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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店小娘子-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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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卸下那一切,只面对他时,她便是娇妻。她有脾气有个性,有大胆的想法,很倔强。
项润明白,这件事他所有的决定,只能强迫似烟接受,这是她的责任,她没得选择,商量是不会有结果的。
“有缘,自然会再见面;无缘,也是这一生美好的回忆。”皇帝冷冷道,“将来你还会遇见其他人,遇见更多的好姐妹和朋友,你和朕的这辈子,才刚刚开始。”
似烟什么话都没说,之后默默地一个人走了,走到门前时,才想起来问:“我哥哥呢?为什么还不到京城。”
项润显然有些生气,但不是冲着皇后来的,没好气地说:“谁知道他去哪里了。”
天下无战事,大齐鼎盛强大,卫腾飞手握川渝大军,十几年如一日从不敢松懈半分军中之事。
可眼下,他却为了找一个人,丢下去往京城的队伍,不顾深宫中期盼他到来的妹妹,义无反顾地顺着江流找来。
他想看一眼小晚,不论她是安好,还是被严重烧伤,他只看一眼。
去年春天离开白沙镇,一整年,他日夜思念那一张甜美的笑脸,三十出头的男人,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竟然该死地,看上了有夫之妇。
倘若小晚还是未出嫁的大姑娘,他一定带着川渝大军上门求亲,把她娶进门,一生一世地疼爱她,呵护她。
可她是凌朝风的妻子,是妹妹的朋友,卫腾飞不能伤害任何一个人,他只能远远地祝福小晚过得好。
这一年里,妹妹的家信里,提起皇帝待她好,如同凌掌柜待小晚一般,看到那些话,卫腾飞哭笑不得,而心是疼的。
今日,卫腾飞辗转来到一座陌生的小镇,镇子比白沙镇还小些,但街上的人衣着整齐干净,人人都是一张笑脸,看得出来,这里的人日子过得安逸富足。
此刻像是有集市,热闹非凡,年轻漂亮的小娘子们,穿得花红柳绿穿梭在人群里,孩子们举着风车满街窜,好生热闹。
“霈儿,再跑爹爹要生气了。”忽然听得熟悉的声音,卫腾飞心头一震,循着声音找去,在卖风车的摊子前,一位娇小的娘子,穿着白衫绿裙,将个孩童抱起,摘了一只风车给他。
卫腾飞走近些,便听见熟悉的声音笑着:“你吹吹,他就转起来了,好玩儿不?你要什么娘给你买,可不许再乱跑,等下爹爹追过来,要打屁股了。”
“小晚?”卫腾飞忍不住开口了。
他记得与小晚初见,是那年中秋,白沙镇的集市上,她一样穿着白衫绿裙,他当时被妹妹气昏了头,看见一样的裙衫,就把小晚当做了似烟。
小晚闻声转过来,本是惊恐遇见了什么人,没想到,竟然是卫将军。
“真的是你!”卫腾飞的眼睛,迅速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没有被烧伤,凌朝风一定及时救下了她,他可以安心了。
“卫将……”小晚说了一半,没敢继续说下去,见凌朝风从后面缓缓走来,她便抱着霈儿跑去丈夫的身边。
凌朝风乍见卫腾飞,眉心一震,他有不祥的预感,目光警觉地朝四周查看,而卫腾飞行军之人,太懂这眼神里的意义,他忙道:“你放心,我是一个人来的。”
