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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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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质闻言不语,看向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 时辰越近这心中就越发不安稳。
自古伴君如伴虎,天子面前根本容不得半点差池,白骨若是言错一句都难挽回局面。
他静站半晌,思索片刻才开口道:“走罢。”
巨大的朱漆门慢慢打开, 皇宫大而宽阔,一座座宫殿屹立其中, 雕梁画栋, 红墙黄瓦,庄重之间极尽奢华之能事,重檐屋顶上盖着黄琉璃瓦, 阳光洒下来越显金碧辉煌。
白骨被一群侍卫押到了金銮殿外, 手脚皆被铁链捆着, 铁链上各拴一个实心大铁球,四个大汉极为吃力的捧着铁球跟在她后面,她倒是走得很轻松,只手腕有些被铁链子磨破了,毕竟那铁链子也极重,寻常人根本连步子都迈不开。
白骨第一次进来却有几分稀奇,整个天下的权力中心皆在这里,那派头自然不似她以往见过的那种,与暗厂相比,一个是光明,一个是黑暗。
她随着人候在殿外,听着里头众臣启奏谈论声,才知道原来早朝是这般开的,正想着忽听一声太监尖利声从殿内遥遥传来,“宣钦犯白骨入殿~”
前头大太监忙带着她一路行上阶梯,步入庄严肃穆的大殿之间,入目是几人拉手才可环抱住的通顶大柱,殿中皆站满了排列有序的朝臣。
殿中众臣此时皆看着白骨,皆没想到这般难以缉拿的逃犯竟然生了这般出挑的面皮。
此人身上白衣有些褶皱,头发理得一丝不乱,发长及腰,苍白孤瘦,眉间一点朱砂衬得整张脸都带几分蛊惑,这般也太过男生女相,实在看不出武艺有多高强。
白骨一进来便看见了高高在上的皇帝,明黄色的黄袍加身,上面绣着龙腾图,头戴冠冕珠帘垂落下,看不清具体模样,只能依稀瞧见是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人,帝王多年在位不怒自威,还未开口说话,通身威仪便让人觉出压抑。
秦质看着白骨走进来,便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公良亶,他的面色很是难看,盯着白骨神情紧绷惨白,似乎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一般。
秦质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半点未觉同情,眼眸微微一转,温润的面上暗透几分凉薄。
一人从队列中往一侧行出,“启禀皇上,这就是日前抓到的白骨。”
白骨在殿中跪下,便听天子垂问,“暗厂的长老?”
白骨闻言看着地面,“草民只是一个江湖人,未曾听过什么暗厂。”
公良亶闻言垂首静立,只要白骨能和暗厂撇清关系,朝廷就不会去寻暗厂,他以往的那些东西也不至于暴露先行出列的臣子正欲开口,皇帝却伸手阻了,暗厂是一块黑暗地带,在文武百官面前不可说得太细,是与不是刑部自有百种刑法侯着,不急于一时。
皇帝看向白骨,不动声色抛出一饵,“既不是暗厂中人,那王进生可曾听闻?”
此话一出,公良亶呼吸微微一窒,越发垂着头,眼中神情极为慌乱。
秦质微掀眼帘看向皇帝。
白骨却未曾开口,只垂首不发一言,殿中渐起细微的议论声,皇帝却未开口催促,耐着性子等着,殿中气氛越发沉重起来,肃穆压抑得人很不舒服。
秦质微微敛眉,皇帝年纪近老迈,脾气极为古怪多疑,收得越紧便越难对付,白骨不说话在皇帝看来便是心虚。
他心中的不安慢慢显了形,见得白骨那平平淡淡的神情,不祥的预感越发明显。
太监头儿见状上前一步,肃然道:“圣上问话岂容你考虑再三,还不速速答来!”
白骨这才慢慢抬头,面色平静,“草民行走江湖□□,从来收钱办事,平常百姓出不起我要的价,只有朝廷命官、王亲贵胄才能出得起高价买凶杀。人,谁的价高我替谁办事……”
秦质闻言心猛然一凛,看向白骨神情震惊,难得一副被骗的模样。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文武百官皆有些动乱,有些人面色不改,有些人惊讶于此,各有各的做派,根本瞧不出谁善谁恶,而暗中要害的人内心却已动杀机,白骨出金銮殿再回牢中便是死期至。
皇帝心中早已有数,听后神情未变,身上威严却越加逼人,蛇打七寸道:“好一个□□,□□,朕日夜操持的江山竟然生了这般多的蛀虫。”
众臣惶恐不已,当即跪地齐声慌道:“皇上息怒!”
