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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医妃之厂公真绝色-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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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长公主就这样矛盾着,梳洗更衣完毕,再草草用了早膳,便去了前面太后的寝殿。
就见太后的病情较之昨日,丝毫好转都没有,仍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除了一双浑浊的眼珠,哪里都动不了。
一时间,福宁长公主都不知是该难过心痛自己的母后被病痛折磨得也太可怜了,还是该庆幸太后恢复得越慢,她的时间就越充足,机会也就越多了。
不多一会儿,施清如与常太医按时到了仁寿殿。
随即江院判等人也到了。
大家给福宁长公主见过礼后,便围着太后开始各自忙碌起来,当然主要是常太医与施清如师徒两个在忙,其他人主要负责看。
福宁长公主也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见常太医与施清如一直都满脸的严肃,给太后施针也是一丝不苟,瞧一旁江院判等人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便懒得再看多下去了。
遂去了外间,坐在榻上等候起隆庆帝来。
就不信他今儿还能不来仁寿殿了,‘以后要经常来探望母后’的话可是他亲口说的,君无戏言,那最开始至少也该做做样子才是,除非他想让仁寿殿的人都知道皇上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何况还有大陈婕妤的耳旁风,就更添几分把握了……福宁长公主因此很是淡定。
可惜今日隆庆帝倒真来了仁寿殿,却是在常太医和施清如已离开之后,他们师徒说要回司药局亲自给太后抓药、熬药,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正当的理由,福宁长公主难道还能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不成?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然后后脚等来了身上明显一股子脂粉味儿的隆庆帝。
福宁长公主真是牙根都快要咬碎了,才堪堪忍住了啐隆庆帝一脸,破口大骂他一顿的冲动。
还得强挤出一抹笑意来,让隆庆帝不要太累了,“政务繁多,就让臣工们操心去便是了,不是朝廷养他们何用?皇上最要紧的,还是保重自己的龙体。”
好话儿说了一箩筐,最后才淡淡提了一句:“母后昨儿可一直等着皇上呢,只当皇上亲口说了会常来,就一定会来,不想昨儿却没来,明儿皇上可别再让母后失望了。”
送走了讪着一张脸,有些不大自然的隆庆帝,然后满心烦躁的等起明日来。
翌日,眼见施清如与常太医给太后治完病后,又要离开了,隆庆帝却还没来,福宁长公主怄得心头出血之余,索性直接开口留人了,“母后这两日晚间都睡得不好,听段嬷嬷说,总是惊悸抽搐,本宫昨晚也亲眼瞧见了,这是什么缘故?照理常司正与恭定县主都医术高明,给母后也治几日的病,母后也吃了几服你们给开的方子了,纵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情不能立竿见影就有所好转,却也不该反倒加重了才是。”
“所以本宫的意思,今儿恭定县主就别走了,打现在起,就一直守在母后床前,今晚也留宿仁寿殿,亲眼瞧一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能更好的为母后治病,更快的让母后好起来。恭定县主,你怎么说?”
施清如能怎么说,哪怕明知福宁长公主心怀鬼胎,福宁长公主都开口留人了,她难道还能说‘不’不成?
隆庆帝之前可金口玉言说过,必要时候,她‘该留宿就留宿’的。
遂淡声应了一句,“臣但凭长公主吩咐。”
福宁长公主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着了人给施清如安排屋子去。
余光见常太医欲言又止,赶在他开口之前,已淡笑道:“常司正莫不是不放心恭定县主留宿仁寿殿?整个皇宫都戒备森严,最是安全不过,仁寿殿又是母后的寝宫,更是这宫里除了皇上的乾元殿,最安全的所在,你还有不放心的?”
常太医虽早已知道韩征有所安排了,依然免不得担心自己的小徒弟,就跟所有做父母的在儿女不在自己眼前的任何时候,都会本能的担心自己的儿女一样。
听得福宁长公主这话,再瞧得她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眼珠一转,便决定恶心福宁长公主一下。
因皱起眉头,压低了声音道:“回长公主,臣倒不是担心旁的,就像长公主说的一样,皇宫戒备如此森严,臣有什么可怕的?臣怕的,是、是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啊,臣的徒弟小孩儿家家的,眼睛干净,臣就怕她万一看见了什么脏东西,或是不慎克撞着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话没说完,已被福宁长公主脸色大变的打断了,“常司正没听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么,何况你还是大夫,就更不该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这些乱七八糟的才是!这次便罢了,本宫瞧在你还要给母后治病的份儿上,就不与你计较了,若再有下次,本宫决不轻饶!退下!”
