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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君-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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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离只好作罢。
    不过他心底倒有一丝欢喜,他对齐光这样的模样委实无法抵抗,怎么看都觉得他的齐光与众不同,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姑娘。
    他扶着石桌缓缓坐下。
    地上的黑狗已经死了,方才的那一棍齐光直接击中了它的死穴,此时有白沫流了出来,渐渐的,流了一地。
    路离不由皱了皱眉头,似是想到什么,他眸色顿时一深。
    路离伸手捻了捻白沫,放到鼻下一闻。
    他的脸色顿时一变。
    他在宫里对医术药草颇有兴趣,也跟着刘全还有几位太医学了一阵子,对于现在黑狗吐出白沫的味道,他是再清楚不过。
    黑狗显然是被下了药。
    方才的事情不是偶然,而是……有预谋的。


☆、第59章 
    厅堂里;刘全正在给路离包扎伤口。
    齐光在一旁坐着。
    几个侍候的侍婢和小厮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公子和夫人刚搬进来的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难逃其责。
    齐光问:“伤口可严重?”
    刘全回道:“幸好夫人出手及时,倘若再拖一会,怕是要咬一下一块肉了。如今只是皮外伤。这几日公子只要不外出;尽量少走动;约摸五六日便能痊愈。”
    路离则是心有余悸。
    方才若不是他及时拉过齐光,黑狗撞上的就是怀有身孕的齐光了!
    路离神色微冷。
    “此事必要严查。”
    齐光说道:“我也觉得此事有蹊跷。”说着;她缓缓地打量了一旁的侍婢和小厮;问道:“黑狗是谁养的?”
    其中一侍婢颤颤巍巍地说道:“夫……夫人;黑狗是前些时日奴婢捡回来的。奴婢看它受了伤;想着等它伤好后再放它离开,不曾想到竟……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路离道:“把她关进柴房,闭门思过半月。”
    侍婢的脸色登时变白。
    路离冷着脸,又说道:“你们都退下。”
    待众人离去后,齐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她支颐看着他,说:“引蛇出洞?还是声东击西?”
    路离冷脸褪去,含笑道:“陛下聪慧。”
    齐光淡淡地道:“我早已不是陛下,你和云臻一样唤我阿玥吧。”
    听到云臻的名字,路离的右眼跳了跳,他无声地指了指她的肚子,说道:“寻常夫妻在家中应该是以夫君和娘子自称。”
    齐光瞥他一眼,道:“或者孩子他娘,也可以直接喊阿娘。我之前在容华镇的客栈里就听到一对夫妻在他们的女娃前这么互称。”
    阿娘等会带娃娃出去,阿娘把醋瓶子给我。
    她当时一听,顿觉诧异。
    宫中森严,各种称呼都有宫中的一套,更别说她的父亲和母亲两人不和,母亲还暗里地一直想着怎么拉下父亲,而父亲更是想着如何宠幸更多的美人儿。因此在齐光的记忆里,有关父亲与母亲之间的回忆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路离看看齐光。
    齐光轻咳一声,喊道:“阿爹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路离一听,只觉有几分不自在。
    “……阿娘。”
    齐光笑道:“兴许肚里的娃娃听多了,出生不久后就懂得喊爹娘了。爹爹你说是吧?”
    ……不对劲。
    从齐光口中喊出来的“爹爹”让路离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他总会想起齐光的父亲,那个昏庸无道的暴君。他心中打了个颤,正想说些什么时,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公子,是我,明青。”
    路离松了口气,说道:“进来。”
    明青关上了门,对齐光点了点头,方与路离说道:“回禀公子,一切都如公子所料,黑狗果真被人喂了药散。还请公子降罪,这一次是我看守不周。”
    路离说道:“看守不周尚能将功补过,给你七天的时间抓出元凶。”
    “是,公子。”
    明青离开后,齐光说:“你怀疑是宅邸里的人所为?”
    路离道:“此事怕是预谋已久,我倒是不担心是宅邸中人所为,我反而是担心……”他顿了顿,看向齐光。齐光微怔,说道:“你是说宫中的人?”
