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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非良人-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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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没多在意, 只觉这衣衫穿着很是舒适,她连喝了几日酒, 现下神志清醒了许多,脑袋却还是晕晕沉沉的, 正口干舌燥得很。
秦质准备的极为周到,桌上摆着清茶, 用手探去还是温热的,不烫不凉正正好, 她便端起茶壶, 仰头隔空倒了几口在嘴里。
外头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这小苑很是别致雅静,细雨撒在琉璃瓦上, 积落而下, 沿着屋檐一滴一滴滑落,雨珠透着日光掉落在野草花间, 在娇嫩的花瓣上蓄起晶莹剔透的水珠。
窗关得严实,刚洗完澡屋里透着湿气, 她不由走到窗旁将窗推开, 斜风细雨迎面吹来, 脸颊一下被细雨打湿。
外间传来两下轻叩门扉声,清润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白白,洗好了吗?”
白骨看着外头被屋檐上的水滴打的摇摇晃晃的野草花,神情有些恍惚。
秦质已然换了被雨水浸湿的发冠,乌发也已然擦干,以白玉发簪束起,白袍着身,领口袖边镶绣暗红色繁复纹路,衬得容色眉眼越渐惑心,气度温文儒雅,长身玉立站在檐下极为惹眼。
他垂眼屋外静立片刻,见没人回应便伸手推开门,往里头缓步走去,一眼便看见站在窗旁的人,乌发浸湿,腰细腿长,素白的衣裳着身莫名显出一丝柔弱,一颗颗晶莹的水珠顺着发梢滴滴滑落在地,白色衣衫遮掩下露出一截细白的脚腕,连鞋子也未穿,赤脚站在地上。
秦质随手取过搁在一旁的净布,走到白骨身后,伸手微微一拢发,力道极为轻柔,“再看什么?”
白骨没说话,想转过头去又见他在给自己擦拭头发,便微微垂着头一声不吭,像只没得到想要的东西的犬儿,很是低落不开心。
秦质见状手微微一顿,又拿起布替眼前人擦拭头发。
屋里静得只听到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很是安静,像是没有人在一般。
白骨静静站着,等着他将头发擦干净,那手势极为温柔,像是在轻轻抚摸她的脑袋,一下一下似在安抚着,头发渐渐被擦得半干,再也不像刚头那样湿漉漉的披在身上,惹得衣衫渐湿黏在身上极不舒服。
秦质将她的头发擦拭干后,便微微探身看来,见她脸颊上沾染了许多细密的雨珠,不由伸手轻轻擦拭,那指腹极为细致,擦拭之间又似在摩挲,手指慢慢落在眉眼处,轻轻摩挲上她的眼皮。
她不由闭上眼,让他擦得方便些。
秦质看着微微迎起的小脸,目光落在眉间的朱砂痣上,一寸寸往下移去,视线极为温和,温和之中却又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危险意味,让人瞧在眼里颇有几分胆战心惊。
白骨觉他指腹一直停留在眼皮上擦拭,气息也渐渐染来,好像靠得极近,只隔一纸的距离,她警惕一起,莫名觉得那视线落在面上,一寸一寸扫过,没有放过任何一处。
她忽然有些不舒服,正欲微微往后退,便见他松开了手。
她睁开眼便见他眉眼带着浅笑,神情自然坦荡,语调温和宠溺如和幼弟说话一般,“下雨了,站在这会着凉的,去里头坐着罢。”
白骨见没什么奇怪,便微微点了点头。
秦质便拉过她的手,轻轻握在手里,领着她进里屋。
白骨才坐在床榻上,秦质便在她面前蹲下身,伸手握住她的脚,那掌心些许温热,可和白骨冰块一般的脚相比却是烫人的。
白骨的脚被他温热的手掌一握,莫名心口一紧,不由自主想要往回收。
