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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成天自打脸-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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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叙不再多言,命人将那把剑收起。同时左右皆上前来,手持绳索,想要将萧叡绑缚起来。
变故就在这时候发生,萧叡猛地抽出身边一个武士的长刀,健步躬身,须臾之间击毙一名武士。那人大叫一声,随即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其余的武士见状,也不待萧叙吩咐,立即反应迅速地拔刀相向。
帐内二十余人围攻萧叡,萧叙高坐上方,见他左闪右避,攻势凌人,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的打法。眼看又一名武士倒下,萧叙再坐不住,忽然想到那人在西北的时候,也曾闯入过敌人临时搭建的营帐,重创首领,又一连杀死几十人之后只受了轻伤脱逃出来。
他的冷汗从背上渗出来,刚要扬声去唤帐外的士兵,只见萧叡陡然越过身侧一人,冲过了包围,向着萧叙飞扑过来。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带着血的长刀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
“她在哪儿?”片刻的厮杀,已经令萧叡的身上布满了血腥气,强悍且具有压迫性,目光沉沉盯视着萧叙。
“兄长,你走不出去的,绑了我也没有用。”萧叙似笑非笑地道。
萧叡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反手将刀尖刺入他的肩头,狠狠地一下,刺得对方一声闷哼。长刀拔出来,鲜血染透了萧叙的青色衣衫。
“我再问一遍,她在哪儿?”
圆帐里所有的士兵都拔出了刀,但没有人来得及上前救下萧叙。变故仿佛只发生在一瞬间,在萧叡挟持了他,特别是果断狠决地刺了他一刀之后,圆帐里所有人几乎都僵住了身子,一动不动。
门外的守卫也已经听到了动静,持刀冲了进来,见状也同样呆住。
萧叙疼得冷汗直冒,回过气之后,转头盯着萧叡道:“外面有数百人,你一个人尚且逃不出去,别妄想还带着那小姑娘。”
萧叡紧盯着前方的士兵:“可惜你现在在我手里,只能由我说了算。识相点,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手中的刀在他脖颈处划出一道血痕。
萧叙咬牙忍痛,一开始还不肯答应,但随着刀锋越割越深,疼得几乎面容扭曲,向手下吩咐:“把那女子带来!”
“让他们都退下。”
“退、退下,都退下——”
武士们面面相觑,皆陆续退了出去。
阿妧被人推搡着进来,她的双手绑缚着绳索,萧叡用刀尖挑断,向萧叙道:“让你的人把我的马牵过来,别想耍什么花招,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萧叙只能照办。
萧叡挟持着他走出了圆帐,阿妧紧紧地跟在他身侧。
“上马。”萧叡向她道。
阿妧没有迟疑地骑上了那匹黑马,看见他拖着萧叙也骑上一匹骏马,身后的士兵没敢紧追,但也不会就这样放任他们离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带着凛冽的寒意,刀子一样割过脸庞。马上颠簸,但阿妧丝毫也不敢放慢速度。萧叡的马上还拖了一个人,然而却不比她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没有看到接应的人,看来萧叙准备得极为周全。
萧叡回头看了一眼,暂时看不到追兵,然而他身下的这匹马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先前不过是靠他的骑术强撑着才能跑这么快。
他手中的刀在萧叙脖子那里逡巡数下,最终还是移开,将他没受伤的那边肩膀捅了个窟窿,抬手将他从马上推下去。
少了一个人,也不过是暂时减轻这匹马的负担,萧叙是故意给他找了一匹病马。逃出来的时候太过仓促,他没有看出来。
阿妧也察觉到了不对,因为萧叡的那匹马渐渐落后于自己。她心里有些慌,但还是放慢了速度去等他。终于那匹马再也熬不住,前蹄一弯,马身轰然倒地。阿妧心中狂跳,惊呼道:“表哥——”
萧叡反应极快,侧身自马上翻滚而下,轻松落地,随即站起身来。
阿妧迅速勒马转身到他身边,向他伸出一手。萧叡借力而上,稳稳地坐在她身后,一只手紧握她腰身,一只手伸到前方控住缰绳,再次打马转身,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两人一骑在荒原上快速奔驰着,阿妧依旧全神戒备。
这时候,寒风从侧畔呼啸而过,阿妧看见风中夹带着什么东西,凝神细看,是雪花。视线再往前,发现头顶的云层黑压压的。雪下得很快,须臾之间就已经遮住了视线。
这样漫天的大雪,阿妧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萧叡将她搂得更紧,让她的头贴靠在他的胸口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策马疾驰在大雪纷飞的荒原上。很久之后,大雪没过了马蹄,天色将晚,雪仍未停。
眼下的地形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坦原野了,而是连绵起伏的,两侧的山占据了大半的视线。实际上过了这么久,阿妧的眼睛长时间地对着茫茫白雪,几乎有些看不清了。
于是她闭上眼。整个人都很累,又冷又疲倦。然而身后的人紧紧地拥着她,这样近的距离,她能清楚感觉到他散发出的体温和热气,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隔着厚厚的衣裳传来。
黑马不停地奔驰着,像是要跑到世界的尽头。阿妧几乎已经习惯了马儿奔跑造成的颠簸感,这让她没能察觉到身下这匹马的速度正在渐渐变慢。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萧叡收紧了揽着她的手臂,让她生出一种被紧紧绑缚住的窒息感。
身后传来的压迫感太过强烈,让她的头脑在一瞬间清醒过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却在一瞬间变得压抑而诡异。
片刻后,萧叡在她耳边道:“知道萧叙为什么绑架你吗?”