他们找了一处人少的地方说话,卫腾飞说他上京探望皇后,想到凌霄客栈拿些绿豆糕带去给似烟吃,没想到人去楼空,只有一对陌生的年轻人在打扫,他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放心不下,怕对妹妹不能交代,就找来了。
自然,不能对似烟交代,是他的说辞。
“那些村民真是疯了。”小晚凄冷地笑着,“也难怪我小时候挨打,青岭村里没有一个人来救我,那个地方的人,天性如此吗?不过无所谓了,我们再也不会回去了。”
凌朝风则对卫腾飞说:“该是消息还没来得及送到川渝,您就动身了,我辞去了为朝廷做事,川渝大军相关的一些钱财,我已经派人往川渝送去,想必是没能和您遇上。”
卫腾飞颔首:“的确没有碰上,不过你们……”
他想了想,见面以来,一直是他在说话,凌朝风和小晚只是听着,对于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是缄口不言。
还有那个孩子,两岁多的模样,会说话了,奶声奶气地喊他一声伯伯,而后就自顾自在一边玩耍。
他喊小晚娘,他喊凌朝风爹,可是……卫腾飞从妹妹的书信里知道小晚也有了身孕,但怎么算,也不能两岁这么大吧。
“霈儿。”小晚见儿子在路边胡乱地掐花,把他拽到怀里,擦了擦他的手,只是瞪了一眼,小家伙就老实了。
凌霈窝在母亲怀里,看着高高大大的卫腾飞,眯起眼睛笑,十分讨人喜欢。
“这孩子……”卫腾飞真是不知该如何问起。
“是我们领养的。”小晚说,“我自己的孩子没了,相公为了安抚我,给我抱来了这个孩子。”
卫腾飞顿时不纠结了,心想小晚的孩子,大概是被村民火烧时受惊而胎死腹中,如此更心疼了。
他们边走边说,渐渐离开了镇子,凌朝风并不想把卫腾飞带去山谷,虽然那里早晚是可以被人找到的地方,可他觉得,没必要与卫将军再有什么瓜葛。
于是和小晚一起,反过来送卫腾飞上路,请他代为向皇后问安,说他们一切安好,至于皇帝那边,凌朝风没说什么,他相信卫腾飞自己会斟酌。
卫腾飞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更不想小晚难做,与他们告别后,策马缓缓离去。
小晚松了口气:“卫将军为什么会找来。”
凌朝风没说什么,带着妻儿要回山谷,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可还没走几步,忽然感觉到周遭的杀气,凌朝风心头一紧,抱过妻儿翻身藏在马车下。
刹那间,剑雨飞来,将马车扎得密密麻麻,而后数十人从两边树丛里冲出来,人人手里都是寒气逼人的长剑,杀气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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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21 天塌了
沈将军曾对二山说,你哥哥的身手以一敌百不在话下。可眼下,他不是孤身一人,身边有妻儿在侧,来的几十人都是个中高手,来势汹汹刀光剑影,凌朝风顾此失彼,很快就落了下风。
小晚只觉得昏天黑地,她紧紧抱着霈儿,被丈夫拽来拽去,根本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攻击,他们一路追杀,他们一路后退,不知不觉,竟是被逼到了悬崖边。
打斗中,对方已损了十几人,凌朝风的胳膊也受了伤,他是从敌人手里夺下的长剑,此刻剑锋带血,将妻儿护在身后,满身杀气。
“是谁派你们来的?”凌朝风目光冰冷,心中已是了然。
“你应该很明白。”
“要杀我灭口?”
