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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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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奚画心不在焉地点头,未曾注意他表情。
    两人正从拐角绕过去,怎想迎面撞上个人。觉察到关何牵着她的手瞬间颤了一颤,奚画好奇地抬头去看。
    这来人穿着一身绛紫锦袍,袍上以金丝绣有云纹,腰坠三块琳琅玉佩,拇指上一个翡翠扳指,颈下还有一串貔貅璎珞,浑身上下玉石叮当,似乎是恨不得把所有好物尽数戴上。
    一见是他,关门连忙松开手,只把奚画掩在背后,俯身施礼。
    “庄主。”
    原来这人就是明月山庄的庄主?
    奚画禁不住偷偷从他背后探出头来瞅,不想,才抬起眼皮,那人目光冷冷扫过来,锐利得如同刀子一般,吓得她赶紧缩回头去。
    早间听西江说庄主有事出门尚未归来,关何才胆敢带着奚画进庄,而今乍然在此地碰到他,一时紧张担忧,不觉连手心都渗出汗水。
    “回来了?”
    他语气清淡,听不出什么异样,但莫名的森寒之气便是奚画也多多少少感受到几分。
    后者没有答话,许是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叶君生等了半晌,抬袖装模作样地弹了弹袍子,又将手负在背后。
    “平时无事就好好休息,庄主我还给你安排了不少生意,就等着你伤好了。”他若无其事地在他肩上拍了两下,仍旧大摇大摆往回廊前走去。
    待得叶君生走远,奚画才敢冒出头来,她松了口气,望着关何:“你是不是欠了你们庄主银子啊?怎么感觉他对你……很有敌意。”
    “没事。”关何摇摇头,笑道,“他一向如此,你别往心里去。”
    “哦……”
    关何的院子就在台榭的尽头,院子不大,但房中很是宽敞。不过由于也不常住的缘故,内里摆放之物并不多,除了必需的东西,也就几个放着弯刀弓/弩的武器架子,瞧着格外空荡。
    奚画是看什么都新鲜,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正见窗边卧着那只白隼在低头打盹儿,她几步就走上去歪头打量。
    这畜牲倒是好命,把她往火坑里推,自己却跑这里来睡觉,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奚画取了地上散落的一根羽毛就往它嘴边挠。
    眼见她玩得高兴,关何微微一笑,放下身上的装备,转身就将往外走。
    “你去哪儿啊?”
    奚画猛地抬起头来,甚是紧张地看着他。
    “我去给你拿点吃的来。”
    闻得此话,她才稍稍安心:“那你快些回来……”
    他颔首淡笑:“好。”
    终究是被她弄得睡意全无,白隼张开翅膀抖了两下,自顾往窗外飞走了。奚画展目看去,青山如画,云烟缭绕。
    不承想自己还真找到这里来了,回忆前些天的经历,倒觉得很不真实。
    并未等多久,关何就提了个食盒推门进屋,打开盒盖,里面的饭菜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正好赶上午饭,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挑了些。”
    “我不挑食,都爱吃。”她把碗筷拿出来,笑嘻嘻道,“葱除外。”
    “好。”关何也笑道,“那就把带葱的捡来给我就是。”
    一碗饭盛的都冒尖了,奚画是第一次饿成这样,头埋在饭碗里,筷子叮咚叮咚扒饭,风卷残云似得就把满桌的菜消灭完毕。
    关何看得怔忡,忙给她盛了碗汤递上去。
    “你慢点吃……”
    “嗯、嗯!”就着汤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奚画心满意足的呼了口气,这才开始慢慢拿勺子舀汤。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跑多快。”
    她一面喝,一面得意:“从城里一直到山腰,让雷先生看到了他准夸我不可!”
    说话时她脸上带笑,但神色间的疲倦任谁都看得出,关何听得心疼,静默片刻方皱着眉头轻声问她:
    “为什么要来这里?”
    “……在平江待着,不好么?”
    奚画舀汤的手一停,她把勺子放下,嘴唇轻抿,抬眼就瞪着他:“你还说!都是你……一封书信也不留下,就走了。”
    她狠狠往眼角抹了抹,气恼道:“那江明会武功,一直没过堂,也没被送去大理寺,夜里就我一个人在家,房里黑漆漆的……烛台又老是晃个不停。
    好几个晚上了,总觉得有人盯着我。”越说越害怕,她禁不住红了眼圈:“可你又不在!”
    关何心头歉疚,柔声道:“那怎么不去找宋先生,或是尚远呢?”