    路 离叹道:“还不确认,只不过你离开时齐轩与周穆清都不曾怀疑,但是就怕突然有一天他们想通了。其次还有……魏人。魏人要杀了云臻,肯定是大魏皇室的仇人, 或是因为皇宫中的明争暗斗,而云臻挡了路。上次在金山寨的时候有大魏的杀手参与,他们定然不会放过云臻。而上次他们抓了你当诱饵,这次难保不会,就担心这 一次的黑狗只是一次小试探。”
    齐光倒是没有想得这么长远。
    如今听路离一说,心中难免也有几分担忧。
    路离说道:“你且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和孩子。”
    。
    因黑狗一事,路离更是担心齐光的安全,尤其是吃食方面的。不过路离之前在宫里见识过江德忠对皇帝的保护,也将宫中的那一套搬到了府邸中。
    但凡是齐光吃的用的,都交给可以信得过的人,吃食和贴身衣物用之前都要仔细检查一番。
    路离吩咐下去后,心中方轻松了一些。
    到了傍晚时分,路离与齐光在偏厅用晚饭。两人刚起筷不久,明青便过来禀报道:“有几位自称是公子和夫人的友人在府外候着,说是路过禾都顺道来拜访。”
    齐光与路离互望一眼。
    一听到友人两字,而且还是几位,又恰好这个时间,齐光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是谁。她说道:“是不是有三个人?两个男子,一个姑娘?”
    明青说道:“还有一位妇人。”
    齐光微愣。
    难得摆脱了云臻,这还没两天又重新缠上了。路离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仍是说道:“让他们进来吧。明青,你先在厅堂里招呼他们,我们用了晚饭后再过去。”
    “是的,公子。”
    一炷香的时间后,小厮扶着路离,侍婢扶着齐光,一起走去正厅。到了正厅后,果真不出齐光所料,的的确确又是苏承宇宋湄还有云臻三人,以及一个她不认得的妇人。
    宋湄一见到齐光,眼神登时变得苦兮兮的。
    “齐姐姐,你好狠的心,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也不打声招呼。”
    侍婢慢慢地扶着齐光坐下。
    齐光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之前已经打过招呼了,大家都是萍水相逢又何必计较这么多。”她喝了口温水,又瞅见云臻猫咪似的的眼神。
    她无奈地道:“云臻,我给掌柜留了话的。”
    云臻挤开宋湄,凑到齐光身边。
    齐光很习惯地便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头。云臻这才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来,顺便瞥了一旁的路离一眼,见到路离受伤的脚踝,他不由一怔,旋即又哈哈一笑,说道:“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照顾阿玥?”
    路离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劳你挂怀。”
    明青淡淡地说道:“公子是为了救夫人才会受伤的。”说着,明青将今天中午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末了,又冷冷地看着云臻。
    此时,苏承宇总算说明了来意:“我们原本是打算去香郡的……”
    宋湄打断道:“是回,不是去。”
    苏承宇立马改正:“我们原是打算回香郡,可是在客栈里遇到了这位妇人张氏。她的儿子在禾都走失了,自己又无亲无故,我们便想帮她寻回儿子。我想着璟衡在禾都认识不少人,兴许能帮这位妇人。”
    路离说:“明青,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明青明白路离的意思,唤来一个侍婢,扶走了张氏。
    路离又对苏承宇说道:“张氏先留在我们的府里,待寻到她的儿子后再做安排。承宇你有要事在身,我也不便留你了。”
    “好,等我办完要事,再来禾都寻你。”
    路离颔首。
    齐光这时说道:“今天天色已晚,你们也不方便赶路,便先在府里歇一夜,明天再启程。”
    云臻笑眯眯地道:“好呀好呀。”
    打从云臻进屋后便不停地往齐光身边凑,路离想要忽视也不成。若非自己如今有伤在身,他定要不着痕迹地推开他。想当年他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得到了惠宗的称赞,有谁不称赞他行事沉稳?哪像云臻,都十六岁了,举止却跟只有八岁一样。
    路离忽然道:“阿娘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齐光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
    “的确不早了阿爹。”
    两人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听懵了。齐光笑着解释道:“我和璟衡说好了,以后娃娃出生了我们便互称爹娘,如此一来,娃娃也能比较快学会说话。”
    云臻顿时觉得齐光有了娃娃后,她与路狐狸之间就像是藕丝一样,难以断开。不行,他得想个法子分开齐光和路狐狸!
