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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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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应她的是一道雪亮的剑光——她愕然地望着面无表情持剑的叶天然,感觉到凌厉的剑气刮得脸颊升腾,“啊!”天性中的软弱和对死亡的恐惧在这一刹猛地爆发出来,她高声尖叫,挣扎着向后退去,一只手如钢箍一般紧紧抓住她的肩,用力之大,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女店主不敢有丝毫动弹,便听见耳畔有道声音冷冷地说:“叶将军,久违了。”那是一道男子的声音,厚重而深沉,飘渺莫测如从天边传来,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你是雪鸿?”叶天然剑眉一蹙,打量着对面白衣白发、脸覆铁皮面具的男子,他身在迷雾之中,一切都有如雾里看花,望不真切,仿佛随时会一振衣衫,御风而去。
“是,也不是。”白衣男子似是而非,望着他,慢悠悠地说道,“暂时你还不是我的敌手,但如果给你三年时间,你我谁胜谁负便是未知数了。”他一掌将女店主震落在地,目光灼灼地望着叶天然,似在惋惜,“天资如此绝顶的一个年轻人,偏偏为连轻鸿所用,可惜了。”
“国士遇我,国士报之。”叶天然淡漠地说道,手中的剑映照得脸庞苍白如雪,“这便是传闻中的天子望气术?”他唇角泛起淡漠的笑意,如春水泛起微澜,“只可惜你还是猜错了。”他一振衣衫,气势陡涨,万丈高峰节节攀升,如云开雾散后,远处依稀可见的玉龙雪山,只可仰视,不可企及。
白衣男子眸光渐渐冷峻下来,隐隐有一丝莫测的笑意:“此时若你我刀剑相击,我已无必胜的把握。”他微微颔首,悠然神往,“我等了十年,终于等来了一个堪与我匹敌的对手。”
“你不是叶天然吧?”他目光锐利如剑,仿佛已经看破面前人内心的每一点细微想法。
“是,也不是。”叶天然重复了一遍先前他的回答,傲然冷漠。
白衣男子注视他半晌,蓦然间长笑起来,伸手拍拍他的肩,“好小子,果然是人中之龙。”
叶天然坦然受之,淡淡道:“阁下气度不凡,倒也很像我。”他眼里神光慢慢冷下来,一字一顿道,“下次再见面,我们必将一决生死。”
“你能有他那样的朋友真是运气。”白衣男子似有所指,淡淡道。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阵清风般飘远,消失在浩浩迷雾间,寻觅不到踪迹。
叶天然望着手中的长剑,剑尖处赫然有一点艳色——刚刚悄无声息的交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兔起鹘落之际,胜负未分。对方的内功之精湛,反应之迅捷均为他生平所罕见,何况他掌控着武林中最是神秘的组织,雪鸿。自出道以来,雪鸿组织所做的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即便是武林至尊沙华楼也要对他忌惮三分,想必,雪鸿一定高瞻远瞩,谋略过人,恐怕是他这一生当中遇到过的最可怕的对手。
——只是,在这一局长长的棋局中,雪鸿又该被安放在什么位置呢?他现身于南疆,与和此地相隔不到两百里的湘西南离教又有什么关系呢?雪鸿组织在叛军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叶天然倚着树,手指触及着周围的浓雾,看着氤氲的云气在指尖一点一点散开,感觉到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涌上来,陷入了沉思。
“啊!”忽然由尖叫声传来,在一片死寂中如此刺耳。先前被一掌震昏在地的女店主此时已悠悠醒转,见到叶天然松开缰绳,准备牵马离去。她望着周围的茫茫浓雾,心中寒意更甚,忍不住厉声尖叫,向他请求:“请带上我吧!”
