说他老的意思,也真没有把他与施延昌相提并论的意思啊!
  可韩征不回府,她根本见不到人,自然也无从解释起,只得勉强稳住心神,继续去常太医府上学医。
  常太医却较之前阵子,一下忙了许多。
  因为时令更迭,天儿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冷了下来,从初秋直接入了冬,宫里的娘娘们都身娇体弱,一个接一个忽剌剌病倒了一片,常太医既是太医,为贵人们治病便是职责所在,所以回家的时间也是骤减,自然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隔日便手把手的教授施清如。
  施清如自己倒还没觉得什么,她完全可以自学,师父所赐那本医典她虽已通读过了,不明白的地方却多得很,想来再读上几遍,琢磨上几遍后,就能明白多了,届时仍不明白的,再请教师父便是了。
  她可不愿让师父他老人家年纪一大把了,还在宫里受累不说,回了家也不得休息。
  常太医却认为自己的弟子天资过人,是老天赐给他的宝,不能耽误了她,虽然他也知道不能拔苗助长,可他就是恨不能自己的弟子明日就能全部继承自己的衣钵,成为杏林大家了。
  于是常太医直接做了决定,“清如啊,你今儿回去收拾一下,明儿便乔装了随我去太医院吧,我也好在没那么忙时教你,你也好耳濡目染。”
  这话他之前便说过,何况上辈子他还真这么做了,施清如倒是不吃惊,只仍觉得有些太快了,“师父,我怕您太累了,要不……”
  话没说完,已让常太医打断了:“我不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只管问韩征……忘了他都好几日没出宫了,那你问小杜子你该如何乔装,又该做些什么准备,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自会与你安排得妥妥帖帖的。”
  施清如见常太医坚持,因又知道他身体自来很好,便也不再多说:“那我听师父的。”
  常太医笑起来:“这就对了,不过明儿你得早一个时辰过来。”
  施清如应了“是”,跟着常太医学医到申时末刻,见常太医不过才几日,便又累瘦了一些,很是心痛,跟桃子一起给他老人家做了好几个菜,又烫了一壶酒,陪他用过晚膳,待他睡下后,才回了都督府去。
  却是刚在二门下车,就见小杜子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迎了上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往日您可从没这么晚回来过,您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打发人去寻您了。”
  施清如有些歉然:“我给师父做了晚膳,又陪他用了膳,所以才回来迟了,倒是让你久等了,是有急事吗?”
  她以往也晚回来过,只没今日这么晚,小杜子也并没亲自在二门等过他,今日势必事出有因。
  小杜子却笑道:“没事,不过是听说姑娘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担心罢了,现在见姑娘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我也安心了。”虽说这一带都是他们东厂的地界儿,应当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造次,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施清如不由心下一暖,“都是我不好,还累你大晚上的在这儿吹冷风,我该打发个人提前回来告知一声的,下次不会了。对了,督主今儿回府了吗?”
  小杜子听她提到自家干爹,有些无精打采了:“没有。干爹这次在宫里待得也太久了,以往可没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都忙什么呢?偏我说要进宫去服侍,干爹又不让我去,没我在他老人家身边服侍,也不知道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可千万别又犯了老毛病。”
  施清如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越发不自在了,肯定是督主还没消气。
  她只得道:“督主日理万机,肯定是太忙了,等忙完了就会回府了,你也别太担心。对了,我师父让我明儿一早随他去太医院,让我问你该如何乔装,又该做些什么准备?说你一定会给我安排得妥妥帖帖。”
  太医院也在皇城内,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见到督主,再向他解释陈情一番?
  小杜子听见施清如需要他的帮助,总算恢复了几分精神,道:“常太医让姑娘找我,那就真是找对了人。姑娘放心,我待会儿就给您送套小太监的衣裳去,本来您跟着常太医在太医院,乔装成药童是最好的,可太医院上下拢共就百十个药童,宫里从主子到宫女太监,却几千上万人,药童得做太医院的一切杂事,哪个太医都能使唤,还要跟着太医们应召出诊,替各宫的主子们熬药,辛苦得很,常太医一忙起来,怕也没法儿一直护着您,那您不是白白受累吃亏吗?倒不如乔装成个小太监,让人一眼就知道您不一样,不敢使唤你,我再把我的腰牌给您,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还敢使唤你,你就把腰牌拿出来,那些个不长眼的自然不敢再有二话。”
  施清如岂能不知道太医院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只不过想转移一下小杜子的注意力,也的确需要他帮忙准备衣裳,才会这个时候问他。
  闻言笑道:“你把你的腰牌给了我,你进宫时怎么办?”
