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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店小娘子-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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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凌朝风没出声,自顾自地继续写东西,待得写完了,慢慢收起来,装进信封似的东西里,然后说:“我写信派人去找你爹,要是顺利,八月十五前后,你爹就能来了。当然,找不到就另说了。”
小晚心里莫名地一空,双眸凄凄地望着凌朝风,红唇微微颤动:“我爹不会管我,找他……也没用,我只是没办法,才这么说的。”
凌朝风起身走到她面前:“那你想怎么样?”
小晚双手缠在一起,左手紧紧抓着右手无名指上的玉指环,脑袋再低下去就要埋进胸口里了,她说道:“凌掌柜,你能收留我吗,我给店里干活,我不拿银子,我也不用住那么好的屋子,不用穿这样好的衣裳,只要有个地方睡觉,能吃口饭就行。”
凌朝风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举起另一只手,露出手腕上的牙印:“你还咬伤了我。”
小晚口齿不清地说:“对不起……”
凌朝风道:“那让我咬回去。”
正文 016 有的是法子让你听话
小晚傻傻地看着凌朝风,他却用被咬伤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放在嘴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那你……轻一点好吗?”小娘子的眸中浮起泪水,沾湿了长而浓密的睫毛,忽闪间晶晶亮亮,让人忍不住把目光停留在她漂亮的眼睛上。
凌朝风说:“店里不缺人手,多你一个,就是养闲人,你所谓的干活,抵不过供你衣食住行的花销,你看怎么办才好?”
“真的?”小晚很失落。
“我咬你两口,算扯平怎么样?”凌朝风说,“让我咬两口,你就能留下了。”
小晚的心跳得她几乎不能呼吸了,这算什么道理,他真的会咬她吗,咬多重,会把她的骨头咬断吗?
一面想着,眼泪不争气地滑下,她抵着脑袋轻声说:“嗯,你咬吧。”
“你宁愿让我咬断你的手,也不想做我的妻子?”凌朝风问。
小晚惶然抬起双眸,不安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疑惑。
凌朝风却用刚才抬着她下巴的手,揽在了纤细的腰肢上,目光深深地定在小晚的脸上:“咬回去,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店里的伙计,我们的婚约,我会去衙门解除,你就自由了。”
自由?
今天第二次听见人说这个词,可是孙夫人说的“自由”,和凌朝风说的肯定不一样,她能感受到孙夫人解脱痛苦的潇洒,为什么从凌朝风嘴里说出来,她心里有几分失落。
眼看着男人把自己的手往嘴里塞,白森森的牙齿就要触碰到她的肌肤,小晚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不要咬我,我怕疼,我不要……”
她很用力地挣扎,可手腕却被凌朝风紧紧捉着,碰到她被捆绑留下的伤痕,很疼,她似乎忘记自己正被凌朝风抱着,两人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一起,才猛地意识到,不再乱动。
忽然,温柔的一吻落在手背上,又一下,那个凶巴巴的男人,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无声的口型像是说了三个字:“舍不得。”
飞速跳动的心脏,仿佛一瞬间停下,小晚怔怔地看着他。
被搂着腰,身子的重心不知几时已经全落在他的臂弯上,湿润的眼眸里,装着男人的面容,纵然烛火不如白天明亮,也不减半分英俊潇洒,他这样好看,这样好看的男人,会是坏人吗?