“聒噪!”叶天然霍地抽出长剑,倒转剑柄,封住她睡穴,牵着马疾驰而去。不知道是不是神志即将溃散而产生的错觉,女主人望见,那个黑衣剑客骑马过去的地方,浓雾仿佛得到号令一般,向两边齐齐散开,让出一条道来,待他过去,复又聚拢在一起,迷雾茫茫,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正文 第14章 泛澜湘西泽其六
惊涛拍岸,轰然作响,猿啼阵阵,哀转久绝,两匹马在傍山而建的茶马古道上疾驰,前头一匹是南疆常见的家养马驹,后头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马头方正,两耳棱角分明,眼睛炯炯有神,臀部浑圆,四腿短粗,竟是一匹罕见的神骏。
前一匹马筋疲力竭地狂奔,马尾激扬起的尘土让马上的人灰头土脸,哒哒的马蹄声惊落了枝头的鸟儿,后一匹马却悠闲地走着,不紧不慢地跟随在前一匹马之后。
“客官,再往前行二十里,就到了湘西。”蓦地,身旁的向导一拍马,转过头来望着来自中原的神秘客人,提醒道。
“湘西。”叶天然默默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地名,“是南离教的总坛所在吗?”他手指紧紧攥着缰绳,眸中闪过一丝异光,让人难以琢磨。方才在苍珈村落那诡异的一幕又浮上心头,那就是南离教威震江湖的幻术吗?想到此行的目的与这有关,叶天然微微有些头疼地蹙眉,手指慢慢扣紧了剑柄。
他此行任务事关重大,须得小心谨慎,于是,他在出了苍珈村落之后请了个向导,是在江边高脚屋中找来的朴实的苗人,纯真善良,全然不会武功,自然也不知道他带领的客官,只要动一动手指,便可在中原掀起滔天波澜。
向导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对中原客人登时刮目相看:“客官也知道南离教?”他眼中露出敬畏的神色,手按住了眉心,为一不小心亵渎了湘西神教的名号而惶恐,“南离教是我们南疆的神教,亦称拜火教,教主和祭司,都是我们南疆的守护神。”
“守护神?”叶天然略带讽刺地笑了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敬称。
“那可未必。”他冷冷地打断了向导的话,“成神成魔,不过一念间,神,有时就是十恶不赦的魔头。”
南疆百姓大多信奉南离教,对教主敬若神明,甚至不敢直呼其名,向导也不例外,听到心中的神明被人如此抨击嘲讽,他登时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愤怒,然而,对方的语气平淡至极,一字一句,不容反驳。向导只是哼了一声,涩声道:“教主和祭司是近乎天道般的存在,可以同时化身亿万,拯救万民于水火……”他硬生生地把“岂是你这样的普通人能够理解的”几个字给吞了下去。
出乎意料,他这次没有反驳,只是喃喃地说了一句:“化身亿万?”他忽然全身一震,临行前,那个人的叮嘱忽然从澜沧江底浮了上来,清清楚楚地在耳畔念着:
“南离教的这一任教主名为孤光,据传,他可以不用结印而施展法术,也就是说,人和他在一起,随时随地会陷入幻境。”
他知道,幻境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术法,不可用寻常武功来拆解,唯有凭借着一颗冷静从容、静如止水的心,丝毫不为外界所动,方才有可能看破幻境。
然而,心中却似有一层不安的阴云一直笼罩,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岔开话题,扬眉问道:“茶马古道修建多久了?”
