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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封推]-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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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也并没有遭受过什么不测,只不过是太孙之位改传给了余侧妃的儿子、太子的庶长子殷曜而已,而这殷曜日后也果然做了太子。
所以如果说罢黜霍达的外孙,乃是有人在针对霍家施下的阴谋,证据其实并不充足。
一算日子,离罗矩回来也不久了,到时申田会去京师坐镇,然后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消息传来,太孙被废这件事情对漕运究竟会不会产生间接影响,大可以静观其变。
而且,她的漕船只是数千只中的一只,她也只是数万商户中的其中一户,就是要作出反应,也轮不到她这只小喽罗率先乍乎。
因而她决定暂且把这件事搁置下来。
眼下程渊显然以为她正在为这件事忧心,这个老家伙,到如今还在刺探她的深浅。
她笑问道:“不知先生又怎么看此事?”
程渊一手搭在席地而坐的膝上,一手捋着须,片刻没说话,眉梢之间却隐约闪过一丝得色。
“依老朽之见,这太孙之命不长矣。”
谢琬万没想到他会吐出这么句话,不由得放下茶碗,凝神望来,“此话怎讲?”
程渊道:“姑娘长居京外,朝政之事知之无多。
“古话讲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霍家身沐皇恩数代,也到了将颓之时。皇上龙体康泰,但太子为储已有二十年之久,论起年岁,今年也届不惑,太子近年来时有染恙,说句大不讳的话。恐怕不是长寿之人,皇上难道就不怕太子将来登基之后,皇权渐渐落到后戚手中?”
谢琬顿了下,说道:“你是说。皇上终究还是忌惮霍家,所以才废黜太孙?”
程渊道:“太子妃只育有一子二女,只有废掉皇太孙,断了霍家的念想,才有可能避免这个后果!”
谢琬顺着他的话想了想,也有些道理。天家恩宠臣子是一回事,可把江山交给人把持又是一回事,皇上可以给霍家无上尊荣,让他的女儿当母仪天下的皇后,可以追封他们的列代祖宗。也可以让他们执掌最有油水的衙门,可是未来坐江山的人,却不能再流着霍家的血液。
她回想了下前世霍家后来的情形,看上去也确实如他所预测的这般,在皇太孙被废之后。哪怕太孙易主,太子妃也依旧被太子宠爱着,霍家也仍然风光无限。而霍家对天家始终忠心耿耿,甚至在数年后,倭寇再次扰边,霍达的长子还曾亲自率兵反击,并且在这场战役中。霍达的嫡孙霍英也战死了。
这样的话,就不合常理了。
“先生的看法,自有道理。”谢琬沉吟着,说道:“只是这么一来,谁还会替他殷家尽忠呢?”
程渊凝目看着她。
她缓缓开口,继续道:“本朝开国之初立有八公四侯六伯。当初这些簪缨之家是何等的风光,可到如今真正风光的还剩几家?封地被收,子弟不事上进,大多数家族已只剩下个空壳子。朝廷甚至有时一年两年都想不起来封赏他们,他们都是功臣良将之后。天家如此对待他们,为什么他们都还如此拥护?”
程渊望着她的目光,渐渐深邃起来。
“那以姑娘之见?”
“他们拥护朝廷,自然是有君臣之道约束。可是这么多年来连怨言都不曾有就难得了。
“他们不抱怨,是因为在八公四侯六伯之中,至少还有一个霍家被殷氏如此器重着。一朝天子一朝臣,君恩消薄是常情,可是只要霍家恩宠不怠,那就说明殷氏并没有忘记他们这些功臣之后,霍家到如今,已成了天下功勋之家的代名词。只要有霍家在,他们的精神就不会垮,也不会绝望。
“历代天子之所以对霍家恩宠不减,也是因为这层。他们知道削弱掉所有功勋之家后的后果,于是与其供着所有的家族,还不如独挑其中功绩最大的霍家来宠着,一来让其余人看到天子之恩,二来也借霍家的忠心拢络着其余人。所以,私以为天家对霍家的恩宠,不是假的。
“按照先生的说法,如果说皇长孙被废是因为皇上忌惮霍家,那么,这样的道理你我皆看得分明,难道别的人就看不出来?功勋之家知道殷氏终于连霍家也不放过了,会怎么想?霍家自己,又会怎么想?东边的倭寇还是霍家赶跑的呢,皇上就不怕他一个不满,索性勾结倭寇逼宫禅让?”
