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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恶婆婆-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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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见娘亲也抛下自己离开,周莞宁更加慌了,想要伸手去拉着她,可指尖却只能触碰到她的衣角,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种被最亲近的人抛弃的感觉陡然袭上心头,她紧紧地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如纸。
  “岳母大人,怎这般快便回去了?”平王本是想陪着周懋一起去看看周莞宁的,可想到这段日子她对自己的冷淡,便又不敢了,只让人领着周懋到水榭去。
  不曾想只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便见周懋脸色难看地快步离开,他叫之不及,满腹狐疑。
  正觉不解间,又见温氏急急而来,他忙迎上前去问。
  温氏没有想到会这里遇到他,下意识地望望远处水榭里的女儿,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庆幸。
  庆幸方才平王没有与夫君一起,否则,若是让他听到了女儿那番话,女儿日后的日子只怕更加难捱了。
  “我突然想起府里还有十分紧要之事,所以……”她胡乱扯着理由,勉强笑着回答。
  平王不是蠢人,如何看不出她在说谎,只是到底是长辈,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笑着道:“原来如此,那我送送岳母大人?”
  “不必了不必了,你、你岳父他也在,我与他一起回去便是。”温氏心里有鬼,又哪敢在他面前托大。
  平王倒也不勉强,一直到温氏略有几分慌张的身影消失,他看看水榭里孤孤单单的纤弱身影,眼眸幽深,招来远处侍候的侍女问方才水榭那处发生之事。
  “王妃让奴婢们退下,故而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周夫人突然动手打了王妃,后来周大人也过来了,只说了几句话便走了。”侍女如实回答。
  平王眉头皱得更紧。岳父岳母最是疼爱妻子,如何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使得向来温和的岳母竟然对妻子动起了手。
  他思前想后也不得答案,只怔怔地望着水榭里的身影,也不知过了多久,低低地叹息一声。
  却说周懋一回到府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谁也不见,也让周昶与周卓兄弟俩面面相觑,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温氏在外头敲了快一刻钟的门,可始终得不到半点回应,脸色越来越难看,眸中泪意也越来越明显,愈发让周氏兄弟不安极了。
  “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爹为什么一回来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你们不是去平王府见看妹妹了么?”周卓是个急性子,哪还忍得住。
  温氏何曾受过夫君如此对待,一听儿子问,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连忙低下头去拭去泪水,哑声道:“没事,你爹爹他……还是让他好好静一静。”
  见她不肯说,周卓更加急了,正想追问,一旁的周昶扯了扯他的袖口,示意他噤声。
  周卓嘴唇动了动,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
  “娘,咱们先到屋里坐会儿吧!爹爹在里头,咱们总不能在外头干等着不是?”周昶柔声劝道。
  温氏红着眼点了点头,被兄弟俩一左一右地扶着离开,走出几步又不甘心地回头,见那房门仍旧紧紧地闭着,里头之人没有出来的意思,终于死心了。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再也听不到,周懋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书案前,耳边仿佛仍在回响着平王府水榭听到的那番话,脑海中却是闪现着慕容滔重伤致残的那一幕,渐渐地,他的身体不停地打着哆嗦,越抖越厉害,又像是有一股寒气从他脚底板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八骸。
  他错了,他做错了,一切都错了,大错特错!
  可是,已经晚了,他毁了那个孩子一辈子!
  体内的寒意越来越猛烈,他哆哆嗦嗦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可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根本拿不稳茶盏,茶水摇晃几下,溅湿了书案上的信函。
  他颤着手去擦那茶渍,突然想到了什么,倒抽了一口凉气,骤然起身,踉踉跄跄地扑向门外,高声喊着:“昶儿,昶儿!!”
  “老爷!”听到叫声的下人连忙过来。
  “快去叫大公子,快!快!!”
  下人见他神情急切,不敢耽搁,一溜烟地跑去唤周昶。
  正扶着温氏落座的周昶还来不及问问母亲到底在平王府发生了什么事,便见父亲书房里侍候的小厮来请自己,说是老爷急唤大公子。
  “你爹叫你,快去!”他还没有说什么,温氏推着他出了门,急急地道。
  待周昶急步到了周懋书房时,周懋便一把揪着他的衣袖,颤着声音道:“快、快去中止计划,快去!!”
