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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乱朝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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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但文君整个人已僵在了座椅上,她心中泛起惊涛骇浪,她双眼望着扶苏,眸中满满皆是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当年救她的人,竟然是萧雨歇!这怎么可能?
良久,文君对扶苏说道:“还请扶苏公子,先不要告诉雨歇,我已知晓此事?”
扶苏愣了一下:“原来他还没跟你说啊?啊,好!你们夫妻间的事,留着你们自己说。”
这时,萧雨歇端着一碗热腾腾红糖水走了进来,人未到,声先到:“什么事情留着我们自己说?扶苏,你是否又胡言乱语?”
说着,萧雨歇走到文君身边,将碗放下,温言道:“我又填了几颗红枣,籽已经去了。别放凉了,趁热喝。”
文君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波澜,饮了半碗红糖水,方极力平稳道:“我有些醉了,去院中吹吹风,失陪片刻。”
说罢,文君扶着素娥的手,逃也似的到了弄梅小筑的花廊下。她湿了眼眶,望着漫天繁星,极力回忆,他们曾经是否见过?萧雨歇为何要救她?
可她无论怎么回忆,就是想不起来出府前的事情,她只记得亲人们的被杀那天的鲜血,只记得她是谁。仿佛她的人生,是从那日才开始的。
有些记忆,午夜梦回时都好似昨日发生的,可有些,却几乎找不到痕迹。大抵是因为,痛苦的记忆太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她已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那些本该值得记住的美好。
文君回忆了许久,只记得起一些模糊的画面,到后来,她自己也不太确定,究竟那是记忆,还是她幻想出来的画面。忽地想起他自鄯城归来之后的那晚,他说:这一生一见倾心的只有她文君一人。曾经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今日看来,其中大有隐情。
在廊下站了许久,文君方回到席间,看她坐下,萧雨歇对她低声道:“夫人若累了,可先去休息。”
文君望着他,一想起他便是当年救她的人,心中便不由的多了一些亲切。她心内感激,她本欠着他一个救命之恩,而今他又给了她最大的包容。
“哪有家中来客人,夫人先去休息的道理?”文君摇摇头,笑道:“无妨。”
作者有话要说: 萧雨歇将文君扔进榻中,欺身上前锁住她的双臂,问:当年救了你,感不感动?
文君:我……我……不敢动!
☆、花含烟
三人复又叙话喝酒; 直至夜深,扶苏喝了个酩酊大醉,方才作罢。萧雨歇安排了客房给他,命人服侍他睡下。随后送了文君回房,方才离去。
文君沐浴更衣后,命素娥等人下去; 自己在榻边坐下; 从枕后床单下; 拿出了萧雨歇给她的那柄紫竹洞箫。
她拿了棉布细细擦拭; 当初被她随意扔在了这里,可别损坏了才好。也不知这柄箫跟了他多久,竹身好似包浆了一般有光泽。
不知为何; 她忽地想起了文濯,心中一阵刺痛。这便是阴差阳错; 若是当年她没有逃脱; 或许今日又会是另外一番景象。今时今日; 她背负着血海深仇; 背负着义父的宏愿,一步错步步错,这盘棋; 她已身在其中,没法停下了。
她将箫放到卧榻里侧,这一夜,她指尖触着冰凉的箫身; 沉沉睡去。
第二日,素娥来服侍文君起床时,见她还睡着,半个时辰她就来过一次,但见文君睡得沉,便先下去了。往常这时候她早就醒了。素娥心道,许是昨晚喝多了。素娥走上前,撩起塌前纱幔,不经意瞥见,文君手中竟握着广陵侯的箫,正侧身睡得安稳!
素娥见此,心中有了些许困惑,难不成小姐对侯爷动情了?这念头刚起时,素娥本也替文君高兴,可细想了片刻,心头方才漫上一股深切的忧虑。
素娥唤醒文君:“小姐今日到比往常多睡了半个时辰。可是昨夜喝多了?”
文君从睡梦中醒来,笑着点点头,将箫在卧榻里侧放好,方才下了榻。她梳洗过后在梳妆台前坐下,由素娥服饰梳头,顺口问道:“侯爷呢?今早可来过?”