公良亶跟着跪下,背脊上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唇瓣都苍白了些许。
其中一人忽而扬声说,“皇上,此人一面之词不可全信,且话说一半,其中必然有人暗中指使,才敢这般妄言。”
“皇上明鉴,□□一事本就不合礼法,朝中若真有人如此,大理寺又怎么可能不察觉,此人必是故意胡言搅乱一潭水,妄图替自己开脱!”
秦质眉间狠狠敛起,心中异常烦乱,强行按耐一二,思索法子。
公良亶跪着地上,手慢慢开始发颤,心中极为慌乱。
白骨神情平静,半真半假淡道:“王大人是我杀的,买我杀他的人是他的弟子,不过王大人临死之前又花重金买我反杀……”
此言一出便打破了前头替自己撇清的意思,朝堂之上便没了声音,静得连落根针的声音得能听见。
公良亶闻言一怔,抬头看向白骨,似不敢相信。
秦质闻言猛然闭上眼,呼吸都急促起来,见他还要再作死,再也无法听一个字,冲上前去一把擒住白骨的衣领,再不顾其他,切齿道:“别说了!”
满朝众臣多多少少知晓秦质认了这江湖中人做兄弟,便也没什么稀奇,只道二人兄弟情深罢了,只有些惊讶于秦质的这番举动。
往日这秦玉郎可不是这么个做派,年纪轻轻就做了侍郎,又岂是池中之物,朝中文武百官各有所站之派,此人倒是未站任何一处,原本被各派暗自争抢的人,底子里也没这么简单,可如今竟然怒形于色,这般沉不住气,不由让些许人暗道可惜。
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却不发一言,朝中气氛极为紧绷,让人只觉头皮发麻。
白骨被他拽得膝盖脱离地面几寸,衣领被拉得紧紧,勒得她有些透不上气,见秦质这般忽而觉得很难受,心口闷闷涩涩的。
秦质眼睛一片通红,心口一片生疼,眼眸慢慢润湿,几乎是恳求一般,“别说了……”
她微微笑起,笑容几近苍白,却还是接着说道:“我所言句句属实,我追杀王进生一年有余才亲手砍下了……”
秦质如一个严厉的兄长神情越发阴翳可怕,见他还要再说彻底失去了理智,猛然抬手挥了他一巴掌,打断了他剩下的话,辞色俱厉,“给我住口!”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声起,公良亶忙起身去拉秦质。
“秦侍郎!”蔡大人连忙冲出队列拉住秦质,“圣上面前万不可胡来!”
一旁臣子见状皆上前拉住秦质纷纷开口劝着,秦质的官服都被这七手八脚扯得有些凌乱,眼睛却一直看着白骨,一时似乎恨之入骨,一时又心疼难当,连扇了一巴掌的手都不住发抖。
白骨被打偏了头去,脸颊上一片火辣辣的疼,怔然了半晌才抬眼看去,他的眼睛一片通红,温润的面容紧绷至极,看她的眼神又狠又恨,通红的眼中却慢慢滑落而下一滴清泪。
白骨看着他的眼泪不由愣住,从来不曾见过他这般气急败坏过,连面上温和的笑意都很少消失,现下却这般模样。
几个老奸巨滑的臣子忙借机在一旁进言,“皇上,此人具已招供,理当处死。”
“这些江湖人藐视王法,为钱财便肆意谋害朝廷命官,实在罪无可恕!”
白骨闻言忽而一笑,“杀手固然可恨,背后指使的人才是罪魁祸首,几位大人这般掩耳盗铃,难道是怕得罪了什么人,牵扯到自己的利益?”
一人冷笑一声,正义凛然道:“像你这种谋财害命的穷凶极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莫要将脏水往旁人身上泼!”
白骨闻言嗤笑而起,面含嘲讽,“宦官权臣,欺上瞒下官官相护,朝廷也不过如此,和江湖没什么区别,你们为权,我们为钱,何必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清白不是吗?”
自来忠言逆耳,实话总是难听一些,更何况是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人,难免会有失偏颇。
言朝廷无用便是言在位者无用,且还从白骨这般下九流的人口中出,自然惹怒诸多。
皇帝闻言勃然大怒,当即一拍龙椅怒叱,“放肆,立刻给朕拖出去斩了!”
