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吾非良人-第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秦质眼睫微微垂下,遮掩着眸中神情,本就心思藏得深,现下越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模样也不似以往温润,周身隐约透着阴沉,只让人觉得压抑。
      秦质默站片刻,才将玉簪插入发间,转身行至石壁旁,伸手微微一转壁上的石盘。
      石门开启,光入其中,暗室内的无数只铃铛无风晃动,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摇晃。
      秦质缓步而出,身后石墙缓缓关上,书架缓缓移动隔出两片天地,满屋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隔去暗室一片诡异。
      楚复立在书房恭恭敬敬等着,手上端着木盘,盘上摆着一只新做的镂空铃铛,与送给白骨的那只一模一样。
      楚复见秦质从里间缓步而来,上前一步,“公子,暗厂如今内乱正盛,已经找到机会着人混了进去,暗厂厂公心急寻蛊者欲用帝王蛊,厂中内乱无法顾忌。
      所有一切已在公子掌握,只差换蛊这一步,可暗厂之中层层机关术相护,帝王蛊所置之处防护滴水不漏,每一步都是死路走一遭,换蛊根本不可能,不知那白骨可会愿意冒如此大的风险去换蛊。”
      秦质上去拿过木盘上的镂空铃铛,铃铛做工极为精巧,没有一处瑕疵,铃壁薄如却极为坚利,便是用重石砸之也无法损坏一处。
      楚复忧心,“此人虽待公子不同,可一旦涉及自身利益,未必会愿意替公子做什么,且此人又没什么野心,厂公之位对他诱惑根本不大,往日又是那般麻木不仁的模样,属下实在担心此人会挡公子的路。”
      秦质将铃铛拿至眼前,铃铛随风微微转动,光泽若华,极为好看,银色流苏掺杂稀碎光芒,衬得手指皙白修长,铃铛轻晃,眼前人眉眼清润,如画般美好。
      “活人总会比死人好用一些。”
      秦质生辰将至,秦家连日来皆在准备宴席,宴请京都各家,族中亲眷皆要到府恭贺,琐碎之事极多。
      这是儿子回京都后的头一次正式露面,个中表现与往后仕途直接挂钩,秦德山极为看重,一切亲力亲为,不曾放松一刻,府中人来往忙碌,唯有秦质半点不放心上。
      生辰将至的前一日乌云密布,遥遥天际电闪雷鸣极为骇人,明明是大正午,天色却暗沉得可怕。
      江前阁楼狂风呼啸而过,江上帆影避尽,乌云叠布,远处一道闪电凌空划过,只觉就在眼前。
      秦质靠于矮榻上,淡看远处,这阁楼位置极好,江面天际皆映入眼帘,狂风如浪翻涌而来,破有风雨欲来风满楼意味。
      待到斗大的雨珠一滴两滴砸下,楚复上得阁楼,“公子,马车来了。”
      风声卷过灌满楼中,将楚复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远处江上巨风忽而卷起大浪,近处雨滴淅淅沥沥砸落在琉璃瓦上,乎近乎远的声音四散在风声中。
      秦质静默片刻,才起身缓步行止楼下,不过这片刻的时间外头已经大雨洒落。
      长街上的行人极多,见得大雨皆四散避逃,一声闷雷巨响,远处屋檐下避雨的孩童吓得啼哭,大雨忽而倾盆落下,屋檐上垂下道道晶莹剔透的水帘,盛夏的暑意顿时全消。