  “父亲?”周昶没有想到他唤自己来竟是为了此事,一时不明白他的用意。
  周懋哪还有心思再与他细说,见他不动,厉喝一声:“快去!!”
  “是,孩儿这便去!”周昶到底不敢逆他的意,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待见长子离开后,周懋双腿一软,一个站立不稳,竟是跌坐在地上。
  “夫、夫君?”放心不下地跟着长子而来的温氏见他如此,连忙迈步进来,使尽力气才将他给扶了起来。
  “夫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话,是我没有好生教养女儿,才会导致她……”温氏何曾见他这般颓败的模样,便是当年在仍为首辅的公公和宫里的皇后双重打压下,她的夫君也不曾怕过半分。
  她看着他从一个八品小吏一步一步地走到如今四品大员之位,又为了女儿,甘愿一辈子止步不前。可哪怕是知道自己的前程有限,平生抱负再难施展,可他也从来不曾后悔过。
  可如今,她却在他的脸上看到后悔,那是一种痛到了极处的悔恨。


第151章 
  周懋推开她,自己扶着书案坐了回去; 又抖着手想去捧那茶盏; 可因为手抖得着实太厉害; 怎么也捧不起来。
  温氏见状,连忙上前来帮他,哪想到手忙脚乱之下; 却不小心打翻了笔架子; 又扫倒了书案上放得整整齐齐的书册; 案上顿时变得一片凌乱。
  “对不住,对不住; 都是我不好; 都是我不好……”温氏一边道着歉; 一边弯下身去捡地上的书册; 捡着捡着,一滴眼泪滴落书上,随即; 眼泪越来越多; 很快便打湿了书面。
  “我真没用,连收拾东西都做不好; 真没用……”她自责地哭着; 怀里抱着的书册又掉落了一本,她的泪水便愈发的多了。
  哭声如同针一般往周懋心口上直扎,他的眼眶通红,不知不觉间; 眸中也含了泪水。
  他颤着手去拉蹲在地上的妻子,温氏顺势抱着他的手,将脸埋入他掌中,泪水肆意而下。
  “对不住,都是我没用,我没能将咱们的女儿教养好,没有教导她为人子女、为人妻室的责任,都是我的错……”
  周懋颤着嗓子道:“错的怎会只是你,我们都错了,都错了……”
  温氏再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痛哭出声。
  一直到点灯时分,周昶才拖着满身疲惫回来。
  他不明白父亲到底是怎么了,苦心谋划了这般久,事情进展得这般顺利,挑拨太子妃与英国公府的关系眼看着再过不了多久便能成事,而魏承霖也即将走入他们布好的陷阱,在如此紧要的关头,父亲竟然要放弃!
  他叹了口气,头疼地揉揉额角,只觉得近来所做的一切都是白废功夫了。
  周懋也一直在等着他,见他回来,便问起了吩咐他的事。
  周昶回答:“都搁置了,没有父亲的意思,谁也不敢再乱动。”
  “不是让你搁置,而是要彻底终止。”
  周懋强调。
  “可是,父亲,为什么?咱们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就这般放弃,岂不是可惜了?”周昶不甘心。
  周懋苦涩一笑,片刻,强压着内心的悲凉,一五一十地将从平王府水榭处听到的话对他道来。
  末了,还道:“此事若是说慕容滔错了六分,可你妹妹也错了四分,咱们又有何颜面将所有的错推到慕容滔身上。”
  “如今大错已铸成,为父已经背了这血债……魏承霖,便罢了吧!”
  周昶的感觉也相当复杂,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一向温顺的妹妹,居然做出这般胆大包天之事。
  他久久说不出话来,还能说什么呢?若是妹妹故意而为,那被掳一事就不过是子虚乌有,大概是妹妹请求了慕容滔带她去找魏承霖,这才演了这么一出。
  父子二人相对无言,久久沉默。
  片刻之后,周昶才低声道:“父亲,孩儿方才得知,原来太子妃的药早就已经被人换成了安胎药,咱们的人并没有换成功。”
  周懋脸色一变,随即,喃喃地道:“换了么?换了也好,换了也好……”
  “父亲,您说这是怎么回事?按理,太子妃若是得了那方子,不应该……”
  周懋勉强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说明什么?说明咱们的计划一早便落了空。”
  周昶脸色也变了,又听父亲叹息着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咱们本就没有打算动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否则……”
  否则什么,父亲便是不说,他也知道后果。
  谋害皇嗣可是死罪,谁也救不了。
  却说魏隽航也很快便发现了事情有异,皱眉坐在上首,听着下属的禀报。
  “属下仔细查探过,那日确是有人想要偷换太子妃的药,不过不知怎的又放弃了,属下偷偷跟着他,拿到了对方的药渣子请太医查验,发现只不过是宫里太医所开的寻常安胎药,并不是什么阴毒之物。”
  “也许是属下想错了,那人中途放弃换药,难不成是发现太子妃所服用的也不过是太医开的安胎之药?”
