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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请赐教-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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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偏偏他不在她身边。于温十香而言,她的心里会何等失望,他不敢想。
但若说后悔,他却并不后悔。年幼时戴绫罗救过他一命,如今他便算是报了这恩情。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找到她,好好补偿,就算她此生恨他也好,不爱他也罢,他以后定然会一心一意对待她。
——
不知睡了多久,温十香做了一个梦。梦里百里辞穿着一身红衣,慢慢离她而去。她想留住他,奈何十分疲惫,根本无法抬脚。尔后梦境一转,那些人抓走了温华方,封了太师府,将她们赶出了来。
她幽幽转醒,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一切重要的东西全都被夺走了。
视线里是一方贴着补丁的蚊帐,虽然老旧却十分干净。她可以说是饿醒过来的,肚子闹起空城计,实在经不住折腾。
“姑娘醒了!”一道苍老的女音传来。温十香侧目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妇人,手里端着一个碗,正慢慢向她走来。
面对这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温十香慢慢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这张小床上还有一个人,便是简叶。
“饿了吧!先喝点粥吧!”老妇人笑着,将手里的一碗粥递给温十香。
十香看她一眼,小心接过,低声到了一声谢。尔后转头看了一旁的简叶,她脸上那一道伤,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了。如此,温十香才算清醒了过来,这一切都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简叶受伤是真的,温府败落是真的,温华方入狱也是真的,就连百里辞离开同样是真的。
“多谢大娘!”她慢慢回头,看着慈爱的妇人笑了笑。
老妇人却似看出了她心里的苦楚,询问道:“姑娘可是家中遇到什么变故,所以才会天寒地冻的,倒在村子外头?”
温十香的目光闪了闪,勾了勾唇,却是摇头:“多谢大娘救命之恩,十香来日定当数倍相报。”
见她不肯说,老妇人也不强求,只笑着劝她趁热喝粥,尔后又让她安心休养,方才转身出门去了。
房门关上,温十香回头看了简叶一眼,伸手拂了拂她额间的头发,牵强的笑了笑。
只要简叶还在,她的心里就还有一片温暖。就算只为她,她也要振作起来。来日,还要回去长安,一定要为温府讨一个公道。
——
半月过去
百里辞几乎找遍了整个长安,就连长安城外方圆百里全都找过了。一直没有温十香的下落。
倒是有人说,曾经在将军府门前见过她们。
“主子,郡主四处找您!您看,是不是过去看看?”流清犹豫一番,终是上前。
虽说他心里也着急,但是就现状而言,简叶她们想来已经离开了长安,不知往哪儿去了。
那人蹙了蹙眉头,转身往后院步去,尚未走近,便见长廊上,一道身影向他扑了过来。
“阿辞,救我,救我!”女子的目光十分涣散,一个劲的往他怀里躲藏。
百里辞蹙眉,看着后面追上来的家丁丫鬟,淡淡道:“以后不要追着郡主跑!”
“是,王爷!”下人们一瞬站住了,最近这王爷脾气不好,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他,定然会死的很惨。就像前几日一名婢女不知好歹,半夜三更跑到王爷房中企图勾引,结果被连人带衣服一并扔到了院子里,冷了一晚上。次日,边让流清将那丫鬟打包送走了。
自此,再没有丫鬟敢贪图他的美色,也再没人敢在他面前乱来。
“别怕,他们不是坏人。”他低声,温柔的道。流清在一旁看着,只能无奈的叹息。他心底倒是对温十香颇有好感,其实主子心里装着谁,他比他自己清楚。但是就主子优柔的性子,要他当真彻底对郡主狠心,只怕当真要费些功夫。就是不知主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温姑娘,还有没有机会,认清自己的感情,明白自己心里装着的到底是谁。
傍晚时分,天又下雪。
百里辞步进府里的酒窖,取出自己亲手酿的葡萄酒,步进了亭子里。
流清准备了一桌好菜,看着他取了酒来,便起身布好碗筷:“半个多月没与主子同桌吃饭了!”他说着,似是感慨。
百里辞盯着手里的好酒,忽的又想起了温十香。
那张娇俏的容颜忽的呈现,笑着将酒盏推到他的面前,说道:“再来一杯!”
一阵冷风拂过,话音远了,倩影也一并消逝。眼前只剩下布好碗筷的流清,正抬手在他眼前晃荡:“主子,您怎么了?”