却不防秦质抓着她的脚不放,见她使劲不由抬眼磊磊落落地看向她,眼里似有几分不解她为何躲避。
白骨看着他的手默然不语。
秦质才开口解释道:“你的脚太冰了,一时半会热不起来,我给你捂一捂就好了,免得着了凉。”
这话间的关切和温柔叫白骨微微一顿,她一直孤身一人,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般活着,即便受伤流血也是躲在角落自己舔拭,从来没有体会过长兄般的关爱,一时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秦质见没再反抗,手掌便握着手中的玉足轻轻揉按,触手满是细腻肌肤。
他不由微微垂眼,视线落在手中的脚背上,白得发光,是那种终日不见阳光的白,苍白得毫无血色却莫名很好看,像细细雕刻而出的玉莲,很是小巧精致,还不及他的手掌大,脚趾头更是圆润可爱,捏上去软嫩嫩的。
他像是找到了合心意的玩具,手指不着痕迹逗弄起来。
温热的掌心贴细腻的肌肤一下下摩擦,脚慢慢热了起来,脚被磨热了,白骨凉凉的身子也慢慢暖和起来,身子舒服了便微微有些犯困,不由身子往一旁躺去。
这般侧身一躺越显身姿,素白的衣衫覆盖在身上,腰肢纤细,腿细而长,衣摆下头露出一截白的发光的脚踝,白生生的脚丫子被男子的大手握在手里把玩,莫名显出几分暧昧。
白骨窝进柔软的被子上看他,那微微垂眼的模样很是认真,手上力道不轻不重特别舒服,连脚趾头都周到的按摩到,不由舒服得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却觉那手顺着脚往小腿上慢慢抚去,掌心的温热一路摩挲上去,莫名叫人心口一慌,她不由睁开眼带着些许疑惑看向他。
秦质触及一手的光滑细腻,那般柔软光滑似吹弹可破根本不似男子,叫人莫名松不开手,他顿在那一处许久,连呼吸都重了几分,花了极大才克制住没有在往上移去,按摩了几下光滑的小腿便松口了手。
白骨以为他按好了,便收了脚放到床榻上,抱着枕头窝在床榻上,却不防他起身坐在床榻旁,伸手握着她的脚腕处,将她双脚放进怀里。
裸露的脚触及到他的衣衫,温热的体温隔着衣衫透来,只觉脚被放进暖炉之中,极为舒服,也极为……不自在。
白骨觉得身子有些热,忍不住缩回脚,却被他伸手按住,她微微一愣看向他,还未说话,便听外头婆子道:“公子,药熬好了。”
秦质应了声,那婆子便端着药往屋里来,白骨莫名有些不自在,只觉这般有些太亲密了。
可那婆子进来后,见到这般情形,也没觉得奇怪,面色八风不动地将药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又退了出去。
白骨见她这般寻常模样,便以为自己太过敏感,心道自己以往一个人惯了才会这般不习惯。
秦质端起药,手贴碗外壁试了试,递到她面前温声道:“温度正好,趁热喝了罢。”
白骨坐起身,凑近看了看碗里的汤药,乌黑一片,一看就极苦。
秦质一看凑眼前的脑袋,那睁着眼儿看着的模样,似乎有些怕苦,他不由浅笑起,拿着勺子微微搅拌一下,正要亲自喂。
却不妨白骨突然伸手接过碗,仰头整碗干了,与喝酒一般爽快,可惜才喝完便觉一番苦味涌上来,不由皱了一张小脸。
秦质笑着接过碗,摸了摸她的脑袋,夸赞道:“白白真厉害。”
白骨听到厉害二字,莫名心头一刺,往日自己哪里会喝药,受再重的伤也是硬扛过去,现下却喝起了药。
一时间,药的苦味似乎泛到了心里,她垂着眼睫,半晌才低落道:“我已经好了,不想喝了。”
秦质听出几许落寞之意,看了眼一旁这只耷拉着眉眼,半点提不起劲的样子,面上的笑微微一顿,默了许久轻轻开口道:“好,不想喝就不喝,都依你。”
秦质将碗放在矮几上,起身拉开锦被让这可怜巴巴的一只钻进来,又轻轻用被子裹好。
白骨以为他要走了,不由窝在被子一眼不错地看着,明明想要人陪却又不开口说,那湿漉漉的眼儿叫人看着心都塌了一半。
秦质复又坐在床榻边上,伸手过来将她的碎发拂至耳,轻声道:“好好睡一觉,明日带你去珍馐楼吃好吃的好不好?”
