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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斗锦绣-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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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主是十月生辰,其时天气阴冷,赵氏领了谢凝霜到新雨楼看望二夫人。两人坐在榻上说话,三四岁大的小姑娘便扒住摇车看原主。
  再后来……谢凝霜扒翻了摇车,又将水盆儿扣在未满月的原主身上。
  表面上看,小姑娘扒翻了摇车,婴儿一哭,又惊慌之下掀翻了水盆。其实……谢姜微微眯了眯眸子,常理之下,奶嬷嬷绝对不会将未满月的婴儿,单独留给三四岁大的小孩子,更别说旁边又搁了一大盆儿水?
  赵氏……从那时候就想除掉二夫人,想二夫人没有子嗣。
  “莫说这些了,周医缓不是说了,只要不受寒使力,就不会疼。”谢姜眸子里幽暗无波,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话锋一转:“他派人去截费嬷嬷了么?”
  话题转的太快,韩嬷嬷愣怔半晌,才想起来这个“他”,指的是谁。
  “哦,方才一气倒忘了。”
  韩嬷嬷探过身子,压了嗓音道:“他身边儿人少,乌大与乌七留在新雨楼,其余几个撵去了酸束。新月说,只等那边儿下手,这边儿才好截人。”
  只有那边儿“杀人灭口”,费嬷嬷既前无去处,后又无退路,才能死心塌地为“救命恩人”所用。这种做法,原本也就是先攻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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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亲,春天到了,都说春捂秋冻,减衣不要减的太快……(未完待续。)
  ps:p:亲,春天到了,都说春捂秋冻,减衣不要减的太快……

  ☆、第一百三十六章 闺房夜探

  断其路、收其心,不管是被迫还是甘愿,最终都只能死心塌地。
  暮色渐渐掩压下来。
  从坐的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檐外暗蓝的夜暮,又夜暮之上几颗星子闪闪烁烁。谢姜抬眸看了窗外,良久之后,细声问韩嬷嬷:“他派人去青石坡了么?”
  谢姜问话的声音轻柔细软,仿似带了几分……不能确定。
  “铁棘去了。”九公子闲闲踱进正厅,到了寝门处略一顿,淡声道:“本公子月夜来此,一则是为探谢娘子腿疾愈否;二是……有要事与谢娘子相商。”
  正在闺房私语的当口,不光突兀有人接话,而且还到了门口。
  “哎呦!”
  韩嬷嬷待要起身,慌乱中踢翻了脚凳,脚凳翻过去又砸倒了衣架,转身时袖子又剌住了帐幔上的玉钩,屋子里顿时“稀里哗啦”一通乱响。
  “凉子……拾吃久够银……唔!”仿似哪个丫头被捂了嘴,勉强报了警示之后,一切又静寂下来。
  漫说后宅里杀人埋人的手段,就算当年跟着崔老夫人,经厉过的风浪亦不知凡几,此刻这种状况……韩嬷嬷真心没有见过。
  怔怔站了半晌,老嬷嬷向后退,直到腿弯儿抵住榻沿,才停下来,涩声问:“九公子不知这是闺房么?。”
  嘴里问着话,韩嬷嬷两手背在身后,摸摸索索……直到谢姜握住她的手掌,老妇人才又扬声开口“公子倘有要事。不若明日再来。”
  “嗯,嬷嬷不明白么?”