“来过,但侯爷见小姐睡着,便自用了些早点,去了早朝。”
不知为何,听素娥说他已经走了,文君心中竟有一点点失落,不由脱口问道:“他可有说中午回不回府用饭?”
素娥道:“未曾说。小姐可是有事找侯爷?”
文君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多了,不过找他确实有事,于是随口道:“与侯爷有要事相商!”
素娥心中有些忧虑,生怕文君动了情,这样的处境,绝不是动情的时候,心想得适时的提点一下。
素娥替文君挽着好发髻,便在妆匣里择头饰,边闲聊道:“当日还说夫人需得多看几出戏,学一学人家的功夫,不曾想,竟已学的这般入木三分。”
文君陡然一怔,手握着一只耳坠凝滞在耳边,她仿佛惊觉了什么。文君知道素娥这话是何意,扫了她一眼,戴好耳环:“你多虑了!”
素娥颔首,不再言语。
待扶苏起来,文君命人将备下早膳送去了扶苏处,扶苏用过早膳后前来告辞,文君本欲留他待萧雨歇回来后一起吃午饭,但扶苏只道他与萧雨歇之间无需客套,扔下一句来日方长便回了扶苏院。
闲来无事,文君便垫了软垫,靠着柱子,在廊下看书。她眼在书上,心却在别处,那书看了半日,也没翻动一页。
良久,文君放下书册,唤来素娥,聊天一般说道:“仿佛过些时日便是皇后生辰,皇后是杜衡的妹妹,八成会有很多想攀高枝儿的人在等这个机会”
素娥笑笑道:“巴巴望着的人多着呢。”
文君向正在东厢屋顶上晒太阳的陆离招招手,陆离轻轻一跃下了房顶,向文君走来:“小姐什么吩咐?”
文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缓缓的刷动着,她低眉笑笑:“我记得去年义父收了一株半人高的珊瑚,放在之德钱庄里,并命人收来不少海中的大海螺、海贝,小型珊瑚等物,做成了一个极美的深海景观,还起了个很风雅的名字,叫‘沧海一粟’。”
说到这儿,陆离眸中闪过一丝激动:“可不是吗?那做的极是精巧,足足占去了之德钱庄一整层楼。每次去那里,就跟真到海里了一样呢。”
只见他手里比划道:“就那海螺,也不知道怎么捞来的,这么大呢,三个大西瓜才能及得上。”
文君将手中书卷卷起来,在锁骨处轻轻敲打,笑道:“可不是吗?这么罕见的东西,你回趟文府,替我向义父讨来。顺道再去一趟公车司令'注1'何盎的府上……”
文君站起身,回屋里写了一封书信,递给陆离:“交给公车司令。”
陆离恩了一声,一溜烟儿跑了。文君望着深秋高爽的天空,心中异常的冷静,风雨来临前,总是这般平静。
晌午时分,萧雨歇归来,他一进院,便握了文君的手,一同往夜阑轩而去,顺道命人取了常服来,在文君房中将朝服换了。
不一会儿,萧雨歇从里间走了出来。他今日服饰甚是随意,未带簪冠,只用丝帛绑了头发在脑后,里面穿了一身蓝灰色直裰,外套了一件墨色大衫,愈发显得清雅挺拔。见他出来,文君便吩咐素娥准备上菜。
文君已围桌坐下,萧雨歇走至她身边时,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多谢夫人费心。”他口中暖暖的气息萦绕在文君耳边,文君素来敏感,酥麻了半壁身子,心中一荡,不由红了脸颊。
萧雨歇在文君对面坐下,照例先给文君夹了菜。
文君不解道:“为什么你吃饭从不叫人布菜?”