    不过云臻脑子不怎么好使,想来想去觉得除了给路狐狸下毒之外,他就再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
    云臻想了一整夜。
    而第二天他起来的时候,府里还真的有人中毒了。
    不过不是路狐狸,而是宋湄。


☆、第60章
    最先发现宋湄中毒的是苏承宇。
    本来苏承宇与云臻还有宋湄三人之间早已商定好明日出发的时辰;等在路离与齐光的府邸里用过早饭后;辰时便准时启程,刚好傍晚时分可以到青城稍作歇息;第二天继续赶路。
    然而苏承宇起来后;刚好想起有一事要私下里与宋湄相谈;便先去了宋湄所住的厢房。
    敲了半晌的门,却没有人应答。苏承宇问了侍婢;侍婢说宋湄并没有离开厢房。苏承宇只觉奇了,又拍了好几下的门;喊了好一会的“宋姑娘”;依旧没有人应他。
    苏承宇感到不妥,撞门而进;刚好见到昏倒在地的宋湄。
    她穿着整齐,还是昨天的打扮,显然是昨晚刚进厢房就昏过去了。苏承宇翻过她的身子,不由面色大变。只见宋湄嘴唇发紫,脸色惨白。他一探鼻息,极其微弱。
    刘全听到消息后,赶忙过来,一探脉搏,再翻了翻眼睑,说:“宋姑娘是中了迷心之毒,所幸发现得早,若再耽搁两三天便无力回天了。”
    云臻诧异地道:“昨天她还好好的,吃晚饭的时候还在使劲地敲我的头。”他的头颅如今还隐隐作痛,这么生龙活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说中毒就中毒了。
    苏承宇也道:“可就解毒之法?”
    刘全笑道:“苏公子可以放心,此毒乍看致命,不过却也好解,只是过程复杂,需要多一些时日。中了迷心之毒的人会嘴唇发紫,陷入昏迷,但是不会伤及心脉。之所以称迷心,迷的不是中毒者的心,而是其他人的心和眼。”
    听了刘全此话,路离的眸色不由一深。
    他对苏承宇道:“承宇,你且安心,刘大夫医术高明,解毒也颇为擅长。有他在,宋姑娘定能痊愈。这几日你们便先留在这里,待宋姑娘好后再赶路吧。”
    苏承宇点点头。
    “我也正有此意,劳烦璟衡了。”
    。
    齐光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时常就睡到日上三竿。她起来后便唤了紫桐打水过来洗漱。紫桐刚拧干了软巾,准备递给齐光时,只听一声轻喝。
    “慢着!”
    却是路离大步走来,他接过紫桐手上的软巾,说:“你先出去。”
    待紫桐一离开,路离取出银针,在铜盆中的水沾了沾,确认没有被下毒后才放心地把软巾递给了齐光。齐光的嘴角一抖,道:“江德忠在宫里也没有这么谨慎。”
    未料路离却认真地看着齐光。
    “你可有想过将江德忠接来禾都?毕竟江德忠侍候你多年,在避免下毒与刺杀等方面也定然比明青娴熟。”
    听到此话,齐光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她问:“今早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说道:“宋湄被人下毒了,中的是迷心之毒,虽然不致命,但是此毒若是落在你身上,怕又伤胎儿,严重一些还会一尸两命。”
    齐光色变:“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下毒了?”
    在她印象中,宋湄这姑娘性子开朗活泼,也不像是会得罪人。蓦然,似是想到什么,她道:“你怀疑是同一人所为?”
    路离颔首。
    他仔细说道:“昨夜里宋湄还是好好的,今早却出事了。昨天夜里她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被下毒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事不是冲着宋湄来的,而是冲着我们来的。不然宋湄被下的就不会是迷心,而是鸩毒了。”
    齐光说:“你的意思是宋湄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被封口了?”
    “是。”
    路离说道:“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没找到元凶之前,你留在府里始终不安全。我在禾都的中平街上有一座宅院,如今只有一个老仆在住,不如……”
    齐光打断他的话。
    “我不走,万一这是敌人声东击西之计就糟糕了。宫里我都能逃得出来,不过区区小人,又怎么奈何得了我?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敢冲着我们来。”
    齐光擦了把脸,准确地把软巾扔回铜盆,溅出了小水花。
    “我本是大度之人,只是……敢伤害我的娃娃的人,我必定不让他好过!想一想也不行!”
    路离一看她表情,便知她想在此大展身手。他也不忤她的意,顺着她的话说道:“对,想一想也不行。你打算如何办?”
    她现在的表情跟当初审白晟一案相似,不过不同的是,彼时的她还有眼中还有几分玩意,如今却是认真的。有了孩子的齐光,玩心已经渐渐收了起来。
    齐光微微一笑,说道:“我自有办法,不出三日我就能抓到元凶。”话音未落,她的肚子忽然响了起来。路离笑道:“今天外面有点冷,我让紫桐把吃食端进来。”
    说着,路离出去吩咐了紫桐,随后又拐了个弯,走去书房。
    他对正在修剪花枝的小厮说道:“喊明青过来书房。”
    没一会,明青便来了。只听路离说道:“可有眉目了?”