  问了这一句,九公子眸光斜斜一瞟厅门。见远山略一diǎn头,便又转眸看了门帘儿,闲闲道:“本公子只与谢娘子有事相商。”
  这人行事,一向走一观三,凡事没有八九分把握,便不会下手。而且……谢姜隐隐察觉,九公子一二再。再而三强调他有“要事”,恐怕是真有急事要说。
  再者,这人运算筹谋。既有几分自负,更有几分目下无尘,风流韵事或许会有,夜半强闯闺房这种……一是不屑;▽→d挺▽→diǎn▽→小▽→说,。2≤3。≯o< s=〃arn:2p 0 2p 0〃>s_();二是心无龌龊。才会大方坦荡。
  “嬷嬷。搬张榻座过去。”谢姜捏捏韩嬷嬷的掌心,一捏之后,立刻便松了手。
  “是。”老嬷嬷镇定下来,回身对了床榻略一屈膝,便去搬矮榻。屋门左侧是樽釉里红大瓷瓮,里头插了十几副卷轴,右侧往里两三步,是张半人高的妆台。
  左右瞄了几眼。韩嬷嬷便将榻座儿,在右侧靠门处置摆妥当。而后退至三尺之外,裣衽道:“请公子入座。”
  纵使在近门处摆了席位,韩嬷嬷仍是郑重其事,以贵宾礼相待。
  九公子挑了布帘进屋。
  因刚才韩嬷嬷扯断了玉钩,帐缦低垂下来,谢姜便在帐缦后略一裣衽:“不知九公子大驾突降,未
  能远迎,还望公子毋怒。”
  “谢娘子毋要动怒才是。”仿似没有听出话里的讥讽,九公子斜眸瞟了眼韩嬷嬷,淡声道:“嬷嬷且煮些茶来。”
  听话听音儿,这是往外撵人。
  韩嬷嬷身子纹丝不动,只眸光往左边一斜,觑了眼自家主子。
  “去罢,夜沉人寂,正好饮些茶醒神儿。”别看这人现在说的客气,要是韩嬷嬷不走,谢姜绝对相信,下一刻就会有人进来,将老妇人捂了嘴弄出去。
  迟疑片刻,韩嬷嬷转身对了谢姜裣衽施礼,又回身向九公子略一屈膝,便闷声退出寑屋。
  屋子里……一时便只有呼吸声。
  半夜里大张旗鼓窜过来,不光治住丫头,连贴身嬷嬷都撵了,总不会只为在这里站一站。九公子不说话,谢姜稳当当坐在榻沉儿,更是没有半diǎn开口的意思。
  气氛有些诡异……有些压抑,更有些微微尴尬。
  约半刻过去,或许更久一diǎn。
  虚握了右手,九公子抵在口唇处咳了一声。咳过,方缓声道:“我已派铁棘潜去青石坡,到底一间亭里有甚秘事,多则三五天,少则几个时辰之后就会知晓。”
  谢姜眉梢一挑,半夜里弄的这样大阵仗,原来就为这个么?这跟自已、跟谢家半个大子的关系也没有嘛!心里这样想,嘴里自然就这样问:“本娘子的画像,又没有在那个甚么楼,九公子好像找错人了罢。”
  “明面儿上看,没有半diǎn关联。”眸光在帐子前一扫而过,九公子负手看了窗外,淡声道:“不知谢娘子想过么没有,封国七郡十五扈,霍伤为什么选了青石坡,选了郚阳郡?”
  谢姜怔住,是,封国彊土辽阔,风景秀丽者有之,地势险峻者有之,霍伤为什么在郚阳郡筑别宛?单凭一个谢家,不足以让这人下这样大的本钱。
  “封国北临楚国刁地,西临陈国燕地,而郚阳郡紧临淮河,是通北、西、南三方的官道中枢。”说到这里,九公子勾了唇角,淡声问:“这样说,谢娘子莫非还会以为,此事与你谢家无干么?”
  如果霍伤在这里筑建“别宛”,真的如这人所说……不仅是与谢家有“干”,而且是“干系”甚大。
  韩嬷嬷离开观津崔氏已有十几年,书册上的记录至少应是十几年前。那么九公子“诈死”来此,霍伤不择手段也要娶谢氏女,说不定谢怀谨“情伤失志”,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阿父也是为了这个回郚阳的么?”思忖片刻,谢姜掀起纱幔,细声问九公子:“先前盐价突涨,大王召阿父去王都,后来阿父辞官归家……都是障眼法么?”
