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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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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下。”
封君扬缓缓点头,问辰年道:“谢姑娘,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辰年也不与他客气,略一思量后问杨贵道:“清风寨里谁给你们传的消息?”
杨贵面现难色,看着封君扬答道:“世子爷,这个小人确实不知。小人只是替杨将军管着府里的琐事,纵是有些军中事务也会交待给小人做,可大都是些闲杂小事,这样的机密之事从不会叫小的知道。”
封君扬笑笑,说道:“杨管家的话我信,就是怕这位谢姑娘不肯信。”
杨贵闻言便向着辰年拱一拱手,沉声说道:“这位女侠,杨某所知已经尽数告之,纵是阁下把杨某杀了,杨某也没得可说了。”
辰年心思转得飞快,暗道杨贵这里怕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接下来就要想怎么从封君扬手上逃脱了。她眼珠转了转,问封君扬道:“我的话也问完了,不知世子爷还有什么话想问这人吗?”
封君扬含笑看着她,摇了摇头,“在下也没什么要问的了。”
辰年忽地展颜一笑,说道:“那好,既然这般,我就替世子爷灭了他的口吧。”
她话一出口,杨贵就立刻急声叫道:“不可!”
辰年也不理会他,只是瞅着封君扬的反应。
封君扬笑笑,不紧不慢地说道:“确是该灭口,不只是他,还有墙外的那两个。”他说着对着窗外轻击手掌,片刻之后,被人反缚了双臂的叶小七与邱三两人被郑纶从外面推搡了进来。
辰年瞧到他们二人的狼狈模样,一时为之气结。她本想着用杨贵来威胁封君扬,谁知自己这边竟然有两人落到了对方手里。邱三那人与她并无多大的交情,舍弃了便也舍弃了,可叶小七却是自小与她一同长大,是如兄弟一般的存在,叫她如何能不顾及他的性命。
封君扬只稍稍一抬手,郑纶便拽出了邱三的塞嘴布,将他推了过来。邱三顿时跪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道:“求求几位大爷绕过小的性命吧!小的也是被逼着来给他们望风的啊,和他们并不是一伙的啊!小的几代都住在这青州城里,一直是遵纪守法的百姓啊!”
辰年气得黑了脸,转头冷声与封君扬说道:“你把他灭了口吧。”
封君扬却是不禁扬眉轻笑,转身问邱三道:“你果真与他们两个不是一伙的?”
邱三闻言忙指天赌誓地说道:“真的不是,小的前几天才与这两人遇到,非但被他们抢光了银两,还遭了几顿痛打,完全是被强迫的啊!”
“哦,这样啊。”封君扬慢慢点头,含笑瞥了辰年一眼,问邱三道:“她还曾打劫与你?”
邱三连连点头,竟然跪着向封君扬处膝行几步,抬高着脸给他看,“是真的打啊,您看看,小的脸上的青肿现在还没下去呢!”
封君扬还真细看了看他的脸,忍着笑问道:“她抢了你多少银两?”
“前前后后得有二十多两银子啊!”邱三一脸的痛心之色。
封君扬转头看向辰年,一本正经地问道:“谢姑娘手头上竟然紧到了如此地步?”
辰年一张俏脸已经气得发黑,也不答封君扬的话,只握紧了手中半截钢刀,冷声说道:“别说废话,说吧,你想怎样?”
话音未落,却见邱三那一直被缚在身后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解脱了,手从靴边拂过后忽多了一把闪亮的匕首,直直地刺向封君扬的腹部。辰年心中一惊,暗叫一声坏了,果然连封君扬的动作都没有看清,邱三整个人就已经向后飞了过去。
辰年一时不忍,不禁别过了头,就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之后,邱三原本拉长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又停了片刻,才又传出细碎的呻吟声。辰年转头看过去,见郑纶不知何时站到了邱三的身侧,手中钢刀正指向他的胸口。
邱三嘴角处溢出血来,转脸看向辰年,吃力地说道:“大侠,小的真是尽力了,小的先走一步了。”说完了一翻白眼竟然就晕死了过去。
辰年心中一紧,失声叫道:“邱三!”
对面的封君扬却是冷哼一声,吩咐郑纶道:“既然这人已经活不成了,你就再给他补一刀,当做好事送他一程,也叫他少受些苦楚。”
郑纶沉声应诺,提刀就要下落,谁知那邱三却突然又睁开了眼,双手挡在胸前,连声求饶道:“大爷,大爷,小的还活着,还活着,不用辛苦大爷送小的,大爷饶命,饶命!”