萧雨歇笑道:“娶你之前,常在军中,和弟兄们在一起没那么多讲究。娶你之后,左右只想和你一人吃饭,旁边站个布菜的反倒显得生分。”
文君低眉笑笑,这萧雨歇三句话里便有一句哄她的话,刚开始只觉他贫嘴,听的久了倒也让人觉得顺心。
萧雨歇见文君若有所思,唇边还带着笑意,这样的小女儿情态,看得他心中泛起异样的酥。痒,似乎身体内有什么东西按捺不住了,他望着文君,不由说道:“夫人多笑笑,为夫能比平日多吃两碗饭。”
文君扬眉,指了指他的碗:“往常你是吃两碗的,今儿我给你数着,吃不够四碗算你食言,罚你在日头底下奏一下午箫!”
文君本是随口一说,谁知萧雨歇竟当了真,只见他放下筷子,笑道:“夫人,这是要跟为夫打赌吗?不知为夫若赢了,夫人要以什么做赌注?”
文君看着他那笑,心知定没好事,果不其然,萧雨歇离座而起,走至她的身边,伸手锁住她的双肩,又像刚才那样俯身在她耳边,他的鼻尖轻微碰触在文君鬓发处。
离的这样近,他身上温热的气息,隔着衣衫渐温了文君的半壁身子。只听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许为夫一亲芳泽可好?”
他本想只是开个玩笑,逗弄文君一下,可谁知,因离得近了,文君身上清甜的香气钻入他的鼻息,令他不由心中一荡,忍不住在她鬓边吻了上去。
文君脑中嗡的一声,羞恼万分,本能的挣脱他的双手离座而起。她刚站起身本欲逃之夭夭,谁知萧雨歇双手顺势从她背后下滑,锁住她的双腕,臂上一用力,将她往怀里一拉,从身后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吻,轻轻地落在文君的鬓发处、耳垂处,萧雨歇在她耳边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粗重,就连吻也渐渐变得霸道起来,抱着文君的双臂也箍得越来越紧。
文君尚有些发愣,忽觉身后有什么硬物顶着她,文君恍然惊觉,不由脱口道:“萧雨歇!你答应过我的!”
萧雨歇闻言,吻在她耳边停下,但他温热的气息依然撩动着她的心房,他似乎并没有松开文君意思。片刻后,萧雨歇生生压下方才那一腾而起的火焰,才恋恋不舍的将文君松开,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道:“我一时……是为夫莽撞。”
萧雨歇回椅子上坐下,深觉气氛古怪,于是玩笑的缓解道:“打赌还没开始,不如继续……”
文君脸上通红,委实是呆不下去了,强撑着淡定:“我方才说笑的,你不必吃那么多。我……我吃饱了,去院中走走。”
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夜阑轩。萧雨歇看着文君的背影,不由得笑了,四碗饭是不用吃了,一下午的箫也不必奏了,芳泽他也亲了,便宜今儿都被他占全了,他能不笑吗?
笑过之后,萧雨歇忽然又有些惆怅,这么一来,会不会惹恼文君?若真恼了,之前的君子岂不是白装了?想着,他唤来夜阑轩的小婢,吩咐道:“备一些清甜爽口的糕点送来。”
虽已深秋,正午的日头还是晒得暖洋洋的,文君坐在廊下,手里揽过肩上披帛有意无意的把玩着,她平复着心绪,可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
方才萧雨歇的举动委实过分,可更令她难以释怀的是,她竟然只有羞,没有愤。
正想着,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她闻声回头,见萧雨歇端着一小碟精致的糕点朝她这边走来。文君心头一紧,佯装随意的拿起了上午放在软垫旁的书卷,漫不经心的翻阅着。
萧雨歇在她身边坐下,将手中糕点递道她面前:“午饭你没吃几口,吃些吧。”
文君拿了一块,咬了一口,文君素不喜太甜的食物,但不知为何,今日这糕点,却极为可口。
终归,萧雨歇还是怕惹了文君反感,尽力补救道:“我方才也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就……我保证,不会有下次,承诺过你的,为夫一定做到。”
文君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手里的糕点,听他说完这几句话,她确实不知道该不该信,不过话说回来,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他要做些什么也都合乎情理,现如今他做的,确实给了她很大的包容,于此层面上来讲,萧雨歇委实够男人!