  风从窗外吹进来,纱帐荡荡卷卷。给
  看了攥住纱幔的小手,九公子眸子里透出几分暖意:“初时大王并无派谢大人回郚阳郡,后来……二夫人出事,谢大人又执意辞官,大王便趁势罢黯了他。”
  这人的声音低沉舒缓,听起来如饮醇酒。
  谢姜却越听越是清醒,先前所有不解释不通的地方,一瞬间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就算霍伤要谋逆作乱,九公子于我这小娘子说,又有甚么意思?”想到这些环环相扣的计谋,杀伐无情的筹划,或许是出自这人的手笔,谢姜的声音冷了下来。
  抬头看了九公子diǎn漆般的眸子,谢姜一字一顿问:“莫非九公子以为……本娘子可为九公子所用?。”
  纱幔陡然荡了开来,谢姜眼前瞬间便是一暗,一暗过后,小手己被这人紧紧攥住,且……隐隐还有往他怀里使力的……趋势。(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计 定 【求月票】

  “松手!你这个……。”
  九公子猝不及防欺上来,谢姜身子待向后躲,无奈小手被这人攥的死紧,且……这人身高腿长,一步横跨,瞬间便将她的两条腿挟在榻沿儿间。
  外间“叮咣”一声,而后几声“唔唔……凉凉子……唔!”
  悉悉索索一阵响动,妨似有人被拖拽出去。
  “谢娘子待要怎地?”九公子垂了眸子,由她光滑白晢的额头,到弯如弦月的黛眉……再到挺翘的鼻子尖儿,一溜儿看到精致小巧的下颌。来回梭了几遍,方低声问:“赵郎君……他这样对你么?”
  “嗯?”情急之下,谢姜扬手便要掴他,只是手抬了半截儿,突然怔住。
  “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舌如利刃么?”说了这句,九公子忽然眉头一皱,亦是呆了一呆。
  因谢姜仰着脸儿,这人又垂眸俯身,她便清清楚楚看见,九公子眸子里先是几分惊愕懊恼,而后又是恍有所思……再然后,diǎn漆般的眸子一转,瞬间便直盯下来。
  “莫闹,好好听我说。”神色变幻之间,九公子突然唇角略勾,温声道:“待到子时,我会动身回舞阳。”
  “你回舞阳****甚么事儿,嗯?”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上一刻还气势汹汹想咬人,这会儿又温声细语。谢姜弹腾弹腾小腿儿:“松开,硌的疼死了。”
  “莫动,先听我说”九公子略闭了闭眼。片刻,又垂眸看了谢姜,低声道:“霍伤在郚阳郡势力颇大。谢大人身在明处,想必一举一动均有人监视。”
  这话她相信,从霍伤筑建别宛的时间推测,霍家一系在郚阳少说也经营了十几年。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他织就出庞大的关系网。
  更何况这十几年,还是他权柄正盛,如日中天之际。
  “你莫担心。”九公子退了半步。待谢姜蜷腿上了床榻,便又道:“谢大人不能动,旁的人又不可信。这些事只能对谢娘子说。”
  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整个郡阳郡,大大…⑦d挺…⑦diǎn…⑦小…⑦说,。2→3。o♂< s=〃arn:2p 0 2p 0〃>s_();小小的世族官宦,都已是霍家一系。
  电光石火间。谢姜隐隐觉得不大对。只是念头方起,手上顿时一紧。九公子低声道:“先莫糊思乱想。我只问谢娘子,我在,霍伤便不敢轻举妄动,若我要走……何策可以牵制于他,嗯?”
  这人说的“牵制”,最少有两个意思,一是将霍伤“牵制”在郚阳。令他不能返回新都或联络其他氏家;二是令霍氏一系不敢异动。
  “这个好办,你先松手。”谢姜抖抖小手。趁机提出条件:“这样子坐着太冷,我要披衣裳。
  “嗯,谢娘子请讲。”九公子一派光风霁月,松手退后两步,直到退出纱幔之外,方转身走到门口落坐。
  “有两种法子可用”衣架倒了,上头的大衣裳掉在地下,谢姜便摸出起夜用的小夹袄穿:“一种是,制造些事端,令霍伤无暇他顾;另一种就是你曾用过的,找人假扮成“你”,时不时出来恍一圈,让霍伤认为你仍在郚阳城。”
  这话旁人听着是云里雾里,九公子眸光微微一滞,瞬间便恍然过来。思忖片刻,抬眸看了谢姜,温声道:“说的仔细些,嗯?”。
  “你用的那个“妆扮”……。”谢姜黑而大的眼珠,往九公子脸上一扫,瞬间又翻了个小白眼儿,再浅显不过的事,怎么这人好似脑子不咋好使了呐。
  既然他可以“改头换面”装成别人,当然更可以找人来假扮“九公子”。
  “嗯。”九公子眸子里露出几分好笑。待敛下笑意,忽然神色一肃,淡声道:“此次回舞阳,多则月余,快则二十余日可回。在此期间,迢迟与铁棘等人留给娘子调遣。”
  调……遣……,意思就是,他不在的这二十来天,他的一干手下归自己掌控。谢姜觉得荒谬,莫说自己是个小娘子,就算自己是个男人,九公子这样做,好似……也有些说不过去。
  再者,这人心思深沉难测,决对极少信任旁人,而今交托手下,又透出如此惊天秘事……,谢姜扶了额头,哼唧道:“本娘子只想守了阿娘过日子,你还是另寻他人罢。”
  夜色深深,案桌上的灯烛跳了几跳,九公子起身踱到近前,伸手捻了灯芯。待火苗儿又亮起来,方抬眼看了谢姜:“谢娘子。”
  低低喊了这声,九公子走到榻边,温声问:“谢娘子想过么,倘若谢娘子出嫁,二夫人留在谢府,会是怎样一种境况,嗯?”