郑纶便转头看向封君扬,等待着他的命令。封君扬却是问辰年道:“谢姑娘,你说怎么办?”
☆、第十九章 暂时认栽
辰年脑子里眼下也是一团乱,半点法子全无。比武功,她绝不是封君扬的对手,比人质,她手上的这个又没什么分量,她一个人独自逃脱都十分困难,更别说还要将叶小七和邱三一同带走?
她沉吟片刻,抬眼与封君扬说道:“这位世子爷,咱们谁也别耍刀舞枪,好好地聊上两句可好?”
封君扬轻轻点头道:“谢姑娘,请说。”
辰年先行示好,将刀拿离了杨贵颈前,另只手却仍摁在他背后要穴上,笑着与封君扬商量道:“其实你我之间并无旧怨,咱们今儿不过都是过来向杨管家打听点事,凑巧了才赶到一处,既然都打听完了,那不如就各回各家,如何?”
封君扬缓缓摇头道:“不好。”
辰年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强忍着脾气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封君扬盯着她说道:“我放了他们两个,你跟我走。”
辰年毕竟年少气盛,听了立时就急了,将半截断刀“啪”地一声拍在了杨贵的肩上,怒道:“那还不如我先杀了他,然后咱们两个再打一架,你若是能赢了我,我就跟你走!”
她是一时气话,谁知那封君扬竟真的从桌前站起身来,轻笑着答道:“好。”
辰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有心一刀杀了杨贵,可这杨贵又和自己无冤无仇,多少有些下不去手。她气呼呼地瞪了封君扬半晌,忽地将断刀往地上一丢,恨声说道:“跟你走就跟你走!”
杨贵本闻言精神一松,人顿时差点从凳子栽了下去,忙就势连滚带爬地从辰年身边逃开。
封君扬笑笑,也示意郑纶将叶小七身上的绳索解开。
叶小七双手一得解脱,立时将自己嘴里的麻布拽了出来,几步赶到辰年身旁,低声道:“辰年,豁出去和他们拼了。”
辰年摇摇头,只沉默地看着封君扬,就见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杨贵的身前,亲手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温声问道:“杨管家受惊了。”
杨贵受宠若惊,忙向后退了两步,一撩袍角向封君扬跪了下来,谢道:“多谢世子爷救命之恩。”
封君扬淡淡一笑,毫不客气地受下了他的跪拜,这才又说道:“杨管家快请起来,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杨管家。”
杨贵并不起身,只抬着头看封君扬,极其恭敬地说道:“世子爷请讲。”
“忘了今夜之事,本世子今夜一直待在杨将军安排的府邸之中,从不曾与你见过面。而且。”封君扬顿了顿,瞥了一眼辰年,继续说道:“杨管家也从未见过这位谢姑娘。”
杨贵忙应道:“小的明白,请世子爷放心。”
封君扬转身看向辰年,客气地说道:“谢姑娘,请吧。”
辰年拉了叶小七往外走,刚走两步看到邱三还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她不由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走到邱三身边蹲下,伸手搭上他的脉门,催发内息在他经脉内快速地游走一遍,见他并无受内伤的迹象,便低声说道:“你走吧,忘了这几天的事情。”
邱三虽为市井混混,脑子却一向灵活,心里早就明白他今日里要想保命,唯有紧抓住辰年这根救命稻草,不然他刚才也不会冒着大险去偷袭封君扬。眼下看着辰年要走,他忙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角,叫道:“谢大侠,小人与您共生死!”
辰年没想到邱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惊愕过后只觉哭笑不得,她回头瞥了封君扬一眼,故意大声说道:“你放心,他们既然应了要放你,应是会守信的。”
邱三暗道小姑奶奶啊,官府说的话你怎也当真啊,他们最会做的就是阴奉阳违啊!杨贵今日答应放了他,明日就得要带着人去抓他,那时再落入杨贵手中,他才真是只剩下死路一条了呢!