正文 第15章 泛澜湘西泽其七
“大概两三百年,从岱朝开国的时候便开始修建咯。当时整个南疆几乎出了三分之二的壮年劳动力,修了整整十年,才把这栈道修好。”向导对于家乡的历史掌故颇为熟稔,娓娓道来,“你别看这栈道是竹子筑成的,可结实了,也挺宽敞,能容得下五马并行。咱们南疆一大半的经济都在这条道上哩——往来于别国和东南沿海富庶之地、繁华京都之间的客商,都要经过这条道,它可是咱南疆的经济命脉。”
叶天然虽常年南征北战,是军中战神,他早年却已文官身份入仕,对茶马古道亦早有所耳闻,他微微一笑:“能够想出在这里修建栈道的人,一定十分了不起。”
“在这么高的地方建栈道,可不容易哟。”向导目有自豪之色,向他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失足跌落,便是粉身碎骨。我们南疆的好儿郎,个个悍然不畏死,修好茶马古道,造福后人。”
他说着,慢慢停下来,回望叶天然:“客官,你也瞧瞧。”
叶天然欣然同意,勒马停步,向下看去,即便在腥风血雨中历练这么多年,见惯了生死,早已冷定如铁,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幽幽深谷,云雾缭绕,一眼望不到底,唯有一簇险峰凌厉如剑,从谷底直直地插上来,划破密云,卓然耸立,然而,更多的云涌上去,恍若潮水般将峰顶包围,那露出的一线顶尖,如同一只深色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顺着那“眼睛”望着的方向,他也不由得抬头,陡峭悬崖,千丈峭壁,一路栈道弯弯曲曲,像一条长蛇盘旋而上,最窄的地方,仅能容一人贴着峭壁侧身通过,栈道曲折绵延,蜿蜒向远方,终于隐于云雾中不可见了。
他由衷地赞叹这神奇的自然造化,瞬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一时间,这一段茶马古道上又寂静了下来,只有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在这一方天地间。
向导想和自己的客人交谈几句,然而,侧眼看去,对方只是望着幽幽深谷,怔怔出神,恍若一尊亘古的雕像。他身后斜背着的长剑,虽然隔着厚厚的雕花剑鞘,却依然有种凌厉肃杀的冷意扑面而来。
向导他虽是淳朴热情的化外之民,不知道中原的情况,也能依稀从这位客官身上夺人的气势中,感受到一点睥睨天下的霸气。这位客官,在中原一定不是简单人物呢!
想着,向导好奇心陡起,不可抑制,忍不住问道:“客官,你在中原是做什么的啊?”话一出口,对着叶天然冷漠淡然的眼眸,他已微微有些后悔。
叶天然冷冷一笑,目露不愉之色:“你最好不要问太多。”
向导尴尬地笑笑,提醒道:“前方栈道最是陡峭,客官,当心了。”然而,话音未落,“嘶”,蓦地,胯下的马一声长鸣,猛地跃起,几乎要将他掀下马来,向导猛地一惊,听见身旁的叶天然冷声道:“有杀气。”他剑眉一皱,背后的三尺剑仿佛感应到前方凛冽的杀气,在剑鞘内不安分地跳动,他手指慢慢扣上剑柄。
“咦”,向导忽的失声惊叫,指向前方,“叶公子,你瞧,那里有条岔路。”叶天然顺着他的手看去,前方狭窄的栈道曲折向上,走到一处断崖,栈道忽然分成两道,一道笔直如剑,沿着陡峭山壁竖直向上,另一条直直地弯向下方,直指万丈深渊。
“你是向导,你不知道路?”叶天然话音冷淡,隐隐有怒意。
“不,不,我在这条路上走了二十多年,从未看见过这里有条岔路!”向导猛烈地摇头,惊恐万状,“何况,栈道绝不能修建在那等断崖上,那不是人走的路,是鬼路啊!”他语气森森,睚眦尽裂,说不出的可怖。
正文 第16章 泛澜湘西泽其八
叶天然冷笑一声:“鬼路?我倒要看看故弄什么玄虚!”话音落下,他忽然觉得不对,背后阴风袭来,后颈忽然变得冰凉,伴随着一阵锐痛,他忍痛长啸,啸声清亮破云,他纵身跃起,猛地一剑挥出,“嘭”,背后人应声倒地。
向导被那一剑洞穿心脏,双目尽赤,捂住心口的伤,恶狠狠地盯着叶天然,眼神凶恶仿佛一只见到猎物的饿狼。他四肢着地,口水顺着脸庞流淌而下,将满身的鲜血冲开,身上便黑一块,红一块,说不出的诡异。他一跃而起,曲指成爪,猛地扑向叶天然,张开嘴,那满嘴的牙,竟发了疯似的上长,戳破嘴唇,高高突起,好似恶鬼的獠牙。
叶天然只感觉到有一丝止不住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屈指一弹,剑刃长鸣,飞剑而出,割下向导的头颅,顿时,那身体委顿在地,如同放了气的皮球,渐渐干瘪下去,皮肤、骨骼、血液,全部被扭曲成团,挤压在一切,终于,嘭的一声,炸成碎末。