好容易因连日来琐事冗杂,心情烦躁,也因仁寿殿到底恢复了平静,才渐渐少了几分害怕的心里又因常太医的话,而变得毛毛的,想到了当初见鬼的经历。
却也不能就因此便把常太医怎么样,毕竟还指着他给太后治病,何况常太医身后还站着韩征,现下却实在不是与韩征鱼死网破的时候,还不能与他一般见识。
常太医倒是立马一副知错儿的样子,“都是臣胡说八道,请长公主千万恕罪。只是臣虽是大夫,那些东西却自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这心里难免有些个……臣又失言了,再不说了,再不说了。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看了一眼施清如,见她冲他微微摇头又点头,示意他安心,这才行礼告退了。
余下福宁长公主越想心里便越是窝火,常太医明显没将她放在眼里,说到底还不是仗的韩征的势,她堂堂先帝唯一的嫡公主,受韩征一个阉竖的气便罢了,竟连韩征跟前儿狗的气也要受了……
还是瞧得她的心腹忽然从外面进来了,知道定然有话要与自己说,她才勉强把气压下了,吩咐施清如:“去瞧着太后吧,本宫没话吩咐你了。”
施清如欠身淡淡应了“是”,便往里间守着太后去了。
福宁长公主的心腹这才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皇上方才从春禧殿回了乾元殿,据大陈婕妤说,皇上是回去更衣的,更完衣就要来瞧太后娘娘了。”
“真的?”福宁长公主霎时转怒为喜,“那咱们且等着迎驾吧。”
这会儿什么常太医什么江院判都已离开了,待会儿皇上来了后,她再把其他人也支开,给皇上制造机会,最好今儿就能幸了那小贱人,就真是太好了!
可惜稍后福宁长公主等来的却不是隆庆帝,而是韩征。
不用说,又是韩征坏了她的事儿了!
福宁长公主的脸瞬间胀成了猪肝色,好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韩征,怎么是你,皇上呢,皇上不是说好要来瞧母后的吗?”
韩征一脸温和谦逊的笑,呵腰道:“回长公主,皇上本来是要亲至的,阁老们却有急事面圣,所以皇上只能打发臣代为走这一遭了。皇上还让臣带了新得的一株五十年的野山参来给太后娘娘补身体,也赐了长公主一对儿新贡上的南海明珠,想来待会儿就该送到了。”
谁稀罕那劳什子的野山参,谁又稀罕那劳什子的南海明珠!
皇上难道不知道他人亲自来了,比什么都强吗?
福宁长公主气得胸口直起伏,片刻才皮笑肉不笑的道:“韩厂臣何必当着明人说暗话儿,谁不知道皇上早就不理朝政,朝堂上大情小事都是你韩厂臣说了算了?还用得着皇上亲自见阁老们吗,阁老们又有什么天大的事要这么急的面圣,难道比母后凤体好要紧不成?”
韩征仍是一脸的温润如玉,“臣也不知道阁老们为何急着面圣,想来定是有十分紧急之事。不过臣还是要提醒长公主一句,‘后宫不得干政’可是祖训,长公主贵人事忙,可千万别忘了才是。”
福宁长公主连面子功夫也再撑不住了,一张脸阴得能下雨,冷笑道:“韩征,本宫自然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可一来本宫不是后宫,二来本宫也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并无旁的意思,所以你不必急着上纲上线的,本宫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韩征笑容不变,眼里却有了冷意,直接截断了福宁长公主的话,“臣岂敢教训长公主,臣不过就是多嘴提醒长公主一句而已。不知长公主可还有其他吩咐,若是没有,臣想进去探望一下太后娘娘,回去后说与皇上,也好让皇上安心。”
福宁长公主吸了一口气,正要再说,就见段嬷嬷与施清如一前一后自里间出来了。
段嬷嬷出来便给韩征欠身行了个礼,“太后娘娘已经睡着了,韩厂公就别进去打扰她老人家休息了吧?也请回去让皇上只管安心。”
太后娘娘刚强了一辈子,体面了一辈子,一定不愿意让敌人看到自己最脆弱最难堪的一面,方才她看太后娘娘的眼神,也的确是这个意思,她定不会弄错,自然更不会让韩征这个阉竖进去了!