他的瞳孔收紧,黯然一笑:“没事,坐吧!”吩咐流清摆了三只酒杯,他落座,斟满一杯,推到一旁空着的位置,尔后才为流清和自己斟上。
流清看了看一旁空荡荡的位子,不禁道:“既然主子这么在意温姑娘,那日为何还要弃她而去?”
要问为什么,倒真该问问自己为什么。
他扬唇,笑得无比落寞:“没什么,只是不高兴她骗我罢了!”
“温姑娘骗你?”流清愕然,虽说温十香平日里不正经,但是还从未听她说过谎呢!
百里辞却不多言,只端起酒杯,在一旁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看着桌上这些菜,流清便记起上次温十香在流水酒坊帮忙做的那一桌菜,每每想起就会觉得好笑。
“说起温姑娘,若是好生调教,必然学得一手上等厨艺。”他毫不吝啬的赞道,不知不觉便将百里辞逗得笑了。
说起温十香,他总是不知不觉就扬起唇角。流清说这就是喜欢,这就是幸福。然而,他自己却亲手毁了这幸福。
——
夜深时候,流清扶着微醉的百里辞回了房中。替他打理好一切,方才退下。百里辞的酒量,当真是千杯不醉。所以流清并不担心他,有些时候其实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了!
关门声响起,床上的那人慢慢睁开了眼睛。同样的夜晚,却终究少了那个扶他上床的女子。那一次上门劝学,温十香命人送来许多好酒,他其实早已料到,她有阴谋。既然她要演这么一出戏,那他为何不配合?
那丫头解他的衣衫时,他在黑暗中笑。她的指尖落在他眉梢时,他的心一阵狂跳。本以为自己能够克制,到底还是忍不住欺上她的唇瓣,浅尝她的香甜。显然,那丫头吓坏了。所以他便只好继续装下去,就当自己醉了。
谁知温十香只是将他推倒在床上,然后在他身上倒腾一番,就枕着他的手臂睡了。
梦里香甜的叫了几声包子,在他肩上啃了一口。其实那晚什么事也没发生,那床单上的血迹,不过是她手心上的伤口。
但是次日,他如了温十香心意。其实那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毕竟,他与戴绫罗的婚约乃是先皇所赐,若是平白无故就了解了,到时候可不好向北定王交代。
“十香——”他喃喃,翻身面向床内,安然合上眼帘。心里浮起那张娇俏的脸,她一笑,就能暖了整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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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更04+二更——十香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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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暖阳温暖了整个大地,田间零星有些身影正在插秧。村子里一些孩童追逐打闹着,在院子里欢声笑语。冰雪融尽,江山易主,转眼便是五载。
“如今这新主真是个明君啊!”屋檐下,几名妇女相对而坐,正在择菜,为了中午让男人们吃一顿好的,毕竟插秧也是极其辛苦的事情。
说起这江山易主,那倒是两年前的事情了。
先皇因一场大病仙逝,太子登基,君临天下。这两年看来,他倒是个明君,但是光有明君,没有贤臣,百姓照样日子过得苦。
流光一转,两只黄鹂落在村前的新柳上。
“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恰好的诗句,孩童的声音十分纯真,又十分甜腻。映衬这恰好的风景,听得那教诗的夫子,眉眼飞扬。
“今天咱们就上到这里,大家回去吧!”
“夫子再见!”孩子们收拾着书卷,一个个欢快的跑出院子。
那人轻抬眉眼,淡淡一笑,将手里的书卷合上,静静站在檐下。
“小姐,渴了吧!”身后传来熟悉的女音,那人回过头去。只见一身粗布麻衣的女子捧着一碗茶来,她脸颊上的那道疤痕,从眼角划过,食指那般长。
每每看见那道伤痕,她的心都会为之一振。
“辛苦你了!”她笑着接过,眉目十分温柔。
简叶看着眼前的女子,想想这五年来,她的变化,心底徒然升起一股酸涩:“这些年小姐倒是变化不少。”
“嗯、”女子品了一口茶,笑了笑。
这五年,她的确变了不少,往日在书院里捣蛋的顽劣学子,今日却在村里当起了夫子。说来,倒真像是笑话。
“十香,简叶!”院子外来了一名老妇人,正是当年将她们从村前救回来的宁大娘。
温十香二人看向她,笑着迎了过去:“宁大娘,您怎么来了?”
