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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霄月下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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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芷已由对方语气之中,听出了一个大概,知道梁金花逃离时,还偷走了一部剑谱,像是很重要,她一个外人,自是不好多问。
任剑青目注向江芷,喟然一叹道:“我那位梁师妹如果还在,看起来年岁和姑娘你差不多,也同你一样的高,一样的美,只是……唉……”
江芷一笑,说道:“我哪里比得上……也许有一天,她觉悟了,还会回来也不一定。”
任剑青道:“你不知道我这位师妹的个性,恃强好胜,任性之极,平素最不爱听人劝告,错就错到底……我真怕她这么下去,后悔莫及。”
江芷冷冷地道:“任兄既然如此说,你二人何以不尽师兄之责,就应该下山好好劝说,必要时,约束她一下,也是应该的。”
任剑青道:“姑娘有所不知,我和师兄遵师遗命,正在练习一门功夫,功夫未成之日,是不能轻易离开的。”
顿了一下,他冷笑道:“那门功力,已于半年前练成,当时我正预备下山一行,却又不慎为‘子午神光’所伤,一病至今不起……就在这一段日子里,闻听她愈加的横行……
秦师兄不得不下山一趟,可是他为人心怀慈善……”
说到此,频频苦笑摇头不已。
江芷已为这件事,引起了莫大的关注,她目注向秦双波道:“秦大哥,你见到她了么?”
秦双波乍闻江芷称呼自己“大哥”,不由愣了一下,脸上现出一片欣慰的表情,可是当他听清了对方的问话之后,脸上却现出了一片痛苦的阴影。
他的眼睛,看向任剑青,作出一番惨笑。
任剑青遂代其言道:“见是见着了,却是铩羽而归。”
说到这里,他伸出手来,把师兄秦双波的左手衣袖撩起,江芷立时发觉其胳膊上果然有一道朱色的剑疤。
那道疤痕将近有一尺长,而且伤得极深,只差一点就伤及骨头。
这一剑如果出自敌人,似乎无可厚非,可是出自同门师妹,实在显得过于毒辣了。
任剑青冷冷地道:“姑娘请看,这就是秦师兄一片苦口婆心的结果,如果不是他见机而退,只怕一条性命,也势将丧生其手。”
说到此,他那张略现苍白的脸似乎显得十分激动,秦双波更是懊丧无语。
“玉流星”江芷轻轻一叹,站起来道:“这实在是一件师门不幸的事情。任二哥,你的伤势不宜再拖,我打算现在就上山一行,看看是否能够找到几样需要的草药。”
秦双波马上站起来,拍拍自己胸脯,表示要陪她去。
江芷微微一笑,道:“你是怕我一去不回去?”秦双波脸上一红,果然为她说中了心事。
江芷面色微冷,道:“我既然答应留下来,就是用轿子来接我走,我也是不走,否则你们也别想留得住我。”
说完展开身法,一路向着对面岭陌间扑纵而去。
秦双波瞠视其背影消逝之后,回头向师弟任剑青比了一下大拇指,面现钦佩之色。
任剑青冷冷笑道:“师兄,这件事你虽是为我着想,可是却忽略了这位姑娘,我预料着那铁家兄妹,必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秦双波冷笑着,又拍了拍自己胸脯。
任剑青叹道:“师兄你当然是不怕,只是你不要忘了,江姑娘乃是铁家的媳妇,万一要是伤了铁家的人,又怎么向江姑娘交待?”
秦双波怔了一下,一双手频频搔头,忽然面现喜色,连连比着手势。
任剑青长叹一声,摇头苦笑道:“你要把这位江姑娘当成一般寻常女子可就错了,婚姻大事,岂能如你所说的这般简单,况且她如今已是有了婆家的人,我怎能作出那等不义之事,让天下人耻笑。”
他冷冷一哼,又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秦双波被他这番话说得无言以对,样子很沮丧。
任剑青站起来,正要向前移步,忽的踉跄一晃,又坐了下来,他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却泛出了一片粉红色,紧接着现出一片赤红,身子簌簌起了一阵颤抖。
秦双波大吃一惊,顿时扑前,紧紧抓住了他的双肩。
任剑青吃力道:“我的病发……了,快为我推拿三里穴……”
话未说完,呛出一口鲜血,一头栽下即昏死过去!