施清如则是满眼的惊喜,因为知道韩征其实是来看她,来给她壮胆撑腰的。
韩征本来也不是真想进里间看太后,听得段嬷嬷的话,也就顺势道:“既然太后娘娘已经睡着了,那本督便不进去了,辛苦段嬷嬷了。”
又看向福宁长公主淡淡道:“臣听说长公主让内子今晚留宿仁寿殿,有几句话想单独与内子说,还望长公主允准。”
嘴上说着请福宁长公主允准,实际行动却满不是那个意思,话音落下的同时,人也直接拉着施清如,不由分说出去了。
余下福宁长公主见他竟如此藐视自己,自然少不得又是一阵火大,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无声的冷笑起来。
看得一旁段嬷嬷不由摇头,长公主若能把她那颗时时都在谋算的心分一半儿到太后娘娘身上,太后娘娘指不定都早好起来了,可惜……
韩征一路拉着施清如到了仁寿殿外的小花园,让她在石凳上坐了,自己方坐到了她对面,低声道:“我已经知道你今晚会留宿仁寿殿了,放心,我也不会出宫,有什么事儿立时就能赶到。不过也势必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你尽管安心就是。”
施清如笑道:“我自然知道天塌下来,也自有督主给我顶着,所以还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昨晚我们便没有一起睡,谁知道今晚又不能了,人家心里很不高兴啊。”
说到后面,嘟起了嘴巴。
韩征本来满心都是郁气的,见她朝自己嘟起了红艳艳的嘴唇,郁气一下子散了大半,笑道:“没事儿,明晚上我一定会回府,明晚上我们就能一起睡了。”
凑到她耳边,“想我了?”
施清如耳根让他温热的鼻息一扑,浑身不由轻轻一颤,低嗔道:“怎么了,不可以啊?”
虽然知道他口中的此‘想’定然非她说的彼‘想’,这家伙又是在趁机调戏她,不过她可自来是个诚实的人,当然不会睁着眼睛说谎话。
韩征眼里笑意更深了,道:“自然可以,你自己的夫君,当然是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了。我明晚一定会早些回府的,记得回去后就洗一个香浴等我啊。”
施清如晲了他一眼,“想得倒是挺美。不过万一,万一我明晚还是回不去呢?”心里终究还是悬着一柄剑,能暂时忽略,却实在没法儿忽略太久,傻乐太久。
韩征闻言,也敛去了笑,沉声道:“就算病人是太后,也没有让你一个人一直留宿值守仁寿殿的道理,之前你没来仁寿殿,难道太后跟前儿就没有太医了不成?自然仍是要大家轮班的,你就安心等着明晚回府即可。”
施清如见他明显成竹在胸,方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你也别担心我,我会照顾保护好自己的。”
待韩征应了后,又与他说了几句话,到底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她也不能离开得太久,夫妻两个遂作了别,一个折回了仁寿殿,一个则被簇拥着回了司礼监去。
到了下午,福宁长公主不死心,又打发人去了一趟乾元殿请隆庆帝,却被告知隆庆帝又去了春禧殿,说是春禧殿之前去人请的,好像小陈婕妤身子又不舒服了。
直把福宁长公主气了个倒仰,立时让自己的心腹传了话儿出宫,砍掉大小陈婕妤姑母的小指头,回头送去春禧殿。
大小陈婕妤自小父母双亡,是跟着姑父姑母长大的,虽然她们的姑父很不是东西,从来待姐妹俩都是非打即骂,也几乎从没让她们吃过一顿饱饭,还打姐妹两个不到十岁起,就开始谋划着要将她们卖个好价钱,哪怕是卖到那些个不干净的地方也在所不惜,最后更是终于如愿以偿,将姐妹二人高价卖给了福宁长公主的人。
当然,她们的姑父并不知道那是长公主的人,不然指不定还得狮子大开口。
因此让大小陈婕妤都恨透了他。
可她们的姑母却是真的心疼姐妹俩,常常背着那个禽兽姑父塞东西给她们吃,也一直尽可能护着她们,以致也常被那个禽兽打得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
所以姑母便是大小陈婕妤最大的软肋,只要她们不想老陈氏死,或是缺胳膊少腿儿的,就得乖乖儿听话!