凌朝风见她傻了,无奈地一笑:“还是那句话,客栈的门开着,明天后天,你想走随时可以走,我不会再来追你更不会抓你,只是出了这道门,往后生死自负,若是又多管闲事被人抓了要卖去窑子,我也不会来救你了。你走之后,我会去衙门解除婚约,往后你就自由了。”
小晚垂下眼帘,她心心念念想走,真的可以走了,怎么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凌朝风松开了对她所有的束缚:“后天夜里,我便要搬去对面睡,你走也是,不走也是,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她有两天的时间来考虑要不要做他的妻子。穆小晚好像变聪明了。
凌朝风却道:“两天后不走,这辈子就走不掉了,往后不听话,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听话。”
他的眼中,是能征服一切的霸气,可为什么,小晚却看见了一抹温柔的目光,直直地,闯进她心里。
一夜匆匆而过,大清早,众人坐在一起吃早饭,小晚和凌朝风坐一条长凳,余光能瞥见男人的面容,只是不论如何也不敢正眼看。
而她不知自己脸上通红,惹得张婶担心地摸摸她的额头:“晚儿,你没发烧吧?脸怎么这么红,我摸摸烫不烫。”
小晚塞了一嘴的鸡蛋饼,含糊地说:“我没发烧……”
那之后一整天,小晚把客栈楼上楼下的地板擦得一尘不染,张婶喊她上山去摘野菜,小晚也不去,彪叔要去镇上听书,问她去不去,小晚摆摆手说:“我等婶子回来和她一起摘菜呢。”
实在没事情可做了,她就搬一条凳子坐在店门前,望着白沙镇,也是青岭村的方向。
张婶从山上回来,见这光景,以为小晚想要走,凌朝风也以为,穆小晚在认真思考是不是要离开,或是离开后去什么地方。
但其实,小晚是盼着太阳西落,而白沙镇和青岭村都在客栈的西边。
终于,一天过去,夜深人静,躺在床上,记得凌朝风说的话,明天晚上,他要来这间屋子住,那么他会躺在……
小娘子的心突突直跳,翻了个身让自己平静一些,见桌上的油灯没吹灭,她开玩笑地想着,要是吹一口就能熄灭该多好,她懒懒的不想爬起来,于是轻轻一吹,让她惊讶的是,油灯竟然真的灭了。
小晚一骨碌坐起来,窗帘静静的,并没有风从外面灌进来,床和桌子离得那么远,怎么可能一口气就吹灭?
“是没油了,还是灯芯烧完了?”一定是巧合,小晚这么想,又倒下了。
天蒙蒙亮,小晚就起来了,客栈里静悄悄,这么大一栋楼房,没有客人时,就他们几个人住着,实在空荡荡。
她沿着楼梯下来,见凌朝风从厨房出来,这么早,他已经换了出门的衣裳。
四目相对,见小晚打扮整齐,这个时辰,她是要走了吗,去后面找张婶道别?
凌朝风的心一沉,自己说的话,当然要作数,成亲那晚他就明白,穆小晚若是一心不从,无论如何也强求不来。
他漠然从小晚身边走过,却听身后的人问:“你中午回来吃饭吗?”
凌朝风回眸看她:“夜里回来。”
小晚像是哆嗦了一下:“那……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正文 017 我会好好待你
她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面容,没有了恐惧害怕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那么通透清澈地看他。
凌朝风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好生说:“今天越发凉了,添一件衣裳。”
小晚点头,这个人不凶她的时候,多好看呀,能叫人看得痴了。
两人一起走到门前,不久,凌朝风便策马而去。小晚扶着门,望着尘土散去后,那隐隐约约的身影,期待他能早些回来,她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
“晚儿?”忽听得张婶惊呼,急匆匆地跑到门前,抓着小晚的手说,“大清早的,你要走?晚儿,你要去哪里?”
小晚连连摇头,笑得眼眉弯弯:“婶子,我不走,只要你们不嫌我,只要凌掌柜不撵我,我一辈子都留在这儿。”
张婶捧着心口,好生激动:“真的,真的?”
此时,太阳升起,从东方跃出地平线,金灿灿的阳光照进店里,整个世界亮堂起来,小晚仔仔细细地看着楼上楼下,从今往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张婶在一旁看着小娘子虔诚的目光,不禁眼圈儿也红了,他们掌柜的,终于有媳妇了。
吃过早饭,小晚在井边洗衣裳,张婶洗碗,聊着天,小晚忍不住问:“婶子,店里连进门喝口水吃顿饭的人都没有,咱们怎么做生意?”
