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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斗]四季锦-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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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今日园里的花树上都挂了红,有灯笼映衬,就像万花齐放一般。”元蓉梦对着楚懋羞涩地道,“表哥也一同去吧,人多才热闹。”
    楚懋看了一眼阿雾,元蓉梦大约也察觉了自己的失礼,忙道:“表哥表嫂一起去才好呢。”
    阿雾惧冷,才不想陪他们去吹冷风,何况相思园水面太多,实在不为她所喜,本要摇头,却听相思也道:“是呀,王妃同我们一起去吧。”
    按理相思是绝不该出口邀请阿雾的,她们两人简直连话也不说的,园子里相思远远看见了阿雾,就会绕道而走,今夜出口想邀,自然有事,偏阿雾是个好奇心盛的人,她身边有冰霜,也不怕相思耍什么幺蛾子,便点头应了。
    一路楚懋伴着郝嬷嬷前行,郝嬷嬷又由元蓉梦扶着,阿雾和相思倒落在了后头,陶思瑶因为身子弱未一起游园,荀氏和许氏则默默不语地走在最后。
    相思特意慢下脚步同阿雾并肩走着,眼睛看着前方道:“殿下是重情之人,对姑姑最是孝顺,当年姑姑病了,殿下听说南疆有奇药可治,偷偷从禁宫溜出去独身去往南疆给姑姑寻药,最后被圣上发现了,险些被圣上打死,养了两个月的伤才能下床。”
    阿雾没说话,而相思仿佛也不需要她的回应一般,“我敢说,就算是上次王妃被吓死了,殿下也不会对嬷嬷说一个不字的。”
    相思的语气里充满了得意和恶毒。
    阿雾淡淡一笑,看了她一眼,里头的轻蔑顿时让相思气白了脸。不过相思很快就恢复了笑容,“殿下对表姑娘真好,我还从没见过殿下对哪个女子能如此亲近爱护,往年殿下如何肯陪我们游园,你说是不是,王妃?”
    阿雾心想,看来正戏要上了。
    “殿下的情形想来王妃也清楚得很,宫里头哪些人与其说是殿下的亲人,还不如说是仇人,殿下的亲人在这世上怕只有表姑娘了。若是先皇后不死,表姑娘又是这等才貌,这姑表亲恐怕是跑不了的,你说是不是王妃?”
    真是低劣的挑拨离间,阿雾心想,不过也算是解了她的好奇心,她本就觉得相思和元蓉梦绝不该那么好,要知道相思一心恋慕楚懋,又如何能喜欢深得楚懋爱重的元蓉梦。
    不过,阿雾觉得以相思的段数,挑拨得不该这样浅薄。
    “都说侄女儿像姑姑,先皇后是出名的美人,表姑娘也生得如此颜色,连姑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都以为是先皇后复生了哩。”相思在阿雾的心里投下重重的一颗石头。
    “王妃若是不信,姑姑那儿还珍藏这一幅当初先皇后自画的小像,王妃可要看?”相思道。
    阿雾心头一动,说实话,两世为人,她都没见过先皇后的样子,仿佛在她去后,她在人世的一切痕迹都被抹杀了,阿雾在正元帝那里都没见过先皇后的画像。
    “好啊,我也想看看先皇后的样子哩。”阿雾笑道。
    “明日我给王妃送过去。”相思笑道:“我真想看看,即使王妃撵走了我,又能不能得到殿下的心呢?哦,恐怕有表姑娘在一天,王妃都入不了殿下的眼呢。殿下现在连玉澜堂的门几乎都不进了是不是?”
    相思的婚事定在二月初二,可以说是近在眼前了,难怪她敢这样撕破脸皮和阿雾说话,在阿雾的心里种下元蓉梦这根刺,无论是她对付元蓉梦成功与否,恐怕在祈王殿下眼里都只有一个错字。
    而相思笃定,阿雾明知道元蓉梦碰不得,却还是会去赌一把。她是女人,自然也懂得女人的心理。
    阿雾转过头看着前方道:“郝嬷嬷的身子不好,你确定要这样得罪我?”