这些事施清如自然都不知道。
虽然福宁长公主让人给她准备了厢房,用过晚膳,入了夜后,她也没去自己的厢房,而是一直就待在太后的寝殿里,打算今晚就这样凑合一晚算了。
也省得厢房那边儿她人生地不熟的,指不定什么时候便着了道儿也未可知,太后这边儿到底人多。
太后躺在床上,倒是一直都很安静,也并没出现如福宁长公主所说的那些‘抽搐惊悸’的症状,虽然早就料到福宁长公主多半是在说谎了,施清如站在大夫的立场,瞧得太后状态比她想象的要好,还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此守到快交三更时,施清如实在有些困得受得了了。
段嬷嬷在一旁见了,便小声与她说:“县主若是实在困了,就先去厢房里睡一会儿吧,我守着太后娘娘即可,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会立时打发人去请县主的。”
毕竟是要给太后治病的人,若是先把她给熬垮了病了,可如何是好,段嬷嬷虽也恨着施清如,却分得轻孰轻孰重,眼下于她来说,治好太后的病才是最要紧的,旁的都得靠后。
施清如让段嬷嬷这么一说,稍稍清醒了几分,见段嬷嬷倒始终是一副清醒尽责的样子,不由暗暗咂舌,段嬷嬷的年纪好像与太后差不多吧?却这般的能扛能熬,对太后还真是有够忠心的。
她也小声道:“我还好,能撑得住,段嬷嬷不必担心我……”
却是话没说完,已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只得不好意思道:“我去一下外面,很快就回来。”
段嬷嬷倒是没说什么,只笑道:“那县主自便吧,实在熬不住了就与我说一声,回房睡一会儿去,不必不好意思。”
施清如点头应了一句:“我会的。”,举步去了外面。
四月的夜,外面仍有明显的凉意,她一出门便让扑面而来的冷气扑得禁不住一个激灵,人却是立时精神了起来。
就见入目所及的整个仁寿殿都沉浸在如水的夜色中,再让房檐下的一盏盏宫灯一衬,倒是平添了几分白日没有的静谧与安宁。
可一想到这仁寿殿的主人是那般的罪恶,手上曾沾染过那么多鲜血,还有那个主人的女儿如今都还在一心想着害人,她又觉得那份静谧与安宁也变得讽刺起来。
施清如忽然不想进太后的寝殿去了,哪怕她已清醒了过来。
遂双手抱臂,沿着回廊慢慢的走动起来,权当打发时间了,不然这漫漫长夜可不好熬。
如此走了一会儿后,施清如隐隐听到了一阵笛声,似远似近,如泣如诉的。
她不由听住了,仁寿殿竟还有吹笛子吹得这么好的人呢,会是谁呢?是哪个宫人么?可宫人应当不敢大半夜的吹笛子,以免扰了太后和福宁长公主歇息才是……
施清如一边想着,一边脚下无意识的顺着笛声往前走起来,等她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做,万一不小心出个什么事儿时,她离笛声已经很近了。
笛声却是戛然而止,然后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是谁?”
施清如见笛声的主人已经发现了她,只得试着应道:“是我,恭定县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一个人影手持一管长笛,自黑暗中走了出来,不是别个,却是尹月华,一走近了便屈膝一礼,低声道:“见过县主,县主还没歇息呢?”
施清如少不得只能含笑还礼,“我今夜要一直守着太后娘娘。倒是六小姐,怎么这么晚了,也还没歇息呢?”
顿了顿,又道:“六小姐的笛子吹得真好,我方才一听就被迷住了,不自觉便循着笛声过来了,惊扰了六小姐,都是我的不是,还望千万见谅才是。”
尹月华不好意思道:“大半夜的还吹笛子扰人清净,该我请县主见谅才是。”
施清如摆手笑道:“六小姐吹得这般好,只会让人更好眠,怎么会扰人清净?我出来也有一会儿了,该回去了,不然段嬷嬷该着急了,所以就不陪六小姐说话儿了,六小姐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完一个欠身,转身就要离开,她与尹六小姐实在不熟,自然也实在无话可说,还是早些散了的好。
尹六小姐却在她身后幽幽开了口,“县主,原来宫里的日子竟这般难熬么?我之前只听说过宫里日子难熬,还想着就算不能自在出门了,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儿,看书啊调香啊吹笛子抚琴打棋谱啊,那么多事儿呢,怎么可能难熬,自己得学会给自己找乐趣不是?”