这样想着,邱三手上攥得越发地紧了,苦苦央求辰年道:“小人家中还有个瞎眼的老母,全指着小人过活,若是没了小人,她也活不成了。”他偷偷地瞥一眼杨贵,又低声说道:“他们早晚一定会将小人灭口,求大侠救小人一命。”
辰年不觉心软,想了想与他低声说道:“那你就和小七一同回寨子吧。”邱三正欲再说,辰年已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自己生死尚且难料,你跟着我没有好处。”
她说完站起身来,向封君扬说道:“走吧。”
封君扬示意郑纶走在最前,待辰年与叶小七等人都跟着郑纶出去了,他这才又回头淡淡地瞥了杨贵一眼,道了一声“告辞”,跟在众人身后出去。
辰年初时还纳闷封君扬为何放心就这样叫他们三人跟在郑纶身后走,等出了屋门看到外面几个劲装打扮的侍卫,这才彻底熄了要逃跑的心,老老实实地跟着郑纶走。一行人没有再翻墙出去,而是绕道屋后从小门而出。
有人悄无声息地牵了坐骑过来,封君扬翻身上马,转头看向辰年。辰年在他的注视下把叶小七拉到一旁,小声交待道:“天一亮你就与邱三混出城去,带着他回寨子。”
叶小七点头道:“好,你保重,我回寨子后立刻请大当家派人来救你。”
辰年不愿再将清风寨卷入此事之中,便轻轻地摇了摇头:“你不用管我,我自有法子逃脱。”
两人正低声嘀咕着,封君扬那边却是把拳抵在唇边低声咳嗽了两声。辰年回头看了看他,又给叶小七做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走。叶小七拉了邱三就要钻入漆黑的夜色之中,没想着邱三却挣脱了他,很有些不好意思地与辰年说道:“谢女侠,您那……解药是不是该给小人了?”
辰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当下便有些不好意思,忙伸手从怀里摸出个青瓷小瓶来,想着都丢给邱三,却又突然改了主意,打开瓶塞倒了一粒递给邱三,“给你。”
邱三忙接过来塞进了嘴里,一口咽下去之后忍不住咂摸了一下余味,奇道:“怎么与刚才吃的那粒味道差不多呢?”
叶小七闻言差点笑出声来,暗道两粒都是消食丸,味道自然是相同的。却听得辰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解药和毒药做得本就是一模一样,为的就是叫人区分不开,这样就算是被人得去也没事。”
邱三听了一阵后怕,暗道幸亏自己没有想着从她这里偷出解药,不然再错吃了一粒毒药,怕是此刻已经见了阎王。叶小七怕邱三再问,忙扯了邱三就走。辰年一直看着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这才回过身来看向封君扬等人。
封君扬看她一眼,轻声说道:“谢姑娘,在下劝你还是打消了逃跑的心思,这里是青州城,在下也不过是个来做客的人,万一有什么变故,就算在下心中十分不愿,为了避免麻烦也只能叫人击杀了姑娘。”
☆、第二十章 暂居别府
辰年听着他这**裸的威胁不由一阵恼火,冷声说道:“我明白。”
封君扬笑了笑,又说道:“那就请谢姑娘将身上的飞刀暂且交出来吧,也免得一个不小心再伤到了人。”
辰年沉着脸将身上藏的飞刀一一摸了出来,扔给一旁守候的侍卫,最后还伸手在自己腰侧拍了拍,说道:“没了。”
“靴子里。”封君扬又提醒道。
辰年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老实地弯下腰去将靴子里的匕首也摸出来,丢了过去。封君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郑纶,你带上谢姑娘。”
郑纶策马走到辰年身前,十分不情愿地从马上向她伸出手来,说道:“上来。”
瞧他这般模样,辰年忍不住有些发笑,偏故意冲着他咧着嘴笑了笑,这才搭着他的手借力一跃,轻巧巧地落到了他身后。那边的封君扬率先策马而走,郑纶一抖缰绳紧随在后,其余的侍卫也都纷纷策马跟了上去。
因马蹄上都裹有厚布,众人虽一路纵马疾行,却并未发出多大的声响。不一刻到了一处大宅之外,封君扬等人勒马停下,有侍卫上前轻轻地拍了角门两下,那角门便被人从内打开了,有人从里面快步迎出来,低声问道:“世子爷,可一切安好?”
封君扬略略点头,将手中的缰绳丢给身边的侍卫。除了郑纶,其余几名侍卫并未随着他进院,反而是掉转马头往别处而去,几骑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封君扬这才转回身看向辰年,十分客气地与她商量道:“谢姑娘,时辰不早了,我们不如都早些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细谈,可好?”