张婶抱起洗好的碗筷,笑悠悠:“有客自然来。”
这几天,衣食丰足,顿顿吃得又多又好,还有吃不完的点心和水果,小晚都快忘记吃糠咽菜的苦日子是怎么过的了。
还有凌朝风说他替那位婆婆一家还了一千两银子的债,而她成亲的聘礼足足一百两,村里别人家有二十两就很了不得,所以后娘哪怕把她绑着嫁出去,也决不允许小晚悔婚。
总觉得凌朝风很有钱,可是他的钱从哪里来呢,这客栈里三两天也接不着一笔生意。
小晚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漂亮的玉指环,摘不下来就戴着吧,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戴首饰。
她继续洗衣服,想着店里要是来客人就好了,她也不用每天闲着没事做,正正经经地把生意做起来,时间久了,别人就不会觉着这是家黑店。
胡思乱想着,便听见店里有人喊:“店里有人吗?”
小晚忙擦了手跑出来,进店的是一对年轻人,瞧着年纪和凌朝风差不多,男子高大英俊气质温和,女的貌若天仙,盘着发髻想必是男人的妻子。他们穿着很朴素,可不知为什么,小晚就觉得,眼前是很高贵的人。
他们只要了两碗茶,又让小晚装了两袋水,稍坐片刻便要离去。那位年轻的夫人不知嘀咕什么,还打量着小晚欲言又止,可她的夫君好宠溺地看着她,轻声低语,终于把妻子哄笑了。
“晚儿,来客人了?”张婶从厨房出来,责备道,“二山那小东西,不在店里跑堂,净跟着你彪叔瞎跑。”
小晚把一块碎银子递给她:“婶子你看,他们只喝茶,让我装了两袋水,就给了这么多钱。”
张婶看了看,是真的银子,就对小晚笑:“你看,我说吧,咱们开门做生意,有客自然来。”
她把钱还给小晚,笑道:“晚儿,我只是打杂的,店里的营生不归我管,可你是新娘子,是这凌霄客栈的内掌柜,往后这都是你的事。”
小晚脸红起来,小心的捧着碎银子,轻声道:“我、我也是打杂的。”
午后,二山跟着彪叔从镇上听书回来,被张婶骂得狗血淋头,彪叔那么魁梧的大汉,对自家娘子却是温柔如水,张婶骂他他就乖乖听着,然后嬉皮笑脸地给赔不是,哄得张婶又气又好笑。
小晚想起早晨那一对客人甜甜蜜蜜,再看看张婶和彪叔,这都是她曾经憧憬的生活。十几年来,天天活在后娘的淫威虐待里,嫁人是她唯一的出路,被绑在柴房里等待出嫁的那几天,她已经绝望地想到了死,没想到等待她的,会是这样好的一家人。
“婶子。”小晚红着脸,来找张婶。
“饿了吗?”张婶一脸宠爱。
“那个……凌掌柜今晚要搬去我的屋子里住了,我、我想把他的东西,都搬过去。”小晚的脸,像熟透的柿子,又甜又软,红得惹人怜爱。
张婶一把抓起她的手:“走,咱们去收拾。”
夜深人静时,凌朝风回来了,二山给他留了门,两人在底下说了会儿话,他走到三楼,看了看婚房,下意识地转身朝自己的屋子去。
可是听得动静的小晚早就在门里等候,轻轻开了门,红着脸站在门前。
凌朝风见到她,便是微微一笑:“还没睡。”
小晚说:“我在等你回家。”
凌朝风大步走来,把小晚逼得慌忙退回门里,他反手就把门关上了,带着笑意问:“真的不走了?过了今晚,你再要跑,可就要吃苦头了。”
小晚用力地点头,弱声道:“凌掌柜,你是好人。”
“不改口吗?”凌朝风搂过她的腰肢,感觉到娇小的身体紧绷起来,他凑得越来越近,“叫我朝风,或是……”
“相公?”吐出这两个字,小晚脑中一片空白,不等她缓过神,唇…瓣就被温柔地晗住,她的心猛地抽紧,奇妙的触感让人飘飘欲仙,更有奇怪的感觉,从心里迅速往全身蔓延。
这一吻,又深又绵长,小晚被放开时,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凌朝风却用怜爱的目光,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怕吗?”