“你去黄泉路上想吧。”来者大声呵斥,指挥众人一拥而上,便是斗不过凌朝风,也要将他们逼得坠崖身亡。
凌朝风托起妻儿纵身越开,三人滚到一边,凌朝风受伤的胳膊支撑不住,失手将小晚摔在了地上,小晚一摔,手一松,霈儿滚了出去。
眼看着儿子滚向悬崖,小晚惊声大喊,扑了上来,那边的人见势便挥剑刺向小晚的背心,凌朝风一跃而起,挡在妻子身后,长剑刺入他的腹部。
“相公……”
远处,马儿嘶鸣,有人策马闯来,扬起马蹄,将一些人踢开,高大的身影从马背跃下,与那些人展开厮杀。
“朝风,朝风……”小晚跪在凌朝风身边,他肚子上有个大窟窿,鲜血不断地流出来,她疯了似的脱下一件件衣裳想要堵住它,可是衣裳很快就鲜血浸透,丈夫大口地吐出鲜血,脸色越来越苍白。
“你不要有事,凌朝风,你不可以有事。”小晚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擦去眼泪,她怕自己被眼泪模糊,看不清丈夫的脸,凌朝风躺在地上,鲜血从腹中流出,从口中喷出,不能言语。
“谁来救救我丈夫,谁来救救他……”小晚大声哭喊着,忽然一个激灵,拽过儿子,使劲朝他屁股上打使劲掐他,逼着儿子哭,逼着儿子用眼泪来救他的父亲。
霈儿吃痛,嚎啕大哭,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可宛若当初对凌朝风不灵验的玉指环一般,儿子的泪水能将小晚的伤口痊愈,却无法止住凌朝风的鲜血。
那边打了十几个回合,剩下的人似乎认出了卫腾飞,互相使了个眼色,便迅速退散。
卫腾飞本要去追,可是听见小晚撕心裂肺的哭声,他赶了回来。
只见凌朝风躺在地上,满身是血,卫腾飞似乎明白了什么,紧紧握拳,几乎将骨头捏碎。
“晚晚……”凌朝风吃力地抬起手,捧起妻子被鲜血染红的脸颊,他明白自己大限已到,是最后一眼,最后一句话。
“相公,我去找大夫,我去找大夫救你……”小晚泣不成声,死死堵着凌朝风的伤口,可鲜血怎么也止不住。
“晚晚,下辈子,要在河边等我。”凌朝风口中吐血,吃力地说,“对不起,今生我要先走一步了。”
“你不要走,你不要下我,朝风你不要丢下我……”小晚顾不得再堵着丈夫的伤口,哆嗦着将他的身体抱起来,“我不能没有你,朝风,你不要丢下我……”
“我不喜欢你哭,晚晚,不要哭……”凌朝风抬眼,看见了卫腾飞站在那里,他身上也染了血,他刚才也杀了人。
凌朝风无力再追究,到底是卫腾飞带来的人,还是那些人跟着卫腾飞而来,但是他知道,这个男人,会代替他照顾妻子。
“相公,你不要死。”小晚捧着他的脸,她眼里根本看不见其他人。
“晚晚,下辈子,记得在河边等……”
“相公!相公!”
凌朝风的手缓缓落下了,合上双眼,永远也不会睁开。
“朝风,凌朝风你醒醒,你不要丢下我……”
小晚的哭声,回荡在山间,山禽走兽都仿佛受到震颤,四周的春意顿时变得黯淡,仿佛天塌了。
“小晚,小晚。”卫腾飞走过来,摸了摸凌朝风的鼻息,哀痛地告诉她,“他死了。”
小晚满脸是血,痴痴地怔怔地抱着她的丈夫,目光呆滞地看着卫腾飞,冰冷地吐出几个字:“卫将军,是你带来的人?”
卫腾飞大骇:“不是,小晚,我是一个人来的。”
却是此刻,跟随卫腾飞的七八个士兵也追到了这里,见将军在此,纷纷赶上来。
小晚凄凉地看他们一眼,又看卫腾飞:“卫将军,你把我也杀了吧。”
卫腾飞连连摇头:“小晚,不是我,不是我带来的人。”
小晚厉声哭吼:“卫腾飞,你把我也杀了吧!”
忽然一阵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昏天黑地,叫人睁不开眼睛。
卫腾飞不由分说,将小晚和她的儿子扛起来,命手下抬起凌朝风的尸首,这里挨着悬崖,十分危险,他真怕小晚下一刻,就纵身而下。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后抱着女儿在太液池边喂鱼,太液池上刮过一阵风,不知是飞沙入眼,还是别的缘故,似烟无端端地落泪了。
心里很伤痛,说不出的难受,渐渐地抽泣起来,怀里的女儿见她哭,也跟着一起哭,她抱着襁褓,一面止不住泪水,一面哄着女儿叫她别哭。
“娘娘,您怎么了?”嬷嬷宫女们,都十分担心,纷纷围上来。
“我也不知道。”似烟擦掉眼泪,无奈地说,“突然就想哭了。”
边上的宫女说:“娘娘,皇上来了。”
似烟慌忙擦去泪水,待皇帝走近,还是看见她泛红湿润的双眼,和脸上花了的脂粉,自然要问:“怎么哭了?”