辰年心中暗骂一声,却只得点了点头,“听你安排就是。”
封君扬又吩咐郑纶道:“你带谢姑娘下去休息,注意莫叫人惊扰了姑娘。”
郑纶领命而去,带了辰年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里去安置。辰年偷偷打量那院子,见那院子虽不大,布局却是极为精巧,除了刚刚被郑纶打发走的几个婆子丫鬟之外,院子里再无他人,竟连个看守院门的人都没有。
她心中不觉十分诧异,暗道封君扬几次与自己交手,应是知道自己功夫的,怎地还这样把她一个人放在这么个空院子里,就不怕她半夜里偷偷跑了?
那边郑纶替辰年推开了屋门,冷着脸与她说道:“你就先住这里吧。”
辰年抬脚进门,往内走了两步却又转身走了回来,扶着屋门向外探头看了两眼,问郑纶道:“你晚上在外面守着?”
郑纶答道:“是。”
辰年见他肯答话,进一步试探道:“那这位壮士,你说我若是打算半夜里偷偷溜走,能有几分成算?”
郑纶窒了一窒,半晌后面无表情地答道:“你可以试上一试。”
辰年仔细地打量了他片刻,爽快笑道:“我打不过你,夜里定会老老实实睡觉,你放心好了。”
说完了就带上门进了屋内,过不一会儿,屋里的灯便吹灭了。
郑纶却知这丫头诡计多端,一点不敢大意,就真的倚着廊柱在门外守了一夜,待翌日天色放亮,这才招手叫了两名侍卫到近前,低声嘱咐道:“你们两个就在这守着,不论她说些什么,都不可放她出这个院子。”
两名侍卫齐齐点头,分开左右门神一般在门旁站定了。郑纶又凝神听了听屋里的动静,确定并无异处,这才去寻封君扬。时间虽早,封君扬却已是在院内练了剑回来,正由小厮伺候着洗漱,见郑纶回来,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样?”
郑纶恭声答道:“昨夜里极老实,一整宿半点动静全无,小人来之前她还没起身呢。”
封君扬略略点头,“这小丫头倒是有些意思。”
郑纶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世子爷,咱们就这样把她留下了,怕是避不过杨成的眼线,毕竟这是在他的地头上。”
封君扬听了这话回过身来看他,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想着瞒住杨成。”
郑纶困惑不解,不等他问,封君扬已是又说道:“若是连这青州城的土皇帝都不知道这丫头在我这里,那姓穆的又如何能寻过来?”
郑纶这才突然明白过来,惊讶道:“世子爷是打算用那丫头引他出来?”
封君扬点点头,说道:“也是咱们运气,我原想着从杨贵那里问些线索出来,没想着竟然歪打正着得了这个丫头。这样正好,咱们也不用费心去猜杨贵到底是谁的人,只安心等着那姓穆的来就成了。”
郑纶一向极佩服自己这位主子的才智,闻言再无疑问,只说道:“那好,小人这就下去仔细安排,定要叫他有来无回。”
封君扬看郑纶眼带红丝,知他必定是一夜未睡,便道:“这两日暂且不会有动静,你不用这般紧张,先下去好好歇上一歇吧。”他说着,又吩咐身边的小厮道:“顺平,你过去看看那丫头起了没有,如果起了,就把人带到我这里来。”
郑纶本正要告退,一听这话又停下了,说道:“还是小人去吧。”
封君扬却是笑道:“放心,她那些拳脚不过是花架子,也就欺负一下泼皮无赖还成。再说了,那丫头乖觉得很,没有完全的把握,她不会逃的。”
郑纶将信将疑地走了。
过不一会儿,辰年竟然真地跟在小厮顺平身后过来了。她身上还穿着那身黑色的夜行衣,一头长发却没有束起,只随意地在脑后打了个辫子,一身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瞧着十分怪异。
封君扬不觉失笑,问道:“昨夜里睡得可好?”“挺好,好多日子都没睡得这般沉了。”辰年老实不客气地找了个地方坐下,抬眼问道:“世子爷,你这里管饭吗?”
封君扬知她人小胆大,却没想到她竟会这般百无顾忌,不由愣了一愣,这才吩咐顺平道:“叫他们传饭吧。”
☆、第二十一章 别有用心
顺平应声退了出去,片刻后就有侍女端着各种饭食进来,悄无声息地摆了一大桌子。辰年也不与封君扬客气,不等他让便坐到了桌边,独自一人大吃起来。屋内侍立的顺平与几个侍女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在封君扬面前这般行事,一时间看得都有些傻住了。
封君扬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挥手斥退了屋里的下人,在辰年对面坐下来,很是自然替她盛了一碗米粥递过去,温声问道:“这些日子过得艰难?”