虽然这么想着,但文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话,于是便说起了方才本来要说的,却被打断的正事:“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公车司令:卫尉卿的属官。
侯爷:夫人,在下礼乐射御书数全面发展,是朝廷的楷模啊,你要不要考虑跟在下生个猴子?
☆、碎沧海
这日傍晚; 公车司令何大人,身着一袭藏青色大袖衫,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卫尉'注1'冯敬府上而去。
武将出身的何大人,身材粗壮,面色暗红; 又一脸雷公胡子; 这身衣服太过风雅; 怎么看都跟何大人不搭。
何大人坐在马车里; 身子也是时不时的扭动几下,尽量将坐姿调整的更舒服些,可偏偏习武之人穿不惯这大袖衫; 总被何大人不小心压到袖子,叫他愈发的不自在。
何大人在冯府门口下了车; 叫冯府家厮前去通报。不一会儿; 便有一名家厮出来; 引着何大人往二进院书房处而去。
刚进院门; 便见冯敬站在屋檐下,笑嘻嘻的逗弄笼子里的一对金丝雀,冯敬已年过四十; 但他小日子过得舒适,面上常含笑意,额间也鲜有抬头纹,整个人看起来一团和气。
冯敬见何大人进来; 忙热情的上前拉了和大人的手臂,往屋内走去,一点也没有身为何盎上官的架子。
冯敬边走边笑言:“来来来,进屋陪我喝两杯,你足有月余不曾登门,我当真闷的慌。”
何大人嘿嘿赔笑:“前几日忙着了,今儿才得空过来。”
二位大人脱了鞋,上了小炕,面对面坐下,吩咐厨房备了点儿小菜,烫了酒来就着吃。
喝了几口酒,何大人长叹一声,望着窗外叹道:“当真是羡慕冯大人,身为九卿,银印青绶,秩奉两千石,不比我们这些属官,只有六百石,这样可口的酒,一个月也喝不上几回。”
冯大人呵呵笑着,一脸的和气,他斟酒给何大人笑道:“六百石也不少了。”
何大人不屑的嗤了一声:“能够什么啊?过几日就是皇后的生辰,连点像样的表礼都拿不出来。想豁出去拿个好的吧,一家老小张着口等着吃饭,不拿吧,升不了官,囊中更羞涩,唉……”说着,何大人一声长叹。
这时,从里屋跑出来一名扎着包子头的粉嫩小姑娘,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手里举着一只坏掉的纸风车,车轱辘一般的朝冯敬滚过来,嘴里不断地嚷嚷着:“爷爷,爷爷,你给我做的风车坏了,风车坏了。”说着,钮咕噜糖一般黏进了冯敬的怀里。
冯敬看着怀中小姑娘的眼神,眼里像抹了蜜一样甜:“坏了爷爷晚上再给你做新的,爷爷现在再跟何爷爷说话,菲儿先去找奶奶,乖。”
菲儿听了嘟起软嘟嘟的小嘴唇,橡皮糖一般黏到冯敬怀里,奶声奶气的撒娇道:“菲儿哪也不去,菲儿喜欢爷爷,就叫爷爷抱!”
冯敬满眼皆是宠溺的看着儿怀中的小花骨朵,心疼的抱在怀里,和孙女一起,边拨弄着孙女手里的风车,边跟何大人笑着说道:“这能怪谁,总是跟你说,做官要不得清高,要不得清高,你偏不听。你瞧瞧,咱俩都是武将出身,论用兵,你还在我之上,可偏这么多年了,不见你挪挪屁股。这不是你能力不行,是你太倔!”
何盎叹一声道:“我也是近些年才看明白。冯大人不瞒你说,前几日,我陪老家的堂弟,去之德钱庄兑银票,你猜我见着了什么好东西?”
冯敬又将怀中小孙女往上抱了抱,方问道:“什么好东西?”