秦双波大吃一惊,赶忙把他抱起,右手抵向他三里穴,用力向上一推,任剑青像是触了电似的,又是一阵颤抖,才徐徐睁开了眸子。
他苦笑道:“不要紧……休息一下也就好了。师兄,请扶我回去,江姑娘回来,要她来看看我,这种病她曾经治过。”
秦双波冷静地点点头,遂把他抱起走向室内。
“玉流星”江芷一路翻上了山峦,但觉得眼前白云飘飘,凌厉的山风几乎使她站不住身子,她不得不贯注内力,一步步向前踏行。
她所要找的一样药草,名叫“地果”,是一种罕见的药草,生长的地方,必须是高山雪地,青城山巅长年积雪,正是这种地果的理想产处。
由于她自幼随着父亲“神医”江天春四处采药,已使得她事实上成为此道的高手。
在附近转了一圈之后,她的眼睛立时被滋生出白雪以外的一种红色小豆所吸引住。
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发现了“地果”,她喜悦地扑上前,仔细地观察着——这种植物,有一根红而透明的小茎,一共有六片叶子,左右各三片,圆圆的很好看,试着用手指在叶上一点,那些叶子立时就像含羞草一样地缩收起来,这证明的确无误。
她慢慢地把四周的白雪分拨开来,露出雪层下的泥土,就可见这种“地果”的根部,像是一只人手一样地扣抓在地面之上。
“玉流星”江芷很高兴,想不到一点不费事就找到了这种奇药,她用力地抓住“地果”的根茎,四周摇晃了一阵之后,猛的一下就提了起来。
像是一个大地瓜似的,下面连着一枚青色的果实,足足有碗口那么大小,本来是光华洁净的表皮,在和空气接触的一刹那,顿时枯皱收缩成为拳大的一团。
江芷立时由身上拿出一块绸帕,连着一大捧白雪把它包扎起来,然后她再注意地向下看看,发现这片雪地上,至少还有同类的地果七八株之多。
吉人自有天相,任剑青的一条命毫无疑问地保住了。
她把采好的那枚地果系在腰带上,只觉得这一会儿的工夫,两手两脚冻得生疼,刺骨寒风吹在脸上,就像是利剪剪肉般的疼痛。
站在雪峰上,四下看看,只觉得群山都在脚下,任剑青他们所居住的那幢竹舍,独占一岭,四面碧野奇花,老槐修竹,确是美极了,两者相去的距离,不过百十丈高下,却有两个季节的分别。
若非是她惦念着任剑青的病体,想早一点开始为他治疗的话,真想在这里多玩玩。
任剑青的影子对于她已不再陌生,反之倒似有一种亲切的感觉,相形之下,倒是铁少庭生疏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罪恶?一个尚未过门的妻子,在新婚之日被人家搅散了,却心甘情愿地住在劫持自己的人家里……
想到这里,心烦得很。
家里该是怎么的情形?铁家又将是怎么一个情形?这些纷至沓来的思索,一时使得她情绪低沉,无形中四周的美丽景色也为之黯然失色。
她转过身子,向面前不远的那片松林绕出去。
鞋底踩在不算太厚的积雪上,发出“丝丝”的声音。
松枝上垂挂着无数根像是水晶一样的冰枝,树树相连,看过去简直是一片水晶琼瑶的世界。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住,想要多看上几眼,谁知道就在多看一眼的当儿,却发现了一件使她大吃一惊的怪事。
为了证实她没有看错,她继续向前走了几步。
一点都没错,她看见了正前方的一棵大雪松下面,有一个一身雪白衣衫的老道姑,正在盘膝打坐。那道姑看上去大概六十岁左右——这个岁数,是由她呈霜的白发上判断出来的,如果仅仅由容貌上来判断,那道姑竟然还不到四十岁。
在冰天雪地里,居然会有人在打坐?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奇事儿!
