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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妆[封推]-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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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琬有那么半日才回过神来。
  任隽要来府里住,跟哥儿们一块去县学读书,又是什么意思?
  她下意识地往谢棋看去,谢棋从一开始两颊就带着红晕,今儿脸上的笑也一直没停过。
  谢棋夺走任隽的玉到如今才一年多。当时闹成那样,心里薄弱点的姑娘只怕真的就做出傻事来了,可事情才刚刚过去不久,任夫人就让任隽来谢府长住,她就不怕任隽真的被谢棋讹上吗?
  谢琬觉得这任家一家人,真真是莫明其妙。
  不过这是其次,谢荣那边的事才是要紧的。
  谢琬前脚回到房。赵贞的信后脚就到了。
  信上只有一句话,谢荣最近与参知政事魏彬的弟弟魏曦来往甚密。
  谢琬拿着手,手指尖莫名地抖了抖。
  魏暹不请自来来了一趟谢府,然后谢荣就跟魏府的人有了联系,这是巧合,还是谢荣在得知道魏暹到府留连之后。便顺着魏暹提供的这条线攀了上去?
  文人圈子本来就广,而且那些清流们又素以才学高低为推,谢荣厚积薄发,底子本来就厚,如今进了翰林。这是个活招牌,他又是个极擅于把握机会的人,若是借戚家五爷跟他同科进士的名义去结交魏彬兄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印象中谢荣并不是这种拿儿女的幸福去为自己铺路的人,他虽然擅谋,但对家人极为爱护。就算有这样的机会,他也必定会问过他们自己的意见,那么,莫非这是谢葳的主意?
  她想起魏暹给谢葳画的那幅如同她本人一般的寒梅图,隐隐约约摸到了点什么。
  无论如何,谢葳是出色的。
  魏暹虽然是三品大员之子,可却并非长子,将来前途何如,还要看自己的造化。
  所以她如果嫁给魏暹,也并不是算很高攀。而且谢葳沉稳又内敛,配孩子气的魏暹对魏家来说绝对有益。而谢葳对自己的父亲十分仰慕,前世里就视谢荣为神一样的人物,如果说魏家真的看上了谢葳,那有了这门姻亲,谢荣的仕途岂不又拓宽了许多?岂非也符合她的心理?
  她托腮蹙起眉来。
  理论上她必须阻止这门婚事。不管是她的臆猜还是确有其事,她都要切断这个可能。可是万一这也是魏暹的意思……她已经欠了他一个人情,如果再坏了他的姻缘,她岂非就成了那恩将仇报之人?
  原本很明确的事情,牵扯到这一层,忽然变得让人难以决断起来。
  思来想去,也只得回信给赵贞,让他想办法打听内幕,并把黄氏带着儿女进京的事告诉了他,同时也告诉他魏谢两家结亲的可能性。
  没想到她的信发去京师,罗升就从沧州回来了。一身的尘土,发须凌乱,不像个体面的掌柜,倒像个灾乡来的难民。
  彼时正值铺子打烊之时,谢琬每日里过来铺子里点帐的例行时刻,见到他这模样她已经心凉了半截。
  罗升也没有想到她这些日子会天天守在铺子里盯着,连他回房收拾一番再来见她的空暇也没有。
  “常五呢?”她开口问。
  罗升气得胡须直抖,指着窗外咬牙切齿地道:“这常五竟是个地痞!把小的带到了码头当夜,就带了两个人,说是漕帮底下的两个头工,要跟小的谈船银价钱。小的看到他们身上的牌子,也确是头工的牌子,于是就放开胆子跟他们谈了。
  “后来谈好了一艘百石小船是五十两银子。一艘一百五十石粮的中型船是七十两银子。那两个头工就问小的要订金。小的因为没漕粮那边还没确定,不敢给银子,那两名头工就拍桌子威吓我,后来我只得给了一艘小船的订金五十两银。结果翌日小的去寻他们时,他们却不见人影了!”
  谢琬默了半日,说道:“你确定他们都是漕帮下面的头工?”