程渊听到这里,似乎连呼吸也已经忘记了,盯着侃侃而谈的谢琬似是才认识。
谢琬淡淡瞥了他一眼,又低头抿起了茶。
从程渊头天来的时候起,她就看出来他的不心服,只不过一直只是点到为止,并未曾点破。如今他竟拿这等朝堂之事来试探她,她若不借此拿几分深浅出来,只怕他当真以为留在这里做帐房还屈尊了。她究竟能不能降伏得了他,不只她需要知道,程渊也需要知道。
程渊屏息半晌,听见她杯盏轻响,才算是渐渐回过神来。
他知道这三姑娘有几分智慧,所以才会以言语试探。他在官僚府上混迹多年,早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方才那样的推测,如今京师不止是一两个人这么想,甚至就连赵贞都是这样以为。他拿这番话出来,就是想看她究竟是庸才还是良才,配不配得上赵贞说服他时说的那些话,如今听来,她不但不如自己所猜是个徒有外表之人,心思竟还缜密到令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居然对朝政之事能分析得如此一针见血,她胸中该有多么开阔的一个世界?
他忽然觉得两耳有些发热,垂目掩饰了下赧色,说道:“姑娘一语中的,令在下叹服。”
到此时,自称从老朽变成在下,转变得是如此心甘情愿。
谢琬仍是淡淡地扬起唇,“不过是一些粗浅道理,但凡了解几分朝堂的也会明白。”
程渊的脸上更热了。不得已,只是借茶水化解尴尬。
“铁观音须得二三泡时才出味,此时再饮,果然齿有余香。”
谢琬见他这般,也知火侯够了,便就笑道:“先生若是喝不惯,我这里还有普洱,不影响睡眠。”
程渊亦笑道:“能有此荣幸与姑娘啖茶谈天,一宿睡眠何足虑哉!”
谢琬微笑,便不再劝。
程渊挽袖执壶,替她续了杯,放壶又道:“姑娘胸有韬略,是真正具备大家风范之人。在下跟随姑娘时日虽短,但也已彻底被姑娘风采折服。如若姑娘不怪在下冒昧,眼下有几句话,可否当着姑娘面道来?”
谢琬闻言,知道他这是投诚了,顿即正色:“我敬先生如师友,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程渊微微颌首,说道:“姑娘以诚意待我,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我虽然只管着姑娘铺子上的事,但是这些日子看姑娘的作为,大胆猜测,姑娘应是有一番大谋略。而这谋略的目标,结合姑娘的身世来看,只怕与谢府甚至是谢三爷有关。”
谢琬扬唇看着他,“先生大胆往下说。”
程渊点头,接着道:“这些日子在下并没有闲着,我打听了有关谢三爷的一些事情,只想说姑娘选的这条路,并不是条容易好走的路。不过此路虽然漫长艰难,可是凭姑娘的大智慧,也并非是条无望之途。”
谢琬点点头,含笑道:“先生有什么好建议?”
程渊道:“远的咱们先不说,只说眼前的。近日府上住着两位娇客,府上姑娘们都渐到了择亲之时,我斗胆问姑娘一句,姑娘对自己的婚事有何打算?”