    “只要有勤煦哥哥在,得罪你又有什么可怕,你该担心的是这个王妃能不能当到头?”相思低声道。
    阿雾觉得相思像纸老虎一般,而且天真得可怕,有些事,即使她勤煦哥哥在,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呢。
    勤煦哥哥,阿雾旋即想到那柄琴下头的刻印,也是勤煦二字,如今想来勤煦该是楚懋的字,可他如今的字不是景晦么?


☆、vip195
    正月里又是一通的应酬;郝嬷嬷防贼似的,哪怕是祈王府宴客那日,她甚至不惜下药弄病了元蓉梦;只为了不叫她出现在人前。
    阿雾也不点破;从相思送过来的先皇后的小像来看,元蓉梦的确像极了她的姑姑;只是先皇后的眉间带着一丝轻愁,更为雍容典丽一些。
    不过有句话不是说防不胜防么?
    到相思出嫁的头两天;阿雾约了元蓉梦出门替相思寻几件添妆的东西;郝嬷嬷尽管百般阻挠;但耐不住相思在一旁规劝,“姑姑,王妃是梦姐儿的表嫂,她总不能永远避着她,相处的日子可长着哩。”
    郝嬷嬷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哪怕元蓉梦就是不嫁人,在这府里也是要看阿雾的脸色活人,一旦她去了,元蓉梦的处境恐怕更不好,郝嬷嬷不得不替元蓉梦应了阿雾的邀约。
    阿雾明知道相思这般做,就是在等着她下手后,在楚懋跟前反咬一口。不过阿雾权衡再三,依然认为同相思赌一把也不算亏,她就是没来由的厌恶元蓉梦,不管她性子是好是坏,她就是容不得她。
    而且阿雾对先皇后也没多大好感,冲她留下郝嬷嬷这种“刁奴”,阿雾就喜欢不起来,何况元蓉梦长得还那么像她。
    阿雾这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元蓉梦到上京后还从没出过门儿,尽管郝嬷嬷是为了她好,却不能对她道明原因,元蓉梦虽然十分乖巧听话,可一听说能出门,心就偏到了阿雾这边。
    “咱们先去北大街的金楼银铺看看,挑一些合适你相思姐姐戴的首饰,记在你表哥账上,到月底掌柜的自然回到外院会账的。”阿雾笑着道。
    元蓉梦轻轻放下手里的帘子,不好意思地冲阿雾笑了笑。
    “我以前也经常这么干,咱们出门一趟不容易,待会儿中午我带你去青莲斋吃斋菜,这可是上京第一份儿的,想要吃青莲斋的斋菜得提前好几日预订哩。”
    元蓉梦点点头,眼里一片天真,不过不仅得不到阿雾的怜惜,反而凭添歧视,元蓉梦如今就好比身怀至宝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幼童,烂漫得让人讨厌。
    阿雾领着元蓉梦逛了几间金铺,都没挑着好东西,阿雾便随意地指了指对面街的一家玉器铺子,“去那儿看看吧。”
    元蓉梦转头看了看旁边跟着的鲁妈妈,鲁妈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她这才对阿雾道:“好。”
    万古斋在上京的玉器铺子里不算出名的,门脸儿也不大,但里头陈设典雅,掌柜的恭敬热情却又不会太过,这使得阿雾和元蓉梦对这间铺子都大添好感。
    阿雾取下遮面的观音兜,浏览着掌柜的抬上来的玉器。
    元蓉梦迟疑了片刻,也拨开了幂蓠上覆面的薄纱,同阿雾并头议论起玉器来。
    阿雾看重了一对压裙环,碧绿如春水,声音清脆动人,元蓉梦则挑了一件刻牡丹穿花的和田玉佩,那掌柜的见这二人容颜绝丽,穿着华丽,便知道是遇到大主顾了,忙地将店里珍藏的一件玉桃笔洗和一件五子登科玉笔架山取了出来。
    “不错。”阿雾点头赞道,转头对元蓉梦说:“听说你这些日子在练字,这两件倒刚好适合你用。”
    元蓉梦见了也十分喜欢,那笔架山的寓意又吉祥,便问了一下价格,惊得她咂舌。
    “掌柜的,替我包起来吧,直接送到祈王府便是。”阿雾重新戴上兜帽,元蓉梦也放下了幂纱。两人去青莲斋用了斋饭,这才回了祈王府。
    二月初二这日,白家来人迎新娘子,楚懋身为相思的义兄,将她直送到码头这才回转,另有李延广将相思一路护送到白家。
    二月初八这日,宫里忽然有内侍到王府传皇后的懿旨。
    阿雾虽早料到这一日,但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可见隆庆帝的心急。阿雾换了曲裾,到瑞安堂时,吕若兴已经延了段德忠入座品茶。
    段德忠见阿雾进来,缓缓起身,“奴婢是来传皇后懿旨的。”
    阿雾听了便要下跪,那段德忠却道:“王妃且慢,这懿旨里头还涉及到府上一位表姑娘,还请一并请了来,奴婢再宣旨。”
    阿雾脸上有恰到好处的诧异,转头对吕若兴道:“可去红药山房请表姑娘了?”
