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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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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手上的兔子包啃得只剩下了尾部,想要伸手拿却又觉得气氛古怪,让她莫名有一种一动手拿就有可能落入陷阱的错觉。
      她看向对面喝粥吃馒头的秦质,举止优雅,温润而泽,明明是一副安静美好的画面,却叫她生出了几许拘谨和不自在,如同刚刚认识他一般,生出几分珠玉顽石,自惭形愧的感觉。
      她看向手中最后一口兔子包,只觉索然无味。
      褚行进了院子,快步往这处行来,在屋门口抱剑恭敬道:“公子,公良候府递了拜帖来,侯爷想要见您一面。”
      白骨闻言当即看向褚行,太子的死让她过于震撼,倒全然忘了公良亶现下究竟如何,以秦质赶尽杀绝的手段,恐怕不会放过他,她心中一沉,慢慢看向秦质,面色凝重。
      秦质闻言依旧慢条斯理地用着膳,半响才开口道:“你去一趟公良府替我劝一劝侯爷,我能理解他即将痛失爱子的心情,可这事我没有办法帮,圣上的旨意又有谁能违抗?”他话到最后却微微抬起眼看向了她,眼中含着漫不经心的笑,似乎再与她说笑一般。
      白骨眉间微微一蹙,嘴巴直抿成了一条线。
      秦质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清隽的眉眼微转看向褚行,薄唇吐出的话,语调虽然关切却每一个字都是无情,“还是让侯爷先想想怎么保住公良一族罢,天威难测,免得什么时候没落了都不知晓。”
      褚行应声离开之后,屋里一阵难言压抑的寂静。
      秦质用完早膳便起身离了院,既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和她说话,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一般,而他来这一趟只是为了吃早膳。
      白骨难言心中滋味,她根本没有想到太子的死只是开始,下一个便是公良亶,这一次甚至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家族……
      这与昔日的厂公又有什么区别?
      昔日的厂公掌控得不过是暗厂,而他往后掌控得是天下……
      白骨一时间坐立不安,太子的死已经让她如鲠在喉,现下的公良亶更是让她心中难安,她不可能不管公良亶的死活,老和尚的话言犹在耳,她怕他这样会折寿!
      白骨当即出了院子,想去追褚行问个清楚,却不想在二门处看见了坐着拭剑的褚行,瞧着半点不急,一时满心疑惑走近他,“你怎么没去候府?”
      褚行抬眼见她来,神情一愣似有些不解她为何会来找自己,他沉吟片刻才沉重道:“去侯府传这样的话,不把剑磨得锋利一些怎么回得来?”
      白骨闻言心中越沉,“公良亶现下在何处?”
      “在天牢……”褚行说到一半话间一顿,看向她忽而正色道:“你可别想着劫天牢,你不是公子安排不了后面的路,别带累了公良一族,惹得圣上震怒。”
      白骨闻言垂着眼睫默然不语,面色慢慢沉下来。