小晚目光如水,摇了摇头:“不怕。”
虽然只有十七岁,可是在村里长大,家家户户不过用篱笆当墙。后娘进门前,她六七岁那会儿,就跟着村里的小子们看过不该看的事,自然那会儿还小不懂事。再后来继母进门了,因为阿爹常年外出聚少离多,每一次回来,继母都把爹爹拴在家里,没日没夜的,继母的嗓门那么大,而小晚已经渐渐长大了。
夫妻之间该做什么,虽然没有亲娘教,可她全知道,此刻被凌朝风放在床上,她双眼迷蒙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回想成亲后这几天的矛盾冲突,软软地说:“对不起,我把你当坏人。”
这一说,不禁哽咽了,她以为恶魔一般的坏人,却是活了十七年来,对自己最好的人。
“是我吓着你了。”凌朝风在她唇上轻轻一啄,“那天店里有客人,你被送来了,我也顾不得管,把你丢在这里被绑了这么久。我更不知道你在家也是被绑着的,若是媒婆告诉我,我一定早些时候就来救你。”
小晚泪如雨下:“可是,你为什么要娶我?”
凌朝风的手,已经抽开了她的腰带,温和地说:“缘分。”
缘分?小晚不明白,可似乎也不用明白,就当是老天爷安排的好了,是不是她用过去,把一辈子的苦都吃完了?
衣衫全散开了,几天好吃好喝的养着,连身上未消退的旧伤痕,都看起来没那么狰狞了。
“我……”小晚想到自己满身的伤痕,忽然捂住了胸口,泪眼婆娑地说,“我很丑,我身上都是疤痕……”
“小晚。”凌朝风轻轻唤她的名字。
“凌掌柜……”小晚应着。
话音才落,屁…股被轻轻拍了一巴掌,不疼,反而痒痒的往心里钻,凌朝风问:“还不改口?”
小晚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凌朝风说:“小晚,我会好好待你,往后再不许哭了。”
她含泪答应着,她终于可以重新再活一次。(未删减版,微信平台发布)
正文 018 只会盼着你好
美好的一夜,小晚正式成为了凌朝风的妻子,没有痛苦,没有一丝丝不情愿,丈夫的威武霸气,的确让初历人事的小娘子无力承受,可是在寸寸呵护与疼爱中睡过去,十七年来,头一回与人同眠,却是满心安稳。
她被绑在柴房时,听见妇人们在窗下传说这个男人,说他块头太大,说他会弄穿小晚的身体。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又屈辱又害怕,把凌朝风想象出无数种可怕的模样,结果她嫁的男人,这般玉树临风,样貌堂堂。
甜蜜酣实的一觉,醒来时,浑身酸痛,双月退小腹最是,回想昨夜,不免一睁眼就羞红了脸。
窗外鸟鸣婉转,缕缕阳光透进来,天已大亮。
房门开了,小晚心头一颤,忙把眼睛闭上,凌朝风却坐在床边,轻轻挠她的腰窝:“醒了,还装睡?想偷懒不干活?”
小晚娇然睁开双眸,抿着唇,回味着昨夜缠…绵的温存,虽然早在成亲那一夜就把身体完全露在了这个人的面前,可昨晚才是真正值得她珍藏一生的回忆。
她嫁人了,她嫁了这样英俊的男子,她嫁了如此疼爱的自己的丈夫,她原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不会遇见好事。
缓缓坐起来,小心用棉被遮掩衣不蔽体的身子,便露出了底下的床单,鲜红的床单上,落下一片褐色的印记。
羞赧的人慌忙用被子遮盖住,手忙脚乱顾此失彼,想着凌朝风该笑她了,可他另扯过一床被子将她裹住,虽没有说话,那温和的目光,便能教小晚的心都融化了。
才几天,凶巴巴的人不见了,动不动威胁要打断她腿的人去哪儿了,也是,那几天的自己,上天入地折腾要逃跑,他不威严地震慑自己,难道再把她绑起来吗?