这般轻柔温和的对待,叫白骨心中一酸,眉眼微微一耷拉,声音都委屈地有几分发颤,“暗厂被邱蝉子抢走了。”
秦质语调越发轻柔,“我知道。”
白骨垂下眼睫,“我是不是很没用?”
秦质闻言在一旁躺下来,身上淡淡药香轻轻袭来,手伸过她脖颈处,将她人带被子一道抱进怀里,手指点了点她眉间的朱砂痣,又隔着被子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低声哄道:“怎么会没用,你在哥哥心里是最好的。”
白骨抬眼看着他,见他神情不似安慰,心里莫名好受了些,便安安静静靠着他怀里,连着好几日没正经闭过眼,现下这般窝在兄长的怀里极为舒服,满满的安全感,眼睛一闭不由慢慢陷入了梦乡。
秦质轻轻拍了很久,见怀里的人睡着了便停下来静静看着。
细长的眼睫微微垂下,在眼下投出一道阴影,唇瓣一点血色也没有,偏生眉间的一点朱砂痣却是鲜红,显得极为脆弱,任谁看了都会平白生出一丝怜惜,可惜……这其中不包括秦质。
秦质看了半晌,忽而慢慢靠近白骨,薄唇微微靠近那淡色唇瓣,两唇之间隔着一纸距离,他轻移模仿着亲吻的举动,这个距离刚刚好不会太近惹得白骨醒过来,呼吸相贴交缠之间又莫名生出一些刺激。
秦质忽而轻轻笑起,温文儒雅的外表透出几许恣意妄为,平日温润的模样莫名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坏意。
第73章
清晨一只尖嘴鸟儿落在屋檐上沿时不时啼叫,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进敞开的窗子很是热闹。
白骨醒来时酒也醒得七七八八,秦质如先头一般靠在一旁,不过也睡着了,将她和被子一道挤到了角落之中,一贯的霸道。
她小心翼翼起身,默坐了一会儿缓过宿醉之后的头疼,便轻轻钻出了被窝, 越过秦质下了床榻,去外间穿上了鞋。
屋外天色刚蒙蒙发亮,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院子里无一处不潮湿, 花树上被雨水打落的花瓣散落在湿润的地面上, 早间鸟啼时不时清鸣,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清新气息。
白骨每日早晨起来第一件事便是练武,现下醒来也习惯性地找了一片空地, 才伸手折下一枯枝, 才隐约想起在街上遇到的那个老者,好像与她说了什么蛊?
她垂眼看了自己的手腕半晌,若是以往她一定会很在意,毕竟她在暗厂倚仗得是自己的武功, 可现下却没了什么意义,她武功再高也没用, 邱蝉子都已然成了暗厂厂公。
她看着手中的枯枝, 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随手扔了手中的树枝,转身去寻酒馆解一解愁,才一转身便见秦质站在远处屋檐下看着她。
白骨眼睫微微一颤,一如既往地默然不语。
秦质踏下台阶,缓步而来,“早上饭还没吃,饿了罢?”
白骨没什么胃口,闻言摇了摇头,垂着脑袋就想往屋里躲去,却还是被秦质伸手拉过,出了小院往长街上走去。
褚行楚复远远跟在后头。
早间街上人少,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早起的皆是贩夫走卒,街边的铺子也开得起早,在铺子外头延绵摆出摊子,放上一笼一笼的蒸笼,袅袅热气直往上头冒。
蒸笼一打开,里头摆在各式各样的馒头,模样很是讨巧,有小老虎,小狮子,还有小兔子……
秦质见白骨直勾勾地看着,那睁着眼儿一脸稀奇的模样很是可人疼。
他不由眉眼一弯,领着人往蒸笼那处走去,站定在蒸笼前头,伸出皙白的手指指向摆在边缘冒着热气的长耳兔子,看向白骨神情极为温和,声音轻柔如哄幼弟一般,“要这个?”