    “已经派人去请了。”吕若兴答道。
    阿雾又延了段德忠入座,自己却坐在对面相陪,不肯上座,这段德忠别人不知道,阿雾却清楚得很,他是隆庆帝身边的第一得用之人,来替田皇后传旨,实在是大材小用。
    阿雾塞了一个红封给段德忠,口里道:“段公公辛苦了,不知皇后娘娘最近身子可好?”
    “娘娘身体康泰。”段德忠没有推拒红封,这就是给你最大的面子了。
    一 时元蓉梦进来,后面还跟着郝嬷嬷,段德忠站起来宣旨,因是口谕,也不太讲究,也不设香案,阿雾领了元蓉梦等众人跪下,段德忠道:“皇后娘娘说,正旦那日因 圣体欠安,未行家宴,怪想念祈王妃的,特命祈王妃进宫叙话,又闻府上的表姑娘进京,乃是故人之侄,皇后娘娘思念故人,特命王妃携了表姑娘一同进宫。”
    郝嬷嬷在宫里待了那么些年,自然也是认识段德忠的,她听了懿旨后,就一脸惨白,偏偏楚懋这两日奉皇命出了城,她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郝嬷嬷起身后,也上前递了个红封给段德忠,红封从段德忠手里一过,他就知道是什么,这位郝嬷嬷可是下了重本的,真是有点儿可惜。段德忠将红封退给郝嬷嬷道:“先才王妃已经赏过奴婢了,还请王妃同表姑娘赶紧随奴婢进宫。”
    阿雾点了点头。
    那郝嬷嬷却道:“因不知皇后娘娘要招表姑娘进宫,还请公公稍等片刻,容她回去换身衣裳,也免得在皇后面前失礼。”
    段德忠心里头想,人家祈王妃都没说什么,这老婆子倒不识抬举,但脸上依然挂笑道:“也好,听说祈王府的相思园是上京四大名园之一,奴婢还没逛过呢。”
    “吕若兴,你陪段公公去园子里转转。”阿雾吩咐道。
    那段德忠转到红药山房时却再不肯挪步,仿佛红药山房的景色让他流连一般,郝嬷嬷自然知道段德忠这是防着她,她什么也做不了,只得让人伺候元蓉梦换了衣裳,又吩咐了她几句,这才将她送了出去。
    不到午时,阿雾就回了祈王府,进了屋才知道,郝嬷嬷一直在玉澜堂等着她。阿雾刚踏进去,郝嬷嬷的眼睛着急地向她身后望去,含着怒气地问:“梦姐儿呢?!”
