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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常毒宠-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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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去去,你这般瞪着他,会吓着他的……”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萧袭月晃眼才看见扶椅子站着的郑舒窈,她苍白着脸、双目含怨的瞧着这方。萧袭月从和乐中冷静了些,正了正色。“殿下,郑妃也在。”
    秦誉这才注意到郑舒窈也在屋子里。
    郑舒窈见秦誉看来,苍白终于褪去了些,竭力笑得甜美自然一点。
    “殿下,今日您这般早就回来了。”
    秦誉“嗯”了一声。
    “你应当也累了,回去吧。”
    等不及她多说一句话,便要将她赶走……郑舒窈眼底渐渐含上一层泪意,见俊美的男人没有多看她一眼,便将视线重新落在喂奶的女人和摇篮里的孩子身上。那一方,像一个完整的甜蜜的世界,容不得她插足半分。之前还觉得可爱的孩子,现在看在她眼里,却如同最可恶的东西,让她憎恨!
    银汉吃饱了,放回摇篮里,又闹起来,真是让人不可开交。秦誉虽嘴里说得严厉,但是行动却是骗不了人的。他亲自抱起儿子,稳稳当当的。小东西在他结实、精壮的怀抱里,显得弱小而需要他的保护。秦誉哄了两句,便发现了真正的原因所在,对着一旁的两盒桂花头油皱眉:“这臭熏熏的东西哪儿来的?”
    荷旭忙解释。“是郑妃娘娘捎来给娘娘的。”
    “我不是给了一大箱子进贡的胭脂水米分么,怎地还用这些劣质的头油。若是你不喜欢那些贡品,我便另外寻人给你做就是,用这些对身子不好。”秦誉本就对萧袭月对他殷勤关心视若无睹的行为,很不满!不过,这回他是真的冤枉她了。
    “殿下,您可冤枉娘娘了,娘娘还没用呢,只是顺手放这儿的。”
    秦誉嫌那桂花香气太重,熏得慌,让荷旭拿去丢了。荷旭方转身便看见了郑舒窈立在门边惨白着脸:“郑妃娘娘怎地还没走?”
    郑舒窈几欲咬破了红唇,紧攥着拳头走了。刘妈妈忙跟上去。才走出萧袭月的院子,郑舒窈便没忍住眼泪,哗啦而下。刘妈妈忙轻着声边跟边安慰。“娘娘,方才老奴便扯了您的衣袖,让您快走。一看那势头,您就是讨不了好的,平津王那眼珠子早被萧侧妃那狐媚子母子给勾了魂儿了,哪里还看得见您的好。”
    郑舒窈泣不成声,含泪咬牙。“我就是不甘。就要看他究竟要如何待我,要将我无视到什么地步!”
    刘妈妈着急叹气。“您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方才的情形,是一眼就能看出平津王是被萧侧妃吃得死死的了!咱们,只有从长计议,隐忍到了时机,再发作。娘娘您要忍住啊。”
    刘妈妈捏着手帕给郑舒窈擦拭了眼泪。郑舒窈微微咬了牙关,又是难过又是恨:“奶娘说得对。只要萧袭月还在,我永远都不可能过得好……”
    她得到的一切,都该是她郑舒窈应得的!
    一瞬间,郑舒窈的心口集聚起前所未有的恨意。
    忽然,郑舒窈、刘妈妈主仆二人注意到身后有混乱急促的呼吸声,这才双双想起,身后还跟着个婢女,铃兰。
    “娘、娘娘……”铃兰见听到了主子说的秘话,冷汗如雨下。她们竟然要谋害萧侧妃!
    郑舒窈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儿,忽然笑了出来,拉起铃兰的手儿握在手心。“铃兰,本宫第一眼看见你便知道你是个识时务的聪明姑娘。既然你现在跟了我郑妃,我便不会亏待了你,只要你好好干……”
    ……
    第二日傍晚,天色将暮,王府里的红灯笼渐渐点亮,一盏一盏,映着院子里的雪,红白相映,甚是美丽。
    这一方宁谧的院儿里,水井口冒着氤氲的水汽儿。打水的一双仆人将桶往水井里一扔,扑腾打起来的水桶里,竟发现了一方女子用的绣花手绢儿!两人伸着脑袋往井下一瞧,差点没吓个半死!!