白骨看着小兔子不错眼,闻言点了点头。
秦质伸手拿过了长耳兔子递到白骨面前。
开早点铺子得是个手艺人,做馒头十几年了,也没瞧见这么好看的人,且一下还来了两个,一时有些看愣神,心中不由琢磨着那天做个玉人娃娃出来。
白骨接过小兔子很欢喜端在手上看着,瞥了一眼蒸笼便又瞧上了小老虎,看了眼秦质示意还要小老虎。
秦质微微一笑,似没有注意到小老虎,只指了旁的花样馒头,“还想要哪个?”
白骨见他手移来移去就是不指小老虎,便开了口,“要老虎。”
秦质一听心肝儿开口说话,眉眼笑意一下荡开,伸手拿了小老虎递去,开口哄道:“白白和小老虎一样讨人喜欢,那我们就在这家吃早上饭好不好?”
楚复:“?”
楚复:“……”
褚行:“= =”
白骨点了点头,拿着馒头自顾自走到一旁在摊子旁边坐下。
秦质又选了些得白骨喜欢的馒头,才往这边缓步走来,一撩衣摆在白骨一侧坐下,气度清贵不凡,一坐下便有蓬筚生辉之感,叫人不时侧目。
店家随后将馒头端了上来,两三个来回便摆了一桌。
白骨到底不是小孩子,才坐下稀奇劲便过了,没了兴致便将馒头放回了碟上,垂着眼默不作声。
秦质见状手握着她的小指头轻轻拽了拽,似有些担心,语调温和关切,“肚子不饿?”
白骨心中有丝暖意,勉强笑了一笑,“不饿。”
秦质正要开口说话,远处忽然来了一个小乞丐,浑身脏兮兮的,站在他们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桌上的馒头,那摊主见了忙要上去赶。
秦质拦了,对着小乞丐缓声问道:“想要哪一个?”
白骨抬眼看去,面上没什么表情。
那小乞丐没想到这么干净好看的大哥哥会和他说话,一时有些怯懦不敢开口。
秦质微微一笑,伸手端起一盘馒头递给小乞丐,“选不出来便都给你了。”
那小乞丐抖着手拿过馒头却不立即吃,而是塞进衣服里,一溜烟地跑了。
白骨只觉秦质笑得很好看,白日下坐在对面的人温润而泽,言行举止都显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看着小乞丐跑远,消失在街上,淡色唇瓣微微一动开了口,“我以前也是这样,靠着别人的施舍过活,我那时候年纪很小又瘦弱,争强不过别的乞丐,也有像你这样子的人看我可怜施舍我一二,可我还是会饿,没一日吃得饱,每日都在想要怎么才能讨到足够的吃食,让自己活下去,苟延残喘地活着。
后来我被人卖进了暗厂,那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无所依靠,每日靠着暗厂过活……”她微微一顿,似回到那段可怕的时候。
秦质闻言不语,只静静看着。
白骨想起过去神情极为麻木,“暗厂的杀手就像炼蛊一样,他们只要最强的,等我们一起习了武,便将我们关在一个地方相互残杀,你不杀别人,别人也会为了活下去来杀你,所以杀手不会手足之情,因为手足全是用来做垫脚石的……
在暗厂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只有弱肉强食。”
“你现下已然离开了暗厂,不需要再管什么弱肉强食,你要做得是金盆洗手,离了那行。”秦质抬眼看来,“做杀手朝不虑夕,今日你□□,明日他人替人杀你,永远都逃不出这个圈子。
即便真的做上了厂公又如何,再厉害也还是会被新的取代,每日惶惶度日又怎会好受,更何况还有数之不尽的仇家,趁着你现下好脱身离开那处才是好的。
打打杀杀只是你从小到大的习惯,你习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一朝脱离自然会不适应,多尝试几种活法对你不会是坏事。”
白骨眼睫微微一颤,神情越发迷茫无措,“可我什么都不会。”