他说话的时候唇边带着热气,然而被风雪转瞬吹凉,冷冰冰地凝成细小的水珠,消失在空气里。
阿妧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比先前更冷了,她眨了眨飞雪覆盖的长睫:“我不知道,我从未得罪过他。”
萧叡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你当然没有得罪过他,你只是错在长得太美,入了他的眼。为了将你安全地送回洛阳,我把护卫都留给你,结果在安邑折损了大半,连夏成也差点殒命。你说,你算不算是个祸水?”
阿妧的肩膀轻轻一颤,脸色雪白:“对不起,我……”
“没什么对不起的,反正我也早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语调冷冷的。
阿妧先是愣住了,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我怎么了?”
萧叡冷着脸,那一双血色深黑的眼底看不出表情,慢慢用阴沉的声音道:“你跟我第一次的时候没流血,是因为跟别人有过情事,我说得对吗?”
阿妧脑子里轰的一下,一刹那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只有记忆里被她刻意忽略的场景在无限放大、扭曲,瞬间吞没她所有的意识。
恍惚间她又躺在了天青色帐幔下的床榻上,视线一片模糊,却清晰地看见他冷冷地褪去自己的衣衫,将她强硬地锁在他的身下,任意地占有、戳戮。
阿妧的身子在发抖,那一瞬间是真的懵了,她以为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然而又分明得听到对方的声音在说话。
“你那时候才多大?十三?谢昀一定很爽吧?”
——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真的特别喜欢。
“原以为你有什么特别的,尝过了也就那样。”
——你怎么就不喜欢我了呢?
“怎么办?我还是不想带着你一起走。”
——嫁给我好不好?
阿妧拼命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脑子里懵懵的,额角一跳一跳的疼,她听见自己激动地大喝了一声:“你给我滚!”
萧叡把话说完,没有再看他身前的阿妧一眼,语声冷淡地道:“再见。”
翻身下马,抬手在黑马身上狠抽一下,骏马立即四蹄齐扬,往前飞奔。
萧叡站在原地,看见她努力抓紧缰绳,稳住了身子,而后被骏马载着向地平线的尽头驶去。
头顶灰厚的云层覆压而下,北风自他身侧掠过,卷起他的衣角和长发,向后吹去,而身后是荒原万里,风雪千山。
第56章 释怀
萧叡知道自己不该让她一个人走,然而那匹黑马再是神骏,载着两个人速度也会慢上不少。
而且一刻不停地跑了这么久,再这样下去,马的体力会被耗尽,等待着他们的只有被追上的下场。
萧叙是真的想让他死,选的这个地方就是为了防范他们脱逃。一望无际的平原,身后的追兵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她没有察觉到,然而他是做过斥候的人,对两人的处境有着很清醒的认识。
在用尽了方法也无法甩脱追兵之后,他尝试着利用时间拉开距离,向着前方视野中的山林奔去。然而千山近在眼前,真跑起来却远远没有那么近。
他明显感觉到身下的这匹马体力已经不行,然而若只载着她一人,它的速度会快上不少。
他选择让她一个人走,因为萧叙的目标本就不是她,他带着她一起才是拖累了她。
雪更大了,茫茫的白雪遮住了视线。他听到身后马蹄践踏雪地的声音,转过身来。数十骑策马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许是萧叙向他们下达了格杀勿论的命令,这些人没有客气,纷纷在马上挥刀向他砍来。
萧叡手里也是一柄长刀,是先前从圆帐里的武士手中抢来的,在第一个人试图靠近他的时候,他突然从全然的静止不动,转而冲杀向前,长刀将马上的人劈砍下来,砰的一声坠落在地,雪花飞溅。
这是第一批追上他的武士,武艺、骑术都不弱,而且是全神贯注地对付他一人。
萧叡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他的体力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连视线都开始模糊,只看得见眼前鲜血四溅,染红了纯白的雪,凝成血花落到他身上。
