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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内纪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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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江东,我是呆够了……”
借着酒意,楚藤仿佛放松了警惕般发起了牢骚。所谓交浅言深,谢文纯立时就提起了警惕,面上不显却道,“楚兄,你喝多了?”
楚藤含糊道,“没有!没有!子珩,我和你说,你在江东呆久了,也会这么想,这里就是一潭死水!”
谢文纯道,“不过是混份履历,将来好做官罢了,一潭死水什么的,又有何妨。”心中想,这装醉试探精妙,看来这楚藤也不简单。
谢文纯归家后,楚藤酒意全无,眼神立即清明起来,来到了父亲楚恭常的书房,“父亲,那谢文纯实是个仗着家世的纨绔罢了,似没什么野心。”
楚恭常哼了一声,“没什么野心,会在云海整出清丈土地的一出?沈灼然的弟子,怎么会是绣花枕头。”
“父亲,也许沈灼然不过是看着已故谢阁老的份上才收他为徒的……”楚藤道。
楚恭常喝了口茶,淡淡道,“也不是没有可能。你继续和他打好关系,若有什么动向,及时来汇报。”
作者有话要说:
子珩heng。这个音。那啥。。。明天。。。想请个假~~~部门刷夜(∩▽∩)
第48章 男女差异
楚恭常让楚藤盯着谢文纯,却没料到楚藤和谢文纯是越来越投契…………从诗词歌赋到美酒美人,谢文纯表现得实在是太“世家子弟”,不只是楚藤这样想,郡守府楚家明家许多人观察谢文纯的做派也渐渐发现,小谢大人实在是和他们像极了一类人。
谢文纯每日就是在各公房走走,有时也帮着整理下公文,闲时往往被楚藤叫出去同各种人交际,日子过得也快,转眼间就来到苏州一月有余,“议曹”这个名头仿佛真的被架空了,第一个着急的却是狄勋。
狄勋直接挑着刚用过晚饭的时间,不请自来的到了谢文纯家中。
“狄兄?”谢文纯有些惊喜的迎出来,一有闲暇楚藤往往就来找他,一个月了都没什么时间同狄勋好好坐上一坐。“快请进来,寒舍狭小狄兄可不要见怪。”
狄勋笑道,“我在苏州如今还住在公家房舍里呢,低矮得要命,子珩,你就知足吧!”
濯香泡上茶水,狄勋喝了一口,道,“苏州的洞庭碧螺春;茶香留人醉。子珩,你亦醉否?”话带双关,狄勋进来直接就询问了起来。
谢文纯肃容,不避不闪回答道,“位卑未敢忘忧国,文纯不敢醉。”
狄勋直视谢文纯双眼,“那子珩为何日日同清谈之人宴饮,不理政事?”他今日来此,也是苏州的“保皇党”们示意的,本以为沈灼然的弟子定会同他们站在一处,却不想谢文纯来了倒是同世家子弟打的火热,这便让狄勋前来试探。
“狄兄,你觉得江东郡官员,姓楚的有几成?姓明的有几成?加在一起,有几成?”谢文纯反问道。
“共九成。子珩,莫不是怕了?”狄勋激到。他虽相交日浅,还是信谢文纯不是那般人。
“狄兄,我只是想,江东既大体是由这些官员来运转,那就不该对立起来。恕我直言,在下认为,沈大人恐怕也不希望众位如此行事。”事实上,沈灼然并没来得及同他说太多的形势,这番话算是谢文纯扯虎皮做大旗了。
狄勋便是沈灼然当初利用四郡巡狩职权直接安插到郡守府的人,对沈灼然不但感激更是尊重,若其他人如此说话他定觉冒犯,但谢文纯是灼然先生的弟子,他说灼然先生不希望官员对立,狄勋还是信的。“子珩,我们也知大局为重,可无论清丈土地还是扶持小商户的事情,楚家明家之人实在是处处抵触,对立实在是不得而为之啊。”
“狄兄,在下有时想老师为何让我来江东,我才学不过平常,经验更是欠缺。”谢文纯知此时只能借沈灼然说了,“江东并非是缺一个干吏,在下揣测,江东是缺一个在世家能说上话的人。”
狄勋若有所悟,“子珩,你是说灼然先生……”是为了派你来世家那去做“卧底”?后半句,狄勋隐去了没说。
谢文纯道,“我母亲是崔氏嫡女,妻子姓楚,狄兄,你觉得呢?”