做厂公一直是她不懈努力的目标,现下突然告诉她换个目标,她自然摸不清楚方向。
为了爬上权力的巅峰她吃了太多苦头,现下叫她爬下来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一时心头苦嗒嗒,垂着脑袋不想搭理人。
秦质见这毛茸茸的脑袋很是想摸,文武双全的人哪会没出路?武得不行,可以来文的,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过几日我着人替你寻一处私塾,你去做个教书先生必然会很喜欢。”
“!!!”白骨闻言心中一刺,猛地抬头看向他,面色极为古怪,一副无言以对的模样。
秦质难得琢磨不出这表情背后的意思,便开始着手安排,他先前受伤就预料到此,特地告了数十日的假,正好用来陪白骨。
白骨接下来的日子可谓极为难熬,秦质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笃定她很喜欢读书,每天都会给她带些名家策论,诗词歌赋,孤本珍藏来,连教书先生的册子都给她准备了好几套,还时不时问问她看到何处,有何感想。
白骨极为有苦难言,越发生无可恋起来,为了守着唯一的体面,每日都过得比在暗厂还要警惕高。
且秦质嘴巴又甜,每一日都是不同花样轮着来夸她又文采,一时就让她处在痛并快乐的矛盾之中。
想听他每日夸上几句,又怕他夸完之后问她读了什么书,有什么心得感受……等诸如此类暴露她是颗鱼眼珠子的可怕问题。
白骨无计可施,只得每每避过他,便在打铁铺子跟着里头大块头师傅学铸剑,时间一长还得了些许趣味,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白骨过了空虚期,秦质却开始心情不佳了,本来心肝小奶犬每日绕着他转,现下见到时间却越来越少。
他才堪堪告假完,每每回来就见不到影子,等到白骨晚间回来就又说自己累,他连交流几句拉进关系的机会都没有,再加之今日见到的场面,让他面上越发没了表情。
褚行看着可是胆战心惊得很,心道那厮太是不将公子放在眼里,跟个光着膀子的莽汉混在一起已然太过分,今个儿公子特地去接他,竟还见了铺子外头围了不少女儿家,时不时上去递个手帕给他擦擦脸,他竟然也来者不拒!
今日打铁铺子关得早,白骨早早就回来了,手里提着一篮子水果,一脚踏进屋便觉气氛有些不对,抬眼便见秦质神色淡淡看着自己,她突然心下一沉,面色也不好看起来,难道他发现了自己不识字!!!
第74章
秦质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屋里的气氛很是凝塞, 静得连针的声音都听得见。
白骨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束手束脚, 站在原地愣了半晌,才提着篮子走到他身旁, 睁着眼儿看着他,心中有些忐忑。
往日都是秦质先开口和她说话,平常便是不说也会贴心地给她按按胳膊揉揉腿,随便捏捏脚趾头,每每温柔地不像话, 现下这般不理人的样子确实有些唬人的。
白骨见他不说话, 只得提着篮子坐在他旁边, 却见他伸手过来拨了拨篮子里的苹果, 眉眼带笑, “哪来的?”
白骨见他笑了,便觉事情没有败露, 收起了难得忐忑不安的心, “别人送的。”
秦质也不多问是谁送的,甚至连面上笑意都没变,极为温和,“以后别让旁人破费送这些了,我们家中多得是。”见白骨点了点头,才道:“拿来我帮你放好罢。”
白骨将手中的水果篮子递给他, 本来也是特地拿回来给他吃的, 她自来爱吃肉, 对于旁的也没什么兴趣。
秦质接过篮子脸上的笑意一下没了,拿起篮子便随手丢了出去。
篮子越过桌案“啪嗒”一声掉落在屋外,几个苹果四下滚落而去。
白骨:“……?”