他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忍着不适,按着心口,慢慢走到江边。江水清澈透明如一颗巨大的绿翡翠,光可照人,他俯下身来,伸手捧起清澈冰凉的江水,一点一点地洗净剑刃。剑刃上的点点血迹在水中慢慢晕染开,如同一朵绚丽的血花,花瓣微微卷曲着,似是含苞待放。
血花……叶天然微微一颤,登时便想到了一个有关湘西南离教的可怕传闻——
南离教三大至高法术之一的“噬月花”,那是一种阴毒可怕的法术。噬月花永远是血色的,盛开在水中,它并非实体,却可以瞬间开满一座山。被种下噬月花的人,大多是些武林高手,噬月花吞噬他们的真气、武功、乃至血液,三个月功夫就可以将一个武功盖世的人化作一副干瘪枯朽的臭皮囊。
然而,因为这种法术太过阴毒,有违天道,五十年前,南离教第九任教主风不言将记载着噬月花的修炼方法的小册子装在木匣中,永沉澜沧江底,不见天日。
澜沧江底……叶天然瞳孔微不可察地一闪,心中那丝不安感愈来愈强烈。联想起先前向导的离奇死亡,以及临行前那人的忠告,他的心底隐隐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测。不好!指尖所触,江水仍是凄寒彻骨,他想要抽回手,然而,那血花的一缕花瓣,忽然远远地伸了过来,紧紧地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一圈,一圈,又一圈……不过刹那光景,他竟已觉得浑身血脉为之一僵,似是静止了流动,“问情”,叶天然心中惊骇,低低地唤出剑的名字,剑似通灵,长鸣一声,猛地破开水面,带起漫天飞舞的水花,稳稳地落在他手中。他猛地抽回手,手腕被花瓣缠绕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了深深的红痕!道道鲜血从伤口中流淌出来,刚开始阵阵剧痛如针扎,然而,不过一炷香功夫,伤口已毫无知觉,再过片刻,便连整条左臂都动不了。叶天然心知自己中了剧毒,虽不是传说中摧心断肠的噬月花,也差得不远,他咬咬牙,伸手点住自己七处大穴,阻止血液流出,他撕下一片衣袂,包扎好伤口,脸色苍白如纸,站立在那里。
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江里的血花,蓦然间完全绽开,血色氤氲开去,江水,却还是如玉的绿,血花的花瓣倏然张开,慢慢从水底浮上来,渐渐凝聚成实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向上生长着,长长的花瓣缠住了修建在山上的栈道,仿佛一只极大的章鱼的无数只触手,柔软而灵活地卷住它们,轰隆隆,山壁巨震,山石飞屑轰然滚落,这些“触手”猛地施力,竟将栈道从山壁上生生扯了下来!
他再不迟疑,长身而起,以神御剑,问情剑去势如虹,快如闪电,剑光清亮碧绿如玉,三分温润中有七分秀气,并不似杀人的剑法,倒更像情人间互相切磋。然而,叶天然手指在虚空中一点,问情剑去势陡然一转,剑光亦是陡变,悲凉如水,似是一个人看破红尘、忘却“情”之一字,心中的无限沧桑怅惘。
正文 第17章 泛澜湘西泽其九
这剑法三分清秀带着七分萧索,毫无杀气,然而,放之中原,能接下这一剑的不过寥寥十人,这一剑,亦不知取了多少人的项上人头。然而,这威力无匹的一剑,斩到偌大一朵血花上,竟好似斩过一片空气,软绵绵地半点使不上劲,只有水幕猛烈地晃动,转瞬又恢复平静。
随着水幕的晃动,整座山脉也是轰隆隆一阵巨震,“是了,这是幻境!”叶天然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他蒙上双眼,堵住双耳,停也不停,笔直向前走去。其实,他这一招甚为冒险,倘若对方此时突然发难,他耳目俱无用,形同废人。便堵上这一把!他慢慢握紧了手。
果然,足下所踏之处,都是坚实的平地,没有湖泊,他微微松了口气,然而,就在此时,忽然听得空中有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娇媚动人:“久闻靖朝叶将军大名,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女子故意话音一顿,沉吟道,“叶将军远赴湘西,至少也要知会我们一声,让我好尽地主之谊啊!”声音沉沉响起,竟似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飘渺莫测。
叶天然蹙眉道:“莫非你是南离教女祭司?”