  罗升点头:“小的十分确定!”
  谢琬微哼了声,“漕帮里虽然有帮规,可鱼龙混杂,底下人也难保都是守规矩的。”
  罗升默然颌首,无言以对。
  谢琬站起来,走向楼梯:“再接着物色。”
  老实说她对罗升这次去沧州是抱着莫大希望的,虽然那常五看起来不大靠谱,可是毕竟也是目前最有可能带领他们接触到漕部内部的人。罗升的失败无法不令她感到失望。可是眼下说再多也是废话,这本来就是个无奈之举。
  罗升也尽力了。
  诚然,她也可以直接寻到码头走寻常程序去办理米粮托运,可是个中却不知要克扣去多少银子,尤其她这种小打小闹开始的。实在经不起这样的剥削。如果把赚的钱都送给了漕帮,那她何不继续做别的利小的营生?
  因为这一耽搁,出门时天就已经黑尽了,而平日这个时候,她早已经洗漱完上了床。
  眼下路上除了几间酒楼,几乎都打烊了。
  她心事重重上了马车,敲了下车壁让罗矩驾车。
  玉芳将搭起的车帘放下来。这样便不会有蚊虫飞进。但是这样一来未必有些闷热。玉芳低头去找扇子,遍寻不见,问谢琬:“姑娘的团扇呢?”
  谢琬听得她这么一说,便也中断思绪去翻坐椅,哪里有什么团扇。回想了想,倒是先前在铺子里的时候拿来扇过。记起是顺手放在阁楼的笔筒里——对于闺阁女子来说,扇子手帕是仅次于贴身衣物的私人物品,断不能落在外头。
  她又敲了敲车壁,“掉头回去。”
  罗矩回头看了看,顺从地把车头掉转。
  骡车又回到李子胡同。并且很快,已经接近了绸缎铺。
  罗升应该也回去了,铺子里已经没了灯。
  罗矩下车叩门,热得冒出汗来的谢琬由玉芳扶着下了车透气,等待罗义从内开门。
  门开了,罗义看见重新回来的谢琬不禁露出丝讶色,正要出门要迎,可是还不等他抬腿出门槛,几个黑影已经纷纷落在谢琬身后!罗义的双眼已经蓦地睁大,而紧接着,七八个蒙面人已经从后方飞速冲上来,一面挟制住铺门,一面将谢琬四人堵进了门内!
  玉芳被这突然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起来,蒙面人中的一个立即将她的嘴捂住,然后扇了她一巴掌。
  谢琬被人从后头用胳膊扼住脖子,别说尖叫,就是连吐气也艰难。
  几个人都被围在铺子里头了。
  “姑娘!”
  没被劫持的罗义与罗矩惊惶失措,但是面对伸过来的明晃晃的大刀却又不敢造次!
  谢琬不止被人扼住了脖子,还被两柄长刀一左一右地对着,刀刃就搁在下巴下,看着随时都有被割脖子的危险。
  罗矩瞪着这七八个人,眼珠子都红得要脱眶而出了:“你们是谁?究竟想怎么样?!”
  “别管我们是谁!我们只要钱!摆五百两银子出来,否则就等着到勾栏院去找你们的三姑娘!”
 
    073 暗护

  方才到如今,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是“三姑娘”,他们怎么这么自信地称呼她为三姑娘?
  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可是也毫无疑问露出了破绽。
  谢琬浮动的心忽然镇定下来。
  一定是认识她的人。她虽然没跟江湖人打过交道,可是两世见过的会武艺的人可不少,这些人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惯于烧杀抢掠的江洋大盗,看他们的架势,反而跟大户人家的护院差不多。可是如果真是人家家里的护院,哪里有胆子敢盯上谢家的姑娘呢?
  除非背后有人指使。
  这辈子她得罪的人不多,一是王氏,二来宁大乙算一个。如果这些人不是谢府的,就必定是宁家的。可关键是,以宁大乙那个脑子,真能想出怎么样劫持她的计策吗?而且,他是怎么这么清楚她的出没规律的?