  魏隽航眉头皱得更紧,也是觉得异常诡异,对下属这番猜测,居然也觉得合理。
  可是,是谁兜这么一个大圈子,目的又是什么?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忽地又有另一名下属走进来,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他脸色大变,急急便问:“那世子可有事?”
  “也是奇怪,不知为何在最关键的时候,那人竟然没有动手,难不成是因为悔悟过来了?”
  魏隽航方觉松了口气。
  可下一刻,他的脸色便凝重起来。
  两桩同样有些古怪的事,让他怎么想也觉得不安,总是觉得有些地方让自己给忽略了。
  他大胆地假设,假设两桩事沿着它们原来的轨迹发展下去,会带来什么后果。
  首先,最明显的便是长子,他将会在与夏将军的演练当中遭受‘严重意外’,轻则堕马受伤,重则性命不保。
  其次便是太子妃的安胎药。假若那人真的换了药,太子妃服用了太医所开的安胎药,对她的胎儿仿佛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那是不是就说明,对方想对付的并不是太子妃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知怎的,当日沈昕颜替他分析过‘生子秘方’的那番话又再度在他脑子回响,他一个激零,突然便有了想法。
  鬼使神差般,他又联想到遭受‘意外’而失去双腿的慕容滔,转念一想长子原本会发生,却又没有发生的那个意外,终于有了猜测。
  若是他猜测的一切成真……不知不觉间,他的脸上便凝聚了掩饰不住的怒火。
  简直岂有此理!
  他重重一拍书案,直震得笔架上的毫笔发出一阵撞击的轻响。
  翌日,周懋刚从鸿鸬寺离开,正欲上轿回府,忽听身后有人唤自己。
  “周大人!”
  他回身一看,认出正是英国公魏隽航,眼眸微闪,却很快便掩饰过去。
  “国公爷!”
  “我有几句话想与大人说说,不如寻个安静的地方?”魏隽航道明来意,语气听着似是询问他的意见,可脸上的神情却明显地写着‘不去也要去’几个字。
  周懋不清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也不会怯阵,闻言淡淡地回答:“既然如此,那便走吧,下官记得前面不远处有间环境相当不错的酒楼,国公爷不嫌弃的话,那便到那处一聚吧!”
  “周大人安排便是。”魏隽航知道他不过是想着掌握主动权,也不愿与他计较这个,颔首应下。
  两人各自坐上了轿子,很快便到了周懋所指的那间酒楼。
  寻了位于二楼一间相当安静的包厢,两人相对而坐,彼此的随从均退到了门外守着,以免得有不长眼之人打扰。
  “国公爷有话旦说无妨。”周懋深深地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酒,故作镇定地道。
  魏隽航也不愿意与他兜圈子,开门见山:“早前犬子险些遭受一场意外,不曾想到紧要关头,却又险险捡回一命。”
  周懋眼皮一跳:“世子爷鸿福齐天,恭喜了。”
  “并非犬子运道,实乃周大人手下留情!来,在下敬大人一杯,感谢大人宽宏大量,饶恕犬子小命!”魏隽航似笑似笑,替他续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端起酒杯,朝他作了个碰杯的动作,仰头一饮而尽。
  周懋板着脸,瞧不出半分表情,仿佛他所说的与自己毫无关系。
  魏隽航也不在意,冷笑地又道:“以周大人的护短,当日那般毫不留情地断了慕容小将军一双腿,如今竟然会放过犬子这个‘罪魁祸首’,着实是令人意外!”
  他越说越恼,磨着牙又道:“只是,周大人,你是不是太过了?!令千金、犬子与慕容小将军三人之间的纠葛,难不成错的便全是犬子与慕容小将军?令千金便真的纯净无辜毫无半点过错?!”