      褚行见她这般只觉白骨在情字上头就是个文盲,公子的心思半点摸不着,自家公子配她简直就是珍珠碰上了鱼眼珠子,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惜得不能再可惜。
      他等了半晌,见她一动不动矗在原地跟个木头疙瘩似的,只得擦着剑语气平平道:“你去寻公子不就成了,送些自己做得吃食,软和些求一求,说不准就会给你想法子。”

第137章

      白骨闻言略一思索, 这问题显然还是出在秦质身上,皇帝沉迷在长生不老的谎言中已经如同傀儡, 以秦质的城府怎么可能阻止不了皇帝,归根到底还是他想要公良亶的性命。
      如今他们关系恶化到了这个地步, 便是去与他说谈, 他也未必愿意听,但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努力一番,先不论往日在暗厂时如何, 便是失忆时公良亶的屡屡相帮也是她该还的债。
      她话不多说,立即转身去寻灶房, 她不会下厨房, 往日在暗厂吃食都有专人负责,便是失了记忆也有伺玉, 她会的只是吃,现下也确实够她苦手的。
      白骨去厨房的功夫,许久未曾出现的洛卿已然坐在秦质的书房里。
      美人素手微垂,玉颈优美, 姿态端庄坐于椅上, 美目流转颇有一番蛊惑人心的美态,春日薄衫隐隐透出美臂细腻如雪的肌肤, 手指纤细, 一举一动雍容高贵, 若非金玉砌成的娇养是断断不出来的。
      洛卿往日温婉佳人的柔弱模样已渐行渐远, 如今她在王府的地位已远远超过了王妃, 连王妃都对她言听计从,好像全没有自己的意识,可又确实是王妃,并没有什么不妥。
      王妃言行皆看她的意思,肃王又常年卧病床榻全靠人参吊着命,肃王府的大权皆握着她一个人手里,气度做派自然不比寻常女子。
      如今便是世家名门的贵女往她身旁一站,也未必能比得过去,毕竟论貌她已是个中翘楚,论这周身的风韵威仪,更不是久居深闺的女人家能比得,那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少女与人妇之间致命的诱惑。
      仆从脚下无声行于一旁上了茶,垂首退下不敢多看一眼。
      洛卿伸手端过一旁的茶盏,端于唇边小抿了一口,优美如娇花般柔软的唇瓣涂了鲜红的口脂,衬得容颜细白柔嫩,美艳之间却又透着一丝清纯。
      她微微抬眼看向坐于书案前的秦质,眉眼清隽如画,不复以往温润和善,这般清冷淡漠却还能叫人心率不齐,平生倾慕。
      她眼中渐含一股痴迷,开口说话一如既往的轻柔似水,却暗自留了一手,“现下太子已死,朝中人心涣散,大将军又在一旁虎视眈眈,我前日里还探到他已然在联系原先太子一党,似乎想要打压公子,不知公子打算何时行动,我怕时间拖得越久,公子的处境便越危险。”
      秦质看着桌案上的山河图,慢慢抬眼看向前头的洛卿,清冷的眼眸中一片莫测,叫人根本不知他现下心中在想什么。
      忽而,他唇角微扬勾出一抹浅笑,眉眼渐染一丝轻狂恣意,声线清透,“此事确实宜早不宜晚,现下这个局势让皇帝自愿传位最好,毕竟他撑不了多久了……”
      洛卿见他这般笑心跳忽然漏掉了一拍,呼吸微窒才慢慢静下心来,美目流转,从椅子上站起来微微屈膝,垂首温柔体贴道:“不知公子打算何时逼宫,肃王府必当竭尽所能祝公子一臂之力。”
      秦质没有立刻回答,修长的手指在山河图上轻敲,垂着长睫显得神情莫测,眉眼渐透散漫。
      窗外忽起几声悦耳鸟啼,他缓缓起身慢条斯理走向窗旁,伸手推开了木窗,便见屋外郁青树上几只青鸟灵动的转着脑袋,在枝头跳动。
      洛卿等了半晌,见他卡在这个关头上未言,难免心中发急,直轻声唤道:“公子?”