“将军真是聪明人。”女子红衣如火,猎猎扬扬,似要燃烧起来手上把玩着一只设计精巧的木匣,木匣式样古朴,显然已经过了颇久的岁月,女子望着木匣,语气却慢慢冷下来,隐隐然有杀气,“叶将军想要和大理国结盟呢!为何不尝试着与我结盟?”
叶天然怔了一下,冷冷道:“南离教中乌烟瘴气,多的是像阁下这样藏头露尾的鼠辈”,他声音清冷,眉目如剑,没有因为对方是女子而产生丝毫顾忌。
“将军生得如此俊秀,倒是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不知叶将军能否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子在面前香消玉殒呢?”那女子阴森森地说道,声音冷酷如来自地狱的阿修罗,她慢慢从密林中走出来,长发齐腰,如血衣袂在风中猎猎飞舞。
叶天然惊疑不定,不动声色,提起一口真气,将自己的声音送出去很远,冷笑道:“叶某素来一人一剑,征战三军,无悲亦无喜,无爱亦无恨。”
“柳家妹子,听见了吗?他对你如此无情无义,你何苦如此护着她?”那女子格格娇笑,声音柔美中杀气森然,她双手结印,轻叱道,“叶将军,睁眼吧!”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凌厉如刀,将面颊刮得升腾,叶天然霍然睁眼,便见到一株粗壮的千年古木,古木参天,枝繁叶茂,树干约为十人合抱,树叶碧绿如玉,青翠欲滴,树枝修长纤细,曼妙如女子的手臂,千万根互相纠缠交错,随着微风飘荡。那浓密枝叶间,赫然有个女子闭目而坐,脸色苍白,眉目如画,虽容色憔悴却掩饰不住绝代风华,刺绣长裙在风中摇曳着,手腕上的三十六只玉环叮叮当当奏响,飘渺莫测。
那女子慢慢睁开眼,身形颤动,几乎要从树上坠下,她看见叶天然,悲喜交集,然而,仿佛想到什么,眉目中闪过一丝恐慌,迫切地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忧心如焚,娇躯却颤抖得更厉害,她定定地看着叶天然,眸光凄然,终于艰难地挪动嘴唇,吐出两个字。
“萧萧”,望着被吊在树上的女子,他瞳孔猛然一缩,又惊又怒,长身而起,心中积蓄已久的担忧和不安在此刻如潮水般涌上来,轰然爆发,让他无暇细听她的告诫,那只有短短两个字:“小心!”
长剑出鞘,剑光大作,诡秘莫测,一时间,天地之间只剩下这一道闪亮的剑光,划破死一般的寂静!