  宁大乙这个人虽然混帐,但其实没什么斤两,这从他两次都不敢招惹谢琬就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是怵着谢府的。而且自从上回谢琬放话让他不要在李子胡同出没后,罗升说他还真的从来没有在这带露过面了。
  基于以上,他怎么会突然生起劫持她的心思?
  想到这里,她往站在她对面的两个蒙面人看去,两个人手上虽然拿着大刀,可是拿刀的姿势却很松散,刀尖甚至都在晃动,看得出来功夫也十分稀松平常。就连搁在她颈上这两把刀,虽然看着吓人,但其实也在因为长时间高举而轻微移动了。
  谢琬敢担保,假若换成她是个体力甚足的成年人,哪怕是个女子,他们也未必真的能得逞。
  谢府的护院可不是这样,河间保定两府擅出练武之人,谢府有着数代基业,所请的护院也绝非泛泛之辈。怎么会连把刀都拿不稳?
  可见。他们也不是谢府的人。
  再说了,就算这背后之人是王氏,她有本事一下子调出这么多个人替她办私事吗?她的胃口难道就止五百两银子?
  既不是宁大乙这样的虚张声势的纨绔的手笔,又不是谢府的护卫。再也不是外来的江洋大盗,那他们是谁手下的人?
  “五百两银子?你要是敢动我们姑娘一根汗毛,仔细我们老爷差人将你们碎尸万段!”
  就在她心思瞬转之际,罗矩咬牙切齿地发起了狠,就连罗义也握紧了柜台上的算盘,准备殊死一搏。
  蒙面人闻言嗤笑起来,“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那你们就不妨试试,看你们老爷会不会替她出头!”
  说着,两把刀便又提起了点,往谢琬喉间伸来!
  罗矩吓得往前急走了两步。被侧面赶上来的两把刀逼得停在半路。
  谢琬紧盯着罗矩,想告诉他不要冲动,却又说不出话。
  罗矩握紧拳瞪了蒙面人半晌,又看了眼一动也不能动的谢琬,咬牙道:“罗义去开柜子。有多少钱,全给他们!”
  “不能给!”
  正在此时,被栓住的门随着一声暴喝,陡然间撞开了!
  进来的是个精壮的五短身材的汉子,赤手空拳,浓眉大眼之间却一身正气。钳制着谢琬的三人因为正靠近门口,顿时被撞开的门板推得倒在了身下!而扼住谢琬的那人更是无暇自保。摔了个狗吃屎躺在地板上!
  罗矩赶忙上来掩护谢琬,但仍迟了一步,倒下的门板迫得人无法近前。好在谢琬一直很清醒,就算突遇变故也不忘很快作出反应,因为虽然被门板带倒在地,但是已趁机飞快逃开。避免了被门板压身的厄运。
  汉子原先也想前来解救她,当看到她敏捷地退到了安全地带,则立时目露赞赏地调过头,朝剩下几个蒙面人走过去。蒙面人立时神色大变,举着大刀齐齐围攻上来。倒地的那几个也立即爬起,成包围之势同时向手无寸铁的汉子进攻。
  但汉子居然丝毫不怯,一拳过去竟然扫倒了两三个,再一脚伸出,已是四五个落了地!
  眨眼之间,一帮人全都已经捂着肚子在地上直不起身。
  分明看上去像个农夫的汉子,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撂倒了七八个大汉!纵使这几个人太不中用,也不至于随随便便一拳一脚就全部都收拾了!
  罗矩等人望着这汉子,顿时犹如见了天神般目露敬仰!
  “还愣着干什么?”一直观察着局势的谢琬认准了汉子是前来行侠仗义的,这时便已飞快从库房里亲自找出来一大扎麻绳交给罗矩:“快去把他们全都绑起来!给我绑严实了!”