“却不想如今自己进了宫,亲身经历了,才终于知道了究竟有多难熬,且这才十来日功夫呢,我却已觉得比自己过去十几年的时间都要长,甚至比一辈子的时间都要长了,我都不敢去想,后边儿的日子要怎么熬,我又还能熬多久了……”
施清如听她说得实在落寞,想到以二人那泛泛之交,又是在皇宫这样的地方,以尹六小姐的高傲与谨慎,照理不该与她说这样交浅言深的话儿才是。
可她还是说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在宫里实在没有能说话儿的人,以致对上自己这个比陌生人好不到哪里去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倾诉了,——也是,若有能说话儿的人,若不是心里实在憋闷得狠了,她也不会大半夜的,躲在这里吹笛子,还吹得那般的动感情了。
施清如倒不好再走了,只得又转回身来,迎上尹月华满是孤寂与迷茫的脸,低声说道:“宫里虽一应吃穿用度都比外边儿更优渥更受用,若没个自己的事情做,没个寄托或是爱好,倒是的确更难打发时间。譬如纯妃娘娘,就很爱吃,有吃的便什么都好说,什么都满足了;再譬如柳昭媛,就很喜欢听戏,其他娘娘小主们据说也各有各的爱好,总归习惯了也就好了。”
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六小姐自进宫以来,便一直都待在仁寿殿,哪里都没去过的缘故。等回头六小姐回了长公主,经常去御花园逛逛,您那些爱好,什么调香啊看书打棋谱啊,也都可以继续您的,长公主那般看重六小姐,想来也不会反对,慢慢儿的六小姐应当就会好受多了。”
她终归是萧琅的未婚妻,施清如还是希望她这三年都能好好儿的,等到萧琅回来后,彼此好好儿过日子的。
第二百三七章 改观
尹月华听罢施清如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越发的落寞苦相了,笑得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的低道:“是啊,不找点事情做,没个爱好寄托的,别说宫里了,便是外面,只怕一样也难打发时间。可纯妃娘娘昭媛娘娘都是皇上的妃嫔,都是有位份俸禄,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地方的,自然想吃就吃,想听戏就听戏。”
“我却算什么呢,寄人篱下,一句话不敢多说,一步不敢多走,长公主也、也跟之前……大不一样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自己还能熬多久。我也好想我母亲,想我自己的屋子,想家里的每一个人,可我已经回不去了……”
说到这里,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尹月华初见施清如时,心里便瞧不上她,觉得她好歹也是个官家小姐,却自甘堕落,跟了个太监,相较之下,连她出身卑微都算不得什么不足了,毕竟出身是她自己没法儿选的;要不要跟一个太监,却是她自己能选的,实在不济了,不还有一死吗?
她却偏选了自甘堕落,还与韩征那般的柔情蜜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可此番进了宫后,除了跟着的一个贴身丫头,尹月华放眼阖宫,便一个熟识的、能说话儿的人都没有了。
本该最亲近的长辈福宁长公主,也忽然待她变了个人似的,——倒不是说福宁长公主怎么了,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据说就是福宁长公主特意吩咐下去的。
而作为如今仁寿殿实际上说话最管用的主子,若福宁长公主想要刁难她,甚至不用开口,只消一个眼色,也自然会有人替她办妥的,但事实上,的确没人敢真刁难她。
然尹月华还是能分明的感觉到,福宁长公主不若之前那般喜欢她了,那种很微妙的感觉,真的是非当事人不能体会。
她有什么话,自然更不敢与福宁长公主说了。
甚至与自己的丫鬟也不敢说了,她屋里服侍的宫人众多,之前主仆两个明明就是关起门来说的私房话儿,却隔日就传到了福宁长公主耳朵里,叫她们怎么还敢轻易开口?