    此时天光半明半暗,映照这井里一团花花绿绿的衣裳,以及乱发,隐约可辨……是个溺死的女人!
    “啊!不、不好了,死人了,水井里死人了!!”
    “来人啊——”
    惊叫划破宁谧的傍晚,布上一层悚然!恰好,秦誉晚归回来,正好撞见此事。萧袭月也闻声赶来,两人几乎同时到了。
    溺水的丫鬟被捞了起来,花颜已经失色,身子冰凉。
    “是铃兰!”荷旭最先认出来。“殿下,娘娘,这是郑妃娘娘身边的铃兰!”
    荷旭方才说完,郑舒窈便到了,对着地上已经溺死的铃兰惊了一声,哭出来。“铃兰,是铃兰……今早还好好的,怎地转眼就……就……”
    郑舒窈悲伤含泪,双颊惨白,倒在刘妈妈怀里。

☆、第168章 你才是最狠心的人

成老管事夫妇来一瞧已面色惨白、绝了气的铃兰,差点晕过去!
    “苦命的兰儿啊。你年纪轻轻,怎地这么早就、就死于非命啊……”
    “再过半年,她就当回乡下嫁人了呀……怎地偏生在这个当儿遭了祸事啊!”
    郑舒窈、刘妈妈这才知道,原来铃兰是成老管事的侄女!主仆两人暗暗对望交换了个眼色之后,刘妈妈擦了擦泪珠儿上前查看了下铃兰的尸首,心痛道:“今儿个一早,老奴让铃兰去打点新鲜的水来,煮萧娘娘送来的好茶。结果铃兰走了便没回来,我们只当是她突然遇到了什么事给耽搁了,没想到竟是……”
    “奶娘,你莫要过于自责,天灾人祸谁能算得清楚呢。只怪上天太无情,让铃兰遭了这横祸……”
    郑舒窈含泪的悲伤话音刚毕,成老管事便忍不住出声——
    “铃兰向来办事仔细,而且又会凫水,断然不会这般凄惨地落井溺死!”这一番话,成老管事是对着郑舒窈主仆说的,然后“噗通”一声跪在秦誉和萧袭月面前:“求殿下做主,查明此事,给可怜的铃兰一个公道!”
    看了盖了白绢儿的铃兰一眼,秦誉将成老管事虚扶了一把。“放心,若是真有杀人凶手,孤王定当给铃兰一个公道。”
    成老管事心下已经是有怀疑,知道所怀疑之人身份特殊,不是可能为个下人偿命的主儿,因此得了秦誉这句话,心下一面因铃兰之死悲伤难抑,一面因家主的公正感激涕零。哪怕是不能以命偿命,至少不能让恶人逍遥法外,让侄女儿枉死!
    “老管事且放心,铃兰是我的丫头,我郑舒窈定然不会让铃兰不明不白的死了的。”郑舒窈、刘妈妈二人面色白了白之后,也上前去扶成老管事的老妻,可是那二老并不领情。
    郑舒窈伸着手扶了个虚空,颇让人尴尬。
    铃兰尸首被抬走,秦誉立即吩咐了人负责调查此事,五日之内必出个结果来。
    年关将近,突然发生这么一件事,让原本平津王府表面上的宁和气氛蒙上了一层阴影,仿佛是更大的风暴来临前的前兆……
    好在平王府上有十余口井,少了这一口并不碍事。待井边的事情处理妥当,夜色已经浓郁得伸手不见五指。晚膳后秦誉先是去了书斋,与包括白靖宇在内的五个门客商讨了一番当下的时局,才起身往萧袭月的院子去。临出门,白靖宇叫住了秦誉。
    “殿下请留步。”
    “白兄还有何事?”
    虽如此问,但秦誉已猜到白靖宇要说什么。白靖宇略有些难言一般的迟疑,顿了一会儿,才说出来。“本是殿下的家务事,但靖宇恬颜自觉与殿下有些故交,是以多嘴一问……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处置窈儿?”