秦质闻言面色骤然一白,神情焦急忙拨开众臣,跪倒在皇帝面前,大声道:“圣上三思,此事宜从长再计。”
此话一出周遭全是反对声,“此人胆敢在皇上面前放肆,区区死罪已是便宜了他!”
“秦侍郎莫再多言,此人乃罪大恶极,万死难辞其咎!”
“侍郎莫有一时义气而包庇这般凶蛮匪徒!”
皇帝刚头被气得不轻,现下又被这七嘴八舌扰得头疼不已,一旁的大太监见状忙提腔道:“肃静肃静!”
殿中当即静了下来。
皇帝缓了一阵,才看向秦质,“爱卿何出此言?”
秦质面色沉稳,急乱之中思绪却不乱半分,“王大人声名远播却死得不明不白,如今既然找到了真凶也该让天下百姓知晓,微臣觉得此案该昭告天下游街示众,皇上挂念恩师多年追寻,终寻到凶手,这般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公良亶忙接着道:“皇上,秦侍郎所言极是,王大人无子无女,一生劳苦皆为百姓,此事确该让天下百姓知晓前因后果。”
此言却有道理,也立得住脚,一时间朝堂之中无人再出反对之言,仅这个理由根本已经无处可以挑脚。
这话说的太过漂亮圆滑,即便有所偏颇又如何?
皇上的面色可是肉眼可见的好看了许多,可见这话说的很得皇帝心思,几个老臣心知肚明眼神越显阴郁,皆视秦质为眼中钉。
可顺水人情还是要做一做的,既然注定是板上钉钉的事,自然要谋些好处。
一人领先而出,“微臣附议,此尊师大道以皇上为榜样,天下门生皆更尊师重教。”
“微臣附议。”一时殿中附议声此起彼伏。
皇帝才道:“各位爱卿所言有理,既如此,三日之后再行刑。”
秦质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额间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颈脖,没入衣间,仿佛生死关里走一遭一般。
而身后惹事的小奶犬却半点没在意,完全置身死于度外的无所谓,自顾自揉了揉脸颊,揉完了脸颊还顺手理了理的额发。
第84章
三日后行刑, 白骨再被压回天牢时, 便关进了天牢最深处, 里头重重铁栏, 看守极严,更不许任何人探望,便是皇亲国戚关在这里也没有网开一面看一眼的特许。
墙壁高处唯一的小窗子,那处一丝光线穿透进来,细微的尘屑在光线中上下飞扬, 给阴暗潮湿的牢房带来了一丝暖意。
小窗子下立着一个人,长身玉立,微弱的光线透进窗子,落在白衣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极淡的光晕,白色衣衫都显出几分透明来。
白骨静静看着,神情前所未有的平和, 她看着光线中飞扬的尘屑忽然觉得很轻松,再没有了那些打打杀杀后的疲惫, 也没有了一直挂在心头内心谴责, 一切都很平静。
或许, 她还会有下一辈子,再也不会接触到这些黑暗。
远处传来铁闸门层层开启的声响, 脚步声缓缓向这处走来, 其中一个步履声极为熟悉, 让她一听便认出来了。
这一处全部都是重犯, 守卫都只在外头看守,这铁闸门不到执行死刑之前是不可能开启的,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白骨转头看去,便见人从通道深处逆着光慢慢走来,衣摆走动间微起,在光下笼上一层薄光,看不清面容,只见束发的墨玉冠泛着光晕,身姿修长,看着极为惑人,那人手中提着食盒,远远就闻到一丝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待到人慢慢走近,白骨的视线又落在秦质后头两人身上,一个是狱卒,看上去双目无神,行动有些僵硬;还有一个带着遮面斗笠披着一身黑斗篷。
白骨收回视线微垂眼睫,半晌慢慢才看向秦质。
远处的人一步步走近,面目渐渐清晰,光线落在他面上,眉眼一如既往地温润好看,白衣镶绣繁复花纹,玉带束腰,腰带上坠下一只银色铃铛,长腿窄腰,缓步走来风度翩翩,连衣摆的微微翻动都极为赏心悦目。
秦质停在木栏前静静看来,微微笑起,那眼中的血丝越发明显,苍白的笑容中都透着一丝疲惫和忧郁。
白骨见状默然不语,死到临头还有一个人能提着吃食来看她,说没感觉到温暖是假的,可这人却是往日算计她欺骗她的兄长,一时也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
那狱卒如同被夺去了自己的意识,行尸走肉一般打开了牢房的铁链子,便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秦质打开牢房门缓步进来,将食盒放在地上,伸手一撩一摆席地而坐,将食盒里的菜一屉屉取出,全是她爱吃的,到了最后一屉是一壶温酒。
白骨看着他拿出酒盏,又手执酒壶将二人的酒盏斟满,默站半晌才在他对面坐下。
秦质伸手将酒盏端来,她看了许久才伸手接过,抬手一口干了又放回地上,“行刑的时候自然能看见我,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进来?”