      秦质径直出了檐下,小厮簇拥上前将伞高高举起,紧跟秦质身后,生怕着大雨淋湿了公子衣衫,楚复褚行紧跟其后。
      远处马夫穿着蓑衣,立在马车一旁等着。
      街上匆匆奔逃避雨的贩夫走卒,过路行人,时而惊雷显得紧张急促,杂乱无章。
      一行人走出阁楼,却总被街上急忙奔走的行人拦了去路,楚复褚行忙上前开路,可大雨磅礴之下,又有几人肯等,皆是生生冲撞而去。
      这般大雨脚下路本就难走,短短几步竟然一顿再顿,平白叫人失了耐心。
      秦质眉间微微敛起,耐心即将告罄,那种不耐烦从周身散去,压得身旁仆从越发小心翼翼,前头楚复褚行避开行人,露出了一丝空地。
      却不防一墨衣女子以袖遮头匆匆而来,临近这处却生生斜了角度,如一只突然折了翅膀的轻雁,失了平衡,一头栽进了秦质怀里。
      一旁小厮一惊,皆慌了神,这姑娘未免太没有眼力见儿了,竟然这般冒冒失失冲撞上来,也不知是刻意,还是不小心。
      这女子连站都站不稳,湿漉漉的柔软躯体刻意依靠在身上,秦质如何还不知晓,本就没多大的耐心,又加之被染湿了一身干衣,眼眸猛然一暗,竟比灰暗的天色还有骇人。
      敛在袖中的手才堪堪伸出,便被女子冰冷的手抓住,一片温热粘腻的湿意,手中似被塞进了圆形物体。
      他眼眸微转,垂眸看向怀中人,视线触及熟悉的眼神,猛地一怔。
      眉间的朱砂痣被掩盖而去,雨水砸落面上微微显出一点鲜红痕迹,面色唇瓣苍白地没有一点血色,面容染湿,纤细的眼睫上雨珠滴滴滑落,脆弱地不堪一击。
      陌生的面容却处处熟悉,秦质一眼就能看出是谁。
      白骨伤重有些撑不住,只能倚靠在他身上,一手抓住他腰间玉带,往上靠近他耳旁,气息不稳,声音掺落在雨声中断断续续,“好在赶上了……你的生辰贺礼。”
      楚复快速上前扯过了这黑衣女子往一旁推去,女子被力道推出老远,连连后退似有支撑不住,勉力缓住身形才垂首惊吓而逃,片刻间便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如此动作不过片刻之间,旁人看来不过是一个被大雨砸得看不清路,撞到了行人又匆匆忙忙离去的冒失姑娘,再是平常不过。
      秦质遥遥看了眼慢慢垂下眼睫,片刻后才提步往马车行去。
      马车在大雨中缓缓驶动,秦质默坐许久,才微微垂眼,慢慢展开手心,昏暗中依稀可见满手掌触目惊心的血,一只镂空铃铛被血染红,里头凶蛊忽然一头撞上铃铛壁,细小牙齿咬上铃壁,白牙染红,如在血水里浸过一般。

第46章

      帝王蛊遭窃当日便被发现,帝王蛊之处机关重重, 却没有一处机关遭到毁坏, 显而易见此人对暗厂机关烂熟于心,外人进不得暗厂, 唯有厂中人能靠近帝王蛊。
      厂公勃然大怒,立即封锁暗厂,一一盘查。
      看守的暗影全部被杀, 身上全是剑痕,每一处伤口皆乌青发紫, 致命的不是剑伤, 而是见血封喉的毒。
      暗厂用剑最厉害地是鬼宗,用毒最厉害地是毒宗,矛头立时指向了鬼、毒二宗, 且二宗长老皆带着人在外行任务, 行踪不定,嫌疑最重。
      可白骨和杜仲二人皆按时完成任务归来, 两人做任务的地方与暗厂相隔极远,根本没有时间去盗帝王蛊。
      现场疑点重重, 使剑的人若是能够一剑封喉又何必剑上涂毒, 且这人剑法并不熟练, 招数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拙劣, 数十暗影的武功不容小觑, 绝不可能连这样一个人都对付不了。