“玉流星”江芷一惊之下,决定要看个清楚。
她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却发觉那道姑并非是闭着眼睛,而是睁着眼睛的,因为眼睛特别细小,远看上去形成一线,很容易被人错觉为闭着眼睛。
那道姑非但是睁着眼睛,而且眼睛平直地在盯视着她,不知她在雪地里坐了多久了,只见她两肩和头顶之上,都积着白白的一层雪花,尤其甚者,她的两眉、双颊之上还凝着薄薄的一层冰!
这道姑整个的一个人,像被冰冻结住,说她是尊石像、一具木刻也不为过。
江芷如非体会出她凌人的目光,简直疑心她是个死人——是一个已经早已坐化的人。
这道姑细小的眼睛,尖尖的鼻子,生着一张和雷公一般的尖嘴,虽然配合起来,尚不十分的难看,可是给人的第一个印象,绝非是讨人欢喜的那一型。
道姑一身白衣,却穿着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头上顶着一顶红色的风帽,肩上斜插着一柄极长的拂尘。
“玉流星”江芷打量了她一番,好奇心促使之下,她本打算开口问问她,可是转念一想,却把到口的话忍住,继续迈步前行!走了才两步,忽听得身侧道姑发出了阴森森的一声冷笑道:“站住!”
江芷是站住了,却并没有立刻偏头去看那个道姑。
道姑发出了一阵低沉、令人毛发耸然的笑声,脸上,眉上、头上的雪花,如缤纷的落英,簌簌下坠。汪芷随即偏过头,吃惊地看着她。
白衣道姑笑声顿住,扛在肩上的那面拂尘“啊”的一声,抖落而下,原本积落在拂尘上的雪花,像是满天银星般地纷落在江芷身侧四周,也有些散落在她身上。脸上,虽然是细小如麦皮般的雪粒,打在身上,却也有说不出的疼痛。
由此自可想知,这道姑的内力是何等的惊人了。
“玉流星”江芷不禁秀眉一挑,平白受人欺辱,自是心有未甘。她身子向后一挫,飘出了丈许以外,改与那道姑成了正面相对之势。
白衣道姑露出了森森白牙笑道:“一别十年,小丫头不单长大了,武功也颇是了得,只是在尊长面前,如此无礼,不觉得太放肆了么?”
江芷一怔道:“你是谁的尊长?你认得我?”
白衣道姑慢慢站起身子,冷笑道:“十年前在玉佛峰,你师父带着你及两位师兄,曾与贫道有过一面之缘。你怎的不记得了?”

误铸天大错

江芷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白衣道姑鼻中哼了一声,强作出一副笑脸,道:“小丫头记性不长,忘性倒是不小,好吧,我老实对你说吧,我就是雷仙姑,你应该听你师父说过吧!”
“雷仙姑?”
江芷仍然是一片茫然,她实在不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道姑。
道姑森森一笑,目射凶光,道:“好吧,我知道你是听从你们那个死去的老鬼师父之言,不认我这个师姑了!”
她脸上现出一种神秘的笑容,道:“金花师侄,师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你可愿意?你看,你的名字我还记得很清楚。你过来,来到我跟前,让我好好看看你。”
江芷心里一动,顿时大悟。
她向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那道姑跟前,冷冷地道:“老道姑你弄错了,我不是梁金花,所以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道姑顿时一呆,上下打量着她,讷讷道:“是么……幄!我真的是弄错了。”
江芷道:“你说你是鹤道人前辈的师妹?”
道姑道:“当然!那还假得了?”
江芷一笑道:“这么说,你一定认识秦双波和任剑青了?”
道姑点点头,冷冷地道:“他们是我师侄,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到底是谁?”
江芷深深一拜道:“这么说,是我失礼了。我姓江,叫江芷,现在是在秦、任二兄府上作客,前辈既与二位大哥师门有关,请随我返回与二兄长一叙就是。”
道姑尖削的脸上,起了两道笑纹,道:“那倒不必了,江姑娘,你且坐下一谈。”
江芷躬身道:“是!”