    奚画不答,反而问:“那城里闹采花贼的时候,你怎么没让他们在我家里守夜呢?”
    “……”被这话问住,他良久无言以对,这一瞬,忽然就明白了她的心意……
    ——“……你怎么都不担心我呢?”
    ——“送你的,要收好哦。”
    ——“姑娘家若是端午时送你荷包,那可是定情之物啊。”
    关何伸手抚上她脸颊,极轻极轻地将她眼角泪水擦去。
    “你不怕我吗?……不介意,我曾杀过这么多的人?”
    “怕,当然怕。”奚画点头说得干脆,语气却是轻飘飘的,“可我有什么办法?谁叫那个人是你呢……”
    她喃喃念道:“是啊,为什么偏偏是你呢?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这么伤心,这么难过……”
    关何深深望着她,伸手握住她的,哽声道:“这是我自己做的孽,往后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好。”她依言点点头,然后又猛的摇头,“不好不好,我娘说这一世作孽太多,来生定不会好轮回的。从现在开始,每天晚上你得跟我一起念经!”
    他觉得好笑,却只是顺从地颔首:“好,你说怎样就怎样。”
    瞧他待自己一如既往,仅剩的一丝顾虑也消散无踪,奚画亦笑吟吟地看着他,把另一手也覆在他手背上。
    两人就这么痴痴对望了半晌,门边忽闻得一声轻咳,关何忙松开手,奚画低头继续喝汤。
    红绣站在那门外,眉眼一弯:“我好像来得很不是时候啊。”
    知晓她是来看自己伤势的,关何遂起身让她进屋。
    这人奚画不认识,但看情形,似乎和关何熟识,她放下碗筷,一时也不知所措地站起来。
    “姑娘接着吃就是,不用在意我。”红绣示意怀里的药箱,含笑道,“我就来给小关把把脉,换一道药。”
    奚画微愣:“他病了么?”说完,又扭头对着关何,“你病啦?”
    红绣朝关何那里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受了点轻伤,不碍事的。”
    “小关坐下吧。”她抬手指了指碧纱橱内的床榻,“听说你今儿出去和人动手了,我伤口有没有裂开?”
    他如是道:“没有。”
    “嗯,那就好。”红绣将药箱放下,伸手就去解他上衣,奚画立在一边儿尚懵懵懂懂地在胡思乱想之间,蓦地见他褪了外衫露出胸膛,这才感到羞涩,赶紧背过身去若无其事地看窗外的风景。
    红绣余光把她适才动作瞥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抿唇一笑。
    药膏换了一种,是去疤的。
    如他这般常年在外闯江湖的,难免身上有伤,虽是无伤大雅,但念及关何尚且年幼,红绣还是格外贴心照顾了一下。
    敷好伤口,关何取过衣衫披上,红绣却收拾着药走到奚画面前。
    “姑娘。”
    奚画不解地转过头。
    红绣把两个瓷瓶放到她手里:“红瓶内服,蓝瓶外敷,早晚各一次,记清楚了么?”
    “嗯……嗯?诶?”她捧着手里两个药瓶,讪讪道,“我……给我这个作甚么?”
    “我事忙。”她笑容温柔,理所当然道,“等回去了,自然是你帮他敷药啊。”
    “我、我?可是……”
    还没憋出话来,红绣就欠了欠身,提着药箱带上门出去,临走前倒不忘对关何留个眼神。
    后者略显尴尬。
    奚画把瓷瓶放到眼前,为难地左看右看,咬着嘴唇纠结了好久,方是朝关何投去求组的目光。
    他莞尔笑道:“给我吧,不用麻烦,我自己能上药的。”
    “伤在哪儿啊?”奚画走到床边挨着他坐下,刚刚不敢细看,这回认认真真地把他瞧了个遍,才在他脖颈上发现一道深红的伤痕。
    “……怎么伤的?”
    她用手指小心翼翼抚过,看那痕迹吓人,不由心疼道:“是不是很疼?”
    “都结痂了,哪里会疼?”关何笑得风轻云淡,只把她手拿下来,却突然岔开话题,“小四,你困不困?”
    “呃?是有点。”上午发生这许多事,就是身体不累,精神也倦了,奚画眨眨眼看他,“怎么?”
    “你若是累,就着这床睡下吧。”他淡淡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哦……那你、你几时回来?”她眉头轻蹙,显然是心里不安。
    “很快的。”关何在她手背上轻拍,“你睡醒我就回来了。”
    奚画一面点头,一面又威胁道:“……你别骗我,不要又是一声不吭就走了!”