谢琬顿了顿,说道:“暂不考虑。倾巢之下无完卵,如果三叔逐步壮大,我就是嫁的再好,哥哥将来也会被他打压下去。谢家二房与王氏母子这两派之间的矛盾是绝对无法调和的,我们知道,三叔也知道,眼下的和睦,都不过是权宜之计。
“将来哥哥入仕时,三叔已经羽翼渐丰,他是不会给机会让我们威胁到他的。而我,若是嫁了人,便再没有了帮扶哥哥,以及将血统不分的谢府拔乱反正的时间和自由。总之,我拔除王氏一族以及匡扶我二房上位是首要,嫁人是次要。”
程渊目光里露出一丝钦佩,他说道:“姑娘果然如我所猜,是个心性坚定之人。
“我也知道当初姑娘进府之时,舅老爷齐大人曾经与老爷太太订下过约法三章,协议双方都不得干涉姑娘与二少爷的婚事,可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假若上回在李子胡同劫持姑娘的人目的是奔着姑娘本身而来,姑娘又待怎么应对?”
谢琬闻言,也不由得一怔。
是啊,假若当时劫持她的人目的是为了得知她的嫁妆,那岂非只要将她强行玷污了不就可以了么?
再假使背后指使的这人是王氏,那么不管她怎么隐瞒,王氏也定会把事情抖落得天下皆知,不把她逼得没有生路,就是把她逼得不得不嫁给玷污她的那人!那样一来,该属于她的那半分二房的家产也就会随她而嫁过去了。
085 吵架
她虽然有钱壮贴身护卫,可也保不住有他不在的时候,比如说今日任隽纠缠她之时——想到这里,她脑中忽然闪过丝灵光!
她倏地抬起眼来看向程渊,轻哂道:“今儿任公子与我在廊下说话,你也瞧见了?”
程渊垂眼捋须,“任公子一番赤子之心,让人动容。”
谢琬扯了扯嘴角望向前方。
既然他瞧见了,钱壮瞧见了,自然也就还有人瞧见了。
任隽只要再前进一步,她的闺誉就有可能尽毁在他的手中,好在他只是有些鲁莽,而并非蓄意,否则的话事情被有心人借机闹开,别说任家不会接受她进门,谢启功也自会以她妇德有失为名堵住舅舅舅母的嘴,而插手她的婚事。
她在那里盯魏暹,不想被任隽盯上。任隽情急失态,他们又被别的人盯上。
看来,这府里头盯着她的人也渐渐多了。
谢琬接下来两日都没有见到任隽,她自己也没有怎么出门。
这日下晌谢琅却愁云惨雾地走进来,说道:“展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日魂不守舍的,昨儿被我撞见在房里喝闷酒,今儿忽然就说要家去。莫不是被棋姐儿缠得烦了?”
谢琬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写字。
谢琅道:“他就是太心软了。这样可不成,我得劝劝他去!”说着,又自顾自走出了门去。
碧香院里,谢芸也正在劝说任隽。
“你才过来两三月,课业上正是摸到门路的时候,大家也都相处的好好的,你为何突然又要走?若是你家里来接便也罢了,偏偏任伯父极同意你留下来,任伯母也时常派人来交待你好好在这里读书,我竟不知道是什么引得你如此。”
十三岁的谢芸自去京师见了两个月世面,说话比起从前更多了几分老气横秋。
任隽涩然笑着。“你也不必劝我了。你们家虽好,却终非我栖身之地。我自哪里来,还当往哪里去。”
“你这是什么话?”谢芸站起来,又走到他面前躬下身子:“什么叫从哪里来往哪里去?你可千万别学那些僧道有这么些消极的念头!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这两日你究竟是怎么了?”
任隽唇角苦涩渐渐变浓,正要别开脸去回避,门外小厮禀报说二少爷来了,他身子又不由得一震,目光也紧随向门口望去。当看见谢琅只身进来,身后并无人时,他目光里的炽焰便又一点点熄灭了。
谢芸瞧见他这变化,愈发纳闷。
谢琅急步过来道:“展延当真要走?”
谢芸连忙道:“二哥哥快劝劝他吧,我这里口水都说干了!”