何盎眼神里满是向往,无不感慨道:“之德钱庄不愧是大商户文濯的产业啊,那钱庄二楼,摆着一套名叫‘沧海一粟’的景观。”
何盎细说道:“这‘沧海一粟’妙就妙在一个心思巧妙上。文濯以五彩斑斓的雨花石做底,一株一人高的珊瑚为主,又以三株半人高的为辅,配上些极大的贝壳海螺,假山水草,墙壁四周皆工笔绘上海底鱼虾。置身其中,仿佛置身海底,当真叫人惊奇。”
冯敬只听着何盎的描述,便已心痒难耐,想见识一下这‘沧海一粟’是何等的绝妙。
只听何盎复又说道:“只可惜囊中羞涩啊,不然若将这一套买下,送给皇后,就算一时半刻换不得升官,也绝对能让皇后娘娘印象深刻!”
说罢,复又叹道:“可惜啊可惜。”
何盎这副遗憾万分的模样,当真让冯敬对这‘沧海一粟’产生了及其浓厚的兴趣。他想了片刻,对何盎说道:“你我前去之德钱庄一观,倘若真如你所言,我便买下它,送给皇后,倘若日后升官,任何好处皆会记得老弟你!”
何大人眸中闪过一丝心疼,他思索片刻,一拍大腿,好似下了大决心一般道:“唉,反正我也买不起,若真能被冯大人买走送给皇后,也算下官尽了一份心,走吧。”
冯敬眯着眼,笑嘻嘻的说道:“决不食言!”
择日不如撞日,说着,冯敬亲自将孙女送去自家夫人那里,又好生安抚了一阵嚷嚷着要跟去的菲儿,方才同何盎一起出了门。
他们二人上了马车,直奔之德钱庄。当冯敬由之德钱庄掌柜引入第二层的刹那,他整个人都被深深地吸进了‘沧海一粟’里,这是何等精绝巧妙的杰作啊。
无论是几株最抢眼的珊瑚、还是用来点缀的巨大贝壳,都是世间罕有之物,尤其是那风干海草的手艺,当真是一绝,不仅保留了海草原本的模样,还使其坚硬不易脆烂,每一个细节都是精绝,亦都是心思与财力。
冯敬在杜衡手下为官多年,家底不薄,饶是如此,心下也不由的叹慨,仅这‘沧海一粟’就抵得上他大半个家当,文濯当真是富可敌国啊。
见冯敬如此之色,之德钱庄的掌柜便迎了上来主动搭话,主上吩咐过,倘若冯敬来买‘沧海一粟’,便要说:自古宝剑酬知己,文老爷的‘沧海一粟’,非真正懂得欣赏它的人不卖。
于是,第一日,冯敬便费了许久口舌表诚意,掌柜以需要请示文老爷为由婉拒。
第二日,冯敬登门,掌柜又以文老爷难以割爱为由推辞。
第三日,第四日……日日如此。
一直到第七日,冯敬再度登门,掌柜方才叹慨道:“冯大人是真的极有诚意!”
于是,‘沧海一粟’被分别装在九个一人高的大木箱子里,运往了冯敬府上。
皇后生辰前一日晚上,冯敬还望着自家院中的几个大木箱子,眼角的鱼尾纹里都被堆满了笑意。这一次,他的‘沧海一粟’必能艳压群雄,受百官瞩目!
因着皇后生辰,宫内几日前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尤其是生辰当日,会有无数王侯大臣进宫参宴。故而今日,萧雨歇便是唯一一个不得入席的尊贵之人,身为光禄勋,他今日需得亲自于皇宫各门来回巡防。
冯敬拉着九个大木箱子抵达朱雀门时,已接近宴会时间,该入宫的早已入了宫,此时朱雀门前,除了侍卫,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冯敬原本也想早早进宫,可路上却不小心碾死了人家几只鸭子,对方又是个难缠的,待事情解决完,便已晚了时辰,不过还好,不至于迟到。
冯敬快到门口时,掖门司马上前将他拦了下来,恭敬道:“冯大人,这箱子里东西可沉?”