狄勋站起道,“子珩,是我错怪你,还望莫怪。”
谢文纯急忙急忙站起,“狄兄,此常人之情也,莫要如此。”拉着狄勋重新入座,“狄兄,我们时间不多,还是说下江东的形势吧……”
狄勋放下心来,自知无不言。谢文纯听罢,“狄兄,今年秋收按例定会派人四处统计,在下想着这也许是个契机……”
两人知时间紧迫,待得太久惹人起疑,不过半个时辰狄勋就离去了。谢文纯在他走后,特意摔了一个名贵茶杯,叫了濯香来,“拿着这个样子去苏州最大的瓷器铺子要他做个一模一样的来,借机将是我谢文纯在狄勋走后发怒摔破的事情说出去。”
濯香机灵,应下道,“少……老爷放心,一定做好。”谢松逝去,谢文纯就是“老爷”了,但他叫惯了至今有时还忘了改口。
濯香离去,谢文纯见天色将晚,不安寝却叫了管家冯风来,“走,陪我出去逛逛。”
管家冯风诧异道,“老爷……天色不早了?”
谢文纯道,“无妨,早闻太湖夜色最美,今日便去看看。”
冯风知道太湖夜晚景色美是次要的,重点是…………晚上有不少花船,无论如何老爷发话了他只能跟着,两人出门骑马,到得太湖时间刚刚好。
谢文纯见太湖之景,与天京夜色又是一番不同。天京繁华,夜晚也多喧闹,而太湖则是阵阵丝竹之声,花船们多半遮半掩停放。湖岸边有租船的,见谢文纯衣着富贵,知道这又是一个来找乐子的,笑着上前,“公子,包艘船么?”
冯风上前道,“要一艘你们最好的船,不用太大,现在就出发。”
船家看出来这是不差钱的,更笑开了花,将两人迎上一艘雕梁画柱的画舫,画舫上还有两个侍女,“公子。”齐齐行礼。姿色虽只清秀,却别有南方女子的风味。
谢文纯没仔细看,踱步直接来到内间,向其中一个侍女问道,“本公子听说,太湖最红的姑娘是叫洛姬的,她的花船在哪里你们知道么?”
侍女回道,“地点奴婢是知道的,但洛姬姑娘出来的晚……”
谢文纯扔了块碎银子,“直接带我去那里。”就在船舱之中——拿出一本随身带的诗集,借着湖上丝竹之声竟也看得入了神。不多时到了洛姬据说会出现的地方,冯风进来道,“老爷,奴才好像看到了楚家的船。”谢文纯之前告诉他注意看湖上最华丽的画舫——明家在皖南,楚家在苏州,所以太湖上最繁华的画船多半楚。
“哦?”谢文纯从书上抬起头来,“拿琴来。”
冯风不多问,出去管两名侍女要了琴,在侍女诧异的眼光之中拿给谢文纯。
谢文纯从小得大家教导,琴棋书画都很拿得出手,轻抚琴弦先奏了半曲“关山月”,正婉转之时却琴音渐低,不多时转奏成“长门怨”,好听是好听,只是凄凉萧瑟,同湖面旖旎的氛围颇为不和。没弹一会儿船外就有一人叫道,“船内的公子,在下楚家管事,楚大少爷说了,请您不要扫兴!”
谢文纯勾起嘴角,看来这次运气不错,楚藤所说的和他关系不错、最是怜香惜玉的、楚恭常的嫡次子果然迷恋太湖的洛姬姑娘。他出得舱门,“抱歉,不知楚公子在附近,在下孟浪了——”
楚家船上却传来一惊诧的声音,“子珩?你也在这里!”却是楚藤,正陪着他二哥楚榕游乐。
谢文纯抬首,假作惊喜状,“楚兄?”