    “已有眉目,再多一天便能寻出元凶。”顿了下,明青笑道:“以公子之能,怕是当天便已察觉出元凶为何人。”
    路离的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明青恍然道:“我也猜是他!”
    他又不解地道:“公子既然已经知道元凶,为何……”
    路离道:“夫人要查找元凶,你到时候便留在她身边随她差遣。禾都始终比不上京城,她在府里再闷几日,怕是要闷坏了。”
    似是想起什么,他眉头微皱,又道:“还有另外一人你也派几个人盯着,一有不利于夫人的动静便立马抓住。这事,你只需要谨记两事,一以夫人的身子为重,二也要照顾好夫人的兴致。”
    “我明白了。”
    虽说齐光待他已经不像刚见那会的冷情和寡淡,但想要恢复到以前,还是得让齐光想起以前他们俩的快活日子,便是在白晟一案之后,齐光开始对他有所不同。
    他本来还想着如何加把劲挽回齐光的情意,如今正好有人送上门来了。
    不过……
    路离陷入深思。
    他可以确定这两次的事情都是冲着他来的,可是……他总觉得有一处不对劲。至于是哪儿不对劲,路离暂时没有想出来。
    。
    齐光雷厉风行的。
    她先将刘全唤来,询问了宋湄的病情。随后又让明青将府中所有小厮和侍婢唤来,齐聚在厅堂中。齐光一一打量厅堂中的所有下人,随后逐个问清了所有人的身世。
    最后齐光让明青拿来所有人的卖身契。
    齐光财大气粗地道:“只要谁主动站出来,说出下毒的元凶,这卖身契我就烧了,而且还送他一百两银子养老。”
    在场登时哗然。
    一百两的银子!他们就算不吃不喝干十年也未必能赚这么多!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的,表情极为震惊。
    不仅仅是下人震惊,连明青也震惊了。没想到夫人的方式如此粗暴简单!
    坐在齐光身边一直没有吭声的路离此时则露出了一丝笑容,果真是齐光,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她就通常都不喜欢用脑。一百两银子,只要下人省一点,这辈子便能过得衣食无忧。只要有其中一个人目睹了真相,就必然会说出来。
    齐光道:“静一点!”
    她拿着一叠卖身契,拍了拍桌案,又说道:“谁知道便站出来!”
    底下的下人表情各异,不过大部分都是沮丧的。
    曾经有一百两银子放在自己的眼前,可是他们却没有珍惜!只要前两天不睡觉盯着黑狗或者盯着宋姑娘的房门,肯定就能知道了!
    瞧他们的表情,齐光一看便知道他们是不知情的。
    她收起卖身契,用一种吊儿郎当的语气叹道:“想送钱也没法送,罢了。”她又换了个问题,问:“昨天晚上有谁进过宋湄的厢房。”
    一侍婢战战兢兢地举起手。
    “奴婢曾经带宋姑娘进厢房。”
    齐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她打了个哈欠,说道:“好了,元凶便是你。明青,先把她关进柴房。过几日天暖一些了再送去官府。”
    侍婢大惊失色。
    “夫人!夫人!奴婢没有毒害宋姑娘!奴婢是清白的。奴婢……”
    齐光又不耐烦地打断道:“既然只有一个人进入厢房,元凶除了你还能有谁。不要狡辩,就是你了。”
    侍婢哭得梨花带雨,哭声越来越远。
    齐光笑眯眯地道:“好了,元凶查出来了,这个时辰刚好可以用午饭了。”
    明青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野蛮的判断方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路离对他摇了摇头,明青想起之前路离所说的需要谨记的两点,他立马回神,说道:“夫人,午膳已经让人备好了,在偏厅里。”


☆、第61章 
    侍婢一抓;齐光当真不再管事;连着几日都是悠游自在的。每天吃过饭食后,便带着紫桐在府邸里散步消食或是探望下宋湄。
    几日下来;齐光便将府中的每一处都摸透了。
    此时齐光的肚子已经微微显露出来。
    她走得有些累了;便在凉亭里稍作歇息。紫桐让其他侍婢取来帷帐;让几个小厮挂在凉亭上,将风挡得严严实实的。
    齐光抱着手炉;半躺在太师椅上。
    紫桐在一旁沏茶。
    刘全说齐光如今不宜喝茶,不过齐光平日里倒是习惯了喝茶;于是紫桐便想了个法子;沏茶时多添清水,滤了四五遍;直到茶色淡如水,方斟入茶杯。
    有茶香,而味道则似极了清水,也算解了齐光的馋。
    齐光喝了半杯后,有小厮前来禀报道:“夫人,云公子过来了。”话音落后,云臻便已钻过帷帐,出现在齐光面前。
    紫桐说道:“你好生无礼,夫人都没开口说话,你倒不请自来了。”
    云臻却笑吟吟地道:“阿玥阿玥,我今天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齐光说:“紫桐,云臻向来如此,你不必介怀。”
    紫桐只好作罢,心中有几分懊恼。之前明总管说过,如果以后有个叫云臻的少年郎想要接近夫人,一定要盯着再盯着,这个少年郎看起来无害,实则是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如何撬公子的墙角!