  小杜子笑道:“我不用腰牌,也上下内外都认得我,姑娘就放心吧。”
  不但都认得他,还都得捧着他敬着他,他也算是狐假虎威了。
  施清如点头笑道:“也是,皇城内外谁不知道你是督主的干儿子?不过我觉着,我还是乔装成药童的好,我本来就是去学东西的,哪怕苦些累些,只要能学到真本事,苦累一些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太鹤立鸡群了,不是给师父招恨吗,指不定还会给督主添麻烦。所以,你还是给我送药童的衣裳吧。”
  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给师父和督主惹祸添麻烦的可能,她都不愿意。
  小杜子倒是不以为意,“嗐,姑娘多虑了,都知道常太医得我干爹青眼,虽在太医院品秩不高,却也没人轻易敢招惹,何况太医院离司礼监虽远,皇城内外有任何事,司礼监却都能第一时间知道,我倒要看看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找常太医和姑娘您的麻烦,姑娘就只管安心吧。”
  施清如却仍十分坚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给我准备药童的衣裳吧。”
  小杜子见她坚持己见,只得笑道:“那我听姑娘的,给您准备药童的衣裳便是,待会儿我打发人给您送去啊……”
  话没说完,就见又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小杜子眼尖,几乎是立时便认出了是韩征的马车,惊喜的欢呼着:“干爹回来了——”便小跑着迎了上去。
  施清如也是又惊又喜,下意识跟着想迎了上去,走出两步后,想到督主未必想见她,没的白坏了督主的心情,只得又站回了原地。
  马车越驶越近,终于停下了,车帘一撩,露出的果然是韩征平静无波,昳丽秀挺的脸。
  小杜子忙上前呵腰笑道:“干爹,您可算是回来了,这几日儿子和施姑娘都好生惦记您呢,儿子扶您下车。”
  施清如听小杜子提到了她,忙也上前屈膝行礼,小声道:“参见督主。”
  犹豫了一下,正要解释,“那日都是……”
  韩征已径自跳下车,淡淡开了口:“本督累了,都散了吧。”随即大步往里走去。
  小杜子见状,忙跟了上去,立刻又折了回来,小声与施清如道:“姑娘,今儿您有煲汤熬粥吗?我干爹晚膳肯定没用好。”
  施清如有些为难,“今儿汤粥都没有,我一想到督主肯定恼了我,心里就没着没落的……”
  实在是没那个心情下厨房啊。
  “那我让大厨房准备吧,姑娘也早些回房歇息。”小杜子有些失望,却也不欲大晚上的还让施清如忙活儿,说完便要行礼离开。
  施清如却叫住了他,“我想起早起范妈妈去大厨房拿了半篓青虾回来,用来包馄饨倒是正好,做起来也快,你先去服侍督主,我做好后,立时便让范妈妈送过去。”
  小杜子忙道:“不会太麻烦姑娘吧?那就这么说定了啊,不过我干爹向来不喜欢旁人进他的院子,还得劳烦姑娘做好后,亲自走一趟,可以吗?”
  施清如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做好后就亲自送过去吧。”
  正好当面再向督主道个歉,若督主还不肯原谅她,要打她骂她她都认了,只求他别再生气,以免气坏了身子。
  当下与小杜子作了别,施清如便忙忙回了撷芳阁,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即去了厨房里。
  ------题外话------
  瑜:督主你居然做那样不可描述的梦,简直就是……干得漂亮!
  督主冷眼:你有本事让本督来真的。
  瑜:会有来真的那一天的……吧?(顶锅盖跑走o(* ̄︶ ̄*)o)


第九十一章 真踏马见鬼了!