楚藤对楚榕道,“二哥,这是新上任的议曹谢文纯,已故谢阁老的独子。”
楚榕听说过这个名字,知是崔家的血脉,当下道,“既是熟人,便叫上来一同喝杯酒吧。”
待谢文纯走近,楚榕只见他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一双桃花眼如今眼带笑意更是俊美异常,当时便热情了三分,“早闻谢郎年少俊彦,文采风流,楚榕今日方才信了。”
谢文纯见楚榕并不倨傲,心里松了口气,在楚藤介绍下两人见过,楚榕又问道,“子珩,太湖夜色如此之美,何以奏悲怆之声啊?”
谢文纯心道,来了,故意掩饰道,“不过随意弹奏一番……”
若他说因为心中抑郁等等,楚榕也许还会怀疑他是作态,但谢文纯支吾掩饰,楚榕反而坚定的相信他是心中有郁结,不再逼问,道,“子珩也是来看洛姬姑娘的么?”
谢文纯知楚榕这种追捧美人的风流公子,最喜旁人“肯定”他的眼光,况且不过玩玩说吃醋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当下笑道,“早闻洛姬姑娘一曲长相思,名动江东,少不得来看看是何等美人了。”
楚榕听得愈发喜悦,“洛姬不止唱功……”三人谈论起来,倒也颇热烈。到得太湖上烛火星星波光粼粼之时,忽听湖面一静——千呼万唤的洛姬坐着一艘小小朴素的画舫出来了。楚榕上前一步,盯着洛姬曼妙却戴着面纱的身影对管事的道,“去打听一下,今日是什么谜题。”
谢文纯疑问道,“谜题?”
楚藤道,“洛姬姑娘每十天都会出一道题,有时是作诗,有时是谜语,优胜者可与之……共度一晚。”说着眨了眨眼睛。
楚榕将目光收回,看了楚藤一眼道,“只是几个时辰罢了。”
谢文纯听出他话中隐隐的不悦,知道这是楚榕目前还没能一近美人,心下暗笑,见楚藤脸色一白,岔开话题道,“只不知今日会是什么难题了。”
不一会儿管事回报,“说是作词,若洛姬姑娘平得第一者可请入画舫,单独唱词。”
楚榕对谢文纯笑道,“早闻小谢大人是沈六首高徒,更是一门父子两状元,今日可要做一首给我们沾沾光啊。”
谢文纯谦让不得,知楚榕是诚心想让自己作词,也就不再谦让,略一思索,提笔写道:
“金液镇心惊,烟丝似不胜。沁鲛绡、湘竹无声。不为香桃怜瘦骨,怕容易,减红情。
将息报飞琼,蛮笺署小名。鉴凄凉、片月三星。待寄芙蓉心上露,且道是,解朝醒。”
绮丽中又透着悲切,楚榕若有所思的看着谢文纯罢笔略有出神的侧脸,再次道,“子珩若有心事,榕或能排解一二。”他一向怜惜美貌之人,谢文纯这么一蹙眉出神,更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谢文纯假作回过神来,“啊,无事。”眼神中却透漏出悲伤萧瑟之意。
管事的把诗词拿给洛姬船上,不一会儿回来道,“洛姬姑娘请三位公子上船一叙。”
楚榕追捧洛姬不过是图个新鲜,如今见了另一种“倾城绝色”,又真个被请到船上,只觉洛姬也不过如此,不过还是道,“子珩,六弟,走吧。”
到得画舫之上,只见洛姬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勾人心魄——虽然在场的三位男子内心都没什么波动。她盈盈下拜,“楚二公子,六公子,谢公子。”老鸨早早打听清楚,让她小心接待。画舫上还有几名歌女舞女,迎了几人入内坐下。洛姬道,“不知这首南楼令,是哪位公子所作?”