她在一根横出的松树干上坐下,心里一时也弄清对方道姑要与自己谈些什么。
道姑冷冷地道:“你真的没有骗我,你不是梁金花?”
江芷不高兴地道:“我已经说过了,我名江芷。”
“好的!”道姑说:“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那么,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她脸带疑惑地又道:“据我所知,鹤道人的绿竹舍一向是不容外人居住的。虽然他已经死了,可是他那两个徒弟,防范得比他们师父还严,怎么会容你一个外人居住在这里?”
江芷脸上一红道:“那是因为……”
一时真不知如何启齿,对方道姑那一对长细三角眼睛里,所泛出的寒光,直似两把利剑般的锋利,简直像是刺进自己心里。
道姑脸上的表情,更似包含着无限的神秘,好像急欲探得些什么似的。
江芷一直是个很细心的姑娘,道姑的这番异常心情,立时引起了她的一些疑窦。
她微微一笑说:“信不信由你,我确是在绿竹舍作客……”
道姑怔了一下,脸上现出了微微的冷笑,点头道:“好吧,我相信你这句话,你身上带的是什么东西?”
江芷摇着头,装模作样地道:“没什么呀!”
道姑伸出一根瘦白的手指,指向她腰际,道:“是这个,那是一种药材吗?”
“不错,是一种药材!”
“谁病了?”
“是任……”
“任剑青?”道姑脸上带出一丝笑容,喃喃自语道:“我猜他这两天也不大舒服。”
江芷道:“前辈到底有什么事?何不下去当面与他们谈谈,恕不奉陪。”
说完双手抱拳一揖,道姑立时一笑道:“江姑娘,你请留步。”
江芷无可奈何地站住脚步。
那个叫“雷仙姑”的道姑冷冷地道:“不瞒姑娘说,我与鹤道人当年乃是同师兄妹,后来因为意见不合,断了来往,我师兄不该教唆他的门下对我无礼……”说到此频频冷笑,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我一直存在心内,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只是风闻师兄坐化之事,远道赶来,却为两个师侄见拒,居然不使我与师兄灵体见上一面!两个小辈因为已得我师兄真传,我居然不是他们对手,差一点为他二人所伤,是我见机得快,才逃得活命。”
江芷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前辈又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莫非不怕二位师兄发现么?”
雷仙姑叹息一声,一刹那变得极为可怜地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当年先师坐化之时,曾留有一本道家修练的秘本。”
江芷脱口道:“《一心集》?”
她方才因听见任剑青与哑师兄对话,似乎提到过这么一部书的名字,一时心动,脱口而出!
雷仙姑顿时一愣,点头道:“不错,姑娘你竟然也知道这部书。”
江芷点点头,含糊地道:“好像听说过!”
雷仙姑频频苦笑道:“就是这部书。这部书是教导我辈修道者入门、撒手的一部秘书,先师临去前曾有言要我与师兄联手参习,想不到我师兄竟占为己有……我虽苦苦哀求,他却不肯借我一观,”
江芷仔细地看向她,倒也看不出有什么虚假作伪之处,就道:“果如前辈所言,那位鹤老前辈就太也自私了。”
雷仙姑叹息一声,道:“姑娘你是不知道,我辈修道之人,如果打不通最后一步撒手功夫,以前苦心,皆属白废,可怜我大雪山九年面壁之功,徒为画饼,怎不令人伤心?”
说到这里,抬起一只衣袖,在眼角上擦了一下。
江芷皱了一下眉,道:“既然如此,前辈就该好言与二位师兄商量一下,量他们必会成全前辈一番苦心。”
雷仙姑摇摇头道:“没有用……我那两个师侄是铁石心肠。”
说到此,顿了一下,才讷讷接道:“不瞒姑娘说,贫道早年误入歧途,确实令我那师兄伤心过,但是以后我迷途知返,真心地悔过了。”
她无限悲伤地垂下头来,眼泪簌簌而下。
江芷对她后面这番话,倒是听了进去,一刹那为之木然,心里油然升出同情之意。
她苦笑着道:“雷前辈且慢悲伤。这件事……且容我返回之后,与秦、任二兄商量一下,也许他二人改变初衷,也未可知。”
雷仙姑面上现出一丝惊惧,害怕地道:“姑娘果真这样,可就把贫道害苦了……姑娘你必须答应我,千万不可透露贫道在此。”
江芷不解地道:“为什么?”