  罗矩罗义顿时如梦初醒立即冲上前去。
  谢琬这才走到这汉子身前,拂拂袖子,诚心地一福身:“多谢壮士相救!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
  汉子明明是两肋插刀的义士,打起架来面不改色,后耳根处还看得出两道伤疤,也不知道见过多少大场面,此时见到她,却突然慌不迭地避到了一旁,一副不敢受她这礼的样子。
  “姑娘切莫如此!我且问你,你可是谢府的三姑娘,这铺子的主人?”
  谢琬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但是仍郑重地点头:“我正是谢琬。谢府已故二爷的嫡女,壮士莫非认得我?”她在铺子里出入得多,有人认得她也不是奇事,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起来如此恭谨的模样。
  汉子先前等她回答之前,一直紧盯着她的脸,似乎生怕错过些什么,此时听她点头,一张脸立时松下来,然后单膝跪地,冲她抱拳道:“在下钱壮,谢过三姑娘搭救家父之恩!”
  这下,就连脑子一向好使的谢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钱壮抬起头来,“敢问姑娘,去年春上,可曾替一个姓钱的老伯出过头?如今还一直对他照顾有加?”
  谢琬一怔,恍然道:“是钱老伯!那你是?”
  “在下正是他的不肖子!”
  钱壮揪着眉头,低沉地垂了下去,浑身顿时充满了一股萧索的气息。
  谢琬听出其中必有缘故,连忙让玉芳搬了张凳子给他,又给他沏了碗茶。
  一室狼藉之中,钱壮捧着茶,这才开口说起来。
  “钱老伯是我的养父。我三岁时失怙,养母不能生育,便就将我收养在膝下。十二岁以前我留在钱家庄学习种地耕田,十二岁那年,村里的乡绅无故加重了我们的租子,我十分不服,就把他们来收租的帐房打伤了。
  “乡绅指使人把我的双腿打折,连水都喂不进,我爹怕我会死,又怕他们继续盯着我,就把我送到沧州我大舅那里去住着。沧州附近有许多武馆,也有许多治骨伤的名医,我在那里一住就是十年,因为常在武馆里看病,后来就干脆拜师学了身武艺。
  “我二十八岁的时候学武初成,某一夜潜回来把那乡绅给打死了。我因为想念爹娘,逃走的半路又折回来回了趟家。可就在那时候,乡绅的儿子派着人来捉拿我。我双拳难敌四手,到底还是被他们捉住送了官府。
  “这还多亏了我师父闻讯之后赶来讲的情面,才只被官府关了几年。去年我徒满回家后,听说我爹因为我而屡遭人欺负,直到近年才好些,家里也渐渐平安起来,就向我爹打听是怎么回事。我爹先是怕我又去找宁大乙的麻烦,硬是不说。后来见我急了,才把事情告诉我。
  “这几个月里我一直在姑娘的铺子周围走动,一来也防着肖小再对我爹不利,二来也想凭这身本事护着姑娘的铺子,报答姑娘大恩,那日我听我爹说姑娘在打听常五,就怕姑娘有事,没相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今日让姑娘虚惊一场,是在下失误!”
  钱壮说着看了她一眼,目露不安之色跪下去。
  “钱壮士怎么这么说!”
  谢琬连忙让罗义扶他起来。
  再看面前这汉子,明明忠肝义胆,说到父母处却掩不住满腔愧色,不由也动了容。
  她不过是举手之劳帮了钱老伯一把,没想到竟有了今日这善果,如果没有钱壮的出现,她损失钱财事小,只怕还少不了他们一番羞辱罢?纵使他们不敢真把她怎么样,可是谢三姑娘被贼人劫持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后,影响力还是相当之大的。
  首先,二房如今这样自立为王的现状会被谢启功强行改变,谢琬不管有无被玷污,对于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都是件莫大的丑闻,她出现这种事,而且发生在铺子里,王氏不但会怂恿得谢启功对二房严加管制,更是连舅舅他们也没有立场再为他们说话。
  二来,她若出事,总归是谢琅管束无方,二房产业究竟该不该任由他们自己执掌会再次被拿出来评说,如果说这次真是一场有预谋的意外,那么她相信,背后的人也一定步步都已经算好怎么达到目的了。
  如果钱壮没有及时赶到,她不是没有办法脱困,但是脱困的成本一定要高出许多倍。
  想到这里她释然地吐了口气,看向面前精悍瘦小的钱壮,却愈发觉得他高大起来。
  “我不过是顺手帮了把钱老伯一把,不值一提。倒是钱壮士这份侠义之心让人敬佩不已!”