叶天然足不沾地,御风而上,十丈,八丈,五丈……渐渐地,他离那个女子越来越近,他修长的手指已握住她的衣袂,心中的不安却在此刻到达顶点,背后冷风瑟瑟吹来,吹起他的衣袂。不对,这不是冷风!背后长剑凌厉呼啸,向着他后心刺来,来势如电。他如触电般从树上弹开,手指犹自紧握住她的衣角,“问情”,他轻唤道,神剑与主人心意相通,折回护主,剑光交织,笼罩了大半个他,然而,还是迟了——
背后那柄长剑,生生弹开了问情剑,咝咝,长剑破空,锐不可当,将他生生地钉在树上!鲜血慢慢地流淌出来,染红了苍白的指尖,叶天然望着从自己心口深处的半截剑尖,手指慢慢握紧了女子的衣袂,迎着她哀伤的眉眼,嘴角渐渐泛起一丝笑意……
正文 第18章 流光如电逝其一
凉风拂面,无数枝干随着风轻轻摆动,沙沙作响,像古老而神秘的颂歌,那是桫椤神木。桫椤只生长在这一片神奇的土地,厚重得仿佛沉淀了千年的光阴。每一株桫椤,都是一位南疆祭司的棺材——他们枕着凝聚天地灵气的桫椤木安息,再被封入桫椤制成的棺材中,高高地悬在玉龙雪山的顶峰,傲然俯视着他们生前统治的一片土地。
这就是悬棺葬。
每天清晨,当玉龙雪山沐浴在熹微的晨光中,无数圣棺经受着日光洗礼,展现出如鱼鳞般的层层金色。那是众生眼中的神迹,每当此时,众生永远向着圣棺的方向,三拜九叩,虔诚地朝拜历代南疆的神明。
玉龙雪山上,积雪终年不化,银装素裹,那里有一座门派世世代代守护着圣棺,南离教。南离教又称拜火教,敬奉火神祝融为护教之神。每三十年从教中选出三位圣女,其中一位圣女日后就是女祭司,女祭司术法惊人,可窥天道,然而,她们一年里的大多数时候都只能盘腿枯坐在祭坛上,承受非人所能忍受的孤寂,苍老逝去之后,就纵身投入漫天火海中,化为一抔黄土,永归于茫茫雪域。
历代女祭司,都是将心殉了火神的人。
南离教的这一任女祭司形单影只地站在高高的祭坛上,祭坛高约十丈,孤零零地立在山顶,如果有一双眼睛从天上俯视,就能看出,那个祭坛恰好是个六角芒星,每一个角,对应着一条指示,那是每到灭门之灾时,祈求火神降旨的地方,冥冥中,火神不可捉摸的旨意,也许会为他的追随者们在灾难前留下一条生路。
从这里向下俯视,整片湘西一览无余,陡峭的雪山仿佛蝴蝶的一只翅膀,连绵起伏,圣洁的冰雪洗净了它折翼的血痕,然而,那只折翼蝶,跌跌撞撞地,又将飞到哪里去呢?又能飞到哪里去呢?
雪山上,永远是死一般的寂静,万物凋零,归于沉寂。作为地位尊荣的女祭司,她常常孤身一人站在祭坛上,痴痴地想着这些问题。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和这折翼的蝴蝶一样,被无形的枷锁永生永世地封锁在这雪域绝巅。
相比向下望雪山,她更愿意仰首望着天上肆意舒卷的流云,从天这边慢悠悠地飘到那边,那些白云啊,柔软地可以采下来当棉花糖吃,她一伸手,就能感觉到它们从指间一点一点流逝。流逝的不只是指间的云,还有她的青葱年华。
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她还没有入南离教,小到她甚至还没有记忆,她常坐在母亲膝上,细小的手握住一点沙子,看着它们从狭窄的指缝中慢慢流失,每到这时,她便会咯咯大笑。
这段记忆是怎么来的呢?所有的画面都已经模糊,为何那清脆悦耳如黄莺的笑声,却穿透岁月厚重的帷幕,一遍一遍响彻在耳畔呢?
她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双手轻轻地环住肩膀,将头枕在臂弯上,感受着自己体内仅存的温暖——进了南离教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那样笑过。十七年前,她想要抓住沙子,十七年后,她想要抓住流云,一次一次地落了空。
正文 第19章 流光如电逝其二
原来,这世间的东西,都是越用力抓住就越会换来落空的吗?如幸福。她不禁羡慕起今天抓来的那个叫柳萧萧的女子,她纵然快要死了,却有一个人拼上性命也要救她。
她清晰地记起,柳萧萧初次被抓过来的时候,咬紧牙关,刚劲不屈,那样几番刑讯之后,即使是铁打的汉子也会屈服,然而柳萧萧一介弱女子却能咬牙坚挺,直至苍莽布满血污的脸上,在也看不出一丝一毫昔日第一花魁的风范。
柳萧萧的眼神也是坚毅执拗不曾屈服的,女祭司曾经问过她,你的爱人已经放弃了你,为何你还不肯对她出手?