      可无论如何排查, 事实就是如此, 暗影确实没有别的伤口,确实死在那人手中,这就好比一个大人被一个连木剑得拿不稳的孩童刺杀一般,叫人匪夷所思,莫名添上几分诡异。
      谁又想得到,这人武功高强却不用,以身为盾,刻意掩饰自己的剑招,生生靠着蛮力硬抗着截杀一干暗影。
      查到此处越发乱了,牵扯得人越来越多,整个暗厂三宗下皆有嫌疑,厂公那处按兵不动,帝王蛊被夺一事就这样引而不发,藏在底下使人心不安。
      整个暗厂鬼宗毒宗牵涉其中人心惶惶,唯有蛊宗独善其身,一只独大。
      这事本该高兴,可邱蝉子却终日惶恐不安,而这般又既使毒又使剑的,苗头看似指向其他二宗,实则真真正正对得是他蛊宗,且这些时日身边总觉有暗影跟着,一时越发不安。
      发生了这般大事,三宗长老皆没了任务,一时闲得没什么事情可干,杜仲每日制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个大家闺秀;邱蝉子终日练蛊,疑神疑鬼,一只鸟飞过都要被他抓去喂蛊;而白骨除了每日练功,旁的时间皆沉迷种菜,一天到晚在田里忙活,总而言之没一个正常的。
      白骨闲了没一个月,又趁机跑到京都去种菜了,加之京都的种种断袖传言,一瞧就是个为色所迷的,当不得什么大用。
      白骨到了京都,便先去了田里收菜,身后暗影如影随行,她没有半点耽搁,径直走到田地里一看,大白菜被照看得很好,现下一颗比一颗胖。
      白骨刚拔剑准备收割,胸腔一刺险些呕出一口血,她忙一提劲,勉力压下。
      连日在暗厂若无其事地演戏,已让她精疲力尽,好不容易才撑过这些时日,现下更加不能露出马脚,免得功亏一篑。
      白骨接机挑菜蹲下身子缓过一阵,才挑了白菜,慢条斯理绑上了蝴蝶结,起身往秦府那处去。
      湖畔水榭上,两头曲折蜿蜒的廊,前见湖泊,后见亭台楼阁,鸟语花香,四面清风徐来,檐下挂着排排卷帘轻轻摇晃。
      檐下四柱前各设雕松沉木高几,几上立着寒梅瓷瓶,斜插一竖花木枯枝,一侧梨花木矮几上置鼎匙箸香盒,空留一处位置。
      对湖一卧榻,小几一张,几上摆在青白釉荷叶形瓷碟并青白釉酒壶,碟里盛着红樱桃,水珠沾染颗颗晶莹剔透。
      秦质靠榻浅酌,手执酒盏置于膝上,玉带束腰,窄腰腿长,身姿修长,连衣摆折起的褶皱都觉赏心悦目。
      他仰头靠榻背,闭目不言,长睫微微垂下,越显得面容殊色,脖颈处喉结微微突出,慢慢喝入一口酒便微微一动,看得人莫名口干舌燥。
      湖上廊下随处可入画,榻上的人更画中点睛之处,拂夏立在一旁想看又不敢多看,待他手中酒盏见底,忙上前一步提起酒壶斟酒,动作轻柔,极为谨慎小心。
      自从上次得了责罚之后,拂夏再不敢开口多言,言行举止越发规矩,唯恐惹他不喜。
      尤其这些时日秦质的话很少,时常沉默不语,往日温润模样也不见一二,越发让人害怕,一时众奴仆皆小心翼翼。
      洛卿站在一排丫鬟中,不再去做斟茶倒酒的小事,只静静站着等待时机。
      廊下两个丫鬟并排行来,将手中的琴摆在矮几上。
      洛卿温婉一笑,看着琴的眼神一定,上前几步面向秦质欠身施一礼,轻声细语道:“公子久酌难免闷苦,不如洛卿抚琴一曲,替公子稍减乏闷。”
      秦质眼帘微微一掀看向洛卿,温婉娴雅,名门闺秀的端庄做派。
      他长睫微微垂下越发叫人看不出眼中神情,“你会抚琴?”