分不清这血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直到最后一个人也倒下,耳畔风声都静止,萧叡手拄着长刀,刀尖插在雪地里。鲜血从他嘴角滴落,染红了雪地,而后又被飞雪覆盖。他手捂着胸口,慢慢跪倒在地。
寒冷让他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但他清楚的知道,他伤得很重,有几处刀伤都在要害处,长而深的伤口正在不断地往外涌出鲜血。
他手握着刀柄,试图站起来,然而稍一用力便让伤口处喷涌出更多的鲜血,令他头脑一阵晕眩,支撑不住地倒在雪地上。
他不再试图起身,反正他现在这样子也无法躲过可能追来的下一波杀手,更不可能光靠他自己走出这片雪地,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生存下来。
北风呼啸而过,将地上的积雪都吹卷起来,与冷空中的飞雪裹挟在一起,吹成了一片雪雾。然而却没能掀动萧叡身侧的积雪,他躺着的那一片雪地已经被鲜血染红,身旁的那柄长刀依然竖立在那里,风吹不动。
茫茫的雪雾里,他仿佛看见什么人在向他走来。
没有看清,黑暗缓缓降临,他闭上了眼睛。
……
阿妧的头很疼,心中说不出的悲凉。她很想哭,握着马缰的手却死死掐紧了,把眼中的泪水逼退。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先前一直都好好的。或许两个人一直都在粉饰太平,她始终都介意他对她的强迫,他也一直都在怀疑她的贞洁,只是谁都没有说出口。
那些话太伤人,她从来都没想过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哪怕是现在,她都拒绝去回想。
她最先回忆的还是前天发生的事,马车行到安邑,她被萧叙所劫。由始至终她都没有见过萧叙,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她其实不太相信萧叙对她有什么意思,只是当时萧叡说得太急太快,一连串的话让她又气又懵。
那样的话,任谁听了都会失去理智。他有可能是故意的吗?阿妧不确定。
她放缓了速度,回头张望了一下,其实什么都看不见。握着缰绳的手在犹豫,思考着要不要回去看一下。
可是如果是她自作多情呢,如果是他真的不愿意带着她一起走,就像他不愿意跟她一起回洛阳,连个解释都没有。
最终还是轻扯一下缰绳,调转了马头往回跑。
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她有些看不清来时的路。在跑出一段距离之后,阿妧心中越来越担忧,怕自己走岔了,辨不清方向。
正在这时,却有一阵咆哮声和杀喊声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随着黑马的持续前进,声音渐渐清晰。她甚至听到了金铁交击的声音,立刻便明白过来,催促身下的黑马更加快速地往前奔跑,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在昏暗的光线和纷飞的大雪中,她最先看见的是手握长刀跪倒在地的萧叡。策马往前,看见他缓缓松开握着刀柄的手,向后倒去,大雪几乎将他掩埋。
她匆匆下马,扑跪在他身边,拨开他脸上和颈上的雪,查看他的呼吸和心跳。
“醒醒!萧叡你醒醒!”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她怕他再也醒不过来,拼命地唤他。
萧叡意识涣散,感觉到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失,身体越来越沉重,像是要坠入无边的深渊,而意识却越来越轻飘,如同在高空中放飞的风筝,牵引着的细线颤颤悠悠,即将要崩断。
在意识脱离身体的前一刻,耳边似乎有人在拼命呼喊,这声音太熟悉,将他从无边的深渊中拖拽了出来。
他慢慢地睁开眼,眸中浮现出错愕和困惑,疑是梦境。然而有温热的液体噼里啪啦地坠落到他的脸上,尽管转瞬就变得寒凉,但也能让他明白过来,这不是梦。
他抬起手来,带血的掌心轻触她的脸颊:“别哭……”
阿妧没有说话,眼泪一串一串地滚落,也没有抬手擦拭,只是双手环住他的肋下,试图把他抱起来。
萧叡苍白得毫无血色的唇动了一下,轻声道:“别管我了……你带着我……走不远的……”
阿妧没有理会,她看到他身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太过严重,再不立即止血他真的会死。匆匆解下两人的衣带,低头将几处刀伤都绑好。
他还在悄声劝说,阿妧猛地回头对上他的视线:“你闭嘴!”