    阿雾慢悠悠地脱着孔雀锦裘,“皇后娘娘留了她在宫里小住一段日子。”
    “梦姐儿不能留在宫里头!”郝嬷嬷忽然尖着嗓子嚷道,更是气得往后退了两步,若非小丫头扶着,恐怕就要跌坐到地上了。
    “王妃为何不将梦姐儿带回来?!”郝嬷嬷质问道。
    阿雾坐了下来,抿了口茶,才道:“嬷嬷这话问得奇怪,皇后娘娘要留表姑娘小住,我哪里拦得住,嬷嬷也不用担心,表姑娘聪慧伶俐,皇后娘娘十分喜欢。兴许过几日就回来了。”
    郝嬷嬷被阿雾若无其事的样子给激得一口血堵在胸口,“你真是厉害,我日防夜防,还是着了你的道。你这样的妒妇根本配不上殿下。”
    阿雾觉得郝嬷嬷十分无趣,这样轻易就捅破了最后一层纸,同她兵戎相见,看来她这些年好日子过久了,还真当自己是她婆婆了哩。
    “本妃是皇上所指,配不配得上嬷嬷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嬷嬷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不管是表姑娘还是相思姑娘都还靠着嬷嬷扶持呢。”阿雾笑道。
    郝嬷嬷颓唐地往后仰坐在椅上,神情由怒转哀,“梦姐儿一个姑娘,怎么就碍着王妃你了,她是元家的最后一丝血脉,你怎么就容不得她,为什么要这样?”郝嬷嬷开始流泪。
    阿雾对郝嬷嬷的眼泪没有丝毫同情之心,若是没有郝嬷嬷此人,阿雾自问元蓉梦她当然容得下,可惜郝嬷嬷非要拿元蓉梦来同自己打擂台。而且阿雾觉得元蓉梦留在府里有什么用,简直是暴殄天物,进了宫那才是大有用处。
    这也是为何阿雾明知山有虎,还是要动元蓉梦的原因。
    “嬷嬷派人去接表姑娘的时候,不就早料到我容不得她了么?”阿雾收敛了笑容道,她也不再和郝嬷嬷演戏。阿雾将一张小像递给郝嬷嬷。相思送来的小像阿雾不过看了几眼,就印在了脑子里,临摹了下来。
    郝嬷嬷一看,就愣住了,这小像同她珍藏的先皇后小像一模一样,“你怎么拿到的?”
    “相思姑娘拿给我看的,原画还在嬷嬷那儿,这一幅是我临摹的。”阿雾道。
    郝 嬷嬷握着小像的手开始发抖。不由想到,虽然元蓉梦是她让人去接的,可元蓉梦的信却是从相思那儿来的。为何偏偏是在相思定下出嫁后,她才传来了元蓉梦的消 息?这时机也太过凑巧,郝嬷嬷自然也知道相思的心思,如今想来相思如果留在祈王府的话,恐怕元蓉梦的消息就要被她掩盖一辈子了。
    郝嬷嬷想来是聪明人,阿雾也不再多话,看她一脸的颓败,阿雾的心底也算不上多高兴,毕竟是有恩于楚懋的姑姑,如果不是郝嬷嬷不知退让,阿雾也不想同她对上。
    到晚上,楚懋就赶了回来,一进门就被请去了红药山房,阿雾的心里打着鼓,虽然面对郝嬷嬷时,她毫不遮掩,底气十足,但是只有她知道她心里有多虚。


☆、vip196
    阿雾强作镇定地拿了一本平时自己爱看的书翻阅;哪知半天过去连一行字也没看进去,她望了望窗外漆黑的夜空。
    阴云密布下,月黑、星稀;风呼啸着从地上刮过;发出恶枭一样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一阵惊惧;阿雾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叫了紫扇她们伺候她沐浴。
    热气熏着身子,阿雾这才抑制了寒颤;她起身时;紫扇捧了棉袍过来;阿雾想了想道:“将我新作的那套湖水绿江绸衫子拿来。”
    湖水的绿色也分春夏,阿雾新作的这套,乃是秋天的湖水,沉碧宁静,等闲人穿来都是色、欺人,唯她穿这眼色,真真是人压色,色服人。
    阿雾从净室转出来的时候,却见楚懋已经坐在了南窗榻上,垂着眼睑不知在沉思什么,她心里一惊,再看楚懋神色,平静如素,心里略平复了一下,这才道:“殿下。”
    楚懋闻声抬起头,嘴角微翘地道:“我拿了些茶回来,不如你沏来咱们试试。”
    阿雾愣了愣,没想到楚懋居然没提元蓉梦的事儿,心下越发忐忑,有些事儿直说出来还让人好受些,这样隐着藏着反而让阿雾心上心下的,不知会有何种结果。
    不过阿雾还是顺从了楚懋的话,让紫扇取了自己管用的茶具来,她揭开楚懋搁在几上的茶叶罐一看,里头装的是岩茶,闻着清香怡人,这样纯粹的香气阿雾还是第一次闻到。
    “紫扇,把我今年新收的那一瓮雪水取来,不要梅上雪的那罐。”阿雾吩咐紫扇道,待铜铫初沸,阿雾热了热茶壶及茶杯,这才依序煮了茶,取了一杯递给楚懋闻香,自己也拿了一杯搁在鼻下,只觉得这半日的苦恼、忧虑都随着这清逸的茶香消失了,连原本有些微疼的头都不疼了。
    阿雾品了一口茶,只觉得清茶入口,灵气便直扑天灵盖,忍不住喟叹一声,“这茶,绝了。”
    “天心岩九龙窠石壁上的大红袍,自然绝了。”楚懋笑道。
    “这不可能!”阿雾惊道,上辈子她可是喝过出自那六株茶树的大红袍,可不及今夜她喝的此茶。那茶叶是隆庆帝送给福惠长公主的,因为阿雾喜欢,所以都进了她嘴里。
    楚懋看着阿雾,也略有些惊讶,“那你觉得还有哪里的大红袍能有此味?”