      洛卿含羞垂首,发丝微微拂下越显娇弱之色,“少时略有涉略,实则不过尔尔,但实想替公子排解一二。”
      秦质眼眸轻转看向几上摆着的琴,随意摇了摇手中的酒盏,眉眼渐染漫不经心,越显风流之态,“弹罢。”
      拂夏抬眼看向洛卿,怒上心头,一时恨不得上前撕了她的面皮。
      而洛卿全不放在眼里,已然款款行至琴前,芊芊玉手拂向琴弦轻轻一拨,悠悠琴声传来,听之忽觉春外桃花三两枝轻轻绽开。
      这起头便知不是琴中泛泛之辈,刚头涉猎一词,确确实实是谦虚了。
      白骨被小厮领到这处,见秦质靠在榻上,安安静静的很美好,她忽尔心头一软,眉梢不由微微柔和。
      洛卿见到白骨手间微微一顿,仍旧继续抚琴。
      楚复褚行相视一眼,还未决定拦不拦,白骨已然抱着手中的白菜走到秦质身旁,将手中的白菜递去。
      秦质眼前的湖面风光被遮去了大半,他视线落在眼前的白菜,一言不发。
      白骨见他毫无反应微微一怔,若不是他眼睫微微一眨,她都以为他睁着眼睛就睡着了。
      她俯身看去,却见秦质转头看来,正巧对上了自己的眼,她看着他的眼眸许久,只觉落进一池深潭,清澈却无法见底。
      这眼神太过复杂,让她一时看不懂,正想要凑进细看,他却忽尔别了眼去。
      白骨一怔,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他都不接自己的白菜了。
      拂夏见状连忙将手中的酒壶放下,伸手接过白菜退到了一旁。
      白骨手中一空,还来不及多想,胸腔忽尔一疼,眼前一晃险些没站住脚,她忙伸手撑在秦质耳侧,才微微缓过劲来,不过这片刻功夫背脊便已汗湿一片。
      见秦质看向她不说话,苍白的面上勉力一笑,只觉喉头微微有一丝腥甜涌上来,扫了眼他手中的酒盏,“你怎么一个人喝酒?”
      雌雄莫辨的声音微有一丝哑,听在耳里莫名显出几分诱惑,秦质闻言垂着眼不说话。
      白骨等了会儿见他不理人,一时不知如何,便自己伸手去拿几上酒壶,高高抬起酒水倒了在口里,才稍稍压下那股腥甜。
      她微微抿了抿嘴,几滴清酒顺着嘴角滑落而下,滑过修长细白的脖颈,慢慢没进了衣领中。
      这个角度旁人看不见什么,只能看见白骨的背影,只觉二人似对酒笑谈。
      琴声忽而一转,变为激荡猛烈的阵曲,指间变动极快,个中曲调变化极为考验琴艺,稍微错一个调便全然失了气势。
      现下这阵确实弹得极好,不仅气势不减,更添三分意境在其中,再看琴者是一个柔弱娴雅的女子,更叫人刮目相看。
      众人一时皆被琴声吸引去了心神,水榭之上只有两人没留心听这琴声,白骨是听不懂,秦质是没入耳。
      秦质慢慢抬眼,视线顺着水珠慢慢滑下,忽尔伸手触向她的脖间,皙白的指尖按在脖间正中间,没有突出的喉结,指间的肌肤细腻冰滑,全然不似男子。
      秦质眼帘轻掀,看向白骨微微眯起眼。
      白骨看不懂他眼中神情,只呆愣愣地看着他,他的指尖又往下去,触碰到衣领也没有停住,而是顺着衣领往下触及到里面的肌肤。
      白骨见他这般动作,一时不明所以,垂眼看着他的手。
      秦质手指微微拉开衣领,慢慢露出身前一大块肌肤,确确实实平得一点弧度都没有。
      白骨觉他手指拉着衣领卡在了点点正上方,一时有些不自在,她往后一退,拉起了衣领,慢慢斜靠在他身侧,“你要找什么?”