  谢琬发自内心地说。如果她身边也有这样的一两个能人就好了,那她何须上趟码头都得提心吊胆?

    074 辣手

  她目光晶亮地打量着钱壮,钱壮却也显得欲言又止。
  这时候罗矩已经将人都绑好关进了仓房,回到她身边来。
  “不知道要如何处置?”
  谢琬沉思了会儿,说道:“明日日出之后,在铺子门外摆上八条长凳,将人分别绑上去打板子!一直打到他们招出背后指使的人为止!”
  八个人一齐绑在凳子上打板子,这是多大的阵势?这分明就是要在当着大庭广众扫那背后主谋的脸的意思。
  罗矩听她发了狠,也觉得只有这样才算解气,立即躬身退了下去。
  谢琬走到柜台内,让罗义开了柜子,取出两张二两百的银子,回过头来谦和地冲着钱壮说道:“这些日子有劳壮士了,你今日不说,我竟不知道已经承了你这么久的情。这点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壮士若看得起我谢琬,请务必收下。”
  钱壮望着那两张银票,一张黑脸却蓦地紫涨起来。
  “姑娘这是瞧不起钱某。钱某做事只有两个原则,一是对得起天地良心,二是对得起这‘侠义’二字。姑娘这娘不是为报答我,是在骂我!”
  谢琬知道他们江湖人确是最重这侠义二字,因此说话特地斟字酌句。却没想到还是伤了他的自尊。
  正在不知如何劝说之间,钱壮却忽然已低声开了口:“姑娘若是觉得在下还有一两分用处,那便让在下继续替姑娘看着铺子好了。到时候姑娘若觉得在下还算称职,便打发我几个酒钱是,那也算是我的功劳。今儿这钱,却是打死我我也不要!”
  谢琬听得他这话,却觉胸中无比宽爽!
  有他看铺子,谢琬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怕他艺高人胆大,觉得替她看个小铺子屈材罢了。
  顿时压住心里惊喜,说道:“壮士如此。不觉屈材么?”
  钱壮这才看着她,通红着一张脸道:“不瞒姑娘说,小的自打有了蹲狱的前科,如今就连县里卖菜的都不敢靠近我半步。四里八乡的人但凡知道我底细的,也不原接近我。爹娘如今老了,等着我奉养,我又不能去远处。
  “我之所以没让姑娘知道我在,就是怕我臭名昭著惊扰了姑娘,反令姑娘心生害怕。今儿见姑娘临危不惧,让人敬佩不已,便斗胆想借这机会跟姑娘讨个差事。往后就算姑娘要下龙滩入虎穴,小的也必身先士卒,报效姑娘!”
  谢琬方才看到他时已起了爱材之心。如今见他竟真心实意投靠,哪里禁得住这份狂喜!
  钱壮的功夫她见识过了,虽然说眼下社稷太平,可到底难防宵小,有了钱壮在侧。她起码连睡觉也能觉着安稳几分!
  至于他担心的自己会对他敬而远之——两世里头她地痞流氓还见得少么?要说蹲狱,前世谢琅也蹲过几年,这又算什么?谁说蹲狱的人就一定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连漕帮的人她都没被吓趴过,一个因为不甘受欺负而奋起反抗的钱壮岂会吓到她!
  虽说一面之交难定人心,二房里如今这般模样,更要严防用人不察以致里外勾结,可是平常人家请护卫。那些受着层层推荐而来的人有时候都不得已要冒险请回来,只要明日里查明他真的是钱老伯的儿子,这样知根知底的人,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没想到今日因祸得福,虽然受了场虚惊,可却得了员护身大将。她忽然觉得,人偶尔遇点险也不算什么坏事了!