    秦誉略沉吟之后,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我曾同在文曲殿中读书,曾在老太傅那儿学过,‘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身不正,家不齐,家国便更不要提。她犯了何罪,便以何罪处置,若是清白,也断然冤枉不得她。”
    白靖宇了然,虽然心底因着旧日情谊和对郑舒窈的歉疚感,不愿看见她被惩罚,但……活生生的一条命,若是就这样算了,确然是昧着良心了。只愿,此事真的不要与她有关系才好。
    秦誉走后,白靖宇最后一个离开书斋。此时,回廊里除了稀疏的两排在夜风里轻轻飘荡的红灯笼,已少见有家奴行人,越发显得廊柱屋檐高阔恢弘。
    白靖宇负手,缓步往自己的屋子走,一边想着郑舒窈的事,一边想着明日与昌宜侯周宇的相见。他曾经几番相邀周宇,都被拒绝了,这回有萧袭月出马,才得以成功,看来这昌宜侯确实不是个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的平易近人之辈。
    先帝的宠臣,太后的宠臣,曾经遗世独立、不问纷争,俨然是个温柔的善人,而今却杀人不眨眼、满手鲜血,背负一身骂名而无动于衷。这样一个男人,而且还与自己长相十分相似,让他如何不好奇?
    刚好走到回廊转角处,白靖宇便听闻一夹杂了些许哀怨的声音在身前——
    “靖宇哥哥。”
    抬头来,白靖宇看见郑舒窈的瞬间,心下微有一叹。方才还想着可能不是她所为,而今她出现在面前,不是心虚,是什么呢……
    “郑妃娘娘。”
    听到这声郑妃娘娘,郑舒窈眸子一暗,哀怨之色浓了浓,吸了吸气儿后又将一切神色都掩藏了起来,扯出个浅浅的得体笑容,略有些无奈。“你既然叫我‘娘娘’,那我再那般唤你,岂不是不得体了。你说是不是呢,白公子?”
    “左右不过一个称呼,娘娘何须如此介怀。”白靖宇淡淡道。
    “那我让你叫我‘娘子’,你便会叫么?左右不过称呼罢了,你说是不是呢白公子。”郑舒窈又没能管住心中的怨,从唇角和眼神里露出几丝来。
    “娘娘若是没有要紧的事,白某便告退了。天寒地冻,郑妃娘娘还是早些回屋子歇息吧。”白靖宇从郑舒窈身侧跨步离开,却被郑舒窈突然伸手抓住了袖子,紧紧地,攥在她手心。她斜过脸来瞪他:“你们对我便是这般无情?喜欢的时候捧在手心里,厌了弃了、有了别的喜欢的女人了,就对我不屑一顾、恨不能一脚将我这绊脚石、扎眼刺踢开、拔掉扔了!”
    两行眼泪流在郑舒窈脸颊,是她长久以来埋在胸腔的控诉。
    “郑妃娘娘何必钻牛角尖?岁月不停往前,人来人往,过去的总会过去,该来的人还是会来,何须耿耿于怀非要与时间作对,让自己痛苦,又不甘仅仅自己痛苦,而将心中的苦楚加诸于无辜之人身上。”
    一句话听起来柔软,却字字直戳郑舒窈那流淌着黑暗的心窝,皮翻肉烂的让她羞愧又愤怒。
    “无辜之人?”她“呵”地笑了一声,“谁都可以说无辜,唯有你白靖宇没有资格说自己无辜!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到今日这个田地?!我的清白,我的青春,我的幸福……都是因为你没有了!因为你!你现在还轻轻巧巧说‘无辜’?呵,呵哈哈哈……”“你无辜,那我呢?我不无辜么……白靖宇,我真是受够了你这冷冷淡淡的清高样子!因为我追不到你,所以瞧不起我?”