  “慕容小将军纵有不是,但他也算得上是大人看着长大的,自幼对令千金也是诸多照顾,纵然行为有失,但对令千金亦是一片真心,何至于要落到如今前程尽毁的下场!”
  “那一回,大人是想也让犬子断腿,还是要毁他一双手?又或者是直接取他性命?!”
  周懋被他连番话说得面无血色,再也维持不了镇定,双唇抖了抖,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可魏隽航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可到紧要关头,大人为何又要收手?让在下猜一猜,想来是大人发现自己怨恨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难得地开始良心不安。”
  周懋被他戳中心事,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悔意。
  “你在后悔?你在后悔什么?大错已经铸成,你拿什么赔给被你毁了一生的慕容小将军?”
  “你因为自己疼爱的女儿,却毁了别人家最疼爱的孩子!你在后悔什么?!你可敢亲自到镇北侯府赔礼道歉?!承认慕容小将军的腿是你设计毁去的!”
  “不,你不敢,你怕面对镇北侯府的怒火与疯狂报复,你如今的后悔,也不是后悔自己对慕容小将军的狠,而是无法面对你自以为纯良无辜的女儿,其实并不无辜!”
  “你更不敢面对的是,你自己的无能!你无能到连最基本的是非尚且分辨不了。护短不是什么错,可护短到一味怪责别人,却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的不是,那才是大错特错!”
  “周懋,你这个父亲,比我还要失败!可你甚至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败,却以可笑的悔意来掩饰!”


第152章 
  周懋初时震惊于他对自己所做之事竟是那样的清楚,到后面却感觉魏隽航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往他心口上直插。
  他想要说些什么替自己辩解一下; 可却发现此时此刻; 再多的辩解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是的; 他不敢,他甚至连向镇北侯府承认慕容滔的腿是自己毁去的勇气都没有。
  魏隽航脸色阴沉,望向他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他与周懋也算是最早追随元佑帝的那批臣下; 虽然并无甚私交; 但在公事上却有过不少合作; 对对方的才能与为人,他一度还是相当敬佩的; 只如今……
  “你甚至为了自己的私心; 竟然敢以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为饵; 如此胆大妄为; 你是对自己的能力太有自信,还是我魏隽航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草包,任你玩弄于鼓掌之上!”
  见他连生子秘方一事也查得清清楚楚; 周懋已经连辩解的欲望都没有了; 事到如今,他才终于知道; 他原以为会万无一失的计策; 其实早就已经被人看破了。
  “国公爷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不直接到陛下跟前告发我,那岂不是更能出出心中恶气么?”良久,他喃喃地问。
  魏隽航平复心中怒火; 替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告发你?”他似笑非笑。
  “告发你之后,让陛下从重处置了你们一家子,然后更让犬子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们?”
  长子本就对那平王妃心存歉疚,若是得知周府因为他之故而被处置,只怕他内心愧疚将会更深,那此生想要从那些过往的纠缠中走出来更是难了。
  周懋怔忪,又听对方缓缓地道:“我不会告发你,你可相信,如今我若是有心对付你,你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我只需将慕容小将军失去双腿的真相告知镇北侯,自然会有侯府出手。”
  “你觉得,仅凭你一人,可有把握应付得了镇北侯府的报复?”
  周懋脸色更白,望向他的眸光中带着警惕。
  “你到底想怎样?”周懋哑声问。
  “我想怎样?周大人,此话应该由我来问才是,你到底想怎样?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依旧安安稳稳地当你的鸿鸬寺卿么?”
  “还是说,你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便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还是在你眼里,镇北侯府尽是一帮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毫无半点思考与判断之力?”