辰年只顾着吃,头也不抬地答道:“若是不难,我犯得着去打劫邱三嘛?”
封君扬笑笑,不再说话,也取了碗筷吃起来。辰年偷眼瞄他,见他吃相甚是斯文,比起寨子里的小柳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有心要腻歪封君扬,故意用沾了口水的筷子在几个菜碟里挑挑拣拣地夹菜,还端起碗来把粥吸溜得滋滋作响。
封君扬果然停下了筷子,只抬起头来静静看她,见她眼睛虽紧盯着桌上的碗碟,眉宇间却尽是得色,一张圆团团红扑扑的脸上全是孩气。他瞧她半晌,忍不住笑了,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杀你?”
辰年这才放下了碗筷,瞥他一眼,反问道:“你若杀了我还拿谁来引我义父?”
封君扬稍稍有些意外,扬眉道:“你知道我的目的?”
辰年昨夜里想得都是这些,如何猜不到封君扬的意图,她不过是小鱼小虾,他扣下自己不放自然是为了引穆展越出来。她横眉看他,道:“你少瞧不起人,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你又不是山匪,抓了我难不成还是为了要等赎金?”
封君扬轻笑着摇了摇头,问她道:“你与你义父都是清风寨的人?”
辰年又拾起筷子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答道:“以前是。”
“哦?这么说现在不是了?”封君扬问道。
“不是了,那日在飞龙陉里遇到你们后,义父把薛直的首级给了大当家,然后就带着我脱离清风寨了。”辰年说着不禁叹了口气,十分遗憾不舍地说道,“那日是我第一次下山做买卖,没想着却折到了你的手里,倒成了最后一次。”
封君扬默了默,说道:“真是抱歉,没能让你做成那趟买卖。”
辰年大度地挥了挥手,“算了,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封君扬听得哭笑不得,静静地看了她半晌,才又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杀薛直?”
辰年闻言抬眸看他,说道:“我要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封君扬笑笑,“我信。”
辰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颇有些意外地看他。
封君扬轻轻地弯了弯唇角,莞尔一笑,说道:“你不过是个不知事的小丫头,这样的事情他们自然是不会与你说。”
辰年被他清俊明朗的笑容晃得有些失神,回过神来又不觉有些恼羞,便垂下眼来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少用激将之法,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封君扬淡淡笑了笑,哄孩子一般地说道:“好,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快些吃饭吧。”
辰年也不知为何自己脸上会一阵阵地发烫,不过心中却是更加恼恨起面前这人来,使着性子将碗往桌上一摔,站起身来说道:“我吃饱了,不吃了!”
封君扬怎知她这些小儿女心思,见她如此不由有些诧异,暗道刚才还好好地说话,怎地这就突然变了脸?他贵为云西王世子,生来就是众人捧着长大,今日这般哄着一个出自匪窝的小丫头已属难得,见她还这般喜怒无常,心中那几分玩笑之心便也没了,于是便也沉下脸来说道:“既然吃饱了,那就回去吧。”
辰年只是怕他对着自己笑,见他冷了脸反而自在了许多,停下身来问他道:“我听他们都叫你世子爷,你到底是什么人?和薛直有什么关系?”
封君扬淡淡答道:“家父是云西王,薛直的继室是云西封家的女儿。”
辰年听了倒是一惊,她虽在清风寨长大,对天下格局却也多少知道一些。云西位在西南,本是独立的一国。二百多年前夏朝出了个极强势的皇帝,短短几年就一统了天下,从那时起云西就成了大夏的一个藩属国。后来大夏由盛入衰,国力渐弱,对各个藩属国的控制远不如从前。尤其是永平九年盛都之乱后,江北几大军事重镇隐隐形成割据之势,云西与漠北的游牧部落也再次崛起。
云西王便是姓封的,只是辰年万万没有想到云西王世子会突然跑到江北来,而且还只带着那么点护卫就从飞龙陉招摇而过。她不由又想到了他那个性格活泼的表妹,心中暗暗地算了算他们的亲戚关系,不觉有些心虚,小声问道:“你那个表妹是谁家的孩子?不会是薛家的吧?”
封君扬摇头道:“不是,芸生是我姑母的女儿,是泰兴贺家的。”
辰年被这些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搞得头大,只听明白那个表妹不是薛家的。她暗自松了口气,心想亏得不是薛直的女儿,不然和自己的仇可是大了!