    郑舒窈泪水如深秋屋檐的冷雨,滴滴如断线之珠,摔在地上凄凉地碎了一地。
    面对着质问,白靖宇终于说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话,声音很淡。“爱,不应该是你的理解。若你真的爱我,便不会用自己的牺牲和损失,来威逼我的妥协、让我歉疚。窈儿,你还没看清楚么?你不爱我,甚至,也不爱平津王。你只是不甘心,只是因为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恐慌、不安,不甘……”
    “够了!!”郑舒窈“啪”一耳光打在白靖宇脸上,哭红了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咬牙:“白靖宇,别以为你将什么都看穿了!别以为你说的都是对的!满嘴仁义良心,你才是最狠心的人!不管如何,你都无法抹去你害了我这一辈子的事实!若不是因为你,秦誉怎会转而喜欢上一个与我长相相似的替代品!你才是最狠心的人!”
    她这一巴掌打得格外用力,白靖宇雪白的面颊上立刻印出五个指印。虽然挨了一耳光,却没有狼狈之色,他平静而坚定道:
    “你说得对,我白靖宇确实是狠心之人。你有你的执着,我亦有我的执着。我白靖宇绝不会为任何事违背自己内心的感情。爱便是爱,不爱便是不爱。我或许会愧疚,但,不会爱你。”
    “谁还稀罕你的爱!你这没有心肝的恶魔!”郑舒窈显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
    再说下去也无益,白靖宇抽回袖子大步迈开,可是又被郑舒窈一把紧紧拽住的手臂。郑舒窈哭着跪在他身后,软声相求——
    “靖宇哥哥,帮我这一次,就帮我这一次!若是此事被发现,带你下会将我逐出府去的,我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我会死的……”
    郑舒窈凄楚落泪,哭求着。白靖宇眸底浮现矛盾之色,身后郑舒窈的哀求一声比一声哀凉。紧了紧拳头,白靖宇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只有这一次……绝没有下一回!”
    郑舒窈擦了擦脸上的泪,哑声道:“好,好,谢谢靖宇哥哥……”
    郑舒窈点头答应。
    ·
    秦誉回到萧袭月院子,萧袭月已经睡得稀里糊涂了。夜不早了,估摸着小娘子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秦誉手伸进被窝里,暖着咧!
    宽了衣裳,秦誉躺在萧袭月身侧,如同以往一样看着自己女人酣睡的脸儿入睡。可这才看了两眼,那紧闭的大眼睛就睁开了,扑闪扑闪地眨巴了两回,瞅着他道了一字儿:“冷……”
    说着,她将她软软的身子往他宽阔火热的怀里挪了挪。
    感受到怀里一团软绵绵、暖和和的女子,秦誉展开双臂将她纳入怀中。“还冷么?”
    “嗯。”
    扯谎,分明暖得像一团儿热猫儿似的。秦誉下了定论,手臂又将她紧了紧。“现在还冷么?”
    萧袭月被秦誉紧紧抱着,点头都有些困难了,但还是蠕了蠕脑袋。“还冷……”
    秦誉低脸,她扬着一双黑眼睛,正好两相对上。萧袭月见他严肃道:“孤王也觉着冷。看来是天气太寒冷,炭炉也不顶事了。”
    “是啊……”她想让他抱着她睡。想着平津王府上指不定还埋伏着像假冬萱这样的双生子细作,她就难以安心,只有在他怀里才能安安稳稳的睡着。
    秦誉略作思量,道:“不若咱们试着运动运动,看暖和些不?”
    闻言,萧袭月忙睁开眼、推他,却是推不动了跟座大山一样堵着。“不,就这样就够了。夜深了该休息了……”
    萧袭月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双唇就被他唇线分明的唇封住了。
    野兽要发狂,哪里还管夜深不深。

☆、第169章 孑然一身的男人

秦誉栖身上前,将她压了个牢实。一番动弹下来,萧袭月吁吁喘气,耳际的头发都汗湿了,瘫在他怀里。可罪魁祸之首却还如方才一般严肃正经,脸都没红一下。
    “还冷么?”
    萧袭月忙不迭摆手:“不,不冷了,不冷了。”
    “那便好……”
    萧袭月才松了口气打算与秦誉聊一聊皇宫的事,却听秦誉说——“不过我还有点冷……”
    “啊?”
    只见他又扑了过来~
    这不对啊。萧袭月反抗着小声抗议。“夜半了,明日你事情还多呢。”可秦誉却是不干,热情似火,嘴里没歇着,手还不停的捣腾着,动静不小。萧袭月觉得今儿个他都有些过于热情了,晃眼间,突然看见那纸糊的小窗上映着一个黑影!