萧叡看着她还在流泪的眼睛,轻叹了一口气。
阿妧不敢耽搁,绑好伤口之后立即再次抬手环抱着他的腋下,一面屈膝站起,一面道:“你忍耐一下,我带你一起走。”
她声音哽咽,但语气坚决,不允许他再说一个不字。
阿妧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将他推上马,在他因为疼痛而伏卧在马背上的时候,她动作迅速地将脚边尸体上有用的东西扒拉下来,再翻身上马,坐在萧叡身后。
因为害怕他摔下去,这一路上阿妧都是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紧紧地环抱着身前的萧叡。男子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倚靠在她身上,阿妧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维持着两个人都没有摔下马。
许是运气好,大雪掩盖住了两人的踪迹,下一波追兵没有跟过来,许是那些人忙着救治萧叙,暂时退去了。黑马载着两人,在风雪中不紧不慢地前行,最终在天黑之后进入一片山林。
萧叡早已经昏迷过去,阿妧拖抱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进到一处隐秘的山洞,暂时躲避外间的风雪和追兵。
山洞里很暗,伸手不见五指,往前走的时候不知道撞到了什么,身边的萧叡忽然一声闷哼,应是碰到了伤处,但他依然没有醒来。
阿妧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探地前行,最终将萧叡放在一块平地上。空出手来,在身上摸索了两下,摸出了一个火折子。这是从那些死去的追兵身上打劫来的,同样的还有几件御寒的披风和弓箭,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阿妧持着火折子,在山洞的深处找到几根干柴,点燃。估摸着有山壁遮挡,这点光亮应该传不到外面去。
把火折子吹灭,解下一件披风铺在柴火边,回身把萧叡搀抱到披风上躺下来。先前的处理几乎没有用,只是让他的伤处血流得慢了些,但是仍然在流血。
伤口太大,最好是能够用针线缝合,但是哪里有针线?阿妧满心焦急,生怕他身上的血会流干。没有办法,只能再次尝试着止血。
她要先确认他身上的伤到底有多少,于是将他的衣服都脱下。解下外衣,正要再继续,却在摸到里间口袋处的一个小瓶子的时候愣住了。
阿妧没有想到他会把她随手送的东西贴身带着,而且在经历了那样残酷的厮杀之后这瓶药还完好无损。但在这种时候,这小小的一瓶伤药几乎就是救命药。
她险些喜极而泣,双手微颤地继续解开他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止住血,把药粉一点一点地洒在伤口处,再细心地一一包扎好。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开始尝试着温暖他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冰冷的身体,把山洞里所有能捡拾到的干柴枯枝都捡过来,让火烧得更旺,将剩下的披风都盖在他的身上,做了所有自己能做的。
然而却没有什么效果,先前替他止血的时候他还会发抖,现在却一动也不动了。阿妧开始害怕,她趴跪在他身边,拍打着他的脸,一声一声的,试图把他唤醒过来。
暖热的手伸到披风和厚衣下面,搓着他冰冷的身体。手抚上他的胸膛,却感到他的心跳都缓慢了下来。
阿妧收回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裳,脱到只剩下亵衣,钻到披风和厚衣下,拥着他的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他。
她小心地避过他的伤处,将他翻成侧躺的姿势,好让自己能够更紧地贴抱住他。
阿妧一直没有睡,一刻不停地跟他说话,说到嗓子都干哑。到了后半夜,萧叡冷得像冰块的身体终于开始解冻,在渐渐微弱的柴火的光里,他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看着紧紧拥抱着他的阿妧。
两个人对视着,时间有一刹那的静止,阿妧的眼角落下一滴泪。
“你会死吗?”她问他。
萧叡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感到原本无力的心一点点地热烫起来,恢复了有力的跳动。
“不会。”他抬手环抱住了她,让她感受他渐渐恢复正常的体温和心跳,在她耳边轻声道,“睡吧。”
阿妧紧绷的身体一点一滴地放松了下来,她太累了,几个呼吸之后便慢慢地闭上了眼,昏睡过去。
萧叡命硬,受了那样重的伤也没有死,甚至恢复得还很快。一来是阿妧先前制的那瓶药确实有奇效,二来是她这几天将他照顾得很好。
在确认没有追兵之后,阿妧在他的指导下用箭镞简单地猎一些小动物,权作食物,渴了就喝先前贮存的雪水。
在第三天,他已经能够坐起身来,只是身体还很虚弱,面色依旧苍白,但没有生命危险。
他背靠着身后的石壁,看着一脸冷肃的阿妧。她已经沉默了一上午,醒来的时候盯着他看了片刻,却再也没说话。
“怎么了,还在生气?”