小晚窝在凌朝风的肩头,弱声道:“我这几天想,客栈有那么多好吃的,还有婶子和彪叔疼我,而你也不是坏人,我就觉得嫁给你不委屈,可我不是只贪这里的安逸,我……”
“你若是个坏姑娘,我也不会要娶你,想嫁个好人,每个姑娘都这么想,不是吗?”凌朝风轻轻拍她的背脊,“你的一辈子,本是注定没得选择,我强娶你来,你不情愿才是人之常情。”
“相公。”小晚轻轻念,她好喜欢这两个字。
凌朝风一笑,松开怀抱,细细地看着小晚的眼眉:“什么?”
小晚目光痴痴,含笑问:“我进门前,你就知道我了吗,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吗?”
凌朝风颔首:“青岭村里的小美人,我都听媒婆说了。”
小晚神情一变,变得恐慌,声音越发轻了,垂下眼帘嗫嚅道:“那你也该知道……命太硬了,我娘和姐姐,还有奶奶都……”
凌朝风伸出手指,抵住了小晚的双唇:“只是巧合,是不相干的人嘴碎,不是你的过错,娘亲和姐姐,还有奶奶她们在天上,只会盼着你好,用尽全力保护你。你看,不是把我找来了?”
这样新奇而温暖的说法,小晚打从记事起,头一回听说,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是命太硬,害死了亲娘和姐姐,害死了尚未年迈的祖母,也害得自己活得那么辛苦。
“把眼泪收回去。”眼看着娇妻眸中湿润,凌朝风板下脸,嗔道,“哪有这么多事值得哭,我不爱看你哭。”
“我不哭。”小晚忙揉揉眼睛,而她抬起双手,身上的被子自然从肩头滑落,露出雪白的肌…肤倒也罢,她最怕让凌朝风看见那些伤痕,毕竟不是一点点,是到处都有。
看着娇小的人惊慌地扯起被子,掩盖那些伤痕,其实凌朝风早就看过,更是mo到很多地方还微微凸起或是结痂。当然也有一些已经长出新的皮肤只留下淡淡的痕迹,但靠的都是年轻自行愈合,似乎从没上过什么药。
“我去找疗伤祛疤的膏药,给你抹上,过些日子,伤痕就都看不见了。”凌朝风说。
“我不要……”小晚低着头,她不想给他看见那些可怕的存在。
凌朝风却道:“让张婶给你上药。”
小晚的头摇得更用力。
凌朝风轻轻一叹,不愿强迫她:“那你自己上药?”
“嗯。”她偷偷看了眼相公,没见他露出不悦,不觉便笑了,凌朝风在她鼻头轻轻一刮,“快起来,去吃早饭。”
小晚轻轻推他:“你先出去,我要收拾一下,这床褥要换一换的……”
待得凌朝风离去,小晚便起身洗漱,将屋子床铺收拾干净。
对镜梳妆时,想到自己已嫁做人妇,该将满头青丝高高盘起,可她从没盘过头发,笨拙地侍弄半天不得法,心想若能请张婶来教教她就好了。
不料没多久,张婶就在门外轻声问:“晚儿,要不要我帮你梳头?”
小晚惊讶地看着张婶走进来,是碰巧吗?难道嫁给凌朝风,运气开始变好了,她这几天,特别容易心想事成。
不论如何,发髻梳成了,年轻女子,是姑娘家还是小妇人,发髻是最明显的标识,孙夫人他们来时,小晚还梳着长辫子,人家自然是把她当丫鬟看。
此刻楼下已经摆了早饭,凌朝风和二山在柜台旁说话,彪叔端着香喷喷的炒面走出来,抬头见到俏丽的小娘子,连声赞:“我们的新娘子,难道是天上的仙女下凡?”