秦质收回手端起酒盏却不喝,好像没听见一般,只看着酒盏里头的清酒荡起极细微的涟漪,轻问道:“为什么一心想死?”
白骨轻轻一笑,再没有初见时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血无情的味道,倒像是一个寻常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我不是想死,只是想还……”她齿间微微一顿,似回想起以往,“我从记事以来就开始替暗厂做事,王大人只是其中一个,一路而来才发觉自己背了多少血债,那些太沉重了,压得我透不气来。
人都有一死的,或早或晚罢了,区区一条命也不过是求一个心安……”
秦质闻言眼睫微垂,眼中神色未明,薄唇轻掀却没说什么,末了将酒盏慢慢送到嘴边一饮而尽,“所以你不会跟我走对不对?”
白骨提起酒壶,将二人的酒盏斟满,捅开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如好友叙旧一般平和道:“你让她走罢,别给我添命债。”
秦质闻言一言不发。
牢外那人忙摘了遮面斗笠,本就和白骨相似的眉眼再加上些许易容术,便仿佛另一个白骨,她在牢外跪下,不再是做舞姬时的魅惑模样,泪眼婆娑,“白公子,我是心甘情愿的,秦大人给了我弟弟大好前尘,我这样的姐姐活下去只会给他丢丑,我不想他一辈子抬不起头,只求您成全我。”
白骨闻言不置与否,看向秦质忽而一笑,似半点不为所动,“这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
那舞姬闻言一怔,看向牢中坐着的白衣公子,很坦然,半点不畏惧生死的模样,仿佛超脱俗之外,什么都不在意,一时也不知该道此人没有半点同情心,还是该谢他不愿用她的性命做替代。
秦质静默片刻,慢慢放下酒盏,“想要以命还命,也要看旁人要不要,你以为你取了别人的性命,再拿自己的命相偿就没事了吗?”他抬眼看向白骨,面上带着不以为然的微讽,“死人要你的命有什么用,一辈子偿还活人才是正经。”
白骨有些说不出话,便是觉得他说的都是歪理,她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干巴巴道:“你不用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你也不必再使什么别的招了,北越的迷药对我没用,九邪功虽损身子,但对我的好处却极多,你的蛊伤不到我,迷药也不可能。”
秦质闻言慢掀眼帘看来,眼眸越渐深沉,“这么说你是怎么样都不会走了?”
白骨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神情从容淡定,“我不想走,没人能让我离开这里。”
牢中忽而静了下来,本来就没什么声音,现下越发静得压人,心都有些沉甸甸的。
秦质眼眸微转,由深沉至阴翳,莫名叫人有些头皮发麻,他慢慢站起身,静静看着白骨一言不发。
白骨头铁得很,半点没觉着怕和危险,还垂下脑袋自顾自伸手去拿盘子里的鸡腿。
秦质眼神猛然一凛,透出几分狠厉,突然俯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拖。
白骨一个没防备便被一下拽起,跄跄踉踉顺着力而去,踢翻了一地的菜。
秦质却不管不顾地将她往外拉,那手劲大的都快把她的手腕捏断了去。
白骨忙站稳身子暗使内劲拽回手,却不防秦质的手跟钳子一般夹住了就不放,一使劲便连他人都一把拽了回来,猛地将自己撞向了身后的墙上。
再不会武功也是男儿身,本就比她重许多,骨头硬了她不知几倍,这般一撞险些让她一口气没上来归了西去。
牢外站着的舞姬被这般架势吓得直后退好几步。
白骨还未缓过劲来,便觉秦质极为用力地抱着她压向墙面,他的身上真的很硬,力气也不是她能比的,她手脚并用地挣扎却纹丝不动,整个人跟被困在笼子里一般。
她挣扎得越激烈,他就越发用力地锢着她。
她一时怒上心头,眼神一凛猛然抬手一掌拍向他后背,便听一声闷哼,她忙借机去推他,却还是跟山似的半点推不动。
白骨双目圆睁,只觉不可思议,不疼吗?