冯敬点头:“沉。”
掖门司马忙道:“那得请冯大人绕道正阳门,朱雀门这里护城河上的桥有些损坏,尚未修整,怕是过不去。”
冯敬无奈,心道好事多磨,只得往正阳门而去。
此时此刻,萧雨歇正巡防至正阳门,正阳门掖门司马忽道病痛,需暂离片刻,故而萧雨歇想等掖门司马回来后在去巡防别处。
他发上玉冠依旧,身着银色铠甲,玄色的肩披在夜风中粼粼翻飞,手握长剑剑柄,神色认真严谨,缓缓在城楼上踱步。这么一身阳刚的打扮,当真更显他身姿英挺,远比往日里多了一份可靠之感,说到底,似萧雨歇这般型容的人,又怎能是一个俊字能够形容得了的。
萧雨歇站在城楼上,远远便看见冯敬带着一队人,赶着九辆马车,从正阳门走了进来。
待到城楼下,萧雨歇一抬手,命人拦下。冯敬远远的下马行礼,遥声道:“拜见广陵侯。”
萧雨歇闻言勾唇笑笑,踏步走下了城楼,边往冯敬跟前走,边指着那些木箱子,询问道:“冯大人,箱子里是何物?”
冯敬道:“回侯爷的话,是下官献给皇后娘娘的表礼。”
萧雨歇闻言不答,围着其中一个木箱子缓缓转了一圈,冯敬恭恭敬敬的跟在后面伺候着。
萧雨歇摸了摸箱子,似有所思,片刻后,只听他对侍卫们吩咐道:“开箱检查。”
冯敬闻言忙道:“哎哟喂,侯爷,当真是送给皇后的礼物。这箱子都是钉好的,打开了还得再钉,若耽误了吉时……”
“冯大人!”萧雨歇打断了冯敬,道:“这箱子的大小,可是藏刺客的好地方。冯大人放心,本侯手下侍卫众多,待检验完毕,一起帮你钉,费不了大人多少时辰。”
话音落,萧雨歇不再理会冯敬,朗声吩咐道:“开箱!验!”
侍卫得令,四人一组,一共九组人,上前便开始撬箱子。冯敬在一旁面色极为焦虑,生怕侍卫们毛手毛脚弄坏了‘沧海一粟’。
萧雨歇瞥了一眼神色里满是担忧的冯敬,因与他站的有些距离,故而萧雨歇提了音量,话里有话的说道:“只是检验而已,冯大人何须如此紧张?”
话音落,不少侍卫朝冯敬看来,冯敬尴尬的笑笑,明明只是担忧,却被萧雨歇说成是紧张,显得他好像做贼心虚一般,让他感觉颇有些不适。
冯敬正欲解释,忽听得‘霹雳’几声厚木板折断的声音,只见九只打木箱中之中,跳出十几个持刀的黑衣人,随着他们的出现,原本躺在箱子里‘沧海一粟’,也零零散散的碎了一地,正阳门前一下便炸开了锅,很快黑衣人便与正阳门前的侍卫混战在了一起。
混乱中,萧雨歇向兰旌使了个眼色,兰旌会意,上前便先擒住了早已目瞪口呆的冯敬。
萧雨歇见冯敬已擒,便亲自提剑上阵,同刺客周旋在了一起。萧雨歇曾身为镇国大将军,武艺自然是南朝数一数二的好,他刚入阵,侍卫同刺客之间,优劣便有了明显的倾斜。
剑在萧雨歇手中,快似青烟,锋利的剑刃一扫而过,只闻风声而不见寒影,玄色的肩披随着他恍若生风的步伐,亦变得硬似长。鞭向有意近身的刺客抽去。
这时,不知是哪一个刺客,在混战中借着火把的光芒看清了萧雨歇的面容,只听他忽然大喊一声:“是萧雨歇,快撤!”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卫尉:掌京师巡缴。
☆、千层浪
刺客们听闻萧雨歇之名; 皆是一怔,随后翻了几个跟头翻过侍卫的包围,一同往门外撤去,萧雨歇见状,怒斥一声:“哪里逃?”带着侍卫,提剑便追。
见萧雨歇等人追来; 其中断后的那名刺客; 忽然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 向后方萧雨歇等人身上撒去。只见一大片白色的粉末状物体在空中漫散开来。
萧雨歇及其身后的侍卫皆被粉末洒中; 萧雨歇及时撑起肩披护住了身子,但还是有一些粉末落进了衣领里,一阵难以忍受的奇痒从皮肤上传来; 萧雨歇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暗自一惊:“石棉。”