阿妧坐在距他三尺远的一块石头上,回视于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萧叙是为什么要追杀你,分明是你构陷任城王逼他离开京城,推波助澜激起宫变令萧权身死,萧叙怕你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罢了。我是水性杨花的祸害,那你又是什么,残害手足的小人,趁人之危的窃贼,还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她越说越激动,站起身,袖子里的手微微颤着,似乎要把心里压着的不满全部扔掷回去。
萧叡仰起头,轻轻扯了下嘴角,苍白而干裂的嘴唇立即绽出血丝来。他点点头:“我是。”
阿妧冷着脸:“那天说的话,你敢再说一遍吗?”
萧叡伸出一只手,想要碰到她。
阿妧没有动。
他又往前一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动作间牵引到身上的伤口,疼得微微皱眉。
阿妧神色稍稍松动,向前走了一步,任他抓住自己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摩着。
“你知道我那是骗你的,别生气了。我从来就没在意过。”
“轮得到你在意吗?”阿妧眼中涌上泪水,“你当时怎么对我的?因为我被人下了药你就能心安理得地把我抱到你的床上?便宜都占尽了还敢反过来嫌弃,你还是不是人?”
萧叡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是我的错。“他凝视着她,神情郑重地道,“我发誓以后不会再这样,你不愿意的事我绝不强迫你,原谅我好不好?”
阿妧拂开他的手,吸了下鼻子,止住眼泪,偏过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落红,先前我明明没有跟别人……”
“我相信。”萧叡没让她继续说,抬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要不是那天脑子抽了用这件事逼她走,萧叡自己都快忘了这事。
在他的观念里,得到还是比其他一切都重要,别说她以前跟过别人,就是嫁了人,他想要的话也照样把她抢过来。
阿妧在他怀中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就只管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我要是回一下头我就跟你姓。”
萧叡轻笑着摇头:“不敢。”
许是刚刚恢复,他的声音还有些粗砺和沙哑,抚着她的长发,低头问道:“你要是原谅我了的话,能不能考虑一下嫁给我?”
阿妧沉默片刻,轻声道:“等你好了再说吧。”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不许反悔。”
阿妧道:“你以为我是你啊,嘴里没一句实话。”
第57章 承欢
在萧叡能够起身走动的时候,两人离开那个藏身的山洞。与此同时,洛阳那边也得到了消息,派了护卫前来接应,一行人顺利回宫。
出乎阿妧的意料,在她回洛阳之后,没有人对她的归来表示意外。不知道姜后是怎么跟魏帝说的,眼下的一切表现得就好像她从未离宫一样,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魏帝不在,他十月的时候行幸广陵故城,临江观兵。只是今年大寒,水道上结了冰,楼船不得入江,只好返回洛阳,现在还在路上,大约数日后抵达。
阿妧先去见了姜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仅仅是半年未见,姜后似乎变了许多。容颜依旧美丽,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却是难掩疲惫。
一贯温柔娴雅的脸部表情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出现了一丝裂痕,但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姜后便又面带笑意,亲切温柔地拉过阿妧的手。
“姑姑年轻的时候正逢战乱,颠沛流离,后来又入了宫,从未见过外面的太平盛景。妧儿此次在宫外小住,都看到过些什么,愿意跟姑姑讲一讲吗?”