    这倒也是,阿雾心想,可嘴里依然辩道:“那大红袍都贡进了宫,这会儿新茶未采,殿下哪里弄来的大红袍?”
    “宫里喝的大红袍从来都不是真的。那九龙窠的六株已是绝本,万一哪一日遇上天灾没了,那贡茶的官是要掉脑袋的,所以贡给宫里的都是用其他上品岩茶冒充的。这真正的大红袍却还在他们手里。”楚懋解释道。
    “殿下哪里找来的这茶?”阿雾笑道:“费了不少功夫吧?”
    “自然费了些功夫,不过关节已经打通,今后每年都少不了你的茶喝。”楚懋笑看着阿雾。
    阿雾脸一红,想起自己在红药山房闹郝嬷嬷的云雾茶喝的事,她事后回忆,还是暗怨自己眼皮子还是浅了,跟郝嬷嬷争什么云雾茶。如今听楚懋这样说,想来他也定然知道了那事,这是在打趣自己。其实阿雾哪里争的是茶,她争的是楚懋的心意。
    若换了平日,阿雾自然要娇嗔一番,给楚懋一点儿脸色瞧瞧,但今日她本就心虚,存了一丝讨好之意,因而便假作听不出楚懋暗谑之意。
    “殿下费心了。”阿雾为楚懋又斟了一杯茶,自己也饮了一杯,只觉得自己不能停,一停下来恐怕就要面对楚懋因元蓉梦而起的质问。
    “为了等闲人,我可不会费这心思。”楚懋缓缓地道。
    阿 雾吃惊地看了楚懋一眼,只觉得他双目含火,令她不敢直视,又低下头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阿雾心里诧异极了,这段时日,这位祈王殿下对她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 子,不知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忽然说出这样热乎的话来。若放在平日,当然也不会太让阿雾惊讶,毕竟她对楚懋的忽冷忽热,翻脸无情早有心里准备,但今日出了 元蓉梦的事儿,楚懋居然这副态度,阿雾自然惊讶了。
    阿雾想了想,搁下茶杯,自己开口道:“殿下听说表姑娘的事儿了吧?”
    “嗯,听说是皇后娘娘留她在宫里小住。”楚懋笑着将茶杯放到阿雾的手边,示意她斟茶。
    留元蓉梦小住这全是鬼话,阿雾可不以为楚懋会信,他这儿是在等自己主动交代呢。“不是皇后娘娘留她,我和她去坤宁宫时,皇上就已经在那儿了,见了表姑娘后,十分激动。皇后娘娘便让我先出宫,最后还是段德海来跟我说,皇后要留表姑娘小住的。”
    楚懋不语,只笑看着阿雾。阿雾的肌肤莹润剔透,在灯下看来,仿佛边缘镶了一层薄薄的透彻晶莹的琉璃一般,将她整个人藏在其后,令人看她,如观雾中花一般,伸手想探,却怕雾消人散。
    秋水碧的衣裳将她衬托得仿佛箭兰出苞一般,楚懋的眼睛顺着那微微敞开的领口,流连到锁骨处,已经叫人连喝三杯茶也解不了渴,眼神再下到花苞处,也不知是否是洛北的牛、羊乳养人,阿雾的个子微微长了些,连那花苞也长开了些,叫人舍不得挪眼。
    阿雾被楚懋的这一番上下打量,只觉得心思都被他看透一般,心里只觉得害怕,并未有任何旖旎之思,“殿下先才去红药山房,郝嬷嬷说什么了吗?”阿雾心虚地道。
    “你觉得她会说什么?”楚懋反问。
    阿雾被楚懋问得难堪,又羞又怒地红着一张脸道:“我才不管她说什么,元蓉梦的确是我使计送入宫的。”阿雾直言出口,心里松了口大气,再看楚懋的脸色,嘴角翘上三分,可见她的确赌对了,她早就摸准了楚懋的脉搏,只要你不欺他,再大的事儿也不算个事儿。
    “元蓉梦入宫对殿下的大计有利,你可不要小瞧那枕边风,皇上对殿下如此,只怕少不了田后和向氏在他耳边进言。”阿雾分析道。
    “我从不敢小觑枕边风。”楚懋点头笑道。
    阿雾被楚懋的笑弄得有些难堪,忽然意识到自己也算是一定程度上在吹枕边风哩。只是楚懋的神情太过愉悦,阿雾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脸色忽然就变差了。
    楚懋素有洁癖,不近女色,自然也绝不会为了一个以前从不曾照顾,却又平白冒出来的元蓉梦转性,如今元蓉梦入宫,也不见他气急败坏,那他频频去红药山房用饭是为了什么?
