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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荣华之神医世子妃-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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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们只要在旁边偷听对话,就不难知道事情的真相。

    萧夜华好心给他出主意,竟然还被说阴损,顿时神情不善:“嫌阴损你别用?有本事你就把这些信当真的,砍了林咏泉,反正我又不在乎!”

    赵洛熙咳嗽了一声,看看他,目光往旁边示意了下。

    萧夜华哼了一声,无所谓地扭过去,然后迎上了林陌颜微微扬起的眉眼,神情凝固了片刻,然后故作淡然地扭转了头,正色道:“林相为了给你舅舅和你母妃讨回公道,不惜舍弃一切,你怎么能够这么对待他?还不快去安排,还他一个清白公道!”

    赵洛熙没有说话,只是“呵呵”地笑了两声。

    林陌颜看着他们两个耍宝,嗔视了一眼。

    其实,她对林咏泉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毕竟相处时间那么短,而且从一开始她就怀有戒心,后来又决裂得那么绝然,对于萧夜华的猜测,只是感叹如果是真的,那林咏泉真的是太忍辱负重了!

    不过,她却不能不在意林鸿渐的感受。

    和她不同,但对于林咏泉这个父亲,林鸿渐是抱持着一种崇拜敬重的态度的,所以那晚决裂时,林鸿渐才会那么痛苦,甚至为此搬出林府,再也不见林咏泉,连这次赵瑾熙谋逆一事也未曾参与,因为他不想父子相残。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如果能让林鸿渐知道,他所崇拜的父亲,正如他所憧憬的,是个顶天立地的人!

    那该有多好。

    ※※※

    林咏泉并不意外德明帝会想要见他,事实上,他也很期待在尘埃落定的时候,跟德明帝的这次会面。

    “我已经按照约定让你们见面了,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赵洛熙神情冷淡地看了看远处座位上的赵长轩,又看了看一身素衣,清癯消瘦的林咏泉,冷淡地说完,便退了出去,同时将沉重的殿门关上。

    很快,脚步声便渐渐远离。

    这是一处冷宫,早在赵瑾熙发动宫变的时候,赵洛熙就以保护为名,将德明帝软禁在此。对于这位名义上的君父,赵洛熙显然不会有太大的好感,服侍的宫女太监都没有,只在院墙外留了一队亲兵,防止德明帝逃离。

    所以如今,偌大的正殿之中,就只有德明帝和林咏泉两个人。

    自从在周静雪的盛阳宫入睡,醒来后却发现被幽禁在冷宫,而且只有他一个人时,德明帝就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可以信任的两个人,田应璋和周静雪,都背叛了他!这简直比当初知道赵瑾熙做的那些事情时还愤怒,还痛苦,还疯狂。因为,这对他来说,是致命的一击!

    众叛亲离!众叛亲离啊!

    称孤道寡几十年,到最后,他竟然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德明帝一直都很沉默,什么话都没有,知道他看到了那些信。

    他比谁都清楚,他从来没有跟林咏泉通过那些书信,自然也知道那些书信是林咏泉伪造的,这样一来,林咏泉的目的就很明显了。他做着他的左相,享受着他给的荣华富贵,心里面想的竟然还是秦墨渊、秦书敏,和秦氏!

    林咏泉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竟然欺骗了他三十年!

    德明帝双眼通红,恨恨地瞪着面前这个清癯消瘦,仿佛风一吹能就能够折断的人,咬牙切齿。当初他为什么鬼迷心窍,没有直接杀了这个贼人!

    那样就不会有日后的一切,也不会有今天的落魄、凄惨。

    林咏泉丝毫也不在意他的怒目而视,相反,他似乎还有些享受赵长轩的愤怒和痛苦,看到曾经不可一世、专权独断的德明帝成为现在这个苍老又无能的模样,他的嘴角甚至还扬起了一抹笑意。

    仿佛再说,你也有今天!

    德明帝被这样的目光激得心头怒起,在他面前,林咏泉一向是恭谨有礼的,虽然稍显冷淡了些,但似乎是秉性如此。

    可现在,林咏泉的脸上再没有恭谨有礼,甚至连个礼都没有行,就那么站在那里,即便隔得很远,也依然能够看到他脸上那种嘲讽的笑意,带着锋锐的棱角,陌生,却又似乎有些熟悉。

    对了,这是最开始他见过的林咏泉,秦墨渊还在时,站在他身旁的那个林咏泉。

    张扬、恣意,充满了尖锐的棱角,年少轻狂四个字,他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连秦墨渊出色的军事天赋,都无法压下他的光芒。

    秦墨渊……

    这个许久没有想起的名字,如今想起,德明帝只觉怒火上涌,抓起桌上的砚台朝着林咏泉丢了过去:“你还有脸来见朕?!”