两人坐在榻上,姜后问道。
侍女奉上热茶,阿妧很自然地把手收回,双手捧着杯盏,轻轻饮了一口:“没有什么,都是些寻常景象,贩夫走卒,男耕女织……”
姜后似乎叹了一口气:“即便是寻常,那也是我从未拥有过的一切。恩爱夫妻,父母子女,一一数来,姑姑这个皇后,倒也跟孤寡之人无异了。”
阿妧手中的杯盏一抖,茶水险些溅出来。她慢慢放下,轻声道:“怎么会,陛下一向敬重姑姑。”
姜后摇摇头:“不说这个了。”她看向阿妧,“听说这次你是跟太子一起回来的?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阿妧说:“我也没想到。”
“许是姑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也看不懂。不过对妧儿来说,这却是一件好事。”姜后问道,“太子可有意娶你?”
阿妧抬起拢发的手顿在半空,继而慢慢放下,回视她道:“并未。”
姜后没有就这个话题再追问,而是转到别处:“这次回来,还住在姑姑这里吗?”
阿妧双手交握着掩在大袖下,手指微动,思考片刻后,微笑着道:“在宫外都是一个人住,已经惯了。”
姜后点点头:“你是大姑娘了,姑姑也不好时时看着你。既然如此,那就让人再收拾一座宫殿出来。”
“多谢姑姑。”
……
洛阳的贵女们听说阿妧回来,纷纷前来求见。阿妧没有拒绝,在自己单独居住的宫殿里接见了她们。
崔青蘅坐在阿妧身边,向她道:“听说郡主回乡探亲扫墓,我还说怎么去了这么久,好容易才盼到你回来。”
阿妧微笑:“亲戚盛情难却,就多留了些时候。”
少女们围在一起说话,阿妧恍惚听到她们说起萧道凝,听着是不太好的样子,微带疑惑地看着崔青蘅。
崔青蘅道:“中军大将军病重,她眼瞧着没了依靠,可不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崔氏一门自从任城王就封,就与他斩断了联系,在朝中的日子倒是好过了许多,因而崔青蘅也不必再像以往那样连说个话都要小心翼翼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提议去御苑赏梅。这个时节冬梅初绽,御苑的一片梅林宛如香雪海,女孩们自然是向往,因而这个提议立即获得了大家的赞同。
锦绣华服的少女们脚步轻快地从林间廊下穿过,风中飘荡着梅花的幽香和她们银铃一样的笑声。林中梅花一树一树,红云绿雨一般,少女们经过的时候,花瓣沾上了她们娇贵鲜艳的长长裙帔。
阿妧站在一株腊梅前,伸手轻触一下水晶一般玲珑剔透的鹅黄色花瓣,抬手时露出莹白手腕上的金丝手镯,随即低头轻嗅,一阵冷香扑鼻而来。
正要吩咐侍女折花回去做插瓶,目光却在瞥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时顿住了。
树枝掩映下,阿妧不太看得清前方的情形,因而往前走了几步,抬手把遮挡住视线的梅枝拨开。
她看见有两个人并肩坐在御苑一处角落的石阶上,背对着她。其中一个是萧叡,她认得出来,另一个却没见过。
因为那人坐着,阿妧只能看见她的上半身,见她梳着望仙髻,步摇上的珍珠坠子垂坠下来,在鬓边轻轻晃着。青丝乌黑而玉颈雪白,纤柔的肩背挺直,一路流畅地顺到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只是一个背影就透着从容优雅的意味,应当是自小被人教养得极好。
他们似乎在说话,多数时候是萧叡倾身向她诉说些什么,女孩只是点点头。随后他抬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那少女便站起身来,在侍女的陪伴下离去。
“郡主,你在看什么?”崔青蘅在她身后道。
阿妧放下手,梅枝挡住了前方的情形。崔青蘅上前,什么也没看见,转头向她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阿妧再次向原先那个角落看去,萧叡已经不在了。她点点头,跟着崔青蘅一起转身。
……
萧叡去阿妧居住的宫殿看望她,侍女告诉他郡主暂时不在,要等一会儿才会回来。萧叡没有在意,就在殿中等她。
靠近窗子的高几上摆放着一个细口的白瓷瓶,瓶中插着几束梅枝,萧叡觉得有点眼熟,这插花的形状看起来像是阿妧亲手摆弄的。
他走上前去,低头研究了一会儿。
正要转身,却听见后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仿佛是被人刻意放轻了的。他不动声色地抬手拨弄梅枝,装作认真赏花的样子。
眼前骤然一黑,一双纤手笼罩住了他的视线。后背处有柔软的身躯贴上来,女孩娇软的声音在他身后道:“不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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