萧雨歇站定; 抬手示意众人停止追捕; 刺客们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
众人被石棉洒中; 身上奇痒难耐; 又兼针扎一般细细密密的刺痛,委实难受。
萧雨歇忍着脖颈处的奇痒,吩咐侍卫去禀报皇帝; 随后向兰旌擒住的冯敬走去。
冯敬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两腿瘫软,若不是兰旌提着他,怕是早已软倒在地。冯敬眉毛都挤在了一起; 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半张着口,两手在胸前不住地颤抖着,望着刺客远去的方向,惊讶的不能言语,口中似猫儿哭一般含糊着:“啊——啊——”
萧雨歇面色阴沉,在冯敬面前停下,语气威严不容置疑:“冯大人,随我入宫面圣。”
话音落,萧雨歇的目光从冯敬脸上扫过,转身踏步往宫内走去,兰旌提了冯敬,紧随其后。
过了许久,冯敬方才意识到,今晚自己摊上了大事。冯敬倒吸一口冷气,猛然抬头,高声哭道:“侯爷!侯爷!此事与下官无关!与下官无关!”
萧雨歇并不看冯敬,只道:“冯大人有什么话,还是留到御前说吧。带走!”
因着方才侍卫禀报,皇帝震怒,遣散了宴会,回了未央宫。百官都在皇后生辰宴上,故而皇帝宣了司徒杜衡、司空易修远、太尉孙逸之、廷尉沈穆清等四人,一同前往宣室殿。
待萧雨歇提着冯敬到达未央宫宣室殿时,皇帝、杜衡、沈穆清等人早已等在那里。
殿内异常静谧,皇帝站在高台上,背对着殿门,只留给众人一抹长长的背影,叫人辨不清面上的神色。
萧雨歇和兰旌解剑入殿。进殿后,兰旌便松开了冯敬,刚一松手,冯敬便摊跪在了大殿上,萧雨歇行了跪拜礼后,循礼站在了一旁。
这时,皇帝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冯敬身上,冷言道:“侍卫已将事情始末禀报。冯敬,你可有什么要分辨的吗?”
冯敬闻言,忙哆哆嗦嗦的起来行了跪拜礼,跪着哭道:“陛下,回禀陛下,今晚的那些刺客,与微臣无关,与微臣无关!微臣也不知知他们是如何混进箱子中的,微臣,微臣……”
皇帝冷嗤一声,压着怒气,对沈穆清道:“廷尉,审!当着孤的面儿审!孤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沈穆清行礼领命,上前一步,先向萧雨歇行礼问道:“敢问侯爷,事情可是发生在正阳门?”
萧雨歇点头:“正是!”
沈穆清又问:“正阳门原本的掖门司马去了何处?”
萧雨歇闻言,露出些许困惑:“我也甚觉奇怪,今日我奉旨巡防宫中,唯路过正阳门时不见掖门司马,侍卫回禀说,掖门司马身子不适,需暂离片刻。正因如此,我方在正阳门多停留了片刻,原本想等掖门司马回来,谁知却遇到今夜的事。”
沈穆清向萧雨歇到了谢,方才转向冯敬问道:“冯大人,但凡进宫都走朱雀门,入宫之物,皆会在朱雀门排查检验。不知冯大人为何舍近求远,走了正阳门?”
冯敬闻言,忙望着皇帝回道:“下官本来是要走朱雀门的,可谁知掖门司马告知下官,朱雀门护城河上的桥有些损坏,下官箱子沉,走不得朱雀门,故而才走了正阳门。”
沈穆清闻言,向皇帝请示道:“回陛下,需请朱雀门掖门司马进殿一问究竟。”
皇帝淡淡的吐出一个字:“传!”
话音落,忙有内监小跑出门,去传朱雀门掖门司马。殿中又陷入了沉默。趁皇帝不注意,冯敬忙向杜衡投去求救的目光,今日的事,早已叫杜衡气恼,他深深剜了冯敬一眼,别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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