凌朝风抬眼看来,红衫白裙的人儿,将青丝盘成了发髻,越发露出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肤如雪唇如樱,含羞带怯地跟在张婶背后,时不时偷偷看向自己。
张婶见众人都呆呆的,忙笑道:“吃早饭了,都不饿呀?”
喷香诱人的肉丝炒面,黄灿灿的炒鸡蛋,清爽酸甜的腌黄瓜,还有火红火红的辣白菜,桌上一大锅粳米粥热气腾腾,这样丰富,甚至奢侈,小晚又馋了。
众人围坐在一起,欢欢喜喜地吃一顿早饭,小晚和凌朝风坐一条长凳,挨得近近的。
吃过早饭,小晚继续回房收拾东西,凌朝风进门来,递给她一袋钱。
“这是那天你看见的,二夫人给我的钱袋。”他说,“这与店里的账分开,往后我都交给你。”
小晚羞愧地说:“相公,我不识字,我也不会记账,钱还是你来管。”
凌朝风问:“不识字?”
小晚赧然点头:“嗯,我没念过书,不认得几个字。”
凌朝风拉着她的手坐下:“我下午才出门,这会儿闲着,我们说会儿话可好?”
小晚见丈夫没看不起她,安心几分:“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楼底下,彪叔要找掌柜的核对明日招待客人的菜单,被张婶喊下:“没眼力见的蠢东西,你自己做主就是了,别去打扰小两口。”
彪叔摸着胡渣,嘿嘿笑:“真不容易,咱们客栈有老板娘了。”
这会儿功夫,青岭村里,妇人们纷纷从地里归来,忙着做好了午饭送去田里给自家男人吃,路过穆工头家,见许氏坐在屋檐下搓玉米,女人们喊道:“文保他娘,你们家怎么还吃玉米呢?”
许氏笑道:“这话说得,我们家发财了不成?”一面招呼,“进来喝口水,我早晨炒的瓜子可香了。”
女人们便进来,一人抓了一把瓜子,家长里短说别人的闲话,忽地有人说:“村头李家的,前日里在镇上瞧见你家小晚了呢。”
正文 019 到底怎么回事?
“凌霄客栈不是在白沙镇十里地外的地方吗,她在镇上做什么?”许氏给她们倒水,好奇地问,“见着她啥样?”
正好村头那家从地里回来,被众人拉进篱笆院,那妇人便说:“我瞧见个小娘子,穿着玫红夹袄,鲜鲜亮亮,模样和你家小晚很像,另有一个比咱们年轻几岁的女人,坐着马车上给她买一串糖葫芦吃。”
众人听着,便说起凌霄客栈前日里刚死了京城大官的夫人,果然他们店里每回死了人,就到镇上卖包子。
有人说:“看样子,那客栈里的人,待你家小晚不错,那妇人兴许就是婆婆。”
却有人说:“那个凌朝风好像没有爹娘,客栈里倒是有个女的打杂。”
许氏吐着瓜子皮,翘着腿若有所思,隔壁家的王婶问她:“小晚没回门?”
“我只想把她打发出去,哪里还指望她回来,她别给我惹祸,害得那边来找麻烦,我就阿弥陀佛了。”许氏摆摆手,“那丧门星小妖精,离得越远越好。”
村头李家的说:“你别说,小晚的模样本就好,那日我瞧见穿着好衣裳坐在马车里,就怕自己眼花,不像是吃过苦的人家的孩子,倒像富贵人家的姑娘了。”
许氏瞥她一眼,冷笑道:“在家她也没吃苦啊……”目光幽幽扫过众人,拍拍身上的瓜子皮说,“赶紧回去做饭吧,别饿着你们家男人。”
女人们呵呵笑着离去,窃窃说着悄悄话,必是指责许氏从前虐待小晚,她没好气地啐了一口,拿笤帚来扫瓜子皮。
隔壁王婶却拉着她轻声说:“妹子,你别怪我多嘴,你想啊,文保他爹常年在外头,文保还那么小,这少说还有十来年的光景才能指望得上。家里上上下下地里的活儿,全在你一人身上,倘若大女婿是个中用能使唤的,哪怕不出力气出点银子,也能帮衬家里不是?”