    “我为什么没脸来见你?”林咏泉装死惊讶,“我又没有妒贤嫉能,谋害自己的救命恩人;我有没有卑鄙懦弱,嫉妒自己的妻子却又无法压制,只能用卑鄙的手段谋杀她、抹黑她!”

    他慢条斯理地道,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每句话都比利刃还要锋锐,比毒药还要尖冽,直刺人心。

    “再说,连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都还有脸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我又怎么会没脸来见你?正相反,我想着一日已经想得很久了,想要看到这样的你!”林咏泉缓步走近,审视着他的每一丝愤怒和痛苦,微笑着轻声道,“很痛快!”

    “果然是你!”早在看到那些伪造的书信时,德明帝就已经怀疑了,但是现在看到这样傲骨峥嵘,言辞锋锐的林咏泉,却还是忍不住又添了一层怒气。

    林咏泉耸耸肩,淡然道:“没错,是我。很意外吗?”

    他离得太近,近得德明帝能够看清楚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那种平静之下的嘲讽,那种蔑视,那种恨意,清晰得纤毫毕现。

    “也对,你是应该意外。因为你觉得只拥有兵权的武将才是可怕的,所以你谋害了秦墨渊,诱杀了秦书敏,又除掉了段崖,就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至于我,在你眼中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你随时都能一指头捏死的那种。你当然想不到,你会毁在我这个文弱书生的手里!”

    林咏泉轻笑着,掉落在正殿之中的笑声很轻,很沉,却像一颗有一颗的石头,狠狠地砸在了德明帝的心上。

    德明帝气得浑身颤抖:“是你……是你撺掇瑾熙陷害恭王,弑杀亲弟,然后又鼓动他谋逆,将我的血脉全部斩杀,只剩下赵洛熙这个孽种,这是你从一开始就算好了的,对不对?”

    “撺掇?鼓动?哈哈哈哈哈——”林咏泉仰天大笑,双臂一振,宽大的袍袖带起了烈烈的寒风,“何须我来撺掇、鼓动?你的所作所为,就给你的儿子树立了一个完美的榜样!他的自私、狠毒、多疑,急功近利,都跟你一模一样,所以,根本不用我说什么,他就已经谋算好了一切!”

    这一连串的阴谋,多半都是赵瑾熙和皇后自己想出来的,然后为此隐忍蛰伏,他不过是偶尔帮他们提供一点思路,完善一点细节罢了。

    这番话给了德明帝沉重的一击,一时间,他几乎连呼吸都难以自如,仿佛窒息一样难受。

    许久,他才慢慢抬起头,难以置信道:“你这样做,图什么?秦墨渊已经死了,一个死了三十年的人,能给你什么?值得你这样做!”

    林咏泉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低低地吟诵起一首前朝宰相的诗。

    “中原还逐鹿,投笔事戎轩。纵横计不就,慷慨志犹存。策杖谒天子,驱马出关门。请缨羁南越,凭轼下东藩。郁纡陟高岫,出没望平原。古木吟寒鸟,空山啼夜猿。既伤千里目,还惊九折魂。岂不惮艰险,深怀国士恩……”

    他反复地吟诵着最后两句诗,哀凉、宛转、如诉如泣。

    “岂不惮艰险?深怀国士恩!”德明帝嘶哑地笑着,忽然吼了起来,“难道朕对你的器重就不算国士之恩吗?朕不计较你是秦氏出身,对你委以重任,让你官居左相,朝堂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朕有哪里对不住你?”

    林咏泉讥哂地一笑:“从谋害我的挚友知己开始,以利用我的才华谋略为终,从头到尾,不过是各自的一场算计,谈何国士之恩?官居左相又如何?我所立下的功劳,难道不值一个左相吗?不过是交易罢了!”

    德明帝哑然,的确,若非林咏泉智谋过人,又只是一个文弱书生,看起来毫无威胁力,他早就除掉这个出身秦氏的谋士了,又怎么可能容忍他活到现在,还官居左相?