      秦质才转身看向她,语调温和,“此事时间紧迫难免仓促,我确实需要你帮我一二,三日后是皇帝给我最后时间,那日我进宫呈上长生不老之药,半夜里去锦衣卫也不会拦阻我。
      防备较之白日里略有松散,那日夜里当值的已有七个是我的人,现下五个人皆刺头,你需要替我做的便是拖延这五人去寝宫的时间。”他说着,伸手到衣袖中拿出折叠着的薄纸,里头写着这五人的名字家世背景及性格,极为详细。
      他不再开口,手腕微转修长的手指夹着白宣,漫不经心递去。
      洛卿见他斜靠窗旁长身玉立,面容如画雅人深致,神情偏又漫不经心的散漫不羁,这样大事成败都在此一举,一步错了便全盘皆输,他却决断得这般轻巧,仿佛并没有什么事能真正让他挂心烦恼,这般从容不迫的淡定叫人如何不生倾慕之心。
      她如同被蛊惑了心般轻移莲步靠近他,拿过他手中的手中的纸又倾身抱住了他的窄腰,抬头看着他,唇瓣微动,鲜艳的红口脂带上几分诱惑,“你让我帮,我一定会帮你,只希望你看见我对你的心意。”
      这等美人投怀送抱,秦质的眼中的神情却一丝未变,极没有落荒而逃,也兴奋激动,那眼中的凉薄冷清依旧,这般半点不以为然,仿佛怀里是一截枯木,让人怀疑他根本不喜欢女人。
      这天下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美人投怀送抱,白白得来的春宵怎么可能会不要,能多吃一口新鲜就多吃一口,从来都是贪得无厌的性子,且她对自己相貌还是有信心的,连大将军那样爱重王妃的人还不是过不了她这一关?
      洛卿慢慢站直了身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伸手抚向自己艳红的唇瓣,顺着自己脖颈慢慢往下滑去,滑过玲珑有致的身姿,解开了薄衫上的细带,美目渐染雾气,优美悦耳的声音微微哽咽,放下了高贵不可侵犯的姿态,卑微柔弱得惹人垂怜,“公子,妾心悦你已久,只求你成全妾的心意,哪怕只亲近一次也可以……”
      秦质看她仿佛如死物,而不是一个女人,一派坐怀不乱的漠然,“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你了。”
      洛卿柔荑微顿,见他眼中清冷一片,没有半分情动的模样,心中倏然一痛,她的情意在他眼中一文不值,而她这个人也没有零星半点可以吸引到他的地方。
      秦质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她眼中的心碎,抬手按于窗架,袖间竹青花纹衬得手皙白修长,骨节分明如同精心雕刻一般没有缺点,语调清冷淡漠,丝毫不带怜惜,“你或许有些不明白自己的立场,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现下我是在吩咐你做事,而不是求你做事,懂吗?”
      洛卿微微退后几步,似乎有些清醒过来,捂着身上的衣衫,满目难堪,“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只是你利用的一个工具,还是人?”
      秦质漫不经心一笑,薄唇轻启,看似诚恳实则有意刺道:“或许……是人?”
      洛卿闻言难堪到了极点,面色骤然苍白,看着他泪眼婆娑说不出话来,只得转身头也不回地奔出书房。
      白骨正端着一锅白粥,呆懵懵地往这处走来,远远便听见了书房那处有人跑来的动静,走了几步便见洛卿快步从垂花门这处跑来,衣衫不整,形容狼狈。
      白骨当即脚下一顿,瞳孔微微放大,看着她衣衫散乱跑来,那细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香肩半露几近诱惑,血气猛地一下冲上头,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一个往日相识的女人从他的书房中这般衣衫不整地跑出来,自然而然就能想到不该想到的地方去。
      洛卿一见白骨猛地顿住脚步,眼中神情都带着一番彻骨的恨意,正要开口冷言,却见白骨已然一阵风似的从她身旁掠过,面色阴沉端着手中的白粥往书房那头疾步行去,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一般。
      洛卿心下大怒,这一个二个竟然敢这般待她,他们好大的派头!
      她心中歇斯底里,越发恨上心头,回头看向白骨远远离去的背影,美目尽是狠意,纤细的手指慢慢收紧握成了拳,用力到指节泛白。
      秦质白骨,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总有一天会叫你们后悔今日的所有!