    “不会……困就睡吧。”
    “……那好。”
    关何退出碧纱橱,将门关上,又在门外等了许久,隐约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这才起去推开门。
    午后日头毒辣,照得周身不自在。
    他闭目定了定神,径直往书房方向而去。

☆、第64章 【天长地久】

屋外暑气难当,夏蝉在枝头吱吱呀呀叫个不停,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断。池子里微风不起,波澜不兴,滟滟的水纹反着日光,很是晒眼。
    红绣把窗上的竹帘降下来,房内便陷入一片幽暗之中,见状底下的丫头忙去掌灯,亦有两个换上新茶奉在桌,又悄悄退出去。
    书房中安安静静,只听到叶君生拿指腹拨佛珠的声音。
    他靠在竹凉椅上,一手撑头,一手持了串血珀佛珠漫不经心地数着,过了一阵方抬眼去看那个还单膝跪在前面的人。
    红绣立在棋盘边,颇有些担心地朝关何的方向瞅了瞅,然后又轻叹气,低头收拾棋子。
    “跪这么久了,有话就直说。”叶君生把佛珠丢在案几上,抬手端了茶水来喝,“庄主我还有事,没功夫在你身上费事费时。”
    关何垂首应了声是,随即沉下嗓音:“属下想留在书院。”
    “呀,想留下啊?”叶君生一面喝茶,一面却笑道,“这么说是想通了,不打算走了?”
    “……”静默了片刻,关何仍旧迟迟回答,“……属下亦想拿解药。”
    听得一声“啪”响,大约是他将茶杯狠狠往桌上一掷,关何不敢抬头。
    “你还真是敢说啊?!”叶君生气得发笑,指着他就道,“天底下就有这么好的事儿?你怎么不想想我肯不肯?”
    “属下这些年,替庄主办了不少事。出生入死,赴汤蹈火,从不有半句微词。”关何句句诚恳,“属下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庄主当年,不也答应过,会许我自由的吗?”
    “你这是在跟我算账?”他声音一冷,面无表情,“你可想过,若如不是我,你早在定州就死了,还能活到今日?”
    “是,庄主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从今往后,庄主若有差遣,属下定当万死不辞。”
    叶君生拍着扶手就喝道:“那你还来跟我说这些?”
    “可我需要解药!”他依然坚持,“还望庄主成全。”
    叶君生咬牙切齿:“那我要是不给呢!”
    “……”
    关何犹豫少顷,这才慢慢开口:“属下并不认为……刺杀顾思安,除我之外还有更好的人选。”
    他壮着胆子,一句一顿:“我已在书院潜伏半年,纵然他身边千百兵将,我也有把握能取他项上人头,冯香主纵然轻功再好,但论手段远远应付不了这等场面。”
    “怎么?你还在威胁我?”叶君生嘴边仍含笑,语气却是森森阴冷。
    “属下不敢。”他微微抿唇,皱眉迟疑了片刻,忽然撩袍,直挺挺地朝他跪了下去。
    这一动作连那边得红绣也暗自一愣。
    “庄主,算我求你!”
    他将头一垂,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的跟他说话。叶君生脸色渐渐缓和,手指在扶手上轻叩,只是看着他,一言未语。
    忽然有点好奇,是不是只要自己不开口,他就得这么一直一直跪着?
    心里不禁冷笑,正要说话,蓦地见他双手撑地,头慢慢的磕了下去。他怔在当场,才到喉中的讽刺之词却怎么也说不出……
    依稀想起那年大寒,在定州荒芜的郊外,漫天白雪飞扬,官道上战火的痕迹,斑斑驳驳,不甚清晰。
    他曾也跪在雪地里,朝他磕头。
    ……
    “起来吧。”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叶君生的义弟了。”
    “有我一口饭吃,就决计不会饿着你。”
    爹爹那话说得真不错。
    山庄里,没有谁是会一辈子留下的。
    轮到他也一样。
    不会有人,能随他一生,筵席散场,总归是要走的……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叶君生放下撑头的手,淡淡道:“你起来吧。”
    “待取了顾思安的人头,我自会把解药给你。”
    关何松了口气,竟没想到他真的应允,当即抱拳哽声道:“多谢庄主。”
    “现在谢我还太早了点。”他又把案几上搁着的佛珠拿过来,慢悠悠的拨,“在此之前,你还是我明月山庄的人,我嘱咐你的事,不得拖延。”
    “是。”
    他颔首施礼,而今只要能拿到解药,做什么他都愿意。
    “行了。”
    叶君生抬手挥了挥,“你下去吧,我累得很。”
    “是。”
    关何站起身,依言退出去。
    瞥见他走远,红绣把整理好的漆盒合上盖子,偏头对叶君生笑道:“庄主果然还是心疼小关的。”
    后者不以为然地哼了声,闭目养神:“我心疼他?我不过是心疼我的银子。这事儿没了他,旁人还真办不好。”
    “庄主会给他解药么?”