    “你还是忍辱负重,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当真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难怪连朕都被你骗过了!”德明帝冷笑。

    若非那次北狄攻打京城,林咏泉坚持守京,力挽狂澜,保得京城和大华的安稳;若非他为了推行新政苦心孤诣,一点点让大华恢复往日的兴盛繁华;若非他在不弄权,不越界,在朝堂上任劳任怨,所作所为皆是为大华好,没有一丝一毫的私心……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被他所欺骗,认为他是可信之人?

    林咏泉失笑:“博取你的信任?赵长轩,你想太多了!不过是我的三位挚交知己想要看到一个繁华兴盛,空前强大的大华,所以,我想让他们看到这样一个大华而已!”

    “原来还是为了秦墨渊!”德明帝咬牙道,“一个死了近三十年的人,他还能给你什么?什么都给不了!”

    林咏泉脸上浮起了一片温暖却又悲凉的笑容:“他们给我的,是你根本没有,也永远无法理解的东西。”

    赵长轩跟原本的他一样,他们都是鬼,他们觉得阴谋、算计、利益权衡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铺路盖桥无尸骨,杀人放火金腰带……他永远都无法明白信任、梦想、善良、爱国这些到底是什么,它们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或许在他看来,这些都只是空话,甚至是笑话。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秦墨渊,秦墨渊把他从鬼变成了人;不幸的是,他遇到了赵长轩,赵长轩又把他从人变成了鬼。只是,这只鬼,还有着一颗人的血肉之心……

    “其实,我有动摇过的。”林咏泉看着德明帝,忽然道,“我有想过,没必要做这么绝,只要帮赵洛熙争夺到皇位,只要能够还秦墨渊和秦书敏一个公道就可以的。但是是你,亲手断了这个机会!”

    德明帝冷声道:“胡说八道,朕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他以为,这不过是林咏泉又一次想要让他难受而随便说的护花而已,直到,他听到了那么名字。

    “梦儿!”

    他悲凉的话语,仿佛一阵幽冷的风在大殿中吹起,带来了瑟瑟的寒意,令德明帝莫名心中一颤,脊背上涌起了一股寒意。

    “梦儿!”林咏泉轻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带着无限伤痛,“她在我身边那段时间,我动摇了,后来有了鸿渐,又有了陌颜,我想过放弃的。但是,你却杀了她!”

    德明帝神色剧变:“你胡说什么?梦儿是卷入了禹王叛乱,才会丧命的,与我何干?”

    “禹王叛乱本就是你一手造就的,因为你忌惮他的人望。而梦儿并非碰巧卷入,是你特意选了那个时候,逼反了禹王。你又故意提前透露消息给赵秀华,让她着手暗杀梦儿,因为你本就要梦儿死!”林咏泉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道。

    德明帝脸色苍白:“胡说八道!我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亲妹妹?她又没有参与朝政,对我有没有什么威胁!”

    “我本来也不明白,直到后来某一天,萧夜华跟鸿渐遇刺,我看到他背上的印记,突然明白了。”林咏泉冷声地,一字一字地道,“你觊觎南陵王妃孟蝶衣,亲手制造了南陵王府的血案。梦儿知道你觊觎孟蝶衣这件事,所以,你绝不允许她活着回到京城!”

    因为只要梦儿回京,得知南陵王府的血案,最先会怀疑的人就是赵长轩!

    德明帝悚然而惊:“你……你……”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知道内情的人都已经被他灭口,天底下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林咏泉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是鬼,还是妖?

    “你当时就已经设计好了,利用禹王谋逆一事除掉梦儿,然后再利用这件事遮掩南陵王萧奕的死,等到风平浪静,你就能够霸占孟蝶衣。只可惜,孟蝶衣却选择了追随萧奕而去!”林咏泉讥讽地道,“说到这里,有件很有趣的事情,你想听吗?”

    德明帝下意识地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

    “你杀了萧奕,又杀了他和孟蝶衣的一对儿女,却单单留下了萧夜华,是因为,你以为他是你的儿子,对不对?”林咏泉微微一笑,“你对他百般宠爱、器重,甚至在赵瑾熙和赵洛熙架空时,想过要传位给他,对不对?只可惜,萧夜华不是你的儿子,他千真万确姓萧,是萧奕的血脉!”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可笑意之中,又带着几许残酷的快意。

    德明帝彻底失态:“你胡说!这不可能!”

    明明他看过萧夜华的后背,他的后背上有着皇室特有的印记,萧夜华怎么可能是萧奕的儿子?