第138章

      白骨面上神情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端着锅的手已然成了爪型, 仿佛下一刻就要掐向人的脖子。
      她快步进了书房, 书房很大,一侧藏书极多, 排排而立,临院那一排门, 排排大开, 书案这处窗子也大开着,敞亮得光明正大, 没有一丝不堪凌乱的意味,她往里头走了几步, 便见秦质站在窗旁静看屋外,似在思索。
      秦质听闻动静转头看来, 视线落在她面上,轻而易举便察觉了她心中所想。
      白骨见他衣冠端正, 乌发纹丝不乱, 那一派禁欲清冷,完全没有往日缠磨之后的大汗淋漓, 衣发散乱,眉眼渐染□□的惑人模样。
      她那涌向心头的愤怒才慢慢平复下去, 可他那无声的视线落在身上极有压力,叫她莫名觉得刚头心中的那个想法于他有愧一般。
      白骨一时往前也不是, 往后也不是, 直端着手中的锅喃喃道:“我给你煮了白粥。”
      秦质视线慢慢落在她手中端着的锅上, 才缓步往她这处走来,站定在她面前拿起了锅盖,看了眼里头清淡的白粥,抬眼看向她,难得语气平和问道:“给我煮的?”
      白骨点了点头,心思却全不在白粥上,直想着该如何开口。
      秦质却将盖子重新盖上,言辞客套疏离,“难得白姑娘这般上心,倒是叫我受宠若惊,可惜现下我还不饿,便先搁着罢,你若是没别的事我就不留你了。”
      这人可真是,人家姑娘被窝都不知给他暖了多少回,还这般姑娘前姑娘后的,仿佛不能叫娘子,便连名字都不会叫了。
      白骨见他逐客令下得这般明显,再呆下去确有些厚脸皮,可又不能真的这般离开,一时站在原地颇有几分拘束。
      秦质见她不离开也没有开口驱赶,只是不再搭理她,重新走到书案坐下,拿过案上一侧叠着的书册垂眼看着,完全当做她不存在一般。
      白骨犹豫了半响才开口直言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杀公良亶?”
      秦质闻言嗤笑一笑,轻轻抬眼看来,清澄的眼中多有几许讽刺,“难怪突然这般上心,还特地给我煮粥,原来是另有所图……这用得着时这般上心,用不着时就不理不睬,白姑娘还真是从头到尾都奉行这一套准则。”
      白骨被他说得难堪至极,她明明知道不是他说的那样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且现下这个情况在他看来确实就是如此,一时也只能如同个哑巴一般站着。
      秦质面无表情看着她站着一动不动,呆愣愣的一只,面上很是不开心,唇角忽而一弯微微笑起,也不似对侯爷那般拐弯抹角,“我可以放了他,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白骨闻言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这般轻易就答应了,当即不再多想直开口道:“只要你愿意,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秦质闻言轻笑出声,笑中多觉无可奈何,看着她的神情复杂至极,叫人根本看不懂。
      直到白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才收回了视线,站起身缓步往一旁走去,“既然如此,那你便跟我过来罢。”
      这书房一侧有供休息的地方,珠帘条条垂下,里头依稀可见摆着睡榻,高几花瓶、竹林画卷,窗子半敞开着,外头柳树低垂,条条分明似春风刀剪,视线极为开阔,是个休憩的好去处。
      秦质走到珠帘前却没有先行进去,而是伸手撩开珠帘转头看向她,那意思极为明显,便是要她先进去。
      白骨多少也能察觉到他的坏心思,倒也没什么怕的,只他这般不言不语却有些古怪,见他这般看着一时也来不及多想,只得上前几步越过他,先行进了里间。
      秦质随后进来,随后垂下的珠帘猛然落下砸向微微晃动的珠帘上,发出悦耳的珠玉碰撞声,成排的珠帘微微摇动似平静碧波中投下一块落石掀起微微涟漪。
      秦质在身后的存在感太强,让白骨浑身不自在,她不由转身退了一步看向他,颇有几分可怜小动物的警惕。
      秦质见状倒没有冷脸,神色平静地走到衣柜前,伸手打开衣柜,里头只放了几件他往日备用的衣衫,余下便是一个小木箱子,看着很空,不似要长卧书房的样子。
      他伸手将小木箱子拿出来放在一旁靠榻上,看向白骨难得和颜悦色道:“我给你备了一件衣裳,颜色格外适合,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白骨闻言不疑有他上前坐在靠榻,极为听话地打开小木箱,拿出了里头的白纱,薄薄的几层轻如薄翼,拿在手上轻得跟羽毛似的,看着根本不像衣裳,拿到眼前看一眼都能依稀看见屋里的景致,穿在身上自然不言而喻。
      她拿着手中轻飘飘的白纱,下意识看了一眼木箱子里,空空如也连一片多余的衣角都没有,不由后知后觉地睁着眼儿看向秦质,神情怔忪到恍惚。
      秦质仿佛没察觉什么不妥,俯身拿过她手中的白纱,放在她身上比了比,又慢慢抬头看向她的眼,温和一笑,“喜欢吗?”