  所幸那半篓青虾都还活蹦乱跳的,施清如忙叫才让桃子叫了来的范嫂子挑了十几只个大肉满的滤了水,再掐头去尾、去掉虾线,她自己则快速擀了面皮,手指翻飞间,已包好了十几个馄饨,等水一开,便依次下了锅。
  晚间肠胃弱,韩征的胃还本来就不大好,施清如便也没弄什么复杂的汤底,就以略加了些盐醋麻油的清汤打底,待捞起每一只都约莫指头大小,薄薄的皮儿下直接透出肉粉色虾肉来的馄饨后,再在上面撒点切好的蛋丝紫菜和葱花,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她仍是顾不得换衣裳,便急忙以食盒装好馄饨,赶去了韩征的院子。
  远远的就见小杜子早已在门口等着了,一见施清如过来,便忙迎了上来,笑眯眯的道:“姑娘手脚可真快,这便送进去吧。”
  却是送施清如到房门口,就不进去了,“我还有事要忙,只能劳烦姑娘自个儿送进去了。”
  施清如眉头微蹙,“我一个人进去,方便吗?”万一督主看见她更生气呢,可连个圆场的都没有,而且这孤男寡女的……
  小杜子已笑道:“都是自己人,怎么不方便了?再说以前姑娘也不是没进去过。姑娘莫不是怕我干爹还生您的气?您就安心吧,那日我干爹从您院里回来后,便让我找了您给他做的鞋子出来给他穿,刚才他进屋后,也是换的您做的鞋子,要是还恼着您,怎么可能再穿您给做的鞋?您只管进去吧。”
  说完向里喊了一声:“干爹,施姑娘给您送宵夜来了。”
  施清如本来还想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虽然她心里也说不清自己的第一反应,怎么就会是以前与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可小杜子已经喊出了声,她不进去也只能进去了,只得提着食盒,有些紧张的进了屋里。
  小杜子立时把门轻轻阖上了,这才捂着嘴巴,偷笑了起来。
  就算干爹还恼着施姑娘,这大晚上的,见她不但亲自给他做了宵夜,还亲自送了来,也一定会立时消气的;关键干爹还在沐浴,这刚沐浴完,又是在自己家里,肯定不会裹得太严实,届时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指不定就……那他不是明儿就能改口叫施姑娘“干娘”了?
  回头沈哥柳哥几个知道了,肯定也会夸他干得漂亮的,话说回来,他也就是跟了干爹,又是个男的,要是托身成了女儿身,要不了十年,这“京城第一媒婆”肯定舍他其谁吧!
  施清如进了屋里后,却是放眼看了几圈,都没发现韩征的身影,她试着小声叫了几声“督主”,也没有任何回应,不由暗暗纳罕。
  小杜子不是说督主就在屋里吗,可她怎么不见人呢?
  又等了片刻,仍是屋里屋外都什么动静也没有,施清如正打算出去叫小杜子问问,就见韩征从里间出来了,且一看就是刚沐浴完的样子,衣裳随意披着,衣带也随意扣着,身上还残留着一层特有的刚出浴后的薄薄水气。
  施清如的脸一下子红了。
  忙忙低下头去,屈膝行礼:“督主,我来给您送宵夜。”
  余光不经意瞥见了韩征小半边白玉一般,却又能看出紧实有力的胸膛,脸就越发烫得要烧着了,原来、原来高雅与欲望一点也不相冲,不但不相冲,反倒因为彼此冲突太激烈,碰撞太激烈,给人视觉上的冲击力也越发的强了。
  可明明督主什么都没露,该遮的地方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却就因为这一丝衣衫不整的随意,居然令人越发不敢直视了……
  施清如正心砰砰乱跳的胡思乱想着,韩征已淡淡道:“你怎么来了?本督不饿,你回去吧。”
  心里已知是小杜子在捣鬼,待会儿可得好生收拾他一顿了!
  施清如已回过神来,有些无措的道:“督主,我听说宫里秋冬都是酉正用晚膳,距今都一个多时辰了,您必定已经饿了,好歹多少进一点儿吧……我、我马上就退下,不碍您的眼,您是万金之躯,就算再生我的气再恼我,也别拿您自个儿的身体开玩笑……”
  话没说完,因为说话间不自觉抬起了头来,又对上了韩征的胸膛,才冷了两分的脸瞬间比方才还要更热了。
  只得忙忙打开了食盒,把里面的霁红小碗端了出来,再把银筷摆好,聊以掩饰。
  韩征见施清如面若红霞,却是又想到了自己那晚的梦。
  在梦里,她的脸也是这样的娇艳欲滴,连她略显凌乱的头发和鬓角微微的细汗,也跟那晚他梦里的一样,他可从来都见不得任何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可看着她这样,竟一点没觉得厌烦……
  韩征这几日之所以没回府,就是想着等时间一长,他自然该忘的都忘了,又是从前那个他了。
  虽然那日他特地违心去了一趟凤仪殿,随后又去了一趟福宁长公主的长乐殿,环肥燕瘦的各色女人都见过了,忙起来时还罢了,等稍一闲下来,眼前便立时又浮过了施清如的脸,耳边也又响起了她软软的声音‘这辈子我只想好好学医,好好对督主好’、‘我对他好只是因为他是韩征,就算他不是督主,也绝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的心也因此又起了波澜,心情也反倒比之头晚更要复杂,又夹杂着一点点酸楚了,他依然相信,自己一定能把这个小插曲很快忘到脑后,不会再受其丝毫影响,——他这辈子原也受不起丝毫无关之人、无关之事的影响!