    “不给!”叶君生数佛珠的速度稍稍加快,皱眉沉默了许久,又补充,“横竖先稳下他再说,拿不拿,看他造化了。”
    红绣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指尖往那棋子儿上一撩,光滑如玉的黑曜石反出椅子上的人影来,轮廓明朗可见。
    *
    约莫是前几日太过忙碌,奚画这一觉睡了整整三个时辰,直到夜里戌时才醒。
    关何果然不曾骗她,一睁眼便见他坐在床边,目光盯着虚里,似乎在想事情。
    奚画扬手往他眼前挥了几下,关何睫毛一动,方是发现她醒了。
    “你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关何微微一笑,岔开话题,“你睡得可真久。”
    “这什么时辰了?”
    偏头去看滴漏,奚画自己都吓得咋舌。
    想是累得很了,多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关何在她手上握了一握:
    “先把衣服穿好,我去拿吃的。”
    “哦。”她刚点完头,又自嘲道,“睡之前吃,睡醒了还吃,这日子过得可颓废。”
    “难道要天天累着才高兴?”他笑道,“你都瘦了一圈了,正好补补。”
    闻言奚画就去捏自己的脸,一揪下去是没什么肉,她不在意地扬扬眉:“胖又不好看。”
    关何摇了摇头,转身出门。
    用过饭后,天色已经大黑了。
    由于院子里床榻只有一张,为了避嫌。关何还是派人又搬了一张放到碧纱橱外,只把自己的床让给她,中间隔了扇昙花雨丝的屏风。
    然而睡了一下午,奚画此刻自是毫无倦意,趁着夏夜星辰灿烂,她索性把竹凳放出来,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常德比起平江要热很多,幸而这是在山里,前几日住客栈的时候倒把奚画闷得整夜整夜睡不好觉。
    山间草木繁盛,枝叶茂密,一抬头树枝遮天蔽日,只能从一方小小的空隙里看到疏疏朗朗几颗星。
    关何亦挨着她坐下,两人望着穹窿看了一阵,忽然同时开口:
    “我有话问你。”
    互相都愣住,奚画笑了起来:“你先说吧。”
    “……我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还是你先说。”
    她两个拇指在腿上不停的搅着,似在考虑怎么言词。
    “我不知道怎么和我娘解释这事……”奚画转头去看他,“她好像比我还信任你,若是让她知道你是……”
    她顿了顿,后半句话并未说完整,又问他:“你……就不能不做杀手么?”
    良久没有回答的寂静。
    奚画正琢磨着要不要说,你觉得为难我就不问了。关何却忽然应声:
    “小四……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
    他垂眸看着院里洒了一地的月光,轻轻道:“我之所以来到书院,便是为得一个任务。有人雇重金,要我杀一个人。”
    奚画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杀谁?”
    “……眼下我还不能说。”
    她有些不解:“为什么啊?”
    关何认认真真对她道:“这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本来让你来山庄我已是冒了极大风险,想着庄主不知道最好,可如今他看到了你,怕是往后会以此要挟我。”
    “要挟你?”奚画想不太明白,“你果然还是得罪他了?”
    关何避而不答:“明月山庄有很多秘密,有些连我不曾晓得,知道得越多你就越危险,我怕到时候庄主就是不杀你,也会派人时时刻刻盯着你。届时庄内高手如云,恐怕就是我……也不能护你周全。”
    “我……我懂了。”她点点头,“不问就是了。”
    关何轻叹口气,抬手抚上她脸颊,唇边噙着笑,眼神温柔:“我已和庄主说好,等此事一了,我就离开山庄。不用等很久,就在今年年底。到那时,我们便成亲,好不好?”
    奚画微微怔了一下,立时笑道:“好啊。”
    “你……”问的太快,她也答得太快,关何尚有些不确定,“你当真愿意嫁我么?”