楚榕道,“洛姬不妨猜上一猜”
洛姬柔柔一笑,“楚二公子楚六公子写的词俱是风流艳丽,妾身猜着大概是这位谢公子做的了。”妙目流盼,看向谢文纯。
谢文纯呵呵一笑,“姑娘聪慧。”
楚榕兴致缺缺,三人坐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去了,楚榕对谢文纯道,“子珩,若有什么为难的事来找我楚二,在江东,我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谢文纯作出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应下,“满腹心事”的两位楚公子告别。谢文纯走后,楚榕摇着折扇笑道,“谢玉郎之名,名不虚传。只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楚藤明白他意有所指,这段时间同谢文纯相处下来有意为谢文纯说几句话,于是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二哥,这谢文纯未必不能为我们所用啊。”
楚榕道,“不知这谢文纯今日怎么想着来太湖了?还特特的来洛姬这?”这便是疑心病犯了。
楚藤道,“我让人查过,傍晚之时狄勋去过谢宅,两人似是吵翻了,谢文纯还砸了一个瓷器,许是想出来散心吧,他不能饮酒便只得找最美的美人以求一醉了。”
楚榕点头,“六弟做得不错。”心中想到看来谢文纯是和江东的“帝党”闹翻了,要早日禀报父亲才是。楚藤听了赞赏,心中一喜,这边不表。
谢文纯回到家中之时已是月上中天,身上有着脂粉气和歌女蹭上的胭脂,楚娇为他脱下外袍便一眼看到蹭在领口的一抹红,“夫君……你去哪里了!”
谢文纯语带疲惫的道,“去太湖,见几个人,今日早些歇息吧。”他演了大半天的戏,楚榕楚藤无不是人精,极耗心神,此时确实累极。
楚娇又醋又气,“见几个人?还是见几个姑娘!”
谢文纯斜躺在床上,让翠翘给他把束发散开,“是有几个女子陪坐,这也没什么。”见楚娇又吃醋了,却没什么心情哄她,“行了,我去沐浴一下,你先睡吧。金缕、晴柔,伺候我沐浴。”
楚娇等了他大半夜,却得了这么一句话,待她再纠缠却见谢文纯已经离去,到侧房沐浴去了,怔怔流下泪来。大丫鬟翠翘道,“夫人…夫人,老爷只是累了,您别往心里去。”
“是啊,他……是累了,也倦了。”以往有事情谢文纯往往哄着她,这般“不耐烦”还是第一次,楚娇红了眼,“翠翘,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谢文纯累极,不知枕边人静静流了一夜的泪,第二天一睁眼,刚要起身便见楚娇眼圈青黑,双眼肿胀,“娇娇,你……怎么了?”
楚娇扑到他的怀中,“表哥……表哥,你不要嫌弃我……不要不要我……我再也不妒忌了,不妒忌了……”紧紧搂住谢文纯的腰。
谢文纯只觉着实摸不着头脑,但此情此景除了安慰还能做些什么呢,抚着楚娇的长发轻声安慰道,“怎么会不要你,别胡思乱想了,啊。我家娇娇吃醋也最可爱了,怎么可能嫌弃。”哄了一阵,“今日有公务,我先走了,便不在家里用早饭了。”楚娇虽不舍,却只得松手。
来到郡府衙门,谢文纯发现自己昨晚做的戏几乎有立竿见影的效果,楚家的人态度越发和善,甚至有些人隐隐透出招揽的意思。如此过了半月,将入秋之时,狄勋遣人偷偷给他递了张纸条——秋收将至,风起乎。
作者有话要说:
O(∩_∩)O
第49章 避子红花
谢文纯收到狄勋的字条,偷偷摸摸的回道,“望于郡守处参谢家良田万亩”,让来人带回。狄勋收到回复后,感慨叹道,“谢郎真国之纯臣也。”将字条烧毁,来到其党人在江东最高的官职——四品监御史邹涯处,将事情禀明。
邹涯听了,叹道,“本官还曾疑他,如今看却是公心一片,不愧是灼然先生的高徒啊。”
狄勋道,“那大人,明日诸公议事,不如?”参人,自是小官先上,然后有分量的再出来说话。事情议罢,第二日郡守楚恭常将众人叫来议事,说到秋收之事时,果然有人参谢家侵占良田、隐瞒不报。
楚恭常听了,不动声色道,“哦?你说谢家隐瞒土地,可有证据?”