“我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宁大娘一脸喜色,看得简叶与温十香狐疑对望了一眼。
只听宁大娘道:“今年乃是三年一度的科考,过两日会举行乡试,乡试过后便是会试,最后方是殿试。十香不是说想面见皇上吗?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
诶?简叶不解:“可是宁大娘,小姐是女子,岂能参见科考?”
这点温十香却比她想得周到:“很简单,女扮男装!”她只要去面见皇上,洗刷温府的冤屈,若是能入朝为官,亲手翻案,那就更好了。
“但是小姐,女扮男装,参加科考,若是被人知晓,这可是杀头大罪!”简叶蹙眉,显然对此不敢苟同。
宁大娘却是一笑:“若是错过此次机会,不知何日才能让十香如愿见到皇上,回到长安呐!”
她的话令温十香蹙了蹙眉,的确,宁大娘说的对。此次,是难得的机会。若是趁此机会回到长安,甚至入朝为官,那么爹爹的冤屈就一定能够洗刷。
——
傍晚时分,村子里的男人们都从田间回来。炊烟升起,一缕缕菜香飘来。
院子里,一株桃花树下。温十香也忙着布好碗筷,尔后才见简叶端了酒菜从厨房出来。
“小姐既然决定要去参加乡试,那明日是否去置几身男装?”她放下碗盏,在桌旁落座。
温十香到了一杯酒,淡淡一笑,点头:“说起来倒是许久未曾上街了,听说正月里,隔壁乡镇有热闹的灯会,晚上我们一同去看看。”
“小姐当真要回长安去吗?”简叶的脸色沉了下来,表情莫名严肃。
她们都不会忘记五年前的事情,虽然时间已经淡化了一些东西,但是总有另一些东西是无法淡化的。就好比简叶脸颊上的那一道疤痕,或是温十香心里那个人。
她执着酒杯的手,抖了一抖,酒水洒了出来。
“早晚都要回去的,若是你想留在这里,我便一人回去。”
“奴婢自然是跟着小姐一起回去,小姐去哪儿,奴婢就去哪儿!”五年前若是没有温十香,她便活不到今日,就像年幼时一样。
温十香看着她,心里一片温暖:“这些年,多亏了你!”她提起酒坛,为她斟了一杯。
“这是小姐自己酿的桃花酒啊!”简叶品了一口,这才惊觉。
温十香点头,不知不觉间,她也学会了酿酒,然而她此生只酿桃花酒,不为别的,只因桃花开在春日,又是这村中普遍可见,她便专门用这桃花来酿酒。好比这村子的名字,桃花村!
夜深之时,四周一片寂静。简叶已经睡下,温十香却独自一人披着一件外衫,立在窗前。
乡试也好,会试也罢,她一定,一定会通过,上得金銮殿,见到皇上。
明月照在她的窗前,摇曳的烛火照着书案上的书卷,女子细细翻阅,时而提笔标注。简叶半夜醒来时,瞥见窗前用功读书的那人,心里一阵微酸。
这五年,若是说她们过得不苦,那是假的。柴米油盐都是村里的人送来的,温十香教书育人,这就是报偿。有一年倒也自己试过插秧种田,虽然累坏了,但是那一年的米,吃着却是最香的。
常言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许这就是老天爷对温十香的考验,她曾经刁蛮任性,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如今温文尔雅,娴静怡人,平易近人。若非当真成长,又岂会有这般变化。
——
三月后
阳光洒在喧哗的长安城内,十里长街,放眼望去,一道道身影密密麻麻。白衣的男子站在街头打量着街上的行人,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在她眼前擦过。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的白衣上,却叫她这女扮男装的人吸引了不少姑娘的目光。
不过,一旦越过那位白衣的公子,再看看他身后的青衣公子,姑娘们便收回了目光,低头走开了。只因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从眼角划过,食指那般长。
“少爷,咱们现在去哪里?”简叶上前问道。
温十香柳眉一展,笑了笑:“找一间客栈住下,等着三日后的会试。”
这两人便是温十香与简叶,一个白衣在身,长发锁起,一副男儿打扮,却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个青衣着身,也是男儿打扮,却叫人新生畏惧,不敢靠近。
——
皇宫之中,御书房内。
那身着龙袍的男子,正翻阅着奏折。
“十香!十香!”笼子里传来唤声,他当即顿住了。目光从折子上抬了起来,慢慢转向那互相理着羽毛的两只鹦鹉。
“皇上,昌平王求见!”太监总管卫公公进来报道。
男子这才回头向他看去,点头:“让他进来!”