她不由抬头看向他,却见他低头看来,嘴角已经溢出一丝血迹来,却还是看着她微微一笑,面色越发苍白起来。
白骨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低头吻了过来,她反应快避得也快,他的唇瓣便只碰到了嘴角,可那温热湿润的触感还是叫她身子莫名一僵。
秦质端得会钻空子,片刻愣神便叫他得逞了,薄唇一触上娇嫩的唇瓣便轻轻探入,温柔至极,半点不含侵略性。
白骨脑袋“嗡”的一声满是空白,只觉那湿润柔软轻轻绕着她转,带着清冽的酒香,又掺杂着一丝腥甜。
舞姬倒不觉得吃惊,她本就猜出来这二人有猫腻,否则哪个世家公子放着大好的仕途不走,要冒这般大的风险做这种亏本买卖?
只是她没想到这世家公子端得这般大的胆量,敢在这天牢里做这种事,也实在太过妄为了些。
白骨心口顿时砰砰乱跳,根本控制不住,那呼吸间的交缠叫她不由想起往日他那浪荡做派,根本来不及多想什么,待他渐渐蛮横起来,她才猛然反应过来,他难道对自己……!
她惊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忙侧头避开他的亲吻,却怎么也避不开,她往那躲,他就往那追,根本不给她说话和呼吸的机会,唇瓣稍微分离便又缠磨上来。
那清冽的药香渐渐染来,带着些许炙热,白骨心口都紧得无法呼吸,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都微微发颤起来,整个人似乎处于极端兴奋的状态,她的腿莫名有些软得站不住。
秦质见怀里的人没有强烈的抵抗厌恶,心神俱荡将怀里软绵绵的身子往上一撑,越发用力地抱着抵在墙上,微微仰头轻轻缠磨,他很软很轻和梦里一样,唯一不同得是在梦里他是个女儿身,他强行忽略那心底仅存的怪异难堪,渐渐意乱情迷。
二人贴得极近,只隔衣衫,他迷乱之中渐渐觉出一丝不对,怀里软绵绵的人微微抬腿,他猛地顿住。
第85章
白骨见他顿住忙伸手推着他的肩, 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些, 便见他神色不对, 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极为古怪。
她正要开口说话, 便觉秦质的手突然往下而去,白骨猛然僵住,一下瞪圆了眼。
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秦质脑中空白了一瞬,看着白骨神情前所未有的复杂,声线都微微有些发颤起来, “你……你的那个呢?”
白骨趁着他神情恍惚的时候, 猛地使力推开了他。
秦质被硬生生推离了几步, 整个人都好像在梦里一般恍惚。
他慢慢抬眼看向白骨,视线落在她面上流连几番, 又慢慢往下一寸寸移去,落在平坦的身前,再慢慢往下, 那处衣摆被他揉得有些褶皱,里头确实什么也没有。
既没有那东西,又怎么可能是男儿身?
白骨只觉他那视线落的位置叫她很不自在, 一时整个人都僵硬起来,正要清一清嗓子开口说话,秦质却忽然冲过来压着她抵在墙上, 比刚头还要用力的禁锢。
白骨被他的力劲勒得很疼, 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 “秦质,你别逼我动手!”
秦质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手死死掐着她的腰,仿佛没有意识一般,冷着脸固执地伸手而来。
这一次比刚头还要仔细,还……还……
白骨整个人跟烧红了一般浑身泛红,忙缩着身子去推他,却是半点推不离,伸手去抓离他的手,却跟铁似的扳不动。
白骨何曾遇到这般架势,浑身又软得可怕,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连内劲都提不起半分,秦质越来越过分,她又急又羞,恼羞成怒到了极点,猛地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下流!”
秦质被打得偏了头去,才收回了手看向白骨,“你不是男人?”
白骨闻言微微一顿,既不开口确认,也不开口否定。秦质这般对她,心思何其明显,可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毕竟往日当做哥哥来看的人,现下却对她这般,那感觉实在太过怪异。
秦质见她到如今还藏着掖着,愤怒慢慢浮上心头,他这般煎熬难受,她却完全视而不见!
他眼眸越深,神情彻底阴沉下来,“怎么不说话,你是男是女都不会说吗?”话到最后,声音都大了些许,几乎压不住心里半点情绪。
舞姬闻言不由呆若木鸡,这白衣公子是女的!
怎么可能!