“我不知道。”似烟摇头,“突然就想哭,心里特别悲伤,不知为了什么悲伤。”
她一面说着,一面又落下泪。
项润无奈,将她拥入怀中:“是不是想你哥哥,是不是想念家乡了?朕已经派人去接卫腾飞,他很快就会来看你。”
卫似烟伏在他胸前,虽然心中很安慰,可她明白,不是思念哥哥,也不是想念家乡,到底为什么哭,仿佛是至亲至爱的人正在悲伤。
日落黄昏,彪叔和张婶在岸边张望,凌朝风带着小晚和霈儿出去,怎么这么晚也不回来,虽然凌朝风确认了朝廷没有下通缉令追捕他,可她也一直叮嘱他们,外出要小心。
“来了。”彪叔说,指着远处缓缓飘来的小舟。
可是,小舟所到之处,清澈的河水被染了颜色,近一些再近一些,便赫然见小晚浑身是血,霈儿坐在一边,而凌朝风躺在船上一动不动。
“出什么事了?”张婶浑身紧绷,用力抓住了丈夫的手。
在小晚的身后,还有一艘船,船上有四五个人,为首的负手站在船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小晚,彪叔眯着眼睛看,念道:“卫将军?”
小晚靠岸,彪叔和张婶冲过来,见凌朝风满身是血,毫无生气地躺在船里,而小晚目光晦暗,似乎根本看不见他们,只是去拖动丈夫的身体,口中说着:“相公,我们到家了。”
“朝风!”张婶哭出声,她已经明白了,这孩子死了。
她亲眼看着从少年长成顶天立地的男人的孩子,死了。
“朝风……”
山谷里,回荡着哭声喊声,就在几天前,这里还是世外桃源,还充满着欢声笑语,转眼间,天崩地裂。
跟来的卫腾飞,不受任何人欢迎,他想让手下的人,为凌朝风收拾,被小晚拿着扫把逼出门外,她将房门关起,不让任何人进去,也不见任何人。
哭晕的张婶渐渐冷静,朝卫腾飞走来,长者锐利的目光,逼得卫腾飞心中发虚,他道:“不是我带来的人。”
张婶道:“不是你,那是谁?”
卫腾飞的手下,已经去查验了那些被杀死的刺客,在他们身上,找不到从属任何人的标记,那么这样的人,就必定是皇帝的人。
世人或许不知道,但卫腾飞好歹是个军人,他很明白,从太上皇到当今皇帝,手中都有一支顶尖杀手组成的秘密组织。
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杀人如麻,不问是非对错,只杀皇帝要他们杀的人。
此刻,张婶声音沙哑地问:“是皇帝吗?”
卫腾飞紧紧握着拳头:“若是皇帝,我只能说,怪凌朝风知道太多朝廷机密。”
张婶嗤笑:“可真是个好皇帝……他们两个,生了个什么东西。”
卫腾飞不知张婶与太上皇夫妻的前仇旧恨,这话自然听得奇怪,而他眼下更在乎小晚,担心小晚会追随凌朝风而去。
屋子里偶尔有动静传来,但没有哭声,他很担心地看着,兀自喃喃:“她会不会想不开?”