褚行:“!”
白骨虽没被吓到,但着实也是一愣,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屋里一片寂静,刚头稍微和煦的气氛莫名诡异低沉,平白叫人心中压抑。
白骨看了眼外头的篮子,散落一地的水果,又看向秦质,见他神情淡淡的模样,心中越发不解。
秦质微微一笑,语气却半点不觉歉意,“扔偏了。”他平平静静看向褚行,“拿去喂狗。”
褚行吓得三下五除二收拾了一地的苹果,飞奔而去寻狗。
白骨也不知说什么,总觉得他今日有些怪怪的,却累得没心思多想,如往常一般靠在他身上。
秦质面色微微好了一些,伸手揽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腿上,如往常一般抚向他的胳膊轻轻揉按。
白骨舒服地趴着他腿上闭着眼休息,秦质力道适中,手指顺着衣衫抚过纤细的胳膊,“今日本想去看看你,可铺子里太多人了根本挤不进去。且那铺子里好像皆是女子,现下打铁铺子难道还招女儿家来做活?”
“那些不是做工的,是去打菜刀的,那铺子是新开的,以往没什么生意,现下客人多了,大块头求我让她们擦擦汗,别太冷漠,免得将客人全赶跑了……”
秦质闻言眼帘微微一掀,轻轻“哦。”一声,手上的力道却越发轻,似在轻抚,“你似乎很喜欢她们,今日还看见你笑了,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
白骨摇了摇头,倒没这么在意他的语气如何,只窝在他腿上继续道:“她们菜刀隔三差五得坏,每隔几日便会来打一把,又都很热心,大块头跪着哭说我表情太凶了,吓走了不少客人。
我便适当地笑一下,铺子里的生意确实好了许多,我今天赶了好几把菜刀,个个都夸我的菜刀打得好。”
秦质忽而冷笑一声,言辞温和之中带着几分刺人,“掌柜的倒是会考虑。”
白骨闻言觉出不对抬眼看向他,却又见他面温和笑意看着她,神情极为温柔,好像刚头是她想多了一般,她一时有些整懵了,直撑着脑袋一眼不错地看着秦质,妄图找一找不对劲之处。
秦质见状眉眼一弯,伸手摸向她的脑袋,轻声诱哄道:“打铁铺子这般累往后还是不要去了,不如去做教书先生,我那处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你去。”
白骨闻言忙闭上眼,全当做没听见般靠在他腿上,任怎么说也不抬头理人。
秦质气得笑了,这犬儿可是坏,每回儿说上几句就爱搭不理,他不由恼得捏了捏细白的耳垂,触感极为软嫩,他眼眸微微一转,忽语调低沉道:“白白,这几日可愿在我身旁护我一二?”
白骨心中一紧,忙从他腿上起身,“你怎么了?”
秦质往榻旁一靠,看着她微微一笑,笑中似有几分为难,“这几日在朝堂上得罪了人,恐怕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我怕他们想要我的命。”
白骨闻言眉间猛然一蹙,“你在朝堂上得罪了何人?”