封君扬只看辰年的表情便猜到她心中所想,忍不住一笑,与她解释道:“封家的女儿很多,芸生的母亲是我的嫡亲姑母,而薛直的继室是封家别支上的女儿,虽说按辈分也是叫姑母,却已经离得很远了。”
辰年听了更是奇怪,问道:“既然是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了,你干嘛还非得给薛直报仇?”封君扬笑了笑,“谁说我要给薛直报仇?”
辰年立时就瞪大了眼,奇道:“不是为了报仇你干嘛还非要抓我义父?你跟着凑这热闹做什么?”
封君扬这次却是没答,只是笑道:“我自有道理,不过却是先不能和你说。”
辰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珠转了转,忽又问他道:“你那个芸生表妹在这里吗?我能找她去说说话吗?”
封君扬微微眯了眼看她,默默打量了片刻后摇头道:“不能,你只能待在你那个小院子里。”
☆、第二十二章 生死一念
“不能就不能。”辰年孩子气地嘟了嘟嘴,“我也就是随口问一问,你真叫我去我还不去呢,谁稀罕去理那种千金大小姐。”
封君扬含笑不语,只静静地瞧着她。
辰年不觉有些心虚,生怕自己做戏太过反而被他看出了破绽,于是也不敢再继续与他继续缠磨下去,只冷着脸不说话。
封君扬笑笑,叫了顺平进来,吩咐道:“送谢姑娘回去吧。”
辰年又跟着顺平回了那个小院子,就此在那住了下来。封君扬倒也没再找过她,只一日三餐好好地招待着。就这样好吃好喝地养了好几日,她的脸蛋子越发圆团起来的时候,小院里总算是来了人。
叶小七是趁夜来的,一路顺利地翻进了小院,溜进了辰年的房内,就在他小心翼翼地摸到床前,想要揭开那幔帐时,突然从他身后的房梁上悄无声息地翻下个人来,猫一般地轻巧地扑到了他的身上。
叶小七还没反应过来,咽喉已经是被人制住了,然后又不等他做出应急反应,那人就又松开了他。
辰年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叶小七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转过身来说道:“我来找你,穆爷叫我来找你。”
“义父?你见到他了?他在哪里?”辰年急声问道。
叶小七正要回答,屋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各处的门窗齐齐地被人从外面用硬物撞开。院子里不知何时点起了无数的火把,照得屋内屋外亮如白昼,几十名黑衣侍卫手握强弩,或蹲或立,将门口窗口封得个严严实实。
叶小七一时吓得傻了,愣愣地站了片刻,这才呐呐说道:“我来得时候挺容易啊,也没发现有这么多人啊……”
辰年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要是真有那么容易进来,我至于在这住着吗?”
叶小七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挡住了辰年多半个身子,侧着脸低声问她道:“现在怎么办?”
辰年倒是嘿嘿笑了,说道:“能怎么办?咱们什么也不用办,只不过是有人诈和罢了!”
话音刚落,门口的黑衣侍卫无声地向两侧让开,封君扬缓缓从后走出,神色平静地看了叶小七与辰年片刻后,微微笑了笑,说道:“还以为是来新客,不曾想又是旧识。”
辰年歪着头从叶小七身后探出头来,也笑模笑样地说道:“世子爷,怕是你又要多养一个闲人了。”
封君扬却是摇了摇头,笑着问道:“你见过哪个鱼钩上会穿两条饵的?我这里又不是慈善堂,不管来什么人都要养着。”
叶小七不傻,听出封君扬这话中的意思是要杀了自己,顿时又惊又怒,当下正要说些硬气话,辰年却在后面偷偷地扯了扯他的衣服。她伸手将叶小七从身前拨开,正色与封君扬说道:“他活我在,他死我亡。”
封君扬脸上露出少许的惊讶之色,看看辰年,又多打量了叶小七两眼,故意问辰年道:“怎么?谢姑娘是打算与这位小哥生死与共了吗?”
辰年盯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不错。”
“很好。”封君扬轻笑着赞道。因为一个叶小七,不但众人齐齐白忙了一场,消息也怕是要走漏,以后再不能用这个法子来捉那穆展越。他面上虽没显出什么来,心中却是有些恼怒的。若是辰年现在好言相求也就罢了,却偏用生死来威胁他,封君扬当下心中怒意不由更盛。只不过他从小受的教育便是要喜怒不形于色,因此虽然是已生了杀意,脸上的微笑却是丝毫不减,只眼底的温度渐渐冷了下来。
辰年虽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但却察觉到了他眼神的些许变化,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就将叶小七拉到了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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