    “你们赵氏以为那个印记是天赐予你们赵氏的荣耀,最可笑你们根本不懂那是什么。那与南疆有关,而孟蝶衣就出身南疆,为了抱住她的孩子,她想办法在他背后弄了那个印记!”林咏泉笑着,但是眼角眉梢全是冰寒之意。

    他是赵梦华的夫君,自然知道皇室印记的事情,也一直以为萧夜华是赵长轩的儿子。

    直到云萝公主带了侍神者前来京城,看到侍神者血红的眼眸,以及背上的印记,再联想到孟蝶衣出身南疆的事情,隐约就罗织出了事情的真相。

    “不!这不可能!”德明帝不敢相信,也不远相信,“这不可能!”

    林咏泉微笑着:“还有更精彩的事情呢!当年,萧夜华亲眼目睹了你杀害他亲人的一幕,而且牢牢地记住了,并且发誓要报仇,于是他接受了萧奕原本正在筹备的暗中组织,并且把它发扬光大,那个组织叫做,冥域!”

    “你说什么?你说冥域少主,就是阿夜?”德明帝震惊地道。

    林咏泉冷笑:“你以为冥域少主为何满身血红,眼睛是血红色的,连剑都是血红色的?你真应该去看看那些曾经被他杀掉的人的尸体,跟你在南陵王府密室中的一模一样!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并且一直在向你复仇!”

    德明帝浑身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兀自喃喃自语:“这不可能!”

    萧夜华竟然亲眼目睹了那一切?而且他没有忘?他在他面前的一切也都是假的,是伪装?这么多年来他的一切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你以为你是皇帝,坐拥天下,大权在握,所以你无所不能,天底下的一切都应该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可以为所欲为,而不必担心后果。可惜,天道轮回,赵长轩,善恶到头终有报,如今,你看看你的情形,就该知道,你的报应来了!”

    林咏泉继续说道,每一句话都直刺赵长轩的心!

    他的情形?

    德明帝凄凉地苦笑着,他是什么情形?

    他的亲生儿子,杀亲弑弟,只为了太子的实权和皇位;他当做儿子一样宠爱的萧夜华,也是在他面前做戏,一旦时机成熟,就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那个孽种赵洛熙那边;就连他的宠妃周静雪,他的谋士田应璋,也都只是在欺骗他,昨晚事发,便毫不犹豫地将他出卖……

    众叛亲离!

    这真的是报应吗?天底下真的有报应这种东西吗?

    不!不是报应,是林咏泉!

    是这个秦氏的余孽,策划了这一切!

    德明帝猛地抬头,眼眸之中满是血丝,狼狈又疯狂:“没错,我现在是凄惨了,你可以尽情嘲笑我了!可是你呢?林咏泉,你又好到了哪里?你做暗桩又如何?谁知道呢?恐怕只有赵芳华吧?可惜她死了,所以你被当做赵瑾熙的同党关押起来,所以赵洛熙对那些信深信不疑!林咏泉,你也没有后路了!”

    赵芳华……林咏泉叹了口气。

    早在他被关押入大牢的时候,他就知道赵芳华肯定是出事了。因为她根本不同意用他的性命,来做那些书信的佐证,为秦墨渊和秦书敏讨一个公道。如果她活着,绝对会告诉赵洛熙真相。

    不过无所谓,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活。

    他原本就没有给自己留后路,赵芳华只是一个意外。

    他从未打算与任何人联络,自然也没想过要告诉赵芳华这一切,就像他从未告诉赵芳华,秦墨渊是死在她送来的汤药之下一样。但是,赵芳华不算特别聪明,却有着女人敏锐的第六感,只是小小的一点差错,两件事都被她猜到了,不得已,他只好向她袒露了实情。

    林咏泉不想再去想赵芳华那一刻的表情,她再怎么痛苦,能有他这些年来痛苦吗?

    不过有了赵芳华也好,至少她是抚养赵洛熙的人,他没有办法直接接触赵洛熙,但是可以通过赵芳华,将他知道的,所会的,甚至包括他没有的,都一点一点教给赵洛熙。而且两人互通有无,也能避免两边不知情,互相拖后腿。

    不过,赵芳华还是死了,就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一样,注定他应该要走上这么一条路。

    “你觉得对我来说,这很重要吗?如果在意性命,我从一开始就不会伪造这些书信!”林咏泉扬眉,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生与死都无所谓,我只是要为我的挚友知己们,讨回一个公道!”