他放弃我,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我爱他,是我自己的事。
当时,柳萧萧如是说,她听了之后,内心震动得无以复加。
冷风拂面,女祭司从短暂的回忆中挣扎起身的时候,忽然神思有片刻恍然。她明明是最靠近神的,却在思索着这样凡俗的问题。
“神上,你也曾迷惘过吗?”她蓦地站正了,回望向身后的火神雕像,神情茫然。
在她身后,一尊火神的雕像高高耸立在祭坛的正中,直插云霄。雕像通体用南海至宝紫火冰晶雕成,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雕像上,紫火冰晶中有千万道绯色光芒流转,晶莹剔透,绚丽夺目,仿佛是熊熊烈火环绕在火神周围,也像是天下万火远赴玉龙山巅朝拜火的君王。
火神长眉入鬓,眉目如剑,目光炯炯有神,透过云雾注视着脚下的人间。他神色平静温和,负手而立,隐隐然有如宽厚长者,眉心一处红印恰似一颗睁开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远处孑然而立的女祭司。
远处,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女祭司恍然惊醒,收回目光,正好看到衣袂飘飘的他,唇畔绽放出浅浅的笑意,美艳不可方物,她轻启朱唇:“辉夜,你来了。”她声音冰冷而高傲,细细地听,却能够听出一丝跃动的欣喜。
辉夜银黑长袍在空中猎猎飞舞,他微笑着看向女祭司,目光温和,柔情似水,然而,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却自然地显出冰冷和疏离。清冷和温和,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融合在他一个人身上,却并不显得突兀,反而多了一重说不出的美感。
辉夜,黑夜里的星辉。阳光从他光洁的额头流淌下来,仿佛阴阳交界,一边是清新超然如神,一边是诡谲魔魅如妖。这就是南离教主孤光的弟子,南离教未来的教主。孤光常年闭关,不闻俗事,教中事务多由他打理,他恩威并施,竭力拉拢人心,声望颇高。
“你说得对,有柳家妹子在手,我们何需布阵?”道道天光顺着她头顶的琉璃窗流淌如下,聚集在她身上,仿佛是耀眼的光之子。她目光灼灼,注视着他,嫣然一笑,“可真是神算,算到连轻鸿那老贼一定会派叶天然和大理结盟,因此我们只好率先一步抓住他的老相好,钓他上钩,此计果然大妙。”
“叶天然似乎死得太过容易”,辉夜微微颔首,蹙眉沉思,良久,才沉吟道,“叶天然威震三军,绝对是铁血无情的人物,断断不会如此儿女情长,为一个女子送掉性命。”
身旁的女祭司微微一颤,下意识地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衣袖,那只手却僵在了半空中,她按住自己的眉心,仿佛在压制着心中某种濒临破碎的情绪,低声道:“你是说,叶天然的死是一个圈套?”
辉夜走上前来,与她并肩而立,神色淡漠,将一切娓娓道来:“叶天然剑术超凡越圣,手中有稀世利刃,胸中更有百万雄兵,是不世出的将才。他弱冠之年威震三军,手握靖朝四十万大军的兵权,常年驻扎在前线,是靖朝的守护神。”
女祭司倒吸一口凉气,美目中闪过异光,无比惊骇:“连老贼竟敢用这么危险的人作为左右手?他手握四十万雄兵,倘有一天心萌反志,大好江山便会易主。”
“国士遇我,国士报之,叶天然是真正的国士。”辉夜轻叹一声,不知是赞叹还是惋惜,他的眼眸忽然亮起来,似有一种奇特的火焰在熊熊燃烧,“但是,倘若是一个傀儡就不一样了。”
“但是,他已经死了……”女祭司皱眉道。
“不,他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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