  周懋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若是在今日之前,他或许对自己的谋算相当有自信,可如今,所有的自信已经被他打击得七零八落,他又怎敢以为自己布置的那些事天衣无缝。
  “我明白了,明日我便觐见陛下。”他哽着喉咙低低地道了句,而后端过桌上的酒,同样一饮而尽。
  至于觐见陛下为了何事,他没有说,魏隽航也没有多问。
  一连灌了好几杯酒后,周懋脸上便已显露了几分醉意,似哭似笑地道:“国公爷,我不如你……”
  魏隽航沉默地望着他,并没有再说什么。
  周懋也不在意,干脆拿过酒壶自斟自饮,口中却是哆哆嗦嗦地说了许多话,那些一直憋在心里,连他最亲近的妻子也不曾说过的话。
  魏隽航也不打断他,只听着他说着诸如孩童时在府里如何艰难度日,才能渐显时遭受嫡母的打压,甚至连生父也对他视若无睹。
  许是酒意上涌,他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语无伦次,仿佛积累了多年的不甘终于得到了宣泄之处。
  “……阿莞出生时,我终于彻底傲然挺直背脊,首辅也好,皇后也罢,谁也不能再随意对我指手划脚。我立誓,这辈子都会宠她如至宝,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我知道她心悦你儿子,你那个儿子,确也是个有出息的……”说到此处,他脸上多了几分黯然,随意抹了一把嘴角沾着的酒水,认认真真地望着魏隽航,一字一顿地问,“国公爷,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阿莞纯善温柔,琴棋书画亦是精通,你为什么就是不许?”
  终于,他问出了埋藏心底多年的话。
  他不明白,他的女儿,秀丽娴静,温柔善良,孝顺父母,友爱兄长,便是对府里的下人,也是心怀怜惜,为什么就是入不得他英国公的眼!凭什么就要那般遭人嫌弃!
  魏隽航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是,当他对上周懋那双执着的眼眸时,终是回答:“令千金确是个好姑娘,只是,从来婚事便是结两姓之好,关乎两族。承霖乃我国公府世子,承载着先父毕生的希望,他的妻子,将是我魏氏一族宗妇,肩上所担之责,比他绝不会轻上哪怕丝毫。”
  “周大人,凭心而论,你认为令千金可担得起一族宗妇之责么?”
  周懋望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垂下头去,少顷,低低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并非不好,而是不适合……”
  他苦涩地阖上眼眸,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道:“我会离开京城,此生再不会回来,小女……小女纵有千般不是,还请国公爷看在平王殿下的份上,莫要……”
  魏隽航摇摇头,打断他的话:“周大人,你过虑了,令千金已经有了世间上最好的护身符,只要她不自寻死路,谁也不敢动她,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懋呼吸一顿,似是叹息般又道:“是啊,世间上最好的护身符……我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他笑了一会儿,又再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深深地望了魏隽航一眼,再没有说话,起身推门而去。
  走到街上,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吹散了他身上的酒气,也让本有几分浑浑噩噩的他清醒了过来。
  他怔怔地望着街上步伐匆匆、赶着归家的行人,看见不远处一名粗布汉子抱着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四五岁小姑娘,小姑娘搂着他的脖颈,眉眼弯弯,正亲亲热热地与他说着话,男子的脸上,尽是疼爱的笑容。
  他就这样定定地望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从自己身边走过,而后越走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眼前。
  “大人,该回府了!”随从见他站着一动也不动,终是忍不住上前,担心地提醒道。
  他垂眸,片刻,低声吩咐:“回去吧!”
  魏隽航背着手立于窗前,看着楼下的周懋上了轿,眸中尽是复杂之意。
  “父亲……”突然,身后响起了长子魏承霖的声音,他也不回头,只淡淡地问,“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魏承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些茫然,有些失望,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
  “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心了!”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垂着眼帘低低地道。
  魏隽航终于转过身来,望着眼前这张愈来愈肖似过世的父亲的脸庞,半晌,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长叹一声:“养不教,父之过,曾经种种,也是父亲这些年来对你多有轻忽之故,又岂会尽是你之错!”
  听他这般说,魏承霖心里却是更加难受了。
  “父亲,对不住,当年是孩儿任性了,孩儿愧对祖父多年教导,愧对父母,愧对祖母,更愧对当年因孩儿一己之私而无辜丧命的金令护卫……”他再也说不下去,眸中不知不觉间便含了泪。
  魏隽航有些意外,这还是这么多年来,长子头一回主动承认自己愧对那四名护卫。或许他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是一直无法坦然面对。
  如今他这般说出来,便是代表着他自此便要重新面对自己的过往。
  魏承霖突然跪了下来,也不顾他的阻止,直接便给他磕了几个响头,一抹眼中泪花,望入他的眼眸认认真真地道:“不管怎样,孩儿当年失信在前,确是有负阿莞,周大人因此记恨于我,亦算不得我无辜。”
  “孩儿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又为一府世子,论理应该早挑起传宗接代之责,孩儿亦清楚祖母与母亲日夜记挂着孩儿的亲事。只是,孩儿如今心中充满了对平王妃的愧疚,若是就这般娶了另一名女子,对她未免不公。故而,孩儿斗胆,请父亲再给孩儿三年时间,只待孩儿将前尘往事彻底忘怀之后,再行婚配之事。”
  魏隽航深深地望着他,迟迟没有反应,魏承霖猜不透他的心思,心中忐忑,只又怕他误会自己仍对平王妃死心不息,正想再说些什么话解释解释,魏隽航已经弯下身子,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父亲答应你!”