  如今二夫人缠绵病榻,纵使再有手段,对付赵氏也是有心无力。而谢怀谨,单凭一个嫡子谢奉熙,就不可能对赵氏下狠手。
  二夫人处境绝对不妙。
  此时此地,这人提醒这些,无非就是想“交换”。罢了,只要二夫人安好,什么事儿不能做。谢姜抬眸看了九公子:“公子既然这样子问,是有甚打算罢。”
  烛光闪烁中,九公子低低俯下身来。这人离的太近,谢姜抬眸瞟了一眼,便垂下头,咳了一声:“那个……你说罢,我听着。”
  “这一时期,谢娘子来“牵制”霍家。”谢姜低下小脸儿,九公子便看了她螺髻上的花簪,温声道:“我许谢娘子一诺,三月之内,二夫人会以平妻身份,随谢大人去新都上任,可以么?”
  因是低着头,谢姜看不见这人的神色,却从他低醇平淡的嗓音里,听出来几分慎重,又几分认真的意味。
  封国律令,侧室不能扶为正室,有违者,男女皆仗刑一百,并罚徒徙边缘凶恶之地。在旁人眼里,这是律法,在九公子眼里……恐怕只是费些功夫的事。
  做妾,是二夫人的隐痛。如果自己劳些心力,便能换来她此生了无遗憾……。
  这个诱惑……实在有diǎn大!
  屋子里静了下来。
  思忖片刻,谢姜抬头,清澈如水波般的眸子眨了几眨,细声细气道:“好,这里交给我。”说了这句,略顿了一瞬,一瞬之后又道“我只应承拖二十天,此后,你便需应喏。”
  “嗯。”似似早就知道她会应允般,九公子鼻子里低低应了一声,而后眸光轻飘飘在谢姜小脸上一扫,转瞬便投向窗外。
  窗外夜色沉沉,弯月已升至中天。
  “此后,铁棘与迢迟两个,凡事会来禀报于谢娘子。”九公子神色冷了下来,仿佛方才的脉脉温情,很他搭不上半diǎn关系“至于做什么,又如何做,谢娘子吩咐便是。”
  说了这话,九公子便转身掀了门帘儿。
  屋外隐约几声低语,又几声“吱嘎”开门关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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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八章 前 奏 【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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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姜隐约听到他低醇如筝鸣的话语:“好好照看你家娘子,周医缓已收了诊金……每日贴了……。”
  又听得韩嬷嬷怏怏应喏。
  院子里静了下来。夜澜人寂中,远远传来几声犬吠。
  怔怔望着窗外,谢姜想了好久。
  郚阳郡城内城外,那么多世族大家,既然他可以在初进郚阳时,招人为自己进谢府助势,没有道理紧急关头无人可用。
  当时还想着他是有甚么盘算,想不到后来,他脱口而出那句“赵郎君……。”
  这人一向淡然自持,极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醋意汹汹问出这种话,又怎么会是“逗逗猫儿狗儿”的架势?
  谢姜幽幽叹了一声。一口气叹罢,转眸看了屋门处:“嬷嬷在外头么,她几个怎样了?”