    等到他死了,这些书信就会成为铁证,然后大白于天下。赵长轩所做过的事情就再也遮掩不住,他的忘恩负义、自私狠毒、卑鄙懦弱,将都被所有人知道!

    秦墨渊的冤死终于能有了一个公道,而秦书敏……她终于能够洗脱叛国者的罪名,洗脱争风吃醋而卖国的无知妇人的污蔑,终于能够用她的本来面目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后路?那是什么?

    秦墨渊在危难之际向赵氏伸出援手,竭尽全力抵抗北狄时,他可曾为自己留过后路?

    秦书敏明知赵长轩会背信弃义,却还是主动背上了叛国者的罪名,从容死去时,她可曾给自己留过后路?

    段崖为了让他能够取信赵长轩,横剑自刎时,又何曾给自己留过后路?

    那是他的挚交,他的知己,如果能够为他们平反、洗脱冤屈,他还要什么后路?

    林咏泉在笑,但德明帝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可以接受自己被架空,甚至可以接受被逼宫,被退位,但是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大白于天下,被永远地钉在了耻辱的铁架上,铸成千秋万代的骂名!但现在他还能做什么?那些书信,就算他否认也不会有人相信,这本就是所有人的怀疑,如今终于有了证据,谁会相信,这些书信是林咏泉自己伪造的?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德明帝咒骂着,狠狠地锤着桌子。

    就算林咏泉会跟他一起死,同样背负着骂名而死,那又怎么样?林咏泉算什么?他可是赵长轩,他是德明帝!他应该是一代明君,至少也应该是个枭雄,怎么可以成为林咏泉口中那个忘恩负义、自私狠毒、卑鄙懦弱的家伙?

    但德明帝绝不甘心在林咏泉面前示弱,他只能用这唯一的一点攻击他:“就算你全部算赢了又怎么样?最后你不也还是要死?而且是背负着骂名而死!”

    “不,他不会!”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同时,“哐当”一声,沉重的殿门被人推开。

    德明帝和林咏泉都是一惊,同时向外看去,只见清晨的阳光下,林陌颜、萧夜华、赵洛熙、燕宇四人并肩而站,眉目如画,年轻而富有朝气,正如远方冉冉升起的旭日,明亮而灿烂,将这冷宫的沉沉暮气一扫而空。

    在他们的身后,是神色复杂,双眼含泪的秦氏旧人。

    “你们——”林咏泉一惊,心念电转。

    他们怎么会在外面?如果说他们是刻意在偷听,那岂不是意味着,从一开始他们就在怀疑他?

    萧夜华耸耸肩:“林相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不过也别把天下的人都看成傻子,聪明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他说这话很没有好气,不过也不能全怪他。

    是他发现了林咏泉的蹊跷,一心帮他证明清白,结果刚才却被林咏泉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了所有的伪装,连身世疑云都宝路。刚才赵洛熙和燕宇看他的目光,简直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悲剧,令人不爽!

    除了陌颜,他才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萧世子,看来我最大的失误,就是小看了你。”林咏泉无奈地笑道。

    他自以为已经把萧夜华看得很高了,却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他——不用想,看出破绽的人一定是萧夜华!

    德明帝自然也是一惊,但惊过之后就是喜,如果说他们在外面听到这一切,那就应该知道林咏泉是心向秦氏,那他们应该狠不下心用林咏泉的性命和清名作为代价,揭开从前的往事。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不必将最丑陋的一面展示给众人看?

    林咏泉一下子就看穿了,缓缓地向赵洛熙行了个礼:“殿下,虽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但是我求你,求你处置了我,然后将这些书信公布于天下,为你舅舅,为你母亲讨一个公道!”

    “呵呵,林咏泉你说我自私狠毒,如果赵洛熙为了给秦墨渊、秦书敏讨回公道,就狠心将一直忠心于秦氏的你斩杀,那他跟我有什么区别?你又凭什么指责我?”德明帝自然不想让他如愿,在旁边说道。

    林咏泉冷眸相对:“你闭嘴!”

    “林相,不必说了。”赵洛熙伸手打断了林咏泉,诚恳地道,“有什么比活着的人更重要?母亲和舅舅的冤屈,总有办法洗清;赵长轩的恶行,也总有办法揭穿。可是林相,如果你死了,要怎么才能活过来?而且还是如此冤屈地死去,我又有什么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舅舅和母亲呢?”