谢棋站在碧香院门外翠竹丛下,直到谢芸谢琅相继出了院门。这才进得门来。
任隽在廊下出神,连谢棋走进来也没曾发觉。穿着竹青色道袍的他站在绘漆的廊下,像竿画上的修竹。谢棋也记不清印象里她这样默默仰视过他多少回,只记得自打有印象时他就在她的记忆里。但是眼下他为之出神的人,却不是她。
“隽哥哥。”
她清了清嗓子。强打着精神唤了声。
任隽回过神,看着栏下的她,半日颌了颌首,转身进屋。
她心又往下沉了点,咬了咬牙,跟着进了门,他坐在书案后的椅上。神情落寞得让人心里发酸。
她的心情也很复杂,一方面她高兴谢琬对他的无动于衷,另一方面,她又更加在乎他的心之所向,——谢琬即使这样对他,他还是对她割舍不下。对一往情深的她却视若未见,这样的区别,怎么可能让人感到平衡!
“隽哥哥,干嘛要走啊?”她坐在他对面,问道。
她知道他被谢琬拒绝心里不好受。所以这两天一直都很乖,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想回任府去!她怎么能让他回去?他若回去了,她哪里还能再等到这样跟他相处的机会?想挽留他的心情,她比谁都急切!
任隽不说话,转身拿起桌上两本书。
这明摆着,就是不想搭理她。谢棋有些气闷,再想起那日他对谢琬所说的,那些如同插在她心尖子上的话语,隐忍的语气也保持不下去了。她站起来,绷着脸道:“琬丫头究竟有什么好的!她是个丧妇之女,是注定被人嫌弃的!哪里值得你这样对她!”
“你住口!”
任隽腾地站起来,手上两本书啪地甩在书案上,脸色铁青着,但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快步地走向门口,似乎一刻也不想和她再呆下去。
然而走到门槛处,他忽然顿住,又转过身来望着她,说道:“她就是再怎么不好,我也觉得比你好!起码,她从来不会在背地里言语伤害他人,更不会像你这样满肚子嫉妒和小心眼!其实你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可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千金小姐都要缺教养!”
谢棋闻言身子一晃,小脸儿刷白,手尖脚尖也瞬间因血液沸腾而产生发麻之感!
“你说我没教养?你竟说我没教养!”
她抓起桌上的书,冲着他狠命砸去,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
任隽避不开这一砸,脸上着了一记,却是咬咬牙关,出门去了。
“你回来!”
谢棋追到房门口,正好见到他飘然消失在院门口的衣袂。
“你凭什么说我没教养!我有父有母,她什么也没有!她才是个缺人教养的野丫头!”
她气得冲院门外大喊,可惜别说有人回应,就连院子里任隽带来的下人也早避得远远的。
“我总会让你对她死心的!”
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一拂袖,也出了门去。
谢琬虽然没出房门,但是也从身边人口里知道了谢琅铩羽而归的消息,玉雪很好奇她的态度。
“任公子虽然性子优柔了些,可人还是不坏的。”
晚饭的时候谢琅去拜访同窗,不在家里吃饭,于是她一面上菜,一面跟谢琬试探着。
虽然也从钱壮口里知道那日任隽与谢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她总觉得谢琬并不是那么动辙就冷血无情的人,对付李二顺和宁大乙他们的时候她虽然也没手软,可终归他们是真的做了错事,任隽固然冲动了些,到底并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再说,他也不是那种人。
谢琬平时对身边人极宽厚,对内也没有什么特别严的规矩,因为她本身私底下就是个随性的人,只要对外大伙不要给了人可趁之机就好了。平时就算她和玉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也只是讲道理给她们听,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对痴情于自己的任公子那么狠心呢?