  “咳,她几个无事”韩嬷嬷掀起门帘儿,抬眼看了谢姜的脸色,嚅嗫半晌,嘣出来一句:“娘子,老奴看他这是……这是……。”
  不怪老妇人没法子说,先前九公子软硬兼施塞人也好,使计顺手送仆随也罢,总是怜惜逗趣的意思多些。可是今晚,半夜里突然闯入断云居,分明有了不管不顾,一意孤行的苗头。
  这人久居上位,往往一呼百诺,他想做点什么事儿,有哪个敢拦?又哪个拦的下来?
  “该来的总躲不掉。”谢姜挠挠鼻子尖儿。末了又鼓起脸颊重重吐出口闷气,细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往后只有见招拆招罢。”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话韩嬷嬷懂,只是后头这句话,老眼眨么了半天,还是没有弄明白到底甚么意思。
  既然弄不懂。韩嬷嬷索性直接问:“依娘子看。九公子要是直接找上赵家,可怎么办呐?”
  “甚么也不用办,哎!先不说这个了。”眼珠转了几转。谢姜抬手扯了韩嬷嬷,细声道:“来,坐下,我有事儿同嬷嬷说。”
  衣架子倒了。脚凳也翻在地上,韩嬷嬷瞅了一圈儿。只好侧身坐了床榻。
  “嬷嬷只听我说,甚么也别问。”嘴里说着话,谢姜眸光向窗外一溜,瞬间又转回来看了韩嬷嬷。
  意思很明显。底下这些话事关重大,为防隔墙有耳,最好只用耳朵听就成。韩嬷嬷脸色凝重起来。左右扫了几眼,往谢姜身边凑了凑。
  烛光跳了几跳。终是渐渐暗了下来。一片昏暗中,只有谢姜哝哝低语:“……青石坡,……挟三路咽喉要道……平妻……我应了……。”
  溶溶月色浸进了屋子,亦笼罩了郚阳城外的荒野。
  月色溶溶之中,一辆黑漆平头马车,沿了往新都去的官道疾驶。车厢右侧,则跟了竹笠遮住大半拉脸的随持。
  “公子,过了前方那处缓坡,有片农庄。”梦沉缓下马速,扬了鞭梢指着前方,低声问:“公子要歇么?”
  “毋需,连夜赶路罢。”九公子向后倚了绒枕,闭目憩了片刻,方又睁开眸子,瞟了眼车窗外:“新月怎么说。”
  先前几个人从谢府后门出来,恰碰上新月回去。当时一则时间太紧,二则又要避人耳目,九公子先上了马车,便只远山与她嘀咕几句。
  “连着两日,雪姬都去了青石坡。”远山勒转马头,往窗边靠了靠:“因随持把守甚严,新月不敢跟进去。只记得每回都是近一个时辰,这妇人才出来”
  “嗯。”
  霍家父子来时,身边只有随持一十九人。这么些人守大半座山,能守多严?垂眸思忖片刻,九公子眸光忽然一闪,淡声问:“霍伤往郚阳调派人手了么?”
  荒野寂寂,九公子素日低醇的音调,显得略微有点高。
  “是,近两日青石坡多了好些人。”
  听出来主子嗓音有异,远山不由苦下脸来。奈何身在外头,没法子看见九公子的脸色,便只好硬下头皮回话:“再有五日,便是霍延逸大喜的日子,这些人是以参加喜宴为名,络绎前来。”
  庶妻亦是妻,请客宴饮好友宾朋,不光是给了谢家人莫大的颜面,私底下,霍伤正好借机见一见“旧人”。
  端的是好盘算,九公子冷冷啍了一声。
  几句话的功夫,马车已拐过弯,月色蒙蒙里,前头影影幢幢现出十几座房舍。九公子撩开布帘儿,低声吩咐梦沉:“去庄子里寻些饮水。”
  三个人跑了半夜,纵使人能奈得住干渴,马匹也受不住。况且九公子说走就走,车上饮水、干粮都没有备妥。
  梦沉低低应了一声。当下赶马下了下路,直驶到离庄户约半里路的林子里,方停置妥当,拿了水囊陶瓮去了庄子。
  “传讯各处,一是密切探查,此次都有哪些人去了青石坡。”
  “锉锉”叩了两下车壁,待远山凑过来,九公子淡声吩咐道:“即刻传讯各处,一:密切探查,此次都有何人去了青石坡。”
  査探霍家几年,所得也不过廖廖数十人姓名。霍伤可以借婚宴纠集人手,他正可趁机查探都哪些人,为霍氏同谋。
  吩咐了这些,不等远山应声,九公子眸光一闪,又勾了唇角儿:“其二:所获讯息,记录两份,一份与我,另一份于谢娘子送去。”
  派人查探这种阵仗,远山见的多了,只是“霍系”的名册记录,要送给谢姜……,远山挠挠头,腆下脸来问:“公子,谢娘子纵然聪惠,这种男人家的筹谋策算,她又能懂得多少?这些给她,没得令她反受其累。”
  这话不假,倘若谢姜不懂名册记录的重要性,拿了这些,就如同拿了催命符一样。
  “你见她吃过亏么?”