  她含笑站起来,盯着他看了片刻,然后正色道:“如果只让你为我守铺子,未免小材大用。你既是真心实意跟随我。不如你就当我的护卫。不过我要做的事很多,可不是一般收帐的查铺子,所以你的任务比较重。
  “除了保护我的安全,你还要做到只听命于我一个人,我的事一个字也不能对外吐露。你虽然是钱老伯的儿子,可是如果有违反规矩的地方,我也决不会姑且轻饶。甚至,很可能因为你的差事不同,我还会比旁人罚的更重些。这些你若能答应,我就能留下你。”
  钱壮原先想着只要能有个事做,不至于成天被嫌弃便成了,如今听得面前这小姑娘居然要收他做护卫,不由得大喜过望。守铺子算什么,随便一个护院都能干下来,而做护卫却不同了!时刻待命,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学武之人能够发挥所长的真正差事!
  一个人一生里,能遇到一个赏识自己的人多么重要!
  他不认为自己是千里马,但谢琬却成为了他的伯乐。
  他惊喜之余也打量了谢琬片刻,见她目光里透着常人难有的果决,顿时也知这胆大的小姑娘是真要用他,而不是开玩笑了,当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字字铿锵说道:“小的愿意追随姑娘!如若有失职犯规,不必姑娘处置,我必自行处罚谢罪!”
  “好。”
  谢琬几不可闻地点头,“从今儿起,你的月钱从我这边支付,我给你十两银子月钱,每月初一从罗矩手上支取。”
  “十两?!”
  钱壮虽然走南闯北得多,可是听到这样的价钱还是吓了一跳。一两银子就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上半个月的了,想当初他曾经落魄时还曾经有过三十文钱过一个月的经历,眼下的十两银子于他,是什么概念?
  谢琬平静地微笑道:“如果你真的能够做到我说的这些,当然值这个数。”
  钱壮胸脯起伏起来,想了半日,居然觉得除了以往后的行动表达谢意,竟然并没有什么语言能够代表他此刻的心情。
  他无言地冲谢琬抱了抱拳,站在了一侧阴影里。
  这就等于表示,从此时开始,他已经进入了当值状态,从此时起,他已经成为了如同罗矩一样的她身边的心腹之人。
  他侧头冲旁边的罗矩看了眼,罗矩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向他真诚而温善地笑了。
  漂泊流离了一二十年,他最后竟是在这名不足八岁的小姑娘身边找到了位置。
  这么多年里,他什么样奇人奇事没见过,即使授命于他的人尚且年幼而且还是个女流,他也觉得不是什么荒诞不经的事。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艰难。他需要的只是个安稳而且能够奉养到双亲的差事,天下人都不肯给他,而她不但能够给他,还器重着他,这就已经胜过了一切。
  谢琬得了大将在侧,先前遇险的怒意一扫而空,随即让玉芳去安排住宿。
  如今背后主使未曾查明,她留下来一可掩人耳目,防止打草惊蛇,二来半夜回府不但要惊动府里,还要引得谢琅担心,所以最省事的办法,便是这夜由玉芳陪着暂且歇在阁楼上。阁楼只有一条通道通往铺子外头,相对安全。
  于是罗义回府向谢琅报了声平安,顺便拿了谢琬的妆奁盒子过来。
  到了清早起来,罗升和钱老伯居然都来了,罗升听说昨夜他走后铺子里居然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不由得后怕得腿都软了,见了钱壮又是作揖又是称谢,又是上香又是喊着菩萨,见得谢琬好端端地下楼来,又立马地埋怨起她不该为了把扇子还巴巴回铺子来。
  谢琬安抚了他两句,去见钱老伯。
  原来钱老伯正是因为钱壮彻夜未归,深怕他又在外冲动惹事,所以一大早便寻到了城里来,路过铺子里见着这里头比平时热闹,进来问了问,正好见到出来替谢琬买洗漱用具的罗矩,听说钱壮昨夜竟然也赶巧办了件好事,又听说谢琬收留他做了护卫,顿时禁不住老泪纵横。
  谢琬言语劝慰钱老伯,并又半含半露地提起钱壮的身世,居然跟钱壮所说半点不差。
  而且钱老伯对于那乡绅的恨意至今未消,说起钱壮当时被打和被捉入狱前的情形,也比他所说的惨烈得多,至此,她心中对钱壮的身份和经历最后的那点不确定便就此消去了,往后但凡出门,定自叫他贴身跟随不提。
  这里用过了早饭,街上人已渐渐多了,罗矩眼尖瞧得对面巷子里有人探头探脑地打量这边,遂与罗义不动声色地将巷子两头一堵,把那人给捉来跪到谢琬脚尖前了。
  居然是谢宏跟前的小厮谷雨。
  谢琬冷笑了声,当胸踢了他一脚,让罗矩去搬板凳。
  没想到她还没动手,这背后的人就已经按捺不住蹿出来了!