  言简意赅的五个字,也让他的心一下子便定了下来,喉咙一哽,眼眶竟是又红了。
  “好了,都长得比父亲还高了,怎的还如小时候那般,动不动便哭。”魏隽航故作轻松地拍拍他的肩膀。
  魏承霖别过脸去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地道:“我小时候哪有动不动便哭,祖母还说我打小便是个甚少哭鼻子的。”
  “当年你还未到你祖父身边前,比如今的祥哥儿还要黏你母亲,只一会儿的功夫不见你母亲便要哭鼻子,凭谁也哄不住。”魏隽航笑着道。
  是么?魏承霖眼中尽是怀疑,可见他一脸认真,便也半信半疑了。
  魏隽航低低地笑着,背着手迈出了门,准备打道回府。
  魏承霖连忙跟上,待下楼梯时,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
  魏隽航只瞥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
  翌日,元佑帝突然降下旨意,贬鸿鸬寺卿周懋为八品西延城坑山县知县,着日离京赴任。
  从朝廷四品大员降为八品知县,连降数级,实乃自开国以来第一人。
  旨意传出,朝臣均大为震惊,私下议论着这向来识时务,连谋逆那样的大罪都能逃得过去的人精,到底犯了什么大错,竟惹得陛下龙颜大怒,直接把他踢出了京城,还一踢便踢去了那个连候职的新科进士都不愿去的坑山县。
  虽然在西延前任守备魏承霖的努力下,西延匪乱一扫而清,但是那个地方遭遇匪乱多年,早就破败不堪,可谓百废待兴。
  而那坑山县,是整个西延遭受匪乱最严重的地方,如今又是最穷困之地,到那里当知县,与光杆司令也差不多了。
  如今,早已经成了官员眼中的“鬼见愁”之地。
  此时的周懋,恭敬伏地领旨,嗓音沙哑:“臣,领旨谢恩!”
  最后一个字说出后,他阖着眼眸深深地吸了口气。
  由八品始,至八品终,兜转半生,终又回到起点。
  怨吗?恨吗?可是他又能怨谁恨谁?
  消息传到平王府时,周莞宁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颤着声音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爹爹他怎会,怎会……”
  平王也是大惑不解,岳父大人一向深得父皇信任,连当日周府卷入谋逆一事,父皇都不曾怀疑过他,怎的如今却对他……
  见周莞宁宁忧心仲仲的模样,他唯有暂时将满腹狐疑抛开,柔声劝道:“不必担心,岳父大人向来便是个极有主意的,想来这回必是有什么缘故。”
  周莞宁抹着眼泪,心里却是苦得很。
  她最怕的就是爹爹的极有主意,尤其是当日他对自己说出‘好自为之’这样的话,每每想起,她便觉得心如刀绞。
  如今降职调任,她怕不是陛下的意思,而是她的爹爹主动为之!
  平王见她掉泪,一时心疼,正欲劝慰,忽有侍女进来禀报:“周大人来了,要见殿下。”
  平王心一松:“岳父大人可来得正是时候,恰好可以问他一问。”
  周莞宁一颗心却紧紧地拧了起来,下意识地揪起了帕子,小脸煞白,欲言又止。
  她很想跟着平王去见她的爹爹,可双腿就是迈不开来。
  她怕再一次在爹爹脸上看到那种痛心与失望,更怕再一次听他说出那样绝情的话。
  “王妃不随我一同去见岳父大人么?”见她坐着一动也不动,走出几步的平王又停了下来,回头不解地问。
  “不,我、我就不去了,你、你快去吧,莫要让爹爹久等了。”周莞宁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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