      这般侧躺着越显得腰细腿长,刚头苍白的唇瓣沾染酒水,显出一丝极淡的红润,呼吸间唇瓣微微敞开,吐气如兰。
      秦质收回了手,垂在身侧敛在衣袖中,另一手轻轻一抬,仰头干了杯中酒,“没什么。”
      白骨一靠榻就觉浑身疲惫,闻言静静看着他微沾染清酒的唇瓣,只觉很柔软,那若有似无的药香随着轻轻拂来的湖畔夏风扑面而来,只觉舒服熟悉。
      她不自觉闭目睡去,如一只幼猫儿安静窝在秦质身旁,乖巧地只占一点位子,连呼吸都轻的不曾打扰到人。
      秦质眉间微不可见一敛,似觉何处不适。

第47章

      白骨一觉醒来时, 秦质已然离府外出了。
      她半醒半睡间听了大半日的琴声, 绝了三代的名琴弹出的曲子确不一般, 当真不枉费她这般辛苦弄来。
      晚间,白骨照旧爬上了秦质的床榻,屋里灯火通明让她越发安逸, 躺在床榻上微眯了一会儿,便听外头丫鬟请安声,随后熟悉的脚步声进了屋,便往这处而来。
      白骨没看见人便知是秦质, 抬起头弯了眉眼看去。
      秦质见状顿住脚步,看了半晌才缓步而来,坐在榻旁既不脱衣也不躺下。
      白骨早就察觉他心情不佳, 但今日格外明显, 似乎连掩饰的耐心都没了。
      白骨钻出被窝,起身微微探身过去, “你怎么不开心?”
      这般素白里衣,丝绸般的墨发垂落而下,眉间的一点朱砂痣, 纤细的脖颈, 无一处不显得女气。
      秦质默了许久才开口, “没有不开心。”
      白骨闻言越发看不懂秦质, 他若是开心, 为何不如往日那般眉眼带笑地说, 他若是不开心, 又为何不说出来?
      白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一时像一只呆愣愣的犬,遇到自己不懂的东西,直睁着眼睛一脸茫然。
      秦质看了一眼,默然半晌才道:“不早了,睡罢。”
      白骨闻言点点头,躺回被窝里头,便见秦质将枕头往外拿了一些位置,连衣冠发带都不解便径直躺下了。
      白骨心有疑问正想开口,却见他已然闭上眼睛,便也不再多言,安静地准备入睡。
      却不想许久过后,她都随意朦胧时,他又忽然问了一句,“怎么取得蛊?”
      白骨忽而醒来,转头看向他,却见他又睁开了眼,看着顶上床幔,那淡漠模样仿佛刚头问话的不是他一般。
      白骨见他这般如何还不知晓,那日她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清理伤口,那血落在眼里确实是可怕的,他必然是担心才会这般。
      白骨想着便随口答道:“很容易就取到了,暗厂里头我太熟悉,根本没花多少力气。”
      秦质眼睫轻眨,“是吗?”
      白骨轻轻点头,正要开口再言便见他又闭上了眼,也不知他有没有看见自己点头,一时便静静看着他,见他许久不动似是睡着了,才彻底安心睡去。
      睡至半夜,白骨胸腔忽而一闷,一声轻咳险些溢出唇瓣,见秦质还是原来那样躺着,睡相再没有那边霸道。
      她一时愣住,来不及多想胸口猛地一阵刺疼,忙捂住嘴起身越过秦质,往外间快步走去,还未走到就一阵天旋地转,看清时自己已然跌坐在地。
      她勉力压下,直靠在凳子旁轻轻咳起,只觉掌心微有湿意,再张开手一看,全是血。
      身后传来走动间的衣衫窸窣声响,她慢慢回头看去,便见秦质站在后头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他眼神极为清醒,半点没有刚刚睡醒的迷茫模样。
      他的眼神带着微微的凉意,好像又掺杂了其他东西,复杂地难以读懂,叫她一时无法适从,不由自主微微缩起了手,将手心咳血藏了起来。
      秦质看了一眼,转身去屋里拿了条净布,几步走来蹲下身子拉过她的手擦拭。
      白骨见他一言不发,似有些生气,便解释了句,“我以往受过得伤比这重的,可多了去,现下这般并不算什么。”
      秦质手间微微一顿,垂着眼睫不言不语,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替她擦手。
      屋里极为安静,只余屋里火烛偶然“啪滋”燃烧的细微声响。
      手上的血迹轻易便被擦拭干净,秦质握着这手,只觉纤细苍白得很,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这样的手不适合拿剑,却却偏偏生错了命,落得满掌心的茧。
      他静看一阵忽而开口,“你往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白骨闻言一怔,反应了许久才像是听明白,“为什么?”