  如此在宫里忍了这么几日,是睡也睡不好,吃更吃不好,以为已经把心调整得总算恢复了从前的平静无波,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浮躁了起来。
  面上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心烦气躁,又想到都是施清如害他变成这样的,索性有些破罐破摔了,也不整理衣裳,就那么随意的往榻上一坐,方淡淡道:“本督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又为什么要恼你?”
  他恼的是他自己。
  恼的是他向来过人的自制力如今看来,竟然有不奏效的趋势了,恼的是连欲望都克制不住的自己,还敢妄想成就大事吗?!
  施清如有些懵,“督、督主的意思,您没恼我那天晚上说、说拿您当父亲,把、把您说老了吗?”
  可看督主的样子,分明就还恼着她啊,难道说的是反话?
  韩征听她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气笑了,“你莫名其妙被人说老了,能高兴得起来吗?你抬头,仔细看看本督,哪里像是能做你父亲的样子了?抬头!”
  当初刚来他府上的第一日,还大言不惭说什么早就‘仰慕’他了,要不是她满口跑骆驼,什么都说,没个避讳,他又怎么会……?
  施清如只得依言抬起了头。
  就对上了他似笑非笑的脸,微微上挑的眼,还有薄却润泽的嘴唇,鼻间也好似又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松枝熏香味儿……她几乎是立刻又垂下了头去,绯红了双颊。
  嘴巴忽然也干渴得厉害,好像已经很久没喝过水了,她不自觉轻舔起自己的嘴唇来,希望能借此缓解一下自己那无以言表的焦渴。
  世上怎么就能有督主这般好看的人儿呢?他还果然穿着她给他做的鞋,无形中便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让彼此变得更亲密了一般,那他应该的确如小杜子所说,没有生她的气……吧?
  韩征见施清如连耳根和脖子都霎时红透了,心情无以言表。
  既有些微妙的喜悦与痛快,觉着也不只是、只能他一个人心浮气躁,浮想联翩;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拿这些在宫里养成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小手段来撩拨她,回头真撩得她动了心,误了一辈子,岂非都是他的错?
  他如今是看似鲜花着锦,风光无限,却只有自己才知道,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何况她一个刚满十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能懂什么,她连在男人面前无意识的舔自己的嘴唇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连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都不会。
  自然更不会明白一辈子真的很长,变数也真的很多,说不定过不了两年,她已经觉得现在的生活一成不变,枯燥无味,想要换一种活法儿了,万一……他届时难道逼着她、绑着她不成?
  别说他没那个时间与精力,也做不出那样的事,她母亲毕竟于他有过一饭之恩;就算他想要放任自己的欲望,想要给自己孤寂冷清的生活找一份慰藉了,他要的必定也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他的骄傲与自尊,让他宁死也做不出强迫女人的事来。
  何况若她心甘情愿了,他又怎么舍得再逼她,再拖累她?必要把她推得远远的,不受他任何的波及与连累才是!
  所以,趁早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的好。
  她虽年少不知事,他却比她年长得多,也什么都经过什么都见过,难道不知道防微杜渐,把萌芽都扼杀在摇篮里的重要性?
  整好她现在只怕还懵懂无知,他也只是一成不变的日子过得太久,亦孤寂冷清了太久,所以有一点温暖,便自动将其放大了,然后生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来而已。
  那也是人之常情,并不就是说她就有多特别,只要他坚持,定然再用不了几日,一切便又都会回归正轨了!
  韩征想到这里,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随手抓起一件衣裳披好后,便坐到了桌前,以长辈的语气问施清如:“这是你刚才赶回去做的宵夜?那你受累了,本督也不能白让你受累,待会儿便吃。不过以后你不必再做这些事了,一来府里有的是厨子,没道理让他们闲着,主子反倒日日烟熏火燎的;二来本督才听小杜子说,你明儿开始,便要跟常太医去太医院了,时间势必不够用,再要浪费在厨房里,实在本末倒置,记住了吗?”