秦质眼睫微微垂下,轻叹一声似有些无助,“太多人了,我不怎么会说话,他们皆看我不顺眼。”
白骨闻言微微一噎,有些不相信,可看他神情又觉不似作伪,便也不疑有他爽快答应了去,当即便将打铁铺子的活抛到了脑后,每日跟着秦质走,二人形影不离,吃喝一道。
这般一来京都谣言又起,皆传秦质瞒着家中在外面养了个面皮极巧的男子,成日厮混,加之谢秦二府的亲事一直悬而未定,更使这谣言喧嚣而上。
这日,肃王特设宴请世家才俊,王爷相请,但凡册上有名,皆得给足面子赴宴,即便肃王此人不过一个闲散王爷,没什么实权。
公良亶今日出府耽搁了些许时候,来得便晚了,等他到了肃王府晚宴早已开始。
远处高台鼓乐齐鸣、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公良亶刚一坐下远远便瞧见了秦质身后的白骨,暗厂一事他也知晓,白骨失利被逐出暗厂,她一个鬼宗长老都能和暗厂脱个干净,而他一个鬼宗下属却还被暗厂拉扯着,怎么也揭不开去,一时实在难言心中滋味。
一会儿宴后必得找他问一问接下来究竟如何,免得自己一府世子每每被暗厂牵着鼻子走。
正想着便见秦质夹了猪肘子给白骨,动作极为亲昵,白骨坐在一旁俨然就是男宠一般。
他微微一愣,不由仔细看了看白骨,这数日未见,动作神情竟越发女态起来,且二人这般亲昵无间,难免叫人多想。
他忽然想到了京都流传的谣言,只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他没有想到这样冷漠无情的人有朝一日会雌伏于男儿身下……
公良亶一时心绪杂乱,白骨于他来说是他永远都触及不到的巅峰,于武艺之上他甚至带有从未察觉的崇拜感,可现下这高高在上的竟忽然落了下来,变得触手可及,甚至甘愿屈身于男儿身下。
若是白骨往日就是喜欢男人,他倒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以他往日的做派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难道是因为离了暗厂才会这般走投无路?
可他这样武功又怎么可能会走投无路?
思来想去,唯一的解释便是白骨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甘愿以色侍之。
公良亶这般一琢磨,一时不知该如何看待白骨,他与他相识数载,如今见他落到现下这般男宠境地,心中不免惋惜难言,只得别开了眼去。
这厢白骨推开秦质夹来挡住她视线的猪肘子,认认真真地看起了歌舞。
她往日做任务,根本没心思欣赏这样的歌舞,现下无事一身轻,当然要多看几眼。
却不想这些舞姬跳得这般好,婀娜的舞态千变万化极为好看,那纤腰上甩出的流苏随着动作旋转,忽而散开似璀璨烟花,忽而落下似道道垂帘。
秦质放下猪肘子,面色平静,忽而轻轻开口问道:“好看吗?”
白骨全神贯注便也没注意秦质说了什么,她面上虽没什么表情,可眼珠子却一眼不错地看着那腰间的流苏,在旁人看来就是死盯人舞姬的纤腰上处瞧,只差流出口水来了。
秦质微微垂下眼睫,手指抚过矮桌上酒盏,面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原本席间还有人来与之叙旧,现下见这模样皆纷纷散去,哪还有上前讨没趣的。
歌舞过半,忽闻鼓声渐起,舞姬围作一团,忽如昙花绽放,中间现出一个白衣女子,红绡轻挥随着慢慢激烈的鼓点起舞,舞转红袖飞扬,白色纱裙重重叠叠飘扬而起,身段曲折玲珑有致,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极为柔软,畅快淋漓的舞姿叫人赏心悦目。
忽而鼓声缓缓慢下,女子轻袖半遮半掩,缓歌慢舞移步而来,席上皆屏住呼吸看着,风吹轻纱半开,那眉间一点朱砂痣露出,眉目精致如画,眼眸如点烟雨,飘飘渺渺清冷朦胧如江南落雨,美得动人心魄。
那眉眼众人皆觉似曾相识,再一想皆看向秦质带在一旁白衣公子,这眉眼可不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第75章
轻纱渐落, 那白衣舞姬露出了整张脸来却又不像了, 那小巧的鼻子和嘴却太过小巧俏皮,带着女儿家的娇嫩,却失了白骨那种雌雄莫辨的韵味,就少了那么些味道, 两者相比, 倒是更衬白骨殊色难得。
白骨细看了几眼,这女子单看眉眼却与她却有几分相似,再加之眉眼细细勾勒, 眉间点得朱砂,一身白衣瞧着便越发像了,只不知为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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