      可秦质没有理她,也没有像往常那般眉眼带笑,只是放开了她的手,平平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没有半点往日的温暖。
      白骨看得懂他的意思,脑中忽被什么重击了一般昏昏沉沉,“你不是说要做我哥哥……”
      “我做不了你的哥哥,你去找别人罢。”秦质开口几乎不留一点余地,眉眼依旧温和,看着她时却像个陌生人。
      白骨闻言胸口一阵阵闷疼,只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又问了一次,“为什么。”
      秦质却不言不语,半点反应也没有。
      白骨眼眸慢慢黯淡下来,无助地站起身,像一只被半路丢掉的犬儿,上一刻还被抱在怀里,下一刻就弃之如履。
      她眼眶一时有些发热,站了许久才开口,“我们这么要好,为什么不能做兄弟?”
      “要好吗?”秦质忽而开口,这一句也不知刺到了何处,抬眼看来都觉遍体生寒。
      他看来时轻轻一笑,却让她觉出莫名地刺讥嘲讽,“其实这不过是君子之交罢了,我对谁都是这样,若每一个都要和我做兄弟,我又如何忙得过来……”
      白骨神情怔然,本就话不多,现下又如何说得过他,只能苍白无力道:“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秦质垂眼淡笑,站起身看来,在她面前轻声道了句,“我就是这样的人。”
      这般玩笑一般说话实在太过伤人,白骨心里一阵钝疼,沉重地透不过气,只觉这样的秦质太陌生,太过凉薄,终是不敢呆下去,转身逃也似的跑出了府去。
      一路走回菜田里,一见里头种的白菜越发难过,她说不出心里滋味,只觉很酸很涩。
      直一动不动立着看,硬生生矗田里站了一夜也想不明白秦质为何突然如此?
      想不明白又不愿意回暗厂,便又往回走,可到了秦府附近又迈不出腿。
      正午日头极盛,街上来往人极多,人声鼎沸,不过白骨一身白衣还是很显眼的,一眼扫过就能看见。
      白骨矗了一早上,才看见秦府的马车停在外头,她等了一会儿果然见秦质从府里出来。
      与昨日又是不一样的衣着,可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与往日相比没了温和模样,白骨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
      秦质才出府便似有所觉般往这处看来,见是白骨脚步微微一顿,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上了马车。
      白骨见状背脊立时垮了下来,忽然觉得很委屈,只一动不动,远远看着马车。
      褚行犹豫了片刻正想要上前说几句,却被楚复拦了下来,便也作了罢。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拉柴的贩夫行过,见人堵在前头,便扬着声儿喊了一声。
      白骨闻声避开却见马车缓缓离去,往前了几步却又停下,并不打算跟着,而是选择每日偷偷躲在暗处看着。
      于是秦质每日外出,白骨都会躲在人群中,躲在角落里偷偷看秦质。
      秦质有时像是看见了她,有时却又像是毫无察觉。
      白骨每日作息不定,暗暗看了这么十几日,自己倒没什么事,背地里跟着的暗影却是累得够呛。
      他们从来没这般辛苦过,这混账玩意儿根本不睡觉,每回而就睡一二个时辰,一日里跑好几趟秦府偷看人。
      每回他们睡得正香时,他便开始了,他们也只能睡眼惺忪跟着,连续十几日下来,险些没将命搭进去,一时都皆恨不得把秦质做成人彘,摆他面前瞧个够。
      这日见白骨又准备出门,正忍无可忍打算绑秦质,却见他挑了一颗白菜,抱着往秦府送去,一时皆开心如老母亲般颇感欣慰。
      这回儿要是得逞不了,他们就给秦质下点那什么药,争取让白骨一次尝个够味儿,免得每日跟只色犬儿似的偷摸摸跟着人后头垂涎欲滴。