于是尹月华自此便什么都只能闷在心里,就像她自己说的,当真是‘一句话不敢多说,一步不敢多走’了。
可人都是需要倾诉的,长时间不倾诉,任谁都要憋出病来了,所以这会儿见了施清如,再加上夜深人静的,人心本来就更脆弱,尹月华便再也忍不住了。
哪怕那个人是施清如,彼此也实没有多深的交情,她依然忍不住了。
施清如见尹月华说着说着,便捂着嘴哭了起来,分明那般高傲的一个人,如今却连哭出声来都不敢了,心里又是一阵不是滋味儿。
片刻才轻声道:“六小姐怕是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吧?尤其宫里又规矩森严,也不怪六小姐不适应,这般的想家,这般的思念亲人。但六小姐是进宫来给太后娘娘侍疾的,等太后娘娘大好了,你自然也就能出宫回家了,怎么就回不去了呢,六小姐千万别这么悲观。”
尹六小姐却是含着泪,捂着嘴不停的摇头,含糊说着:“县主不明白,是真的回不去了,我也真的好后悔,好后悔……”
后悔当日萧琅打发的人登门求见,说要么退亲,要么就等他三年时,她为什么要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她至少也该深思熟虑一番才是的。
当日萧琅的人登门求见后,奉国公虽生气,却并没说要退亲的话儿。
一心坚持要退亲的人,却是奉国公夫人。
哪怕奉国公不同意,她也无比的坚持,还抱着尹月华,红着眼睛让她别怕,说:“万事都有娘在,娘一定不会让你白白蹉跎女孩儿家这一生最美好的年华,一定会替你做主的!大不了退亲后,咱们就等上一两年的,再定亲也就是了,这一次,娘一定好好儿替你挑选,哪怕门第低些,只要夫婿上进,时刻将你放在心尖儿上,婆婆也待你好,便也不比现如今差了!”
奉国公夫人之前对萧琅自是一百个满意,却不想,人压根儿没将他们家、没将她女儿放在心上,从说亲到成亲,一直都一副淡淡的样子。
临到头了更好,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直接去了凉州,几年后才能回来,但凡心里对她女儿有丝毫的上心,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本来奉国公夫人对福宁长公主这个亲家心里便很不满意了,女儿摊上这样一个跋扈嚣张的婆婆,偏又身份尊贵,回头女儿受了委屈,自家轻易也不能上门去理论,这不是注定了只能白白受气,生生熬着吗?
结果连女婿也这般的让人生气寒心,那这门亲事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总不能明知是死路,还非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
倒不如趁早回头,哪怕是再找不到比萧琅条件更好,长公主府门第更高的夫君和亲家了,但只要稍稍放低一点要求,凭她女儿的品貌才德,凭他们奉国公府的门第家世,再给女儿找一门好亲事,定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至于奉国公不同意,奉国公夫人也极有把握自己能让他同意,毕竟二人已夫妻几十年,自来感情极好,又生养了几个儿女,个个儿都有出息,奉国公夫人娘家还十分得力,只要她坚持,不愁成不了事儿!
可惜打算得再好,架不住女儿不同意,尹月华偏偏死活不肯退亲,只哭着说自己要等萧琅回来,“女儿既已与他定了亲,好女不侍二夫,便这辈子都是他的人,都是萧家的人了,怎么可能因为他要外放几年,便不等他了?他对自己的妹妹有情,对朝廷和皇上忠心,难道也有错?我若因此就与他退了亲,我成什么人了,别说旁人知道了要瞧不起我了,连我自己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把奉国公夫人气了个半死。
她就这一个亲生的女儿,从小如珠似玉的养到这么大,为她简直操碎了心,结果到头来,她却一点不明白自己的苦心,一点不明白她都是为了她好,真是造的什么孽!
偏又是自己亲生的,舍不得骂舍不得打,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尹月华萧琅这分明就是心里没她,那万一等了他三年后,他终于回了京,却仍拖延着不肯迎她过门,或是等到庶子庶女一大堆后,再迎她过门呢?
萧琅是男人,二十七八上头了再娶亲,一样可以迎娶高门千金黄花大闺女,她却是女人,别说二十七八了,过了二十都再难嫁好人家,难道她真想将来沦为满京城几十年的笑柄,或是进门就庶子庶女一大群了,当现成的娘不成?
奈何口水都说干了,尹月华还是那句话,她要等萧琅回来。
奉国公本来也不想退亲,且不说天家的亲不好退,福宁长公主又着实是个骄横跋扈的,他不想正面与之冲突交恶。
就算亲事好退,他也得考虑家族的名声,考虑万一萧琅还是有那么一二分希望将来问鼎大位呢?
毕竟圣心难测,且中间还有个太后,那便任何可能性都存在。
那如今只是让一个女儿等三年,便于家族极可能都有利,又何乐而不为?
正好女儿也自愿等,并不是谁逼迫的,那就更好了,他毕竟不只是女儿的父亲,更是奉国公府的当家人、是尹氏一族的族长。
奉国公夫人见丈夫和女儿站到了同一边,气得牙都要咬碎了,眼泪也要流干了,也是无法,亦只能妥协了。
这才会翌日便进了宫去求见福宁长公主,要让福宁长公主表个态。
却不想福宁长公主竟提出要即日迎娶尹月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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