天渐渐黑了,屋子里,满地血染的衣衫,小晚已经为凌朝风收拾干净,为他穿上整齐的衣裳,她自己也收拾好了,她不想让相公看见她狼狈的模样。
小晚坐在床边,用梳子为丈夫梳头,眼泪毫无知觉地落下来,可她的神情,看起来很平静。
她说着:“二山还没考状元,还没做大官,还没有迎娶孟姑娘。素素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若是生个女儿,就给我们做儿媳妇。相公,我们走的时候,客栈里还有些账没清对不对,别人欠我们的,就算了,我们在别处记的账,一定要还了才好。”
为凌朝风梳完头发,她轻轻伏在丈夫胸前,在泪光中努力扯起笑容:“相公身上暖暖的,好舒服。”
万箭穿心的痛,生不如死的痛,任何皮肉之苦都无法比拟的痛,穆小晚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活着的意义,她的天塌了。
“晚晚,晚晚,晚晚……”
凌朝风连声惊呼,霍然睁开双眼,眼前烟雾袅袅,轻纱飘逸。
他坐起身,身下是白玉床,四周的一切,皆是雕栏玉砌。
只见一位妇人,托着宝瓶徐徐而来,他们四目相对,凌朝风脑中飞转,一世又一世的记忆复苏,他的心猛然一颤,脱口而出:“母后?”
“嘲风,你醒了?”妇人满头乌发,面容姣好,可上一次凌朝风见到她时,她白发苍苍,哀求恶霸放了她的儿媳妇。
“母后,原来是您给小晚玉指环?”凌朝风站起来,冲向母亲,“是您?”
话音才落,数位男子从门外涌入,忽见他醒来,都纷纷道:“可算是醒了,你的魂魄,竟是缠恋人间,怎么都叫不回来。”
另一个道:“三弟,我们为了你,被母后逼着为你四处奔走,可你还是逃不过宿命。这下完了,你乖乖去蹲大殿,一千年后,我们再去接你。”
妇人怒道:“闭嘴,你们都退下,我和嘲风有话说。”
众人耸了耸肩,上前拍了拍凌朝风的背脊,变一阵风地消失了。
追着兄弟们走到门前,看着烟波飘袅的仙境,凌朝风所有的记忆复苏了。
龙生九子,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他是行三的嘲风,是龙族最尊贵的皇子之一。
然而五百年前,追捕妖魔时,误伤凡人,被贬九世轮回,要为天下做尽好事,才能回到天界。
这一世,正是他的第九世,若是圆满,便能顺利归位。
妇人便是凌朝风的母亲,龙族的龙后,她算到这一世,儿子不得圆满,会再次犯下杀戒,最终不得归位,会被便去凡间帝王的宫殿做镇殿神兽,于是想尽办法想要为他周全,可惜……
“我将心口的鳞片,幻作玉指环,交给穆小晚,本想将你所有的戾气转在她身上。”龙母无奈地一笑,带着儿子来到天镜前。
镜子里可以看见,小晚正在燃起熊熊大火,要将故去的丈夫火化。
龙母道:“她许的每个心愿,都是你的哥哥弟弟们在为你奔走,可结果,还是被她搞砸了,她是你的孽啊。儿子,明日,你就要去凡间的皇宫,为人间的君王,镇守宫殿,一千年后,才能归来。”
凌朝风怔怔地看着天镜,看着小晚,仿佛触手可及,却相隔万里,他道:“晚晚,接下来会怎么样?”
正文 122 我会保护娘亲
“继续过她的日子,如何生如何死,命里早有定数。而今你自顾不暇,何必去管一个凡人。”母亲神情冰冷,轻轻一叹,转过身去了。
天镜之中,大火熊熊燃烧,凌朝风的肉体凡胎在火中化为灰烬,小晚怔怔地跪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冲天火光。
凌朝风手中握着拳头,生怕下一刻,她便纵身而入。
“晚晚,要好好活着……”凌朝风心中默默念,但见一团小东西从边上来,强行钻进母亲怀里,虽然小晚也不理他,可他待在母亲怀里不动,这样,至少能阻止小晚焚火自尽。
凌朝风这才想起儿子,现在他已完全明白,金龙从何来,儿子头上的犄角从何来。
霈儿是他的龙子,父王九子各有形态,龙孙亦如是,霈儿却呈五爪金龙威武非凡,若回天界,必定会受尽宠爱。
龙后果然又回到天镜前,慈爱地看着她的孙儿,口中默默念。
“母后,晚晚只是凡胎肉体,为什么会和我产下龙孙?”凌朝风问。
母亲看他一眼,不言语。
凌朝风再要开口,一道金光闯进来,只见一条小金龙在殿中盘旋。彼时在人间见到的巨大金龙,来到仙界,竟变得如此小,正如霈儿自己说的,他还很小。
很快,小金龙幻作人形,还是那头上有着犄角的小家伙,他欢喜地跑向祖母,喊着:“奶奶,奶奶……”
龙后大喜,将孙儿抱入怀,爱不释手。
“霈儿?”凌朝风走上前,却将他从母亲怀里拽出来,严肃地问,“你若回来,娘怎么办?”