雷仙姑道:“秦、任二位如再见贫道,只怕贫道这条性命势将不保,那么姑娘一番好心,反将贫道置于速死之境地了。”
江芷怔道:“这又为什么呢?”
雷仙姑频频苦笑,无限痛楚地摇着头道:“这件事一言难尽,总之,秦、任二位师侄,对贫道误会太深,决不会善罢甘休……他二人因得我师兄真传,已擅施太乙神光,贫道万万不是对手。”
说到这里,双手合十,连连拜揖道:“姑娘千万拜托,千万拜托……”
江芷虽然内心不无疑窦,见她如此,也就不忍再多逼问,当时点点头道:“前辈何须如此,我不说也就是了。”
雷仙姑面上带出一片喜色,道:“姑娘可见过我那梁金花师侄?”
江芷摇头道:“没有见过,只是听说过。”
雷仙姑叹息一声,道:“聪明、漂亮,就和姑娘你一样的讨人喜欢……她如今……
啊,是了,大概她真的不在山上了。”
江芷道:“听说她盗了一本剑谱,离山而去。”
雷仙姑喃喃道:“可怜的金花……我要再见到她,一定要好好规劝她……也许还听我的话。”
江芷道:“前辈要能这样做,真正是功德一件了。”
雷仙姑长叹一声,道:“姑娘,你也许还不知道,那本《一心集》对于贫道的重要……”
江芷道:“前辈方才已经说过了。”
雷仙姑道:“姑娘,你可知道道家有所谓的走火入魔这句话么?”
江芷道:“我知道……怎么,雷前辈你……”
“不错!”雷仙姑叹息一声道:“我正是如此。”
说到这里她颤抖着站起身子,那仿佛已经僵硬了的身子晃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江芷大惊道:“啊!”
雷仙姑哀痛地道:“姑娘,你可看见了?如果我不能在四十九天之内,打通‘坎’、‘离’二宫,沟通‘丙火’,这个身子可就废了……”
江芷垂下头,讷讷道:“那要怎么才能恢复呢?”
她虽是神医之女,可是这类道家上乘关窍,却是无法参透,对于眼前这个可怜年迈道姑,她打心眼里生出同情之心。
她真心地想帮助对方,却是不知道怎么下手。
由她脸上的表情,雷仙姑已知道掌握住了这个年轻的女孩子。
雷仙姑发出了冗长的一声叹息,道:“姑娘,只有你才能帮助我……你一定能够帮助我。”
“我?”江芷奇怪地道:“要我怎么办呢?”
雷仙姑笑着,摇摇头道:“也罢,你绝不会答应我的……你是个守规矩的好女孩,我知道……咳!姑娘,你回去吧,只要不把遇见我的事情说出来就感激不尽了!”
“玉流星”江芷低着头,陷于沉思之中,忽然抬头道:“好吧,我只要能做得到,一定帮助你!”
雷仙姑欠身,极感伤地道:“贫道这里先谢谢姑娘了……只要姑娘肯帮忙,这件事实在不过是举手之劳。”
江芷道:“既然是这样,前辈请关照吧。”
雷仙姑道:“姑娘是不是住在竹舍之内?”
江芷点头道:“是!”
雷仙姑道:“那竹舍之内,一共有五间房子。四间是边间,正中一间是当年我师兄鹤道人坐修之处,鹤师兄也就是在那间房子里坐化的。”
江芷心里不禁想:她跟我说这些又是干什么?
雷仙姑接道:“我师兄坐化之后,那具色身,仍在那间房内,那本《一心集》,也就在房内石台之上。”
江芷怔了一下,道:“前辈的意思是……”
雷仙姑道:“就请姑娘拿来与贫道,不胜感激之至!”