谢文纯也在阶下,面上作不快之色,瞪向那弹劾之人。
弹劾之人姓尤名端,一脸正色道,“郡守大人,江东谁人不知谢阁老家在江东有近万亩良田?只报上不过五千之数,还需什么证据?下官请奏,应借秋收之机,清查土地,方不负圣上实行新政之期望啊。”
监察大人邹涯咳了一声,道,“郡守大人,此事是否为捕风捉影之词,不如派可靠之人详查,若为诬陷也还谢家一个清白。”
楚藤没有官职,楚榕却是有资格出来说话的,看了谢文纯一眼出列道,“郡守大人,清查土地之事,孩儿愿往,是否为污蔑,定还谢大人一个清白。”
谢文纯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楚榕回以一笑,邹涯看到怒哼一声道,“郡守大人,下官推举狄勋,为楚公子副手,一同巡查秋收之事。”
楚恭常呵呵一笑,刚要说话,有明家在郡守府为官之人也出列道,“郡守大人,下官自荐愿往,为郡守大人分忧。”说话的是明家家主明传庭的嫡亲子侄——也是当年两子争家产中长子的儿子明皓心。清查土地之事涉及利益,明家自然不甘人后。
楚恭常笑了笑,道,“好,好,好!既是大家都如此热诚,那秋收巡查之人便由楚榕,带着明皓心、谢文纯、和狄勋一起去吧。”
邹涯惊怒道,“大人,谢文纯他怎能——”
楚恭常呵呵一笑,“小谢大人身为议曹,有参政扬政之责,这次巡查不是正是小谢大人职责所在么?”
明皓心虽与楚家人颇为不和,但面对皇帝派来的邹涯这个外敌时还是颇为团结的,当下道,“小谢大人在云海县为官清明,此番也必不会徇私,下官赞成。”
楚恭常道,“那就这么定了,准备一下三日后便启程吧。”
谢文纯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不过目的倒达成了。出郡守议事处时,楚榕走到他身侧道,“子珩,那邹涯顽固无比,不过此行我在你放心,那狄勋必翻不出什么风浪。”
谢文纯略带忧虑道,“那在下先谢过楚大人了。”
楚榕笑道,“太湖同游时你还唤我楚兄的,几日不见还生分了。我表字显扬,子珩无事唤我表字即可。”
谢文纯于是改口道,“显扬兄。”
正在两人攀谈之时,狄勋刻意从两人身边路过,重重哼了一声扬长而去。楚榕观察谢文纯神色略带黯然,安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子珩何必为这种人伤神。”
谢文纯摇头道,“总归相交一场,唉,不提也罢。显扬兄,在下妻子最近抱恙,先行一步,还望不要怪罪。”
这并非托词,楚娇是真的病了。那日谢文纯从太湖回来,她哭了一场后心思越发重了起来,直接病倒了,之前请了郎中只说忧思过重,好好调养便可。今日谢文纯特地花重金请了苏州城最好的大夫,想给楚娇再看一看——他即将离家,楚娇这个样子实在不放心。
老大夫放下楚娇的手腕,来到外间,语带疑问对谢文纯道,“夫人之前可服过什么伤身子的药物?”
谢文纯茫然道,“自是不曾。”
老大夫抚须道,“这就怪了,夫人虽说心思重了些,可也不至于病成这样,观其脉象似是服用了伤身的药物,至少有一年了。”
翠翘和楚娇在里间听到,对视一眼,楚娇恳求的对她摇摇头,抓住翠翘的衣袖,翠翘牙一咬却甩开了楚娇的手,冲出来道,“老爷,夫人,夫人服用过……藏红花!”
谢文纯一愣道,“什么花?”
老大夫却一听就明白了,神色复杂对谢文纯道,“这位公子,贵夫人看来是服用避子汤,伤了身体,这才如此体弱。”
谢文纯听了,如遭雷击,草草对老大夫道过谢,让冯风送大夫出去,自己来到楚娇床榻前,急声道,“你为何喝避子汤?楚娇,你怎么回事!”