霈儿微微撅着嘴:“是奶奶把我唤回来的。”
龙后冷漠地看着儿子:“霈儿本就不是凡人,你要他在人间待到何时?他也是我派下去减少你的罪孽的,可结果呢?好不容易到了第九世,你却为了一个女人,杀人放火,糊涂。”
凌朝风不想争辩,当他毫无前世记忆时,他只是个凡人,凡人受七情六欲的影响,才会演变出各式各样的性情品格,这是仙界刻板沉闷的教条下,完全不同的世界。
回忆这九世轮回,再多辛苦,再多无奈,他始终觉得自己活得很充实。
“晚安失去我,再失去霈儿,她会活不下去。”凌朝风肃然道,“她若被逼死了,母后,难道这不算我的罪孽,不是你的罪孽?”
龙后则怒道:“你先管好你自己,等着明日的审判。接下来的一千年,你只能被困在石像里,蹲守在宣政殿的屋檐上看尽人间百态,我倒想知道,你还要如何去管她的生她的死。”
“母后……”
“奶奶。”霈儿奶声奶气地开口,抓着龙后的裙摆,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恳求的目光,他这样可爱,叫人多看一眼,便要心软。
“我来看看父皇,就要回家去的。”霈儿很乖地说,“人间几十年,一晃就过去了,待母亲阳寿尽了,我便立刻回来。”
龙后轻叹,蹲下来搂着小孙儿,郑重地说:“天机不可泄露,那几个人能知道你是条金龙,或许是命中有缘,但这已经是全部了。正如他们曾经问你,而你不答,从今往后亦如是。霈儿,你若胆敢告诉她或任何人一个字,你就会立刻飞身回来,再也回不到她身边。““我知道。”霈儿用力点头,更对着凌朝风说,“爹爹,我会保护娘的。”
龙后又道:“你不能在人间胡乱使用你的法力,虽然奶奶也阻拦不了你,可你若像你父亲一样犯了天条,就要陪他一起去做石像镇守皇宫。霈儿,你答应奶奶,千万千万,不要步你父亲的后尘。”
“孙儿记下了。”霈儿认真地答应着,跑来朝父亲鞠一躬,却是眼泪汪汪,“爹爹,你要保重,你放心,我会保护娘的。”
凌朝风心头一热,将儿子抱在怀中。
母子连心,龙后能感受到儿子此刻的心情,她无奈地长叹,摇了摇头,他依然回仙境,却仍旧有凡心杂念,儿子孽缘未了,前途坎坷。
她将来时带着的宝瓶放下,依然冷漠地说:“你镇守皇宫,保大齐国千年国运,千年之内,无事不得脱离神像,只有在为皇帝抵御外敌时,你才能飞身出来。这里面有离魂丹,你吃下去,有需要的时候,你可以将仙魂脱离神像,但无影无形没有法力。你要谨慎,离魂之时,若遭妖魔攻击吞噬,就是天帝佛祖,也救不回你。千年虽长,可我知道,独独这几十年,关不住你。”
凌朝风向母亲叩首谢恩,龙后拂袖而去,霈儿将宝瓶拿来放在父亲手中,而后说:“爹爹,我会去皇宫看你的,给你带好吃的。”
凌朝风嗔笑:“自己留着吧,要听话,不要惹娘伤心。霈儿,爹爹把娘交给你了。”
凌霈答应下,向父亲作揖后,又幻作一条胖乎乎的小金龙,在凡间他是那样威严霸气,回到仙境,真真还是个小孩子。
一道金光乘风而去,凌朝风走到天镜前,见小晚正在收拾骨灰。
霈儿从天界回来,扬起一阵大风,将未收起的骨灰吹散,小晚却没有难过,无论是随风而去,还是散入江河,往后在世间无处不在,相公就会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
她将收起来的那些,装在匣子里,铺上花瓣,谨慎地收好,对身边的儿子说:“霈儿,明天和娘一起去送送爹可好?”