    紫桐万般警惕地盯着云臻。
    云臻被盯得不自在,挠了挠头。
    齐光并不知紫桐的心思,也没察觉出云臻的不自在,她抱着手炉懒懒地坐着,眉眼间是诉不尽的悠游自得。云臻看着她,表情怔怔的。
    齐光这样的表情,他在宫里时是从未见过的。
    他语气苦涩地问:“阿玥,你在这儿住得快活吗?”
    齐光说:“还不错。”她瞥他一眼,问:“你方才要说什么好消息?”
    云臻这才想起正事来。
    他说道:“刘大夫医术高超,宋湄最迟明晚便能醒过来了。”
    有喜色掠上齐光的眉眼间,她道:“果真是好消息。宋湄来我这儿作客,未料却被下了毒,怎么说也算是我们的过错。如今即将苏醒,委实是好事。紫桐,你去让灶房里的人准备准备,待宋湄完全康复后,我要为她办一场洗尘宴,当是照顾不周的赔礼。”
    紫桐应了声。
    离开凉亭时,紫桐身前倏然出现一妇人。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张氏。只听张氏说道:“多谢夫人与公子的帮忙,今日妾身特地来拜谢夫人,还请紫桐姑娘通传一声。”
    紫桐眉头却是一蹙,她道:“夫人,不是奴婢不愿通传,只是我家夫人怀有身孕,公子又十分疼惜,早已下令府中女眷不得用任何香料。夫人身上有异香,奴婢不能冒这个险。”
    张氏道:“只是寻出的苏合香,对胎儿并无影响。”
    紫桐依旧固执地道:“公子有令,还请夫人莫要为难我们这些当下人的。”
    张氏只好作罢。
    。
    入夜后,齐光回了厢房。
    平日里的这个时候齐光早已歇下,而此时的齐光却坐在梳妆镜前,衣也未宽,发髻也未解,她单手支颐,另一只手则在把玩一颗玉石。
    路离坐在离她不远的画案前,手中捧了一本书册。
    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干各自的。
    这样的情景于几个月前的齐光与和路离而言,都十分熟悉。闲来无事时,在承乾宫的寝殿里,路离看书,齐光发呆或是作画,两人可以一整夜不说话,但是眼神一对望,两人便会轻轻一笑,之间的默契不言而喻。
    今天的路离则有几分诧异,用过晚饭后,齐光便叫住他,神秘兮兮地道:“你跟我来。”接着,便成了如今的状况。
    不过路离很是享受这样的宁静。
    在他把手中的书册翻了一半后,他感到一丝疲倦,终于搁下了书册。他从画案前站起,看了眼漏斗,问道:“还有两刻钟便到戌时,可会觉得乏?”
    齐光精神奕奕地道:“不乏,精神着。”
    路离瞧她兴致勃勃的模样,也不忍心破坏,含笑道:“不乏便好。”说着,他又重新坐下,继续拾起方才看剩一半的书册。
    齐光此时却扭过头,瞅了他半晌,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路离笑道:“我知道了什么?”
    以璟衡的聪慧和心计,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她眯起眼,道:“你肯定知道什么。”
    路离搁下书册,慢慢地与齐光绕。
    “我肯定知道什么?”
    齐光哼了哼,说道:“云臻说得不错,难怪他叫你路狐狸。”听齐光提起云臻,路离敛了敛神色,正经八百地道:“倘若我是路狐狸,他也是小狐狸。你别看他平日里像猫一样,心里狡猾着。”
    路离说的,齐光又怎会不知?不过是看在云臻年纪尚轻,又玩心重,便配合着他。她道:“你比他大了整整十岁,还整日与他计较,丢人!”