  一会儿工夫,八条长凳已经在铺子面前大街旁摆成了一溜,然后八名劫匪被扯了面巾,脸向大街绑到了凳子上。
  因为人手不够,罗矩特地上柳叶胡同调来了包括李二顺在内的三名伙计,八个人一人一条四指宽两指厚的板子,往绑着的人身下打去。
  惨叫声此起彼呼。
  路过的人瞬间已经围成了一道厚厚人墙,纷纷对着这一幕指指点点。罗矩在旁向路人解释,不过省去了劫持谢琬这一段。
  这顿时就引起了所有人的声援。
  做买卖也不容易,而且居然欺负人家父母双亡的一对兄妹!谢家的事大家也不是没听过,二房已经被欺压了多年抬不起头,如今竟还有人来盯着他们铺子赚的这点钱,简直天理不容!
  铺子里的人下手半点没留情面,不一会儿,几个人衣服底下就渗出血来。
  当中一个人终于吃不住而喊道:“我招!我招!我们是宁家的人……”说完,头一垂就晕了过去。
  可是已经够了。大家都已经听清楚他们是宁家的人。

    075 服软

  有些知道谢琬和宁大乙恩怨的人,顿时就恍然大悟说道:“肯定是他们家二少爷!真真是丧尽天良!居然因为吃了点亏就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
  谢琬在楼上,也听到了。
  不过她十分平静,宁大乙脱不了干系,但是,别的人也别想就此摘个干净!
  她唤来罗矩:“把他们解下来,仍然丢进仓房,从今儿起,你每天往宁家送个人过去,指定让宁家老爷接收,记住多找几个人同去,而且一定要敲锣打鼓,务必使得四面街坊全部知道。宁老爷要问起什么,你们什么也不要说,把人给他们就是。”
  罗矩当下领命,卸了排扬,然后把方才招供了的那人那冷水泼醒,又问了一通之后,就照谢琬所说的抬着他往宁家去了。
  都在一个县城里住着,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宁老爷子闻讯惊得连下巴都掉了,先是让管家出来打发,管家不成,又叫老大出来谈判,还是不成。外头人越来越多,好些还是从李子胡同一起跟过来瞧热闹的,一起随着罗矩叫嚷着让宁老爷出来见面。
  宁老爷子被逼无法,扇了宁大乙两个耳光,随即扭着滚圆身子出门来。
  翌日三日又是如此。而且随着事情闹得越发大,消息散播得越发广,每日里等着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到得第五日,宁家胡同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大半个县城的老百姓都聚守在此。
  宁老爷没办法,是夜拉了一大车礼到了谢府拜见谢启功。
  王氏近来听见这消息也觉心惊肉跳,打死她也没想到谢琬下手居然这么狠。那棒子哪是打在护院们身上,那一棒棒都是打在她身上!
  谢启功自然想不到这事跟王氏有关系。
  他一向不大瞧得起宁家,又因为宁家自己滋事在先,但谢琬胡闹的事他们也听说了,都在一个县城,多少也得给两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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