  九公子斜了眸子,轻飘飘一扫远山,闲聊般道:“这些东西在她手里,我相信更有用。”
  夜色沉暗,几只夜鸟被话音所惊,扑梭梭飞去了远处。一片冷寂之中,九公子抬眸望向郚阳郡的方向,眸子里闪过几分笃定。
  月已西坠,暗沉的天际,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贴身服侍的几个人都知道,自家娘子最不惯熬夜,因此第二天,韩嬷嬷便免了唤她起榻这一项。只是……打算是好,将近巳时,暮雨匆匆进了断云居:“嬷嬷,娘子呐!家主寻她过去。”
  小丫头浑似全忘了甚么规矩不规矩,没有进屋便喊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明 争

  几个贴身丫头里,就数暮雨沉稳,这时候乍然变了性子,韩嬷嬷顿时察觉到不对。
  老妇人便眼角儿一斜,对了北斗寒塘使个眼色。看眼色这种“活计”,两个人自然熟悉的很,立时一个转身去守院门,另一个闷声进了寑屋。
  韩嬷嬷这才咧嘴笑道:“哎哟!娘子在寑屋,二夫人身子大好了罢。”扬声说了这些,抬手将暮雨扯到厅门里,压下嗓音问:“怎么回事?”
  前几日谢怀谨一气之下,将外院、苞厨、帐房连同新雨楼,这几处的丫头仆役撵走了大半儿。二夫人身边缺人服侍,谢姜便仍让暮雨回去。
  如今小丫头随在二夫人身边儿,有甚消息自然灵便些。
  “赵郎君与安郎君来了。唔,嬷嬷,先让我喝口水……。”暮雨嗓子又干又涩,扫眼瞄见案桌儿上搁了一陶瓮水,便捧起来“咕咚咕咚”灌了一气。
  “哎!这是备下洗漱……。”说了半截儿,眼瞅她灌了大半瓮下去,韩嬷嬷干脆闭上了嘴巴。
  “渴死我了。”将瓮重又放在桌上,暮雨顾不得掏帕子,便手背一抹下颌上的水渍,扯住韩嬷嬷嘀咕:“方才大娘子……拎着绫子去了新雨楼。”
  先前正说赵郎君,拐头又来了句大娘子,韩嬷嬷不由低声训斥:“慌甚!好好说。”
  这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可要是不说。回头自家娘子去了摸不清状况,到时候再吃了亏。小丫头左思右想,索性扯了韩嬷嬷往地上坐:“嬷嬷。来,坐下,坐下说。”
  冬天里铺的毡毯,这会儿还没有撤下去。
  韩嬷嬷便踞坐下来,低声问:“大娘子拎了绫子去新雨楼做甚?”问了这句,想想仍是一头雾水,不由又问“这些跟赵郎君有甚关系?”