      这衣裳穿上比没穿还羞人,白骨怎么可能会喜欢,闻言当即摇了摇头,直接了当道了句,“我一点都不喜欢。”
      秦质面上的笑当即消散得干净,语调依旧温和,却又不同于真正的温和,“为何不喜欢,是因为这衣裳不是你那个公良哥哥给你买的吗?”
      这怎么可能一样,他也不看看自己买的什么衣裳,这衣裳一看就不正经,走几步纱都要飘起来,和周身绕着虚无缥缈的烟似的,吹一吹便散了,叫她如何穿!
      白骨只觉他根本就是刻意羞辱,不由伸手推开了他的衣裳,语言苍白无力,“你这衣裳不一样。”
      “都是衣裳又怎么会不一样,想来是送的人不一样……不喜欢便不喜欢罢,我不会勉强,你现下就可以离开。”秦质将衣衫随手放进木箱子里,面色平静,仿佛半点不在意一般。
      这般离开刚头答应的事自然是不算数的,一切就又回到了原路,且再开口让他放了公良亶便更是难上加难。
      她自然不能离开,可要穿这衣裳又实在让她太过为难,穿上这样的衣裳自然是脱离不开那档子事的,也不知他一会儿还要如何?
      那久违的羞涩让她浑身不自在,只觉答应秦质,后头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她一想起他往日床笫之间那个没有底线的做派,腿就莫名发颤。
      犹豫之间,秦质已然准备关上木箱子,她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手,如同壮士断腕般决绝,“我穿便是,只你别忘了刚头答应过的事。”
      秦质这才眉眼微弯,眼含笑意,话在唇齿之间一绕,颇有一番莫名意味,“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便出发罢,我寻了个好地方正适合看你穿这衣裳……”
      肃王府中有一条密道,入口在库房内门这一处直通将军府,洛卿回到王府便匆忙进了密道,沿着密道一路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将军府的卧房。
      彼时,冷面将军已然坐在房中等了些许时候,见洛卿一人而来,便语含关切问道:“她这几日可安好?”
      洛卿款款施了一礼,自然而然上前替他捶肩,二人极为亲密,如同夫妻一般,“王妃近来胃口稍稍好了些许,只是身子还有些疲乏,特地让妾来告诉您一声,待她身子好些便来看你。”
      大将军闻言不语,王妃素来知他心,现下这个紧要关头不见人,他的心情自然算不上好。
      洛卿的温柔小意倒让他的冷面稍微缓和了些许,不过到底是常年在外打战的,那周身的凛冽威严还是让人半点不敢松懈。
      洛卿一边揉按着他的肩膀,一边趁此机会开口显明自己的价值,“来将军这处时,妾的人已然探到了国师那处的动静。”
      大将军面露诧异,秦质那处防得密不透风,他几次三番派人探查,愣是连半点动静都不知晓,甚至连他在不在府中都探不到,此人兵不血刃诛杀了根基极深的太子,却还能得皇帝这般看重,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也让他觉得前路莫测,威胁至极,这是他多年征战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却不是在战场上,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般朝堂之上道暗刀才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往往最是可怕。
      他当即伸手拉过她的柔荑,线条冷硬的面容上只觉不可思议,“真的?”