当时那番话,就连她这个听着转述的人,都觉得十分难受。
她的三姑娘那么聪明,不可能不知道。
就算是为了表明态度,也不必把话说得这么狠。
谢琬埋头喝汤,只作没听见。
玉雪见状,只好又壮着胆子道:“任公子要走的事,老爷太太都知道了,他突然提出要走,老爷自然会问缘由的,要是他说出来什么就不好了。”
谢琬叹了口气,从汤碗里把头抬起来。
每个人似乎都想打听她的心意,程渊是,玉雪也是,谢琅不打听是因为他还不知道。
可是她能怎么说呢?任隽也有十四岁了,却脆弱得很,遇到点事情就只会消极逃避,而不会自己去琢磨开解。一个人一生里哪能事事顺心?他喜欢她,她就一定要接受吗?不接受就要负气回家吗?别的不说,冲着这个,他和她就走不到一处。
所以,对此她能有什么态度?
她承认那番话说得过急过重,以从未遇到过挫折的任隽来说,确实难以接受。可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男人,父母在的时候,他在父母身上寻求安全感,父母不在的时候,他从妻子儿女身上寻求安全感,却不会去想,他应不应该学着怎么给人以信心和安全。
而且,他跟谢棋算是什么?
但是,这些话解释给玉雪听,实在也没有必要。因为她只是在本能地同情弱者,眼下在她眼里,任隽就是那个被谢琬“欺负”了的人,至于他这样做合不合适,像不像个男人,她们不会关心。
她把碗推出去,让玉雪添饭。
玉雪见她叹完气默了半日,竟是又半字没说,不由得也叹息起来。
算了,反正任隽跟她没有缘份,她这个旁人再关心也是白关心。
晚饭后谢琬在抱厦里又烧着小水壶泡起了茶。
水将开时,玉芳带着谢棋进来了。
“外头这么好的月光,却窝在屋里煮茶,岂不是糟踏了这好月色?”谢棋笑着在她对面坐下,从丫鬟手上拿过来一摞三四个小锦盒,作神秘状小声地道:“我今儿看见后园子里翠怡轩下的芙蓉花开了,我们不如一边去赏月,一面去煮茶。你看,我这里连点心都带来了!”
谢琬扭头一看窗外,果然月色如水银泄了满地,映得整个天井都多出几分诗意,遂也笑了。
“倒是你有准备,可去请了大姐姐不曾?”
谢棋笑吟吟道:“请了。但是有没有空来,就不得而知了。”说着指了指东边方向,然后抿嘴笑起来。
谢琬听得出她这是说近来谢葳总陪着魏暹在一起的意思,懒得去理会她言语里的促狭,笑着让玉雪去准备。
086 诡计
拂风院里,魏暹正和谢葳谢芸谈天,天赐走进来,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
魏暹听完顿时往他看了眼,眉梢带着惊讶之色。
谢葳见状道:“出什么事了么?”
魏暹站起来,“哦,无事。就是流烟吃错东西在闹肚子。”他笑着说。流烟是母亲派给他的两名大丫鬟之一,管着他的起居。说着,他又起身道:“我先回去看看。”
谢葳体贴地道:“快去吧。”然后目送他出了门。
谢芸亦起身道:“梦秋神色好奇怪,流烟真的是吃坏东西了么?”
谢葳微凝神,回身道:“你还不回屋去么?”
谢芸顿了顿,摸着鼻梁出门了。
谢葳在门口站了片刻,望着院内月色沉吟半晌,忽然也轻轻迈过门槛,顺着魏暹去的方向走了出去。
魏暹出了拂风院,立刻拉着天赐在潇湘院门外问起来:“展延真的约了小三儿在后园吃茶?”
天赐道:“小的刚才也是听下人在那儿说的,他们说的很小声,我在拐角的墙后听见,说任公子不但约了三姑娘在翠怡轩吃茶,还别的人都没请,只请了三姑娘一个。小的觉着任公子这样只怕不妥,故此来告诉爷。”
“这孤男寡女的,展延怎么能这样!”