    奚画玩笑道:“嫁你可以,你得拿八抬大轿娶我进门才行哦。”
    瞧她绽开笑颜,关何心中感动,月光照处眼底似有泪花,也微微一笑:“好,八抬大轿哪里够?便是铺十里红妆都使得。”
    “这话可说大了,到时候没有,我看你怎么办?”
    “有的。”他倒是说得真挚,“怎样都会有。”
    “那你往后是不是都不杀人了?”奚画问得小心翼翼。
    “嗯。”他点点头,“待得此间事了,我便再不涉足江湖。”
    “你从前……”她顿了顿,“你从前杀的人,都是些什么人?你认识他们吗?”
    听她问这个,想来是心里尚存顾虑,关何也不知怎么回答才不会令她讨厌自己,思忖了好一会儿。
    “我在中原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山庄,也就剩下书院之内的……一般这种事都是庄主安排,我也很少问,不过大多是商场上的生意人,也有在朝堂上做官的,但是近几年官府查得严格,也就不常接这种生意。”
    奚画哦了声,突然紧张地看他:“那有普通的老百姓么?就是像我这样的……没什么钱也没什么地位,平日里安安分分过日子的。”
    “小四。”他摇头笑得无奈,“没有人会花大价钱杀这种人的,你觉得值?”
    “……”端得是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尽管听着有点子身份歧视在里边,但奚画不仅没恼,反而高兴。
    “那好,太好了!生意场上得罪人是常有的事,富贵人家一有钱了都是财大气粗,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至于那当官儿的么,眼下朝廷里清廉的官儿能有几个?肯定也是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大贪官,死不足惜。”
    说完,又觉得不妥,她忙轻打了几下嘴巴子:“哎呀,到底是死者为大,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
    忙双手合十朝明月拜了拜,嘀嘀咕咕道:
    “罪过罪过,我方才无心的,啊无心的……”
    听她这番话一字一句虽是自我安慰,却是在为自己开脱,关何心头酸涩难当,又是感动又是欣慰。这一刻,只感慨自己前世到底修了多少福气,今生才能遇上她……
    思及如此他伸手缓缓拉她入怀,下巴抵在她头顶,闭目轻叹。
    “我一定会让你好好的……”
    奚画握上他的手,十指一扣,也低低道:“你也要好好的。”
    “嗯、嗯。”他重重颔首,将她又搂紧些许。
    头顶繁星闪闪亮亮,院里树影横斜,枝头上立着只白隼,眼睛瞪得奇大,在往这边瞧。
    眼前飞过一只夏虫,关何抬手挥去,蓦地想起什么来,低头对她道:
    “对了,我还有事要对你说。”
    奚画正看着月夜出神,心不在焉:“嗯,你说。”
    “其实……我不是汉人。”
    “哦……哦?诶?!”她猛地从他怀里坐起身,讶然道,“你不是汉人?”
    “嗯。”关何担心地观察她表情变化,“你很介意吗?”
    “嗯……不不,不是。”一时快没反应过来,奚画愕着两眼似乎难以置信,“你不是汉人,那你是?”
    “我生在西夏,长在中原。”关何朝她笑道,“出生时由于国中两派内斗,民不聊生,爹娘就带我逃到宋地,不想后来又逢上宋金交战。一战打过去没有及时撤出城,等醒来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不承想他还有这样的过往,奚画心疼地看着他:“那后来呢?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我是在定州乞讨的时候被庄主捡到的。”他解释道,“那时他还不是庄主,只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因为没有吃的,我自然是选择随他一起。再后来到了山庄就开始日日习武,庄里那段时日也不太平,老庄主还未过世,大公子就开始蠢蠢欲动,几波人打了一年,直到大公子病死,庄主才接手山庄的。”
    现在想起来,也难怪庄主会发那么大脾气。
    当初说好的追随他,结果到头来自己却食言了……
    关何歉疚地望着虚里伤神:“庄主能走到今天也吃了不少苦,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却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是我对不住他。”
    瞧他好像十分自责,不过这个时候拿什么话宽慰也都不过是旁观者之见,奚画不好开口,只轻轻牵着他的手,未言一语。

☆、第65章 【我无尔诈】

在山庄小住了两日,到底是人生地不熟,奚画并不敢乱跑,只成日在屋里呆着,偶尔逗逗鸟。
    但关何好像很忙,除了吃饭别的时候极少见到他。
    后来实在是无聊得很了,她便偷偷溜出门,可还没走多远,却被一个笑容很是促狭的男子领着去找关何。
    那是她第一回看见他训练人箭术,动作和言语都甚是严厉,底下一帮人听他呵斥,连大气也不敢出。
    怪不得瞧他骑射那般好,让雷先生教他,倒是委屈他了。
    刚拉了一弓,关何余光就瞥到一旁双手抱臂满脸堆笑的西江,视线再一偏就瞧到他旁边站着的奚画,他微微皱起眉,放下弓就朝这边走。
    “你带她到这儿来作甚么?”