      洛卿眉目微转,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到怀中拿出一张薄纸递到他面前,“将军还不相信妾,这是从秦国师的桌案上取来的,妾的人还探听了他们商讨重要消息,国师打算三日后夜半逼宫,宫中十二个侍卫大多在他控制,只这上头的五个人他拿捏不住,似乎已经寻了法子在那日夜里拖住这五人。”
      大将军连忙接过那张薄纸,打开了一看果然见上头五个人名字,里头记极细,连什么性子都一一分析,确实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他自幼便过目不忘,不似一般武将文不通,乃是文武双全的儒将,秦质此人他早先就一直观察着,他的字迹自然也烂熟于心,这确确实实是他亲手所书,便也不再多疑。
      他暗一沉思,如今他已经联合了巴、蜀二地的藩王,暗中囤加兵力,这二位藩王早已在京都等着,只太子那一派的老臣顽固不化至极,半点说不通,生生叫人气煞。
      秦质若是这个时候出手夺位,正好可以趁他不备坐收渔翁之利,也可以顺便除了这个心头之患。
      他想着不由面露笑意,当即搂过洛卿在她粉面上用力亲了一口,“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这一回若是事成,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洛卿他怀里笑开了颜,似乎整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满眼崇拜,“只要能帮将军大业一丝一毫,妾做什么都愿意。”见将军神情极为愉悦,她柳眉含愁,直难为嗔道:“国师连在宫中当值的人都能买通,不知将军要如何布局才好?”
      大将军闻言剑眉一扬,颇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气势,开口却只说了大概,细节半点不透露,“既然国师不喜欢这五个人,那本将军必然要一并带去见见他的,至于其他七个人自然靠近不了寝宫半步。”

第139章

      马车出了京都热闹繁华的街市往前驶着, 一路往青山绿水处去。
      白骨抱着木箱子坐在马车里发怔, 她本以为秦质要去的地方不会太远,却不想连行李都得收拾起来,马车现下走了大半日却还没有到, 也不知他究竟要去何处?
      秦质上了马车便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垂首看着手里的图纸, 眉目清冷, 半点没有刚头揶揄调笑的模样, 一言不发越发显得淡漠冰冷。
      马车本就狭窄,摇摇晃晃时不时就能碰到他的衣角,显得这安静越发压抑, 她去不了别处,他那强烈的存在感也忽略不了, 一时只能呆坐着不动弹, 原本因为他的话而羞怯难为的情绪也慢慢消散得干净, 取而代之的是拘束不自在。
      白骨百无聊赖之际,瞄了一眼他手中的地图, 当即便认出了是皇宫。
      她虽然没有去过几次, 但往日做任务的时候, 便将皇宫各处位置记得烂熟于心,才能从这般复杂, 重重禁门的地方出来。
      她收回了视线暗自思索, 他现下看皇宫的地图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以如今的局势, 拖得时间越久对他越不利,逼宫是最快的办法,可是他没有兵权在手,也不如太子名正言顺,这般便是夺了皇位也坐不稳,不出几月就会被人拖下来。
      她想到这个局面,却又不知他究竟要怎么处理,不由满心忧虑,时间便过得快了许多。
      片刻后,马车便停在山间湖旁,褚行下了马车低声提醒道:“公子,我们到了。”
      秦质淡淡“嗯”了声,也不管白骨如何,仿佛当她不存在般起身出了马车。
      白骨见状心头难免空落落的,眼儿不自觉耷拉下来,抱着小木箱子起身跟着他下了马车。
      一出马车入眼视线便极为宽阔,延绵而去的青草地,山间溪水流淌,环山而过几乎望不到头。
      马车外头早有仆从等着,见他们下了马车连忙到后头卸行李。