楚娇见他疾声厉色,本身脸色就苍白,此番更是血色皆无,低了头,紧咬下唇不发一言。
晴柔跟着谢文纯进了来,见此,不忍道,“老爷……夫人他,是为了您的声名。虽说夺情,但……”翠翘给楚娇拿避子汤的事不可能永远瞒着所有人,便是冯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谢文纯好的事情,秉承着崔氏的命令,冯风自是不会阻拦,整个内宅大概只有谢文纯和濯香还不知此事。
谢文纯呆愣住,再看楚娇已避过头去,他挥手道,“你们都下去。”丫鬟们都出去了,谢文纯轻轻对楚娇道,“娇娇……你这是何苦。”
楚娇忍不住流下泪水,“夫君,我,我不后悔……更何况,避子汤不是没什么副作用么?那定是个庸医,夫君不要信他。”她心里不苦么?哪个女人不想要个孩子,更何况儿子是站稳脚跟的根本,更遑论楚娇早已全心全意皆是谢文纯,但为了夫君声名,她只能独自饮下药汤。
谢文纯红了眼,握住楚娇的手道,“我不去了,什么清丈土地,什么新政,都见鬼去吧。娘子,我在家里陪你……”
楚娇强撑着要坐直,谢文纯急忙扶住,“娇娇,慢些。”
楚娇头上泛起虚汗,却坚定的直视谢文纯道,“夫君,你要去,为了我们的父亲,为了之前,所做,所做的一切。”
谢文纯道,“娘子……这些事情,不急在一时。”
楚娇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夫君莫要瞒我,你前日里往谢家写信,又整日出去应酬,娇娇不是不懂这些,我之前……不过是太想留住你罢了。夫君,机不可失,早去早回,娇娇在家等你。”
谢文纯眼圈泛起了红,一字一句道,“娇娇,我今生定不负你。” 楚娇手卷起他一缕发丝,绕了几圈,轻声道,“夫君,娇娇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白首不相离。”
谢文纯虽是男子,但见过别人编就学会了同心结的编法,将楚娇一缕头发和自己的编在一起,亲了一下楚娇的头顶道,“结发为夫妻,相爱两不疑。我谢文纯若负你,定天打……”
楚娇捂住他的嘴,“别胡说。”又笑道,“夫君手比我还巧,真是没脸见人了,改日教教我怎么打同心结。”
谢文纯见她病容满面,却强打精神,柔声道,“娘子,躺一会儿吧,我就在你身边。”
虽是白天,楚娇却睡了一个难得的长觉,直睡到月上中天。楚娇梦中梦到她给谢文纯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她将孩子抱给夫君看,却见夫君正搂着一个女人——一个肤如凝脂,体态风流的女人,冷淡的看她一眼,那女人还啐道,“妒妇!”,扬长而去。
楚娇猛地惊醒,急忙转头见谢文纯正侧卧在她身边,松了一口气。在夜色之中只见谢文纯鼻梁挺拔,依旧眉目如画,却双眉紧锁,似有无限烦心之事。楚娇轻轻抚上夫君的眉头,目光温柔,怕吵醒了他,只轻轻道,“结发为夫妻,相爱两不疑……夫君……不要不要我……我会做完美……完美的妻子的……”痴痴地看了一夜,她实在不舍这没有几天的相处时光。
谢文纯早上醒来,只觉腰酸背痛…………他最近也累,心神消耗之下竟靠着床头坐着睡着了,一低头见楚娇正趴在他身边,手还揪着他的衣角,眉头也是皱着的,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谢文纯心下柔软一片,这是一心一意为他的妻子,他的娇娇,怕吵醒她谢文纯一动不动,只觉得腰背都不那么酸痛了。
楚娇醒来,见谢文纯正在看她,一下子松了手,有点不好意思,“看什么。”
谢文纯轻笑,在她身边躺下,搂过楚娇身子,向外扬声道,“拿汤药来。”
楚娇往他怀里一缩,扁了扁嘴,“不想吃药。”
谢文纯被楚娇这番小动物般举止萌的心里又是一软,差点脱口而出不吃就不吃,还是忍住,改口道,“宝宝快吃药,吃了药养好身体,将来生个像你一样漂亮的小女儿。”
楚娇羞涩,“别乱叫。”
谢文纯凑到她耳边,呼出的气让楚娇耳朵都红了,谢文纯轻轻道,“宝宝,宝宝,宝宝。”
楚娇本想掐他,奈何手上没力气,心里又甜蜜,只得作罢。翠翘端着补药进来,行礼道,“老爷,夫人。”
谢文纯道,“我喂夫人,你出去罢。”感觉楚娇又缩了一下,又道,“去拿几个蜜饯。”
楚娇扬着头笑弯了眉眼,“夫君最好了。”
谢文纯点了点她的额头,“一口药,一口蜜饯,不能再多了。”
楚娇喝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怎么这么苦?”