不一阵,便见一个一身黑衣锦缎的男子迈了进来。五年光阴,不该昔日容颜,倒是那身着龙袍的男子,更为妖孽,却也更为稳重成熟。
来人先是看了一眼他书案前的笼子,尔后才道:“微臣拜见皇上!”
荆宿白抬目,看着那人的俊容,面色较之五年前,好了许多。
“皇叔有何事?”他淡淡问道。
男子慢慢抬起头来,目光正视着龙案前的荆宿白,心里那个一直打不开的结,使得他每次见到宿白都会觉得难受。但是,今日,他是来谈正事的。
“三日后的会试,请皇上准许微臣来做总考官!”他铿锵有力的道。
引得荆宿白惊愕一望,其实这种为国家挑选栋梁的事情,向来是由礼部来办。但是此番,百里辞既然亲自过来求见,宿白只好允了。
“那就有劳皇叔了!”他淡淡道,低头继续看着手里的奏折:“若是没什么事,皇叔请回吧!”
百里辞放下手,转身退下了。两年前,先皇驾崩之时,宿白以为百里辞乃是为了皇位回来的。怎知,还是他亲手扶他登基,如今又甘愿俯首称臣。这五年,他们一样的努力,找遍天下,始终找不到温十香的踪影。
早在当年,温华方便被发配到边疆去了。宿白派人跟着,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的清白,便只能做这样的处理。就算他登基之后,想要翻案,始终是证据不足。
——
回到王府,流清便慌忙迎了上来。
“主子,不好了!”
百里辞一面往房间去,一面问道:“出什么事了?”
流清拽住他的衣角,蹙眉道:“郡主出府了!”
“无事,让她多出去走走,也恢复的快一些!”这几年光阴,戴绫罗的精神好了许多,发病也逐渐少了。他等着,等着她彻底好起来,尔后彻底放开她,去正视自己的感情。
“郡主是一人出府的!”流清这句话,却叫百里辞生生顿住了脚。
他猛的回头,俊眉蹙起便问:“什么时候的事?”虽说这段日子,她恢复的很好,但是此番一人出府,实在让人担心。
“早上!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长安这么大,还需花费一些时间。”流清说着,却见百里辞已经转身往府外去,他只好低头跟上去。
——
夜色沉下,长安城却是一个灯火不灭的城。长街上依旧是灯火阑珊,宦水河面依旧是渔火相映,那一片柳堤依旧是男女喜欢去的地方。一切都还是如五年前一样,温十香独自走在这人群之中,默默走了许久,耳畔人声鼎沸,一道道身影从她身边穿过。她才深深觉得,自己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天子脚下。长安与桃花村是不一样的,桃花村的夜晚是宁静的,遍天的星星映在水田里,夜风拂着田里的秧苗,十分温柔。
夏季听老人们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那又是另一番喜悦。
若是问温十香到底喜欢这繁华的都城,还是喜欢那偏僻宁静的小村庄。她定然会犹豫一番,若是几年前,她要的一定是长安城里的繁华,但是这五年磨洗,她却爱上了安宁。
“好漂亮的烟花!不知是哪家又有喜事!”路人的谈话声传进她的耳里。
那一身白衣男装的女子,侧身而立,驻足抬首,目光看向被长安灯火照亮的夜空,果真看见一道道烟火,迅速升起,绚丽绽放,却又一刹泯灭。
“真漂亮,可惜没了!”路人叹息着散去。这宦水河岸还驻足而立的便只有她一人,不远处跑来一个小孩,手里抱着一只蹴鞠。经过温十香身边时,噗通一声,绊倒在地上,蹴鞠也滚到了温十香脚边。
温十香侧眼看见,便俯身将他扶了起来:“没事吧!有没有摔伤?”她的声音十分温和,引来那孩子一望,就要留下的眼泪,忽的收回去了。
他呜咽了两声,咽了咽口水:“谢谢哥哥!”糯糯的声音听在温十香耳里,十分惑心。
这孩子真是可爱,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却是这般懂礼,深得温十香喜欢。她抬手,拂去他衣服上的灰尘,指尖触到他身上的锦服,不禁顿了顿。这孩子衣服的质地实在华贵,看来是个富家小少爷!