      秦质缓步往前走去,并没有开口叫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仿佛真的只是他自己一个人来了一般。
      白骨见状心头越发低落,甚至觉得他性子越发古怪,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不说,且现下正是争权的紧要关头,他却偏来郊外游玩,越发叫人摸不清他的想法。
      身后的仆从已然将行李往他们这处搬,白骨便只得快步跟上渐行渐远的秦质,在他后头不紧不慢地跟着,如同几日前守着他一般,只是这一次颇为忧心忡忡。
      山庄依山而建,没有四面的墙围绕,只有天然的树木山石林立,别出心裁却又不失雅致。
      白骨跟着秦质进了山庄,也无心看周围景致如何,垂首跟着秦质一路到了屋门口,忽见他停了脚步,转身看向她,清隽的眉眼渐带几分意味深长的笑。
      白骨被他看得莫名心慌,脚下顿了一顿才慢慢走到他面前,还未开口询问便见他突然伸手过来,搂上她的肩膀将她带向另一处方向,低声温和道:“路途疲乏,我们先去洗漱一番。”身后仆从闻言连忙跟上,却被他漫不经心开口拦了,“你们不必跟着。”
      白骨闻言心中越发慌,瘦弱的肩膀被他压得微微往下一沉,这般压倒性的力道让她下意识搂紧自己手中的小木箱子汲取些许安全感,瞧着像只可怜无助的小动物被凶兽拿捏在手中一般。
      秦质走得比刚头快了许多,她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直被逼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颇有几分可怜巴巴小碎步的形容。
      园里山石奇布,大块石头叠成的石阶一路往上,每一块都是不同形状却又大小和谐,看似随意堆砌而成却每一处都觉鬼斧神工。
      秦质带着她径直往上走去,石阶弯弯曲曲绕着山间向上而去。
      白骨默默跟着他的步伐,余光瞥了眼他一言不发的模样,莫名觉得心肝发颤,走到这处已经离下头很远了,只觉周遭湿漉漉的暖气袭来,隐约听到山间泉水流动的声音。
      白骨当即意识到他选得是个什么地方,脚下的步子不再迈得这般积极,慢慢吞吞地拖着不想这么快上去。
      这么明显的小心思怎么可能不被秦质发觉,他也不揭穿,轻描淡显扫了她一眼,一声不吭伸手搂过她的腰往上一提,二话不说抱着她往台阶上走去。
      白骨脚下都腾空了,只睁着眼儿看着秦质将她抱到了尽头,扑面而来的热气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待热气消散之后,眼前是极宽阔的温泉水,清澈见底的水面浮着氤氤氲氲的烟气,周围岩石环绕,花树斜斜垂落而上,偶尔飘落几片白中透粉的花瓣,瞧这颇为赏心悦目。
      秦质将她往地上一放,拿过她手中紧紧搂着的木箱,将里头的衣裳取出来,便随手丢到一旁。
      木箱“啪嗒”一声脆响落在地上显得极为突兀,叫浑身紧绷的白骨微微颤了下,她抬眼看向他,便见他将手中的白纱抖落开,看向她身上的衣裳,薄唇微启毫无感情平静道:“把衣裳脱了。”
      白骨见他这般神情,心中羞涩退得干干净净,垂着眼睫直木愣愣地站着,不理不睬。
      周遭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响,只有温泉水慢慢流动的细微水声,听到耳中温润舒服,颇有一番别样的温暖滋味。
      秦质静看她半晌,突然靠近一步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垂首靠近她耳旁低声阴郁道:“怎么这般爱使小性子,都给你备了衣裳却还要我来给你换……”虽是这般说,可能他话中却莫名兴奋,听在耳里便觉危险至极。
      白骨被他唇齿间的热气弄得心下一慌,忍不住想要避开他,却不防他突然张口咬上她的耳垂。
      白骨感觉到他锋利的牙当即心口一慌,连忙伸手推拒,却怎么也避不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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