  一碗小馄饨看着便清爽开胃,想必吃起来,定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让他本来不饿的,也一下子觉得饥肠辘辘,食指大动了。
  可这注定是最后一次,也必须是最后一次了!
  施清如这下哪还顾得上浮想联翩,忙道:“督主,我不累,您什么都不缺,我又什么都不会,能为您做的,也就只有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了,求您不要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您放心,我不会误了学医,也不会辜负了您的一番苦心,乃至给您惹祸的。”
  韩征没再看她,怕再看,她眼睛里的盈盈秋水就真要撞进心里去了。
  只缓声道:“本督不是怕耽误了你学医,也不怕旁的,本督只是觉着你为本督做的这些可有可无,既可有可无,便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你明白了吗?常太医医术高明,也肯对你这个弟子倾囊相授,那你更该加倍努力来回报他才是,若以后时间不允许,或者你觉得麻烦了,也可以常太医府上和本督府上两边住,横竖两边隔得并不远,也算方便。好了,本督言尽于此,你回去歇了吧。”
  说完便端了茶。
  双重逐客令之下,施清如只得行礼告退,只是刚出了门,眼泪便差点儿忍不住落下来。
  督主不但不肯再吃她做的东西,不肯再穿她做的鞋了,连都督府,都委婉的表示不愿意她再住下去了,怎么办?她以后还要怎么对他好,怎么报答他?
  她以后甚至、甚至连他的面,只怕轻易都再见不到了!
  施清如高一脚低一脚的回了撷芳阁。
  桃子见她终于回来了,忙迎上前关切的问道:“小姐不用再出门了吧?那我这便给您准备热水梳洗了,早些歇息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话没说完,见施清如眼睛红红的,急了:“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您欺负您了?”
  可这都督府里谁敢欺负她家小姐啊,自小杜子以下,都恭敬有礼得很,莫不是督主?
  施清如吸了一口气,道:“没人欺负我,我只是、只是……你打热水来我梳洗……还是让范嫂子给我准备浴汤吧,浑身又是汗味儿又是油烟味儿的,躺下也肯定睡不着。”
  会不会是她刚才蓬头垢面,浑身异味儿的,督主却素来爱洁,所以才惹了督主的厌?
  桃子见她明显心绪不佳,只得小声应了“是”,往屋外去了。
  一时浴汤来了,施清如整个儿泡进去,泡了一会儿后,神智才渐渐清明了起来。
  据她所知,督主从不是那等气量狭小之人,那为什么会因她一句无心之言,就生她这么久的气呢?何况她这几日都在想她那日的话也并没有很过分,她敬他为尊长难道反倒错了,该与他平辈论交,甚至不敬他才对?
  她可没比小杜子大多少,督主既能认下这么大的干儿子,听小杜子一口一个“干爹”的叫他,那她只是说视他为父,照理他也不该生气,且还至今都没气消才是……不对,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可她自问除了那晚的无心之言,再没犯过其他错误了。
  所以,惹督主生气的必定另有其人,督主真正恼的也必定不是她,她自然也犯不着将督主气头上的话放在心上,他不让她给他做吃的、做鞋,她就不做了,那她的心志也太坚定,心意也太容易动摇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督主恼的真是她,那又怎么样?她对他好,想力所能及为他做点事是她自己的事,与旁人何干?
  便是与他自己,都没关系,她做是她的事,他吃不吃用不用,却是他的事,两者并不矛盾,也并不冲突,——反正她的汤粥和鞋子,以后还会源源不断的送往督主屋里,随督主自己怎么处置吧!
  这般半是赌气半是安慰开解自己的一想,施清如心里好受了许多。
  也总算分得出一点心神想旁的了,她刚才在督主屋里时,恍惚看见他有喉结了,平素他都穿的高领衣裳,她倒是没注意过,何况她平时也不敢多看他。
  可方才他因为刚沐浴完,衣裳只是随意披着,胸膛也露出了一片,她便是想不注意到都难了。
  还有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督主逆光而坐时,她好像还看到了他下巴上有浅浅的胡茬……可这怎么可能,宫里所有的太监每年秋天都要在黄化门外验身,就算督主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是一开始就在这个位子上的,必定也有过一段艰难困苦,不堪回首的过往,那如果……他早几年是怎么躲过验身的?
  所以一定是她看错了,也想多了,话说回来,就算督主身有缺陷,那又如何,他在她心里一样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她也一样会以整个余生来对他好,竭尽所能报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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