孩子点头,小晚看着他,恍然醒过神,忙问道:“霈儿,你饿不饿?”
说着,便解开衣襟,露出雪白的xiong脯,将娇儿抱入怀中。
霈儿愣了一愣,他本打算再也不吃奶,好好地长大,好好地守护在娘亲身边,可又想,自己若此刻不再需要母亲喂养,她会不会更失落。
“娘……”他轻轻唤了一声。
“乖,吃饱饱的,娘哄你睡觉。”小晚搂着儿子,他身上热乎乎的,和他的爹爹一样,“霈儿不怕,爹爹不在了,娘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火堆烧尽后,便是一片黑暗,母子俩在夜色里互相依偎。远处,卫腾飞笔挺地站着,一动不动,张婶和彪叔,还有孙夫人、大爷大娘,也都没有靠近。
所有的事,都是小晚自己一个人做的,没有让任何人插手帮忙,甚至用柔弱的身体,将高大沉重的凌朝风背出来,她无数次摔倒,无数次又爬起来,没有掉一滴眼泪。
昔日娇娇软软的小娘子,变得如此坚强,只会叫人心碎心痛。
夜里,小晚哄着儿子睡去,霈儿不愿她辛苦,自然是假装闭着眼睛睡着,于是没过多久,便感觉到微微的颤抖。
睁开双眼,母亲正背对着他蜷缩成一团,身体不住地颤动,发出极微弱的呜咽声,她在哭,哭得很伤心。
第二天,红肿的眼睛便是流泪的证据,可是她却不在人前掉落泪水,平静地带着儿子坐船入江,将丈夫的骨灰散如江河。
山谷里,张婶恹恹地喝下半碗粥,便是什么都不想动了,孙夫人劝她要振作,她们还要照顾小晚。
卫腾飞走来,面色沉静地问:“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或者……跟我回川渝,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们。我与凌朝风朋友一场,他的家人,我不会不管。”
张婶摇了摇头:“小晚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是她的娘。”
此时,小晚带着儿子坐船回来了,她一身缟素,苍白如雪,手里牵着儿子缓缓走来,看到卫腾飞,也不再怨恨仇视,只不过无视他的存在罢了。
卫腾飞不能永远留在这里,他不得不再次问:“小晚,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小晚一言不发,带着霈儿回瓦房去了。
“卫将军,您还是走吧。”彪叔来劝,“她现在能活着,已是不易,之后的去留,时间久了,我们自然有主意。”
卫腾飞知道,小晚还是误会他带兵来追杀凌朝风,眼下她痛失丈夫,不能冷静,他不怪她。可小晚将来怎么办,他知道现在有这样的念头,实在该死,可……他愿意用一生,来呵护这个女人。
“将军,再耽误下去,只怕龙颜震怒,您也要为娘娘想一想。”随侍谨慎地提醒卫腾飞,“将军,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先走吧。”
卫腾飞沉沉地一叹:“走吧。”
京城里,朝会散后,在皇帝的主持下,礼部工部协力将新的镇殿神兽,请上宣政殿飞檐,皇后卫似烟抱着小公主一并前来观礼。
礼官庄严地告诉他们,此神兽可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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