魏暹睁大眼睛,急得在廊下迅速打起圈来。
天赐道:“爷若是担心三姑娘,不如眼下去瞧瞧吧?”
魏暹停住步,“好!你快带路!”走了两步却是又回头来:“不成!你还是留在屋里,要是有人问起我来,你就说我散步去了。”说着撇下天赐,飞也似的往后园子跑去。
翠怡轩里此时茶香满室,八角紫铜炉上的水壶发出嗡嗡的沸响,月色透过树影落在露台上,越发衬得夜色怡人。
谢琬与谢棋面对面坐在红木几案两旁。随侍的丫鬟们都站在门外。
谢琬带了玉雪玉芳,谢棋则带着碧霞银霞。
从开始到如今,谢棋从始至终都在风花雪月及钗环首饰上打转,压根就没有提起任隽半个字。任隽要走的事情连谢琅都知道了。谢琬可不认为谢棋会不知道。她眼下还能坐在这里与她闲情逸致,只能代表她这番出来的目的并不单纯。
谢棋再厉害也只是个孩子,而谢琬两世加起来都已经快四十岁了。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别人兴许不知道,谢琬可清楚得很。
谢琬并不怕她耍什么花招。她怕的是她不耍花招。不耍花招就代表着还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所以眼下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是也不妨配合着看看。
吃了半块藕酥,谢棋擦了擦手,说道:“我去去净房,你先喝着。”
谢琬微笑颌首,目送她出门。
谢棋很快带着碧霞银霞离开了。整个翠怡轩只留下谢琬带着玉雪玉芳二人。玉雪正要进来侍候,银霞忽然又急匆匆跑回来:“我们姑娘不小心踩进前面水沟里了,现在崴了脚,两位姐姐可不可以帮着我扶我们姑娘回去?”
“这怎么可以?”玉雪下意识地拒绝,并望了屋里端坐的谢琬一眼。
银霞咬唇看着谢琬。看似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谢琬放下茶,说道:“既然二姑娘崴了脚,那你们就去吧!”
“那姑娘你呢?”玉芳也道。
她淡淡地笑道:“怕什么?自己家里,又不是别处。再说了,这四处不都还有人走动么。”
“多谢三姑娘!奴婢们一送了姑娘到房里,一定立刻就让二位姐姐回来!”
银霞感激得弯腰叩谢。
谢葳到了潇湘院,先站在庑廊下打量了里头两眼。然后提裙往魏暹房里走去。
魏府来的人除了两三个在廊下走动,其余人都在房里,整个潇湘院看上去静悄悄地。
才到了魏暹门口,天赐便走出来,“大姑娘。”
谢葳点点头,问:“流烟好些了么?你们爷呢?”
天赐陪笑道:“谢大姑娘惦着。流烟无妨。我们爷方才说出去转转消消食,许是去藏书阁了。”
这个时候去藏书阁,而且连小厮也没带?
谢葳狐疑地看了天赐两眼,默不作声退了出来。
门外站了片刻,她忽然又拐上东边。往颐风院走去。
进了颐风院,她直接问来开门的吴妈妈:“妹妹在做什么?”
吴妈妈笑道:“原来是大姑娘。妹妹不在屋里,方才二姑娘过来,约她上后园子吃茶去了。”
谢葳一颗心莫名踏实下来,立时又笑道:“她们俩也真是的,有这样好的心情,竟然也不叫上我。我找她们去!”