    “唔嗯……”萧袭月惊吓,差点失声叫了出来,幸得及时被秦誉捂住了嘴。秦誉同她交换了个眼神,萧袭月这才明白过来,为何秦誉如同喂不饱一般,原来,是因为等这个人影在!
    那黑影似正在窗户纸上捅了个窟窿,往里面看着。幸好床上有一层帷幔挡着,不然恐怕方才的旖旎光景都得泄露了……
    终于,那黑影子等不住了,一闪不见了。秦誉才从萧袭月身上下来,鬓角也是渗着些许的热气儿了。
    “陈太后的细作果然厉害,竟能隐得过剑风和颜暮秋的耳目。”萧袭月感叹完,忽然从秦誉肃杀的眼神里,读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震惊不已。“颜暮秋……难道,颜暮秋其实也……”
    秦誉点头。
    萧袭月只觉一口气噎在肺里,好不容易才吐了出来。“陈太后到底准备了多少细作!”一想到颜暮秋竟然也有假,萧袭月心头暗暗后怕!假颜暮秋应当是第一批被假冬萱引进来的!真的颜暮秋,现在可还好?
    “此人约莫是颜护卫的胞弟。你应当早知道他是个严肃之人,所以才故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儿,让他听不下去,走的,是吗?”萧袭月猜想。
    秦誉点了点头。“此人武功高强,耳力非同一般,若不闹些响动出来让他走远些,恐怕咱们说的都要被听了去。眼下不宜打草惊蛇,近来几日只能多加小心,待掌握全部线索,一举歼灭!”
    “嗯。”萧袭月默了默,突然想到个主意,兴奋地撑起胳膊来对秦誉道:“臣妾想到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萧袭月附耳轻声将所想告诉了秦誉。秦誉眼中一亮,也甚是满意。可是他看着看着,眼神似乎……不对了!有些迷离、炽热?
    萧袭月循着他目光,一下落在自己空落落、晃荡荡的胸脯上……方才还没来得及穿上寝衣。
    “以免他去而复返,爱妃不若咱们再来演一场戏如何?”
    “……”
    不是说好的“演戏”么?怎地假戏真做了!
    **
    第二日。
    秦誉吩咐的了封信带头查铃兰井中溺水之事。萧袭月也并不多担心,因与昌宜侯周宇约在了未时相见,是以这日吃了午膳后,便与白靖宇一道,在剑风、杨霸山等四高手的护送下,前往花朝楼赴约。
    无命等人护着院子,加之秦誉今日在府上,萧袭月倒是不甚担心。颜暮秋有异,自然也“留守”在府上。
    马车轮子轱辘轱辘,碾碎了一地的雪花儿。还有不到二十日就过年了。街上叫卖年货的小贩吆喝着,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萧袭月下马车来。白靖宇一身白布衣,与雪地融为一体,真似个雪花儿一样纯白的男人,好在他的头发还是乌黑的,松松散散地披在后背上。
    花朝楼人比往常多,因着快过年了,来此团聚吃酒的亲朋好友不少。顶上两层是雅座,不再招待宴席,只喝茶、煮酒,虽然只是如此,但那费用却是比楼下的还贵!当然嘛,能来这儿喝酒谈事儿的,都是平京里的贵族。
    萧袭月与白靖宇到时,那大窗前背对他们站着个穿白狐裘锦袍、束着青玉冠的男人,很高,但身形比之秦誉却没有他那般精壮,略显得有些单薄。从这角度看去,恰好能看见那巨大的窗棂好似一幅画卷的框,将平京挨挨挤挤的薄雪屋顶,都框入其中。而这白狐裘锦袍的男人,似乎将将从那画中走出来,孑然的背影有一种凄凉的美。
    “让侯爷久等了。”
    萧袭月礼貌出声。虽然旁人都骂周宇杀人不眨眼、泯灭人性,但,她看见了他的善良。或许他有苦衷。若不是他上次送来那副画卷,只怕她也无法及时告知秦誉那二十万大军的阴谋……
    周宇闻声转头来,五官还是那五官,只是坚毅、冷漠了许多,眼睛似千年化不去的寒冰。他抬袖指了指旁边精致的雕花儿座椅:“未曾多久,周某也刚到。萧娘娘,白公子,请——”