      白骨不知后头暗影连□□都准备好了,只一门心思抱着菜去找秦质。
      昨日在珍馐楼里,便见秦质看了她一眼,她还特地换了换位置,耐心等了一会儿便瞧见秦质不经意抬眼看向原来那一处,没看见人还微微一怔,敛着眉四处寻了一下。
      白骨心头莫名欢喜,想着这般定是能和好了,便特地回来抱着菜去找他,不想秦质还没回来。
      小厮照旧领着白骨往书房去等。
      洛卿闻白骨来,特地端茶送水而来,“白公子请用茶,待我们派人去告知,公子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不用,我没什么事,等着便好。”
      洛卿闻言一笑,轻轻点了点头,又看向白骨手中的大白菜,“白公子,把菜给我罢,这般天热,不多时就要焉了。”
      白骨看了眼白菜,确实不如早间刚刚割下那时水灵了,便也递给了洛卿。
      洛卿接过白菜微微一欠身,便捧着白菜往外走去。
      白骨没了菜,一时百无聊赖地看着茶盏中的茶叶,忽听外头小厮道了句,“洛姐姐,把菜给我罢,可别累着您的手。”
      只听洛卿极轻的声音传来,“我来罢,白公子还在里头,我先拿出去放着。”
      “洛姐姐,这都隔的这么远了,那白公子怎么可能看得见,但是看见听见又如何,反正这白菜咱们公子也不乐意吃,让那个白骨知晓了也好,往后懂了分寸,别每回儿一来都送这些登不上台面的玩意儿,平白落了秦府的门面。”
      白骨闻言一怔。
      “咱们可做不了决定,我还是先将白菜拿去放着,说不准公子今日会想吃。”
      “诶,直接丢了罢,哪回儿不是放着烂,咱们公子如何会吃这些玩意儿,往日是给了面子才吃得一两口,叫他几声弟弟还真把秦府当自己家了,每回儿都这般凑来,也太是惹人闲了。
      你瞧咱们公子都特地避出府去了,他还没个眼力见儿跑来,真真是脸皮厚的。”
      “别说了,叫公子知晓必要重罚你的。”
      “这不是洛姐姐难得与我说话,一时给欢喜的吗,您放心,在旁人面前我半句嘴也不会多!”
      白骨闻言眼睫微微一颤,慢慢伸手去端茶盏,却一不小心用力捏碎了茶盏,茶盏中的茶水一下涌出,混在手中的血迹和碎片,只觉触目惊心。

第48章

      白骨静静看着, 待外头谈论的声音消失才慢慢站起身, 刚迈出几步胸腔忽猛烈一疼, 险些没疼背过气去。
      她靠在门上缓了一阵,便径直出了屋轻身一跃,在秦府屋檐上几个飞跃便瞧见了洛卿。
      她捧着白菜一路与人打着招呼往秦质院里的灶房走去, 里头婆子见了洛卿忙笑迎出来,接了白菜便随手扔在墙角的篓子里,里头皆是一日里用剩下的费料。
      洛卿见状似一愣,“婶子, 这菜是公子的朋友亲自送来了,还是先留着罢。”
      那婆子闻言直在心里犯嘀咕,这洛姑娘又不是不知晓公子这些日子根本见不得白菜, 每每一见便心情不佳, 上一回他们这儿已然受了责罚, 如今有怎敢将白菜端到公子面前。
      这洛姑娘莫不是存了心想要看他们这些人丢丑?
      婆子心中虽是这般想,可面上却还是笑着说,“里头可没地方放儿,今个儿晚膳都来不及做,又如何有功夫摆弄这些,且这白菜公子如何看得上眼,保不齐又是放那烂着, 何必这般麻烦搬来送去的, 白费劲。”
      白骨看着那墙角的篓子, 一动不动。
      一两个人可以不信, 可三个人皆这般说,又如何还不信,他是真的不想和自己这样的人做兄弟,也是真的不想再吃她的白菜了……
      可不吃便不吃,为何不直说?
      白骨从未有这一刻觉得难堪羞辱,她平生从未有的情绪,如今这些时日倒是一一尝了个遍。
      精心挑选的白菜被这般丢弃糟蹋,不知何处而来的怒意慢慢压在心头,她眼中眸色渐冷,指尖的血滴滴滑落,沾染在素白衣摆上若红梅绽放。
      绕山流淌的湖水,清中透着蓝,越深处显出深浅浅的绿,水面如镜倒映着一树梨花,风一吹轻轻落下,落在一角湖面上,湖面上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烟气,入目美不胜收。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