“下一次小心一点!”她说着,转头捡起地上的蹴鞠,递给他:“喏,你喜欢玩蹴鞠?”
那孩子点了点头,水灵灵的双眼,一直在温十香身上打转,许久才笑道:“哥哥长得好俊!哥哥家里有没有小妹妹!像哥哥这样俊的妹妹!”
温十香被他说得一愣,瞬间红了老脸,轻咳了两声:“你问这做什么?真是人小鬼大!”她笑着刮了刮他的鼻梁,又抬头四下看了看,问道:“你的家人呢?”这四周零零散散的行人,似乎没有一个是这小公子的家人。
谁知,那孩子却不答反问:“哥哥叫什么名字?哥哥能带我去逛青楼吗?”
额——温十香愕然,目光在眼前这孩子身上流转了一番,又是一阵轻咳:“那个,哥哥叫温玉。你呢?”她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话,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知道青楼的?现在长安城里的孩子都是这么早熟吗?三四岁的年纪,明白什么青楼是什么东西吗?
“唐文浩!哥哥可以叫我浩浩!”眼前的小人儿笑得十分纯真。
但是温十香却愣住了,这长安城里姓唐的大户人家,实在不多。她的笑意敛起,又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孩子一番。细看他的容貌,倒还真能瞧出几分与那两人的相像的地方。
比如那一双浓眉,真是像极了那个男人,这雪白的肌肤,也与那女人如出一辙。
“哥哥,你怎么了?”唐文浩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温十香回过神来,脸色却沉了下去。看向眼前这孩子的目光也稍稍冷漠了一些。她的变化,即使唐文浩一个小孩子,却也感觉到了。
小脸不禁无辜起来,上前一步揪住她的衣袖问道:“怎么了?哥哥怎么突然不喜欢浩浩了?是不是浩浩名字不好听?爷爷取的,浩浩也不喜欢!”他自顾自的说着,小脸一副委屈模样。
温十香沉默了片刻,不禁叹了一气,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笑了笑:“没有啊!挺好听,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上一辈的事情,似乎不该牵扯到下一代身上,就算这个孩子真的是唐家的子嗣,她也不应该如此冷漠的待他。
谁知她心中刚这样想过,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女音。
“浩浩!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阵脚步声步了过来,温十香的目光错开浩浩的小脸,向他身后看去。只见一道淡蓝色的身影正疾步过来,看她的样子,十分慌忙,想来是找这孩子许久了。
那人走近,温十香慢慢站起身来。四目相对,倒是身处中间的唐文浩,先开口:“小爹!刚才我摔倒了,这个大哥哥救了我呢!”
那人的目光却在看见温十香的一刹,惊愕了。饶是她身上穿着男装,饶是这无年她更加貌美,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你、你是——”她缓缓抬起手,指着温十香一阵愕然。
未等温十香回话,浩浩已经抢先道:“小爹,这位哥哥叫温玉,好好听的名字!”
温十香低头,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真是多话!”
浩浩听他这样一说,当即闭上了嘴,却是乖巧的站在她身边。温十香笑了笑,这才看向对面的蓝衣女子,目光些许温柔,淡淡道:“好久不见!”
女子的目光颤了颤,瞳孔猛地收紧。她承认了,她承认她是温十香!这么说来,真的是她回来了!
女子的眸中升起一团云雾,看着眼前一身男装的温十香,突地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小爹!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浩浩松开了温十香的手,急忙上去抱住女子的腿,小脸一阵摩挲,还学做大人的口吻道:“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浩浩,浩浩保护你!”
温十香却是一笑,眸光闪了闪。这一番话,正是当初她喜欢对唐笙画说的。所以浩浩这话出口,当即引得蓝衣女子心尖更是酸楚。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在晚辈面前,哭成这幅模样!”温十香上去一步,递上一张手帕。看着眼前的唐笙画,她并未改变多少,只是模样更为好看,身上也多了几份女儿家的味道。
其实选择回到长安,她就知道,早晚会遇到他们。但是没想到,第一个遇到的竟然是唐笙画,还有唐萧与温九香的儿子唐文浩!