    萧袭月也是被周宇的眼神冻了冻——这种冷漠,是一种人心的冰冷,而不是秦誉那种与生俱来的性格。“心灰意冷”,萧袭月脑子里一下冒出这四个字来。
    白靖宇到底是书香门第养大的贵公子,有着一股绵柔的公子气,虽然也有一种清冷,却和周宇这种经历太多之后的漠然不同。他,确实受了太多的异样目光,和曲折。萧袭月感觉,周宇变了许多,变得……没有生气。
    “久仰侯爷大名,上回一见甚是匆匆,未能好好相聚畅谈。今日侯爷肯百忙之间抽出时间来赴约,白某感激不尽。”白靖宇说话十分客气,举止有一股前大学士白承业的儒雅风范。
    周宇却未抬眼皮,自斟了一杯酒。“凡人而已,让出身富贵的前大学士之独子这般看重,真是周某的荣幸!”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讽刺和自嘲?萧袭月忽然觉得周宇对白靖宇话中有些别样的刺儿。他不是会故意与人找碴的人啊……
    白靖宇略有些尴尬,萧袭月忙打圆场,幸好周宇还算是给她面子,说话都客客气气的,顾得很周全。白靖宇也插…进来谈了一番。周宇没再刁难。
    萧袭月忽然想起第一次在天龙峡上见周宇时,他怀里抱着只小白狐。“侯爷那只白狐而今当是长大了,不知何时能再得一见?”萧袭月为下次见面打下铺垫,一想起方才他孑然一身站在那儿看风景,她便有些心疼他的孤单。
    周宇顿了一顿,平静叙述道:“已经死了。年初的时候。”
    “……啊,那,实在有些可惜了。”本来宠物死了也不算太大的事,可是萧袭月看见了他一闪而逝的黯然。一个孤身之人养宠物,多半是种寄托。可是这唯一陪在他身侧的东西,也不在。
    “方才来的路上,我倒是看见了有一小贩在卖狐狸,虽然是棕色的,不如白狐好看,但也是十分可爱。若侯爷喜欢,也可以再买一只。”白靖宇提议道。
    萧袭月忙应声:“对,再买一只未尝不可。咱们还是快些去看看,免得被人买走了。”
    周宇眸子里终于多了丝亮色。“好,若是有缘,它还在,便带它走吧。”
    棕色的狐狸是土狐狸,在平京里多半是被养大了剥皮做衣裳的,买它走,也算救了一条性命。周宇如是想着,却听萧袭月道——
    “棕色的是土狐狸,被人养大了便要剥皮,甚是可怜。问问那小贩有没有多的,咱们一人买一只,就当年底积善行德了。”
    周宇愣了愣,听着自己的话被别人口里说出来,有些触动。他望着萧袭月的炽热眼神,恰好被白靖宇看见……
    街上行人依旧不少,只是都搓手搓脸的、冻得厉害。打补丁的人比往年都多,期间不乏有饿得面黄肌瘦的人。方才在马车上看得匆忙,只觉得人多热闹,现在走在行人中才注意到这些。百姓生活不如往年了。朝廷动荡,陈太后为了打压不服的声音,防止□□,各项规定都施行得很严苛,不利于百姓生存。不过,这仅仅是开始,一旦她真的登基成了女皇帝,以她的手段和风格,只怕会有一轮新的酷刑施行下来!
    “狐狸还在!”白靖宇羽扇一指街角。
    那屋檐下果然有人在卖狐狸。枯藤编织的笼子里,瑟缩着一只棕色杂毛的小狐狸,它哼唧了两声,冷得发抖,俨然是个小可怜。
    周宇果然喜欢,价格都没问就说要了,只要二两银子,可他却给了一百两给老者。萧袭月瞧了一眼笼子后头,那骨瘦如柴老者竟脚上只缠着几根草绳当鞋子,几乎是赤脚踩在雪地里。
    萧袭月打算再添些银子给老者,却被白靖宇抢先了一步。“去街上买些新衣裳、新鞋子,回家准备过年团聚吧,大冷天就不要再上街来卖狐狸了,没什么人买的。”
    老者感激得很。“谢谢两位公子。你们兄弟二人,如此心善,肯定会得好报的……”
    老者竟把白靖宇和周宇当做了兄弟。也不奇怪,他们二人确实长得像。
    可是周宇听了这话,方才缓和了的脸色却突然冷了下来。“老先生你认错了,我们不是兄弟!”