    当今皇上年老体弱,而元蓉梦才十八芳华,若由楚懋将她送给皇上,那元蓉梦定然会对他生恨,可若换了自己送她进去,那今后得益的是楚懋,而成为元蓉梦眼中钉的只会是自己。
    借由冷落自己,而逼她出手对付元蓉梦,还有相思送来的小像,阿雾越想脸色就越难看,她本该高兴的,自己对楚懋有利用价值,今后大家“相处”起来更为容易,可她的心却放入落入冰窖一般。
    楚懋一看阿雾的脸色就知道她误会了,女人太聪慧了,有时候难免会想太多,而误入歧路。
    “你以为是我逼你出手对付元蓉梦的?”楚懋问道。
    阿雾听楚懋不再喊元蓉梦为梦娘,反而直呼其名,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元蓉梦在楚懋心里恐怕一根葱都算不上。
    阿雾不语。
    “难道我真能神通广大到,算准了你容不得她,还算准了你会将她送进宫?”楚懋又问。
    阿雾迟疑了一下,想到,楚懋的确不可能算准自己会知道万古斋背后的老板是闫光德。她容不下元蓉梦,还有其他大把的手段对付她,只是因为相思送来的小像,让她灵机一动,才决定将元蓉梦送去皇上身边的。
    “其实你若让人去辽东查一查元蓉梦的底细,就会知道她根本不是你以为的那般毫无心机,我只恐她进宫后,对你不利。”楚懋叹息一声。
    楚懋将一张写着元蓉梦底细的纸条递给阿雾,阿雾才知道,元蓉梦这等姿色如何能在辽东平安无事地生活下去,她在辽东换了好几个金主,一人比一人官阶高,到郝嬷嬷派人去接她,她又踢开了那指挥佥事,到祈王府来做“冰清玉洁、天真烂漫”的表姑娘。
    阿雾才知道她自大自负居然被元蓉梦的表象给骗了,若早知她的底细,她定然不敢将她送入宫,那岂不是给自己脖子上套白绫么,阿雾如今只期望元蓉梦不要得势。
    阿雾见楚懋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恨道:“殿下为何不早说与我知,又频频去红药山房做什么?”