“良药苦口。”谢文纯见她吃了蜜饯神色也不见缓和,自己尝了一口,也苦了脸,“额,这确实苦了点。”
楚娇一个劲的躲,谢文纯轻松将她按住,先喝了一口药凑过去道,“娘子,夫君亲自喂你……”
真正的、“一口一口”的喂完了药,谢文纯从楚娇房内出来,直接到书房,叫来冯风。“你可知为什么叫你来?”
冯风跪在地上道,“奴才……不后悔。”
楚娇喝避子汤,没有管家和阖府丫鬟的联手默许,绝对不会瞒住他。谢文纯冷着脸道,“冯风,我知道你是母亲□□出来的人,对谢家忠心耿耿。但夫人,她是我的正妻,是谢府的主人,我今天告诉你,以后怎么做你自己心中有数。若还不知悔改……不要怪我将你送回江南。”
若送回江南,崔氏定饶不了他,冯风冷汗流下,“是,老爷。”想了想还是道,“老爷,夫人身上不爽利……老爷还是不要整日,整日陪伴的好。”意思就是怕过了病气。
谢文纯厉声道,“你住口!冯风,我自己身体自己知道!你听着,还有阖府的丫鬟下人们,夫人不是楚家的表小姐,是谢家如今的女主人,说话注意些。”这还是濯香刚刚告诉他的,说夫人在下人之中不是很有威信。
冯风只得应是,崔氏叫他“一切都听少爷的”,谢文纯这样说他自听命…………真心实意的。冯风不傻,派到谢文纯身边就是一辈子跟着谢文纯了,伺候的好崔氏也高兴,若是谢文纯不喜崔氏那里他也没有好果子。
谢文纯颇觉心中有些抑郁,被府中人联手隐瞒…………虽说出发点是为了他,到底感觉很不好,虽然崔氏在江南,他却有一种阖府都是母亲的人的感觉,也许除了翠翘,现下连金缕都同崔氏送来的人近。但到底是他的母亲,何况楚娇服避子汤之事、府中人又隐瞒他,和崔氏没有任何直接的关联,谢文纯到底将此事放过。
三日一晃而过,即使谢文纯没有再出去,楚娇还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娘子,好好养身体,我会早日回来。”谢文纯道。
楚娇得夫君陪伴,心思放下了一些,又停了避子汤吃了不少滋补身体的补药食物,病已好了一半,但谢文纯坚持不让她出屋,楚娇只得在床榻上和夫君告别,“娇娇……等你。”
谢文纯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深深地看了楚娇一眼,“等我。”转身离去,至门口处回头,楚娇正痴痴望着他,谢文纯逆着光,勾了勾嘴角笑道,“快睡吧。”转身,大步离去。
楚娇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啜泣不止。谢文纯离去,她这心像被生生挖下了一块似的,血淋淋的疼。
作者有话要说:
楚娇想要的不敢说出口╮(╯_╰)╭ 避子汤没查到成分……随便写
第50章 以身为饵
江东郡十三县,郡守府及楚家所在的苏州不算,谢文纯一行四人要走十二县,在谢文纯“自证清白”的要求下,一行人率先来到了江南。
谢文纯早给崔氏写了信,在家中守夫孝的崔氏轻而易举说服了谢文纯的二爷爷,让他抛却担心“附媚”名声连累的顾虑,由谢柏出城门相迎几位“特使”。
谢文纯心中复杂,这是他第二次回江南,第一次回来家中族长和二伯,对自己都极好,如今这一次…………他却是要回来损害他们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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