    这一场插曲之后,气氛就一直冷着,直到临别,白靖宇才忍不住开口问:“侯爷可是对白某人有不满?若是如此,今后白某定不再叨扰。”
    “白公子你多想了,侯爷……”萧袭月话还没说完。
    “是。今后,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周宇出生寒微,未曾念过许多书,高攀不起白公子这般尊贵的朋友。白公子还是早些回家里,与父上母上大人团聚尽孝吧。”
    不正常!萧袭月终于确定了,周宇定然有什么心结。什么未曾念过许多书啊,虽然有贬低他的传闻说他无才无能,但实际上周宇也算是满腹诗书啊。侯府上什么书卷没有。
    这一场相聚,算是不欢而散。
    白靖宇与萧袭月回府之后,才说了一句:“我一定要再见见他。”
    “为何?”
    白靖宇压下眼睛里些许的激动。“或许……他真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
    萧袭月回府后便得了封信禀告来的消息,说是找到了证据,证明铃兰确实是失足落水的。失足落水?她可是不信的!若是铃兰这般死得不明不白,那以后谁还敢听她的安排,去“伺候”陈太后塞进府的女人?
    “证据在哪里?带本宫去瞧瞧。”
    封信神色略有些异样,萧袭月一眼便看出他有遮掩。如此,她便更要去看了!

☆、第170章 你看我敢不敢打你

封信不得已,只得领萧袭月去看了那所谓的“证据”!正是井边的脚踩滑的印子。
    萧袭月瞥了一眼那半截踩滑的脚印。脚印很深。
    “这就是你们查了一天一夜的‘证据’?这么深个脚印,怎的昨天没看见?可不要与本宫说什么昨天人多事杂、光线不好,没查看清楚。现在光线这般暗打着灯笼都还能看见呢!”
    封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是有苦不好说。
    “若封护卫不能秉公处理,本宫便亲自来。好歹铃兰是我吩咐过去伺候郑妃的,她若死得不明不白,我这良心也是过意不去的……”萧袭月拖长了尾音儿,眼尾一挑,瞟向回廊朱红色的柱子。柱子后半明半暗中刘妈妈正探出头张望着,被萧袭月这锋利一眼给瞪得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忙遁走!
    封信本是个铁血硬汉子,这会儿因着心中有愧跪在地上埋着头。萧袭月也不催促,封信犹豫了半晌才终于说出了实情。“娘娘明鉴。今晨白公子与殿下做了笔交易,以平息此事为交换……”
    “那么说,这证据,其实是殿下让你造的假了?”
    他的正主儿可是秦誉啊!封信当然不敢直说出来,这是假证据。
    “奴才不知……”
    一股寒风从屋顶上吹来灌入院子,直往人背心里钻。萧袭月拢了拢披风,兽毛贴着脖子很是暖和。秦誉能答应白靖宇的请求,定然是白靖宇的交换是十分值得的。白靖宇此人是个宝,若能得他死心塌地的辅佐确实是不错!
    不过,答应他的是秦誉,她萧袭月可没有说不追究。所以,这件事她追究定了!
    ·
    郑舒窈院子里。
    郑舒窈正因着秦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高兴,正在研究描眉。她以后要打起精神来,好好的拼搏一番,将应得的一切抢回来。她正描着,忽然门口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刘妈妈从铃兰“投井”的小院儿回来,急得满头大汗,进门后,忙关上了门和窗户,打算和郑舒窈商量方才看见的事。
    “奶娘,何事如此慌张?”
    “哎呀娘娘,可不好了。那萧袭月实在可恶,竟然连平津王殿下的命令都敢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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