    楚懋只觉得冤枉,却又不知对阿雾从何解释。在对元蓉梦的这件事上,他的确存了私心,想拿元蓉梦试探试探阿雾的心意。
    而事实证明,楚懋的确选对了人,他若选其他人,都不能想元蓉梦一般给阿雾那般大的威胁,以至于让她不得不出手。一来元蓉梦美貌,二来元蓉梦表姑娘的身份也是阿雾忌惮的。
    阿雾不知的是,楚懋对她过去的事几乎称得上是清清楚楚,早在她成为祈王妃之前,楚懋就对当时才几岁的荣六姑娘起了疑心,那时就已经有人在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了。
    因此阿雾在大慈寺私会顾廷易,最后又在璀记频频与顾廷易相见的事情,般般都列在暗探递给楚懋的纸条里。当初楚懋不过一笑而过,不屑于荣六姑娘的轻浮。
    可如今荣六姑娘成了祈王妃,更成了他心上明珠,那她和顾廷易的事就是扎在楚懋心头的一根刺。祈王殿下喜洁,自然不会沾染一个心有他人的女人,可偏偏事事弄人,他想抽身却情不由己,这事儿又没法和幕僚商协。
    毫无经验的祈王殿下做出了很多男人都会做的事儿,试探自己的心上人。冷落、疏离,都是为了引她的注意。偏偏阿雾就跟块石头似的,他不去就她,她自己也生不出脚来看他。
    祈王殿下打从那日马车上阿雾为顾廷易说项起,就一直在等阿雾来低头,幻想着她会小心翼翼地去哄他,祈王殿下甚至想过,只要阿雾主动去冰雪林找他,他就可以既往不咎,将顾廷易和她的事情彻底抹掉,可惜祈王殿下等了几个月也没等来祈王妃的温柔小意。
    所以楚懋故意多去了红药山房几次,也没有将元蓉梦的底细告诉阿雾,若是阿雾知道了元蓉梦的底细,那元蓉梦在她心里只怕会一文不值,他就是去再多次的红药山房,也刺激不了他的王妃了。
    不过这样丢人的心思,楚懋自然不会同阿雾解释。


☆、vip197
    “你倒是聪明;居然懂得借闫光德的手把她送进去。”楚懋说了句致命的话,阿雾最怕的就是解释她是如何知道闫光德,并且如何就算准了他会将元蓉梦欧送进宫。
    闫光德也是宫里的大太监;一向同段德海互别矛头;但段德海技高一筹,在隆庆帝跟前十分得宠;闫光德想压过段德海就必须另辟蹊径,酷似先皇后的元蓉梦就是闫光德的机会。
    尽管坊间传闻;隆庆帝十分不喜先皇后;可阿雾对她这位舅舅还是了解的;年轻时英明有智,唯独晚年在立储一事上栽了跟斗,以至于显得年老昏聩。
    这样的人怎么会对他的元后那样刻薄恶毒,其间必然有她不知的内情,不管是何种内情,阿雾笃定,元蓉梦的长相必然会对隆庆帝有所触动。
    “我不过是偶然知道闫光德乃是万古斋的幕后老板的。”阿雾敷衍地解释道。可是这里头,知道闫光德是万古斋老板不难,难的是还要清楚闫光德和段德海之间的恩怨,并加以利用。
    好在楚懋没再继续追问,可这一世的阿雾哪里有渠道能知道这种j□j,即使是荣吉昌也无从得知。因而阿雾哪里知道,祈王殿下根本就是当她是从顾廷易那里知道的,长公主经常在内庭走动,知道段、闫之间的过节那就不稀奇了。
    “殿下不怪我自作主张将你的元表妹送进宫去当贵人?”阿雾这会儿见楚懋并不追究此事,胆子也就大了。
    “我怪你什么,自己种的因,自己受其果。今后自然有你磨的。”楚懋的语气略见微怒,他恼的是阿雾虑事不周,若今后元蓉梦得宠,为难于她,深宫禁院,他便是想维护她,恐怕也有鞭长莫及的地方。
    阿雾此刻却还没心思去想将来的种种,她是好奇楚懋对元蓉梦的态度,阿雾以手支颐,望着楚懋道:“殿下从没提过你舅家的事情呢,不如跟我讲讲吧。”元蓉梦小小年纪,一出生就在辽东,自然不可能得罪楚懋,因为阿雾想楚懋对元蓉梦的这般态度,大概是同他舅舅有关。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老生常谈的卖女求荣,结巴结到最后却落得个全家流徙的结果,也算大快人心了。”楚懋冷笑道。
    阿雾一惊,听楚懋的意思,那先皇后大约是不愿进宫的,若是自愿也就称不上卖女求荣了。想来元蓉梦的父亲在里头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不用想了,元家没一个好东西。”楚懋站起身往净室走去。
    留下阿雾一个人呆愣愣地坐着,刚才楚懋的话里连先皇后元亦薇也包括了进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疑,若是有意,岂非楚懋对他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心存不满的?
    阿雾忽然替楚懋心疼起来,冰凉的深宫里,连唯一可以幻想温暖的生母,可能因为某种原因都伤了他,令他心有怨言,可以想见他幼年是生活在一种怎样的不幸里。也就难怪楚懋对郝嬷嬷会那样无原则的好了。
    阿雾只觉得身边凉意乍起,她起身上、床,钻进被窝里,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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