    路离含笑不语。
    即便是丢人,也要计较。最起码她知道自己真心真意在吃着小醋。这样寻常的对话,前些时日的他几乎连想都不敢想。所以说,小醋怡情此话委实真的不能再真。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紫桐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急急地推开房门,惊喜地道:“夫人!他上当了!人赃并获!”
    “果然不出我所料。”齐光一拍案,利落地站起。路离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胳膊,说道:“走,我们去看看。”
    。
    后院。
    阿卢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棵树上。
    云臻恶狠狠地瞪着他,踢了他一脚,问:“说,是谁派你来的?”
    阿卢呸了一声,不肯说话。云臻被人喷了一脸唾沫,都快炸毛了,也呸了一口,然后脱下鞋袜,把袜子塞到他的嘴里。
    阿卢“唔唔唔”地直叫。
    此时,苏承宇忽然道:“云臻,别闹了。”
    云臻委屈地道:“我没有闹,是他……”话还未说完,齐光与路离便已经赶到。云臻立马换了张脸,灿烂地笑道:“阿玥阿玥,还是你的计谋好使,一用他就上当了。”
    齐光看向明青。
    明青说道:“妇人张氏也被抓获了。”
    话音落时,便已经有两个护院压着张氏上前。明青说道:“夫人好计谋。”
    齐光说道:“不过尔尔。”
    那天路离被黑狗咬了一口后,立马惩罚了捡回黑狗的侍婢。那时齐光就知道路离是为了引蛇出洞,后来第二天又发生了宋湄中毒的事情。
    齐光思来想去还是用了路离那天的法子。
    她将所有人叫来不过是为了虚张声势,随意惩罚了一个侍婢,也是为了放松元凶的警惕性。未料过了几天,元凶迟迟没有行动,齐光便又想了一计,假称宋湄即将醒来,这样元凶定会心慌,当夜肯定会再次行动。于是她便让明青等人在此守株待兔,果真等到了。
    至于妇人张氏,是当时齐光探望宋湄时才从云臻和苏承宇口中得知事情原委的。
    张氏与宋湄同坐马车来禾都,云臻听到路途中张氏时不时向宋湄打听香郡的事情,还一直问宋湄对香料是否熟悉。
    齐光听后,立即推测出张氏肯定不是来寻子的。
    儿子走失了,哪里还有心情打听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肯定另有图谋。兴许还跟之前宅邸里的纵狗伤人的元凶是同一条船上的。
    本来这也仅仅是推测,可是张氏却没有忍住,很快就露出了马脚。
    她今天想拜谢她,但身上用了苏合香。
    这种手段宫里几百年前便不时兴了!又岂能骗得过在宫里长大的齐光?有了这一桩,齐光便肯定张氏想害她肚里的娃娃。至于为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齐光神色凌厉地望向张氏和阿卢。
    “说,到底是何人派你们来的?”
    元孟是个老江湖,到底是有些手段的。在齐光话音一落,直接操起大刀,横在了阿卢的脖子上,魁梧的身材外加凶神恶煞的表情,一下子就让阿卢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张氏喊道:“儿……我儿……”


☆、第62章 
    苏承宇与云臻皆是一怔。
    齐光只告诉他们要如何抓阿卢;却没有说过张氏与阿卢的关系。而阿卢一直低着头,两人更是没有注意他的长相,更没有往之前张氏所说的儿子身上想。
    如今听阿卢一喊,苏承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的背后一寒。
    原来从头到尾张氏都是在装,她分明是等着他们把她带去路离的府邸;好让她下手!这妇人好深的心机!之前哭得如此凄惨,原来不过都是为了引诱他们上当。
    云臻咬牙切齿地道:“欺骗一个少年郎的感情,是要天打雷劈的!”枉他还这么热心!他此生最厌恶的便是为人所骗!没有之一!
    云臻跳起来在阿卢身上打了拳,狠狠地打了一拳;用了全身的劲儿。
    阿卢闷哼一声。
    云臻冷冷地看着张氏:“我不打女人,但是我打男人!这一拳便当作你欺骗我和利用我的惩罚!枉你还是魏人,竟然比周人还不如!”
    齐光眯起眼,心想;喂,云臻,你身后站了个大周的前皇帝呢,这么藐视周人的语气你怎么能在前寡人面前说出来!
    云臻顿了下,似是想起什么,扭过头对齐光咧嘴一笑。
    “阿玥是我见过的周人里最好的一个!也是最美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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