许氏眼睛一亮,王婶说:“单单聘礼就出一百两,别说咱们村,白沙镇上的大户人家都没这么阔气,家底一定了得。”
“她婶子,你的意思是?”许氏皱着眉头,细长的眼睛里满是算计,又胆小地说,“凌霄客栈我可惹不起,他们杀人,那个凌朝风是个怪物。”
王婶道:“眼见为实,打听打听看一眼,也是你做娘的本分,谁还能说你什么?若能从小晚身上捞一些,将来还不都是文保文娟的?”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许氏道:“容我想一想。”
午后,凌朝风出门办事,彪叔带着二山去采购,听说明天有商客路过要投宿,小晚便麻利地跟着张婶打扫客房。
张婶把每间房门牌上的字都教给小晚认,小晚问:“这屋子住一晚上多少钱?”
“南面这四间,十两银子一晚上,北面这四间房,五两银子一夜,酒水餐饭另算。”
小晚呆住,她虽没怎么摸过钱,也知道钱的价值。十两银子,遇上节俭的人家,一家三四口人买粮食够一年不挨饿,在这里,只住一个晚上还不算饭钱?
“怪不得没有客人。”小晚说,“这么贵呀。”
张婶笑悠悠:“你别说,咱们的客人,还不少呢。”
小晚将信将疑,也暗暗嘲笑自己多操心,她本是什么都不懂的,店里自然有店里的营生,她还真开始把自己当老板娘了。
八间房里的床单枕巾全换上干净的,虽然孙夫人他们来之前就换过,且只住了云蓬云莱两间房,可为了对得起这么贵的住店钱,果然是要殷勤替换。
她抱着一摞床单枕巾到后门井边去,满满地塞了一大盆。
天色已经不早,不知赶不赶得及在日落前洗完,小晚一面从井里打水,一面想着要是能快些把活儿都干了该多好。
她拎着水桶转过身,惊见水盆里出现一个漩涡,床单枕巾在水里飞转,而她手里的水桶,嗖的一下飞过去,脏水被泼出来,干净的水又灌进去,洗衣棍自己飞起来敲得咚咚响……
张婶在店里听见小晚惊叫,慌忙跑来后面,见小晚跌坐在井边,她紧张地问:“晚儿,怎么了?”
“水、水……”小晚结结巴巴,可是张婶一出现,水盆里恢复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水耗子?”张婶笑着,“被吓着了吗?秋天了,它们要来找粮食准备过冬了,别怕,等我去洒灭鼠药,看它们还敢不敢来。”
张婶把小晚搀扶起来,跑去准备灭鼠药,小晚蹲在水盆边,盯着盆里的水和床单看了半天,小心翼翼地伸手拨了拨,没再动了。
是她眼花了?是她眼花了吗?
忽然,水盆里的水,又飞速旋转起来,小晚立刻跑回去找来张婶,拉着她一起看,可是张婶一出现,一切都平静了。
“在哪里,耗子在哪里?”张婶四处看,没见任何异常,见小娘子脸涨得通红,嗔道,“别怕,等洒了灭鼠药,一定就看不见了。”
小晚欲言又止,她该怎么向婶子解释?
“店家?”此刻,前门传来柔柔的女人声音,“有人在吗?”
且说凌霄客栈,不怕没客人,还常常有不速之客。
小晚跟着张婶来迎客,只见门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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