江芷苦笑着,道:“请前辈原谅……这类偷窃之事,我实在帮不上忙,我……要去了!”
雷仙姑神色一变,忙说道:“姑娘留步……姑娘你莫非眼见贫道就此丧生不成?”
江芷叹息道:“前辈原谅……我实在不能偷人家的东西!”
雷仙姑沉吟着道:“这也难怪……唉!你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既然这样,我再想一个折衷的办法……好吧,这样姑娘就不会感到心里不安了。”
她于是道:“那本《一心集》一共是一百二十六页,共分子、丑、寅、卯、辰……
等十二篇,烦请姑娘把最后一篇,也就是“亥”篇中最后一页,抄写下来与我,这样可好?”
江芷想了想,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吧……”
雷仙姑顿时脸上一喜,感激地道:“姑娘这么做,与人无损,可就帮了贫道的大忙,不啻是贫道的救命恩人。”
江芷答应下来后,心中不无后悔,只是却也不便再反悔,叹了一声,正待转身而去。
雷仙姑却道:“姑娘再等一下。”
江芷道:“前辈还有什么关照?”
雷仙姑道:“正中丹室,乃鹤师兄当年修真之处,有厉害的杀招埋伏,姑娘进门之时必须当心。”
江芷一惊道:“这个……”
雷仙姑一笑道:“姑娘只要小心注意一下,用不着害怕。”
说时,由身上取出一张桑皮纸,打开来,乃是一张极为详细的图。
这个道姑用留有长长指甲的手指,在地图上指点着,道:“姑娘请看,这是我多日来居高临下,观摩出竹屋的一张简图,这一间就是鹤师兄坐化之处的丹室。”
江芷仔细地在一旁看着。
雷仙姑继续指点道:“贫尼是由那丹室顶上的五宫圆形阵门设计,猜想出丹室内地面,必系五色石子所拼凑而成。鹤师兄最擅五行布阵,丹房内五色石子,也就象征着金、木、水、火、土各门幻景,姑娘你只须参照贫道这张草图行事,必将无害。”
江芷举目扫过那张草图,只见画得十分清楚,丹房内地面上有很多圆圈,也有叉叉。
雷仙姑道:“凡是打圈处,皆可行走,打叉之处,却千万不可轻视,姑娘你可要注意了。”
江芷这时才知,对方竟是一个精明干练之人,设想着她如非走火入魔,行动不便,实在是一个十足的厉害角色。
她把那张图折叠好了,收在身上。
雷仙姑道:“贫道当于今夜子时,在左侧山峰等候,料必姑娘定可成事,大恩不言谢,一切请多珍重。”
江芷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遂告辞转回。
她走了百十步,回头再看,只见那道姑用双手在雪地上撑着,把身子退隐于松树背后,果然是一个行动不便之人。
灯下,江芷把一碗经过三沸之后的地果汁液,小心地灌入任剑青的嘴里。
饮下之后,哑巴秦双波帮着把任剑青轻轻地放置在床上睡好,看起来,他鼻息均匀,睡得很好。
江芷轻轻地翻开任剑青的眼皮,仔细地注意着后者的瞳孔变化,秦双波表情沉重地在一旁拿着灯,他知道这必将是要紧的一刻。
二人静静地期待着。
过了一会,江芷紧张的面颊上,带出了一丝笑容。
她收回手,又把了一下任剑青的脉道,才向秦双波含笑点点头道:“他已经不要紧了。”
秦双波一时喜形于色,连连向她打躬为礼。
江芷闪身不受,道:“秦师兄不必多礼,小妹愧不敢当。”
她向床上的任剑青看了一眼,对方那张原来极为晕红的脸,此刻已渐渐复元如初,她知道这位武林异人,在得到自己奇药治疗之后,势将快速地复元,不出半月,将能复原如初,自己得卸仔肩,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她悄悄地退出房外,秦双波随后跟出去。
江芷微笑道:“秦师兄大可放心了,任师兄这一觉要睡很久才会醒过来,醒来之后,他的病也好了一半,以后只要再继续服药三次,就可以痊愈了。”
秦双波满脸感激之色,咿咿哑哑地比着手势,江芷实在是不懂,却可以猜出来,是一番感谢之词。