    林咏泉一怔,一时间感慨难言,许久才道:“你知道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吗?你知道我布置了多久才赢得这样一个机会吗?”

    “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舅舅和母妃也一定会赞同这样做的,林相,你就别再犯傻了。”赵洛熙毫不犹豫地道。

    秦墨渊、秦书敏。

    赵洛熙搬出了这两个人,林咏泉再也无力反驳,作为他们的挚友,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会怎么选择,怎么做。

    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能够看到秦墨渊和秦书敏的面容,他们对他微笑着,嗔怪道:“咏泉,你怎么这么傻呢?”

    “可是,就这样放过赵长轩,我不甘心!”林咏泉嘶声道。

    赵洛熙皱眉道:“其实我也很不甘心!萧夜华,你这么聪明,有没有什么办法?你总不会想要看到林相用这么惨烈的办法,来给我母亲和舅舅讨回公道吧?快想个办法!”

    “你这是赖上我了?”萧夜华被他这般理所当然的语气惊呆了。

    赵洛熙目光看向旁边的林陌颜,不住示意。

    林陌颜也默默地看着他:“阿夜,如果你有办法,就帮一帮他吧!”

    就算林咏泉不是林鸿渐的父亲,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想到他苦心孤诣近三十年,连自己的性命和名声都可以不要,只为了给当年的挚友们讨回一个公道,她也不想看着他就这样死去。

    “之前你们不是准备伪造一封让位诏书吗?既然让位招数都造假了,再造假一份罪己诏不就完了?”萧夜华很无语地道,林咏泉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林咏泉皱眉:“罪己诏?”

    “赵长轩当年罪大恶极,林相忍辱负重,潜伏在朝堂之中,谋划多年,宁愿以自身为牺牲,为秦氏套的一个公道。不过,被我们英明睿智的殿下识破,得知林相的良苦用心。二人面见德明帝,痛斥他当年的所作所为,终于骂得德明帝幡然醒悟,让位于大殿下,并写下罪己诏一封!”

    萧夜华用朗诵史书一般的语气,平淡地念道。

    虽然除了罪己诏那段,他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可是,怎么听起来就这么别扭呢?燕宇个秦氏旧人都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赵洛熙斜眼看他:“罪己诏内容写什么?”

    “二皇子赵瑾熙逼宫,众叛亲离,满目凄凉之下,我们的德明帝终于醒悟,都是他以往的忘恩负义、自私狠毒、卑鄙懦弱,才会酿成今日的苦果。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于是,他决心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知天下,以昭己罪,并且愿意偿还罪孽,请求上苍宽恕!”萧夜华不耐烦地道,“然后当年的真相写上去就完了!”

    “我不会承认的!”德明帝疯狂地道,他才不会承认写了那种东西!

    萧夜华瞥了他一眼:“本来就不需要你承认,既然你决心赎罪,苍天自然也成全了你,于是写完罪己诏后,因为心情太过激荡,倒地不起,从此中风瘫痪!”

    说着用询问地目光看向林陌颜。

    林陌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赵瑾熙给皇后下的那种毒,她当然也能调配,而且效果会更好,永远都没有人能够解开,就像真正的中风一样。

    赵洛熙、燕宇和林陌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围在萧夜华周围,低声地讨论着。

    “这样太胡扯了吧?会有人相信吗?”

    “爱信不信,反正事实就是如此。而且聪明人很多的,对于当年的事情,他们未必没有怀疑,只是不敢确信而已,现在有了这份罪己诏,给他们一个确信的理由就行了。”

    “……我觉得阿夜说的有道理。”

    “我也觉得萧世子说的很对,那些事情,大家未必没有怀疑,只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要把真相说出来,合情合理,会有人接受的!”

    “你将来可是皇帝,如果有人不相信,质疑,你就好好地教育他!”

    “……”

    看着那四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商议办法的年轻人,依稀间,林咏泉似乎看到了另外四个人:秦墨渊、秦书敏、段崖和他,心中不由得一阵恍惚。

    直到这一刻,林咏泉才真正理解了秦墨渊说过的那句话,才真正了解秦墨渊当初向赵氏伸出援手的心情。

    再淋漓痛快的复仇,都不如那些伤害从未发生,那些重要的人从未逝去过。

    如果可以,他愿意倾尽所有,换取那些人从来没有离开过。秦墨渊、秦书敏、段崖、赵梦华……如果他们都还活着,他们一同打拼,一同看这盛世繁华,该有多好;如果他每一次累极回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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