哪有姑娘家这般平坦,连一点幅度都没有,自己都裹了好几层布缠着都比她有线条……
这突如其来的质问让白骨有些不知所措,又靠得这般近,那只手都还贴在她腰际,掌心极烫叫她忽视不了,她垂下眼睫不自然道:“我是男是女又有什么不同,我还是我,并没有什么区别。”
秦质慢慢松开手,静静直起身看着她,难怪这般女相,原来本就是个姑娘家,他忽而只觉得荒谬,他心心念念了这么久,顾忌良多,考虑良多,却没想到被老天爷开了这么个天大的玩笑。
她为何不说?
为何视而不见?
他三番四次向她示好,她若是喜欢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告诉他?
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只是将他当哥哥……
秦质想到这处,答案昭然若揭,他面色都微微有些苍白,他想问却问不出口,平生第一次他不想听到答案,连一个字都不想!
楚复从通道那处快速掠来,见这般情形不由一顿,默了片刻,忙低声道:“公子,外头的狱卒马上就要换位,我们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走了。”
白骨闻言才一下从刚头的亲吻清醒过来,古怪的心思慢慢退了下来,身上的热度也渐渐降下,恢复了寻常体温。她看向地面极为平静,“你走罢,我心意已决,不会离开的。你往后自然会遇到更中意的,我这样的人不合适你。”虽然语气平和,理由无可挑剔却一样是拒绝,总归还是伤人的。
秦质胸口突然一闷,不知是伤疼还是心疼,耳朵都有些嗡嗡响,他有些透不过气来,半晌,慢慢抬眼看向白骨,言归正传沉声道:“你走不走?”语气强硬固执得不行,仿佛她不走,他就会想尽一切方法硬来。
白骨闻言默然不语。
楚复见自家公子那面色阴沉如水的骇人模样,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明显,他的心一时高高悬起,他开始担心整个天牢都会付之一炬。
牢中无人说话,一片死寂过后。
白骨忽然开了口,“我从来没有光明正大地活过,如今尝到了滋味就回不去了,不可能也不愿意再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她眼睫微微一颤,心口微微有些刺疼,有些说不下去,她怕再说下去,便再没有勇气坦然面对死亡……
她慢慢抬眼看向秦质,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对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可现下她却是感动又感激,至少只有他千方百计地不想她死……
她眼眶忽然红了,半晌才轻道:“你救得了我一时,救不了我一世,即便带我出了天牢,我想要做什么,你也还是拦不住的。”
外头忽而一阵声响,舞姬吓得往牢房这处靠,楚复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连忙走进牢房里急声道:“公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秦质面色极为难看紧绷,周身的气压一时低到了极点,一言不发的模样叫人惴惴不安。
白骨看着他这般模样,忽然有些难过感伤,如果她真的是他的亲人那该多好,如果有这样一个哥哥护着她,不欺骗她,她做梦都会笑醒的……
可惜他们不是亲的,白骨慢慢垂下眼,那模样孤单落寞,仿佛回到了儿时孤苦无依的日子,她心中又酸又涩,忍不住叫他最后一声,“大哥,你走罢,别让我讨厌你。”
秦质心口仿佛被咬了一下,一下又一下直犯疼,他一动不动默站了半晌,忽然上前抱住她,这怀抱没有半点多余的心思,只是一个单纯的抱。
白骨只觉这怀抱温暖至极,又感觉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她的眼眶忽然湿润,一下模糊了视线,平生未曾有过的委屈忽然涌上心头,委屈她为什么不能像旁人一样,能笑时笑,能哭时哭……
他微微靠近她耳旁轻轻哄道:“好,我都听你的。”说完便再也呆不去一般,当即松开了她,转身快步往外头走去。
楚复见状,连忙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地上的盘碟,看了一眼白骨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狱卒舞姬迅速离开。
一道道铁闸门慢慢落下,牢中又恢复了死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骨一动不动盯着那门,脑袋上仿佛还能感觉到他的安慰,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眼睫轻轻一眨便摇摇欲坠,片刻后,终是“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突然,体内一阵翻搅之疼传来,一股力突然涌向全身,仿佛武功突然又通了一道极限,白骨不由微微蹙眉,半晌意识到了什么,面色瞬间苍白。
秦质一路畅通无阻在天牢中通行,那些狱卒皆视而不见,双目无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来回巡走。
刚头跟着的狱卒一出来便自动走回了原位,楚复带着舞姬快速跟上,三人前脚才堪堪迈出了天牢,更替的狱卒后脚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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