    西江两手一摊,耸肩道:“人家在找你呀,我这不是助人为乐么?”说完,却拿手掩在嘴,悄声对他耳语:“特意带姑娘来瞧瞧你的风采,保管叫她对你另眼相看。怎么样?是不是很够兄弟?”
    “胡说八道。”关何无奈地摇摇头。
    从来都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在心底宁愿她一直记着书院里的那个关何。毕竟,夜北并不是什么好人。
    “小四,回去了。”
    他刚走上前,奚画已自自然然去牵他的手。
    “这就走了?你不忙啦?”
    “也没什么好忙的……”低头见她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瞧,关何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作甚么这样看我?”
    “没有。”奚画弯眼一笑,“方才见你教人射箭,感觉好奇怪,我好像都不认识了你。”
    “……我很奇怪?”他心里不由不安起来,“是太凶了,还是教的不好?”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和平时的你不一样。”她虽是随口一说,并没多想,但关何却不自觉胡思乱想。
    果然……
    以后还是多留心些。
    “可这会儿我也闷得慌。”她挠挠耳根,“咱们几时能回平江啊?”
    “嗯……事情也剩的不多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启程。”
    “那我晚上去收拾行李,这么久没去书院,尚远可想念你了。”说到此处,奚画胸口一痛,扶额就叹道,“我落下这么多功课,也不知回去还补不补得上。”
    闻言,关何收了思绪,很是奇怪的看她:“你还要考女官?”
    她一时不解:“干嘛不考啊?”
    “我是想……”他笑了笑,尽量捡着不尴尬的词儿说,“你若是考上了,届时岂不是就要进宫?”
    “……”竟然都忘了答应他成亲的事儿了。奚画颇感内疚地刮刮脸颊,“是、是哦……可我这就不去书院了?好像有点可惜。”
    她眼珠子滴溜一转,忽然拍着他肩膀:“不行,我还是要去。我不考你得考啊,我可要好好督促你才是。”
    “我?”关何愕然指了指自己。
    “那是当然,你不去赴考,往后怎么办?”奚画摇摇头,“难不成你想去经商?看你这头脑也不灵光,还不如考个武状元实在点儿。”
    “赚钱的法子这么多,何必非得吊死在科考这一棵树上?”他不以为意。
    “哦,你怎么赚?又要重操旧业去杀人啊?”奚画撅撅嘴,“不行不行,我说去考就一定得去!”
    说着便拽上他衣袖便火急火燎往前走:“你可有一个月没去书院了,只怕忘得比我还多,眼下就得给你补补。”
    “……我想起来庄主方才唤我去一趟。”
    “想溜啊?门都没有,什么事要去一趟?不如我也去好了。”
    “……”
    西江望着垂花门里越行越远的两个人,步子轻轻巧巧一侧,摇头笑叹。
    *
    次日清晨,正是昼夜交替的时辰,天还未大亮,暮色稀薄,恍恍惚惚的一片蓝色。
    山庄大门前停了一架蓝布幔子的马车,车外瞧着很是普通,里头却一应俱全,连马都是挑的上好的两匹雪驹,此刻正低头甩着蹄子,不时呼哧几下。
    因时候尚早,庄内人不多。来送行的也唯有花深里一人,她将包袱交到奚画手上,颇有几分惋惜:
    “姑娘这就走了?我还想着找你说说话儿,哪知庄主偏偏这些时日派我出门……”
    “你有空来平江找我啊。”奚画接过东西,笑吟吟道,“我倒是不忙,闲得很。”
    “真不忙?”花深里神秘兮兮地朝她眨眼睛,“都跟了我们小关,每日还能不忙?”
    “……”这话臊得她简直接不下口,只巴巴儿的抱着包袱沉默。幸好天色暗着,也看不清她脸红。
    “好了……”
    关何轻咳一声,脚步挪了挪挡在她跟前,“我们就先走了,若有什么事,你仍飞鸽传书给我。”
    花深里点点头:“成。”
    正转身要上车,背后却听到一阵朗笑。
    “大早上的,天都没亮,这会子赶着走,还是躲我们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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