她的举动令唐笙画微微一惊,从前她若是流泪,温十香会给她一记爆栗,如今她却递上一张手帕。
“早些带着孩子回去吧!天已经晚了。”温十香说着,退后了些许,方才俯下身去揉了揉唐文浩的额头:“今晚的事,是我们的秘密,浩浩答应哥哥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见过哥哥!尤其是浩浩的爹娘!”
“好!大哥哥放心!”他乖巧一笑,伸出小手指,跟温十香勾了手指。
其实方才那番话也是说给唐笙画听的,她回来的事,不想让别人知道。至少等到她通过会试,进入殿试,面见了皇帝。
勾完手指,温十香站直了身体,顺带将弯着的小手指伸到唐笙画的面前:“你也是!这是我们的秘密!”她说着,浅浅一笑。
唐笙画抹干了眼泪,看着她扬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抬手勾住。
这就是五年后她们的重逢,唐笙画多想问问她这五年去了哪里,吃了多少苦,还想解释当年她未能帮忙的缘由,她还有好多话想要跟温十香说。
但是,温十香却松开了手指,向着他们一大一小笑道:“今晚就这样吧!咱们有缘再见!”说罢,便潇洒的转身,向着宦水河的上游走去。
没有给唐笙画任何说话的机会,就这样走掉了。
夜风拂过,唐笙画回过神来,浩浩牵着她的手,仰头问道:“小爹是不是认识那个大哥哥?小爹为什么哭呢?是不是小爹喜欢那个大哥哥?”
唐笙画蹲下身,轻轻揽着他,埋头在他小小的肩头:“嗯嗯,小爹好喜欢那个大哥哥!好想那个大哥哥!”五年未见的,不止是温十香,还有宿白。
“小爹别哭,下次见到那个哥哥,浩浩让他来娶你好不好!”
听他这么一说,唐笙画却不觉笑了,轻轻捏着他的小脸,笑道:“你真是人小鬼大,快说说刚才为什么跑了?”方才她只是去看了看路边的小玩意儿,回过头来便没看见了浩浩。没想到他竟然跑到了这里,还遇见了温十香。
“浩浩听人家说,是男子汉就要去青楼!浩浩是男子汉,浩浩要去青楼!”
“噗——”唐笙画不禁笑喷,揉了揉他的脑袋,佯怒道:“这可是不好的想法!不许去,现在跟我回家去!”
尽管,她并不喜欢温九香,但是浩浩这个孩子却是极其讨喜的。将军府里,上上下下没人不喜欢这位小公子。倒是温九香,自从生下了浩浩,便被整个将军府冷落了。唐萧知晓她将十香赶出长安的事情后,一直未曾理她,如今又忙着考取功名,便更是冷落了她。当初她怀有身孕时,将军夫人待她倒是十分体贴,后来浩浩生下来,一切都变了。
这就是人心,千变万化,无法预测。
——
走出很远,温十香才顿住脚。当她回身时,看见的只是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已经不知流落到何处。本以为再相见,多少会将心中的恶气发泄出来。但是如今看来,她倒是比想象中平静。
只是一想起简叶脸颊上的那道伤疤,她心里对温九香的恨意始终退不下去。
转身无神的流浪在人群之中,心底却在暗暗想着,总有一天,温九香在简叶脸上留下的那道伤疤,她会加倍还给她。
不知不觉间随着流动的人群,竟然来到了三春楼外。楼里歌舞笙箫隐约听见,阁楼上甩着手绢的姑娘已经不再是往昔容颜。这里,依旧是全长安夜晚最热闹的地方,只是不知道碧娘怎么样了?
犹豫了片刻,她挪动了步子,跟着那些男人一并向三春楼里走去。
“哟!这位爷一看就知道是新来的!”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步了过来,将温十香上下打量了一番,手不经意的在她衣服上抹了一把,脸色忽的就变了:“这长得倒是玉树临风的!不过我可先告诉你,我们三春楼可是全长安最高贵的青楼,你来这里,可得把银票备足啊!”
她的变化,温十香全都看在眼里。果然,五年不见,这里的老鸨已经换人了。往日那个衣着妖艳,可谓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瑾姨,已经不再是三春楼的老鸨了。这里的姑娘,大都换了,只是未想,一晃五年,三春楼已经是名动长安的三春楼了!
她一笑,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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