她佯作出一副疲倦的样子道:“秦师兄你偏劳一下,请守候在任师兄旁边,也许他过一会还要喝水。”
秦双波连连点头,向着她抱拳打躬,遂步入任剑青房内。
江芷心怀鬼胎地转回到自己房内。关上门,匆匆取出了日间道姑交与自己的那张草图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心里忐忑不安!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她细细地盘算了一下,觉得那个道姑实在可怜,自己的行为虽是有欠光明,却也旨在救人,事不宜迟,不如依言行事的好。
想到这里,就把身上整理了一下,听了听室外动静,轻轻开门步出。
竹屋内并无外人,仅有的两个主人,一个在睡梦之中,一个却在病榻侍候,自己正可以放心行事。
话虽如此,那个哑巴秦双波仍不可轻视,万一要是惊动了他,那实在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她不得不格外地小心,凝神屏息,悄悄地走向正面堂屋,堂屋内燃点着两盏松脂油灯。
道姑所授予的那张草图在身上,她取出来参照一下,推算那间昔日鹤道人的丹室,就在北面的正中位置,只是北面是一面死堵,并无入口。
江芷心里暗暗一惊,再看图上并无注明入口之处,可见那道姑是疏忽了。
那面墙全系青色竹条,一条条拼凑而成,其上并没有窗户,倒是有一具装饰用的羚羊头钉在壁上,羚羊的角用来注油点灯,设想得甚是精细。
江芷盘算着如有暗门,必与这具羚羊头有关。
身形一拱,蹿身而起!
江芷既有‘玉流星’这个外号,足证轻功之优异,这时身子纵起来,一双手轻轻向着羊角上一挂,整个身子吊在了半空。
羚羊头栩栩如生,睁着一双大眼睛,两只耳朵竖得长长的。
江芷略一注视之下,已发觉到耳朵与头顶连接处,有两道如同刀切过的横纹,她试着伸出一只手,在羊耳上按了一下,发觉出耳朵是活动的,用力地拉了一下,一只耳朵应势而落,却意外地发现出耳朵的根部,连接着一个极为细小的绳索。
看到这里,她心里已有主见。
当下如法炮制,把另一个耳朵也取到手中,试着扭了一下,整个的一面墙,这时有吊起之势,再加些力量,羊耳根部绳索加长,足下遂现出了一个秘门。
她把整个身子的力量,全吊在一双羊耳之上,于是一扇竹门高高升起,现出了内掩的奇妙丹房。
江芷匆匆提着气,闪身步入。
她身子方自进入门内。那扇吊起的竹门,遂又慢慢地落了下来,羊耳由于绳索的收缩结果,仍然合好如初,设计之巧,非目睹者不知其妙。
这扇秘门落下之后,丹室内丝毫不觉阴暗。
江芷因受那道姑事先警告,生恐踏中埋伏,入门即靠壁而立,不敢擅入一步。
她背着墙,仔细地向着面前的丹房打量一番,发觉到正如那个道姑所说:这间丹房果然是五角形,地面上是用五种不同色泽的方砖砌成。
光亮是来自两盏长生灯!
长生灯是两只铜灯盏,灯盏一次注油,足可十斤,整个丹房里,有了这两盏灯,显得极为光明。
因为这间丹房是五角形,所以有五面墙,使得江芷不胜惊异的是,五面墙上,镶饰着大小不同,足有数千面之多的银色奇光碎片。
灯光耀映之下,这千百面银色碎片,耀出了一天星光,万点银芒,乍看之下,真是眼花缭乱。
江芷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镇定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再睁开眼睛,继续地向室内观察——宽敞的丹房,陈列着一列石案,石案上整齐地设置着各类道家法器,举凡鼎炉钟剑,无不具备,正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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