  “半个时辰前。大娘子去寻家主,先是哭哭啼啼不肯做庶妻,嗯!后来又拿了白绫要寻死。”
  想起刚才谢凝霜撒泼耍赖。全然没有丁diǎn世家女的模样,暮雨不由头皮发麻,小小声道:“家主气的很≧▽d挺≧▽diǎn≧▽小≧▽说,。※。∧o< s=〃arn:2p 0 2p 0〃>s_();了,便训斥她。说以她这种泼妇状。做庶妻都是沾了姓谢的光……。”
  谢怀谨说话文绉绉,引经据典训了谢凝霜一顿,小丫头记不住,便顺嘴儿用了口语。
  不管口不口语,韩嬷嬷总算听了个大概。待品出来意思,脸上便露出几分冷笑。
  头先赵氏母女,一个同霍伤暗地牵线,一个设计与霍延逸私下相会。这会儿闹腾……想必是对“庶妻”这个位份,不甚满意。
  做了十几年掌家大妇。难道赵氏看不出来,要不是谢策手里捏了“私信”,别说什么庶妻,霍伤压根儿不想谢凝霜再进霍家。
  没进门便已遭了嫌弃,如今又这样子闹……纯粹就是找死。
  谢凝霜往死里“作”,赵氏的如意算盘自然打不响……韩嬷嬷越想越是畅快,便掏了帕子掩住笑意,低声问:“怎么又扯上了赵郎君?”
  “哦,正要说这事儿。”抬头看看外头,出来一刻不到,暮雨便扭脸儿看了韩嬷嬷,小声解释:“大娘子拿了白绫吊到廊檐上,家主不许人拦。赵郎君与安郎君恰巧进了院子,结果绫子断了,正巧砸了安郎君……。”
  说了半截儿,小丫头眼巴巴瞅了韩嬷嬷,等着她拿主意。
  想是当时情形混乱,暮雨说的便也颠三倒四。只是韩嬷嬷甚么手段没有见过,这种拙劣作法,便是动动脚趾头,都能掰扯清楚它是甚么意思。
  霍家不成,又瞄上赵家了么?
  垂眸想了片刻,韩嬷嬷起身走到寝屋门口,裣衽屈膝:“娘子,起了么?”
  老妇人声音低缓从容,仿似刚才没有同小丫头说那一席子话,更没有想是不是“惊扰”到了谢姜。
  厅门与寑屋之间,是雕花镂空的木墙,上头垂了层织锦的帐幔。两个人别说坐在厅门口说话,就算坐到屋外,谢姜也能听清楚。
  更何况……暮雨着急禀报,忘了压嗓音,韩嬷嬷又有意问个究竟。
  照礼来说,这种事压根儿与谢姜没有关系。这会儿竟然使小丫头来唤……谢姜挑起帘子,细声问:“莫不是气着阿娘了么?”
  “娘子莫急,二夫人好的很。”暮雨边屈膝施了见礼,一边叭叭忙着禀报情况:“二夫人说,她不气。说大娘子要是不闹腾,以后怎么能过好日子?。”
  这句话……可是正反两可的话。
  韩嬷嬷觑了眼谢姜。
  “嗯,走罢。”二夫人看的透彻就好。谢姜眼里露出笑意,回过头,细声吩咐寒塘:“拿上那件披氅,恰好给赵郎君送去。”
  大风那天用了赵凌的披氅,赵凌没有叫仆役过来拿,这两次他来,谢姜又忘了还回去。
  谢姜便领了韩嬷嬷与北斗两个,随了暮雨到新雨楼。
  己是初春,远远看去,草坪上绿茸茸一片。路两旁的榕树与桑树,枝桠上也冒了diǎn小芽出来。
  新雨楼院子外头,没有一个人。
  奴婢们看惯了脸色,又有几个心里没有成算?赵氏因为“私信”丢了丑,近些日子很少出闲鹤堂。谢凝霜与霍廷逸又被人捉了“现形”……府里头风势眼看要变。
  如今家主父女两个杠上……一众奴妇能躲就躲,瞬间跑的没了人影。
  谢姜几个人进院子,便连通报都省了。
  新雨楼与藏之间,是约半亩的竹林子。谢姜刚踏上石阶,一眼便看见赵凌青衫飘然,立在竹林之下。
  赵凌亦回首望过来,拱手揖礼道:“谢娘子。”
  这种情形,说甚做甚都不合适,谢姜微diǎn了下颌,略一屈膝。待站直身子,便擦过林子边缘,径自往新雨楼去。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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