吴妈妈笑着送了她出门。
魏暹一路前行到达谢府后园,隔着一堆假山看见傍湖的翠怡轩内灯影绰绰,果然是有人的样子。连忙往前急走起来,也不顾底下石子路凹凸不平。
谢琬独自坐在茶室里吃完了杯里的残茶,然后拂拂衣襟站起来。
她从始至终就没打算在这里等玉雪她们,此处离颐风院不过半里路的距离,即使没有玉雪玉芳,也不见得她就走不回去。
大门虚掩着,透着半开的门口往外看,夜风吹得阶下树木刷刷作响,树下留连着两只猫,在斑驳暗影下望着门槛上方的两双扑闪着的绿眸,看起来极像是刑场里死犯家属半夜点起的引魂灯。
园里的猫都有人管束的,值夜的人明知道翠怡轩有人在,怎么会容许有猫在这里。
谢琬唇角一冷,忽然一闪身,从门槛处又退回了屋中。然后拿起桌上两只杯子,分别击上半开的两扇门板,门板被撞击之后顿时大开,而紧随着门的开启,门板上方也传来啪哒一响,两条尺来长的鱼竟然从门上坠下来!
两只猫眼里的绿光顿时变成了绿灯笼,一个错眼之间,已如两支箭般冲上去将鱼撕咬起来!因为抢食的缘故。喉咙里还发出野兽一般的怒吼。
如果说刚才谢琬推开门,那鱼必然落在她身上,而猫要撕咬的地方,就正好是沾了鱼腥的谢琬身躯之上!
莫说她不过是个娇嫩的女孩子。就是个粗汉子,也经不过这两只饥火难熬的猫这般撕咬吧?
她看着倾刻已只剩副骨架的两条鱼,眉梢瞬间已凝结了冰霜。
原先只觉谢棋不过是小心眼儿多些,却没料到她心里竟毒至如此。就因为任隽,她就嫉妒得要毁了她的容,使得她再无机会跟她去争?
“小三儿!出什么事了?!”
正凝神间,忽然又有人从远处飞奔着过来,口气焦急而慌张。
谢琬见得是魏暹,连忙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魏暹紧抓住她的胳膊,看着地上那两只舔着嘴的猫。忙手忙脚把她拖到一边,然后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半晌,才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任隽呢?”
谢琬听得奇怪,“任隽怎么会在这里?”
魏暹听得她这么问已是奇怪,再看室内除她之外空无一人。顿即脸上一红,知道是自己误会了,遂低头支吾道:“我刚才听天赐说,展延约你在这里吃茶,所以也过来凑凑热闹。”而并不敢说出真正来意。
谢琬想得却不是他那层,听完来由却是明白了!明明是谢棋约的她吃茶,天赐却偏偏听成是任隽。他是不会有意误导魏暹的,那就肯定是府里有人故意传话给他,使他误会了。
原来谢棋设下的竟然还不只一个套!魏暹来的这么巧,刚好猫吃鱼的时候赶过来,如果说刚才她真的中了招,或者说胆小一点被吓到。则一定会对从天而降赶来的魏暹视若救命稻草吧?在那种情况下她与他有什么亲近的举动是发乎情,但是在外人看来却不是止乎礼了……
“我知道了!”
想到这里她脑中忽然嗡地一响,谢棋这不止是要毁她的容,这是要彻底毁了她!她咬着后牙,迅速拂开魏暹的手说道:“这里不安全。我先走了!有事回头再说,切记有人问起的时候,要说没见过我!——还有,你最好也快点离开这儿!”
说完之后,她便不由分说掉过头,顺着左侧的窄庑走了出去,快步没入黑夜。
魏暹一头雾水留在原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怔忡出神。
而此时阶下太湖石后站着的谢葳,五指紧抓着身畔山石,望着几步外的他,脸色也如躲进云层的月色一般晦暗不明。
魏暹性子外向,跟府里人都很亲善,对谢琬也不例外。她虽然一直有种直觉,觉得魏暹对谢琬跟对别人是有着不同的,那是一种可以随意开玩笑随意吐露真性情的自由信赖,却一直也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再加上最近魏暹与她相处也十分和谐,所以也未真正放在心上。
可是眼下这刻,她的感觉完全被证实了。
谢琬明明是被谢棋骗来喝茶,而天赐竟然会听到假消息后立即赶来告知于他,可见平日里他极重谢琬,而他听说后也真的一路追随至此,就更能说明他的心之所向了。
魏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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