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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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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放心。”他信誓旦旦承诺,“我定然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她试探性地问:“你从前上过私塾么……”
    “那倒不曾,小时候都是义父叫我读书认字的。”尚远垂眸看她,“怎么了?”
    “那个,书院里的话,规矩是很多的,所以有时候……”
    一句话还没说完,尚远眸中一凛,仿佛瞧见了什么,抬头望向门口,伸手便喝道:
    “你!你这厮怎么也在这儿?!”
    堂中众人不由转目去瞧,但见门边关何正走进来,看了眼指着自己鼻尖的那手指,口气不咸不淡:
    “这话应当我说才是,你又如何来了这里?”
    尚远冷哼道:“我怎样与你何干?”
    他亦冷淡道:“既是如此,那我的事你自然也没资格过问。”
    “我没资格?我堂堂朝中五品带刀侍卫,怎就没资格过问了?”说话间他一把亮出腰牌。
    “尚远。”关何看着他,“你现在乃戴罪之身,就不怕隔墙有耳,让你罪上加罪?”
    对方微怔:“你……你敢去通风报信?”
    “我可没说此话。”
    “好,与其让你去人前多嘴,不如我现在就灭了你的口!”
    “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完一人拔剑一人抽刀,唰唰几道白光之下,那离得近的一张案几已被砍得四分五裂。
    众人瞧得是心惊肉跳,那两人身高相差无几,四目对视,仿若有一道无形雷电于其中穿梭来回,周遭登时起了阵阵寒意。
    正待关何同尚远蓄势待发,即将迈步出招之时,二人头上皆猛地糟了一记狠打。
    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关何便觉耳垂上又传来一股疼意。
    奚画踮脚拎着他耳朵,咬牙切齿道:“你做什么,昨日不是才和我说不打架的么?”
    “我……”
    “我什么我啊!”
    “还有你!”
    那边尚远刚在偷笑,奚画一个书卷就指了过来,他忙敛容收剑。
    “才说好不惹事的,好歹我也算你救命恩人,你就这么报答我的不成?”
    “都说君子之修身,内正其心,外正其容,我看你们俩内外都不正!”
    “……”
    后者自觉理亏,杵在那儿没敢应声。
    金枝看得不住点头,转身就朝钟勇谋道:“想不到小四竟这么厉害?”
    对于此言,钟勇谋深表同意:“真人不露相……”
    四下里格外安静,奚画还在思索着该怎么收场,幸而此时观楼钟声响起,左先生拿了书本戒尺走进来,她赶紧落座归位,心里叹气不已。暗道,这会他俩可算是能消停些了。
    才拿起书册翻了没几页,一边儿金枝就朝她轻声道:
    “小四。”
    “嗯?”
    “……你有没有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她悄悄回头,关何和尚远正并排而坐,二人背脊挺得笔直,拧眉冷目,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奚画汗颜地摁着额头道:“……别理他们。”
    *
    天气一日日变热,夏季没得让人也无端烦躁起来。
    尤其是自打尚远来书院后,奚画便觉得生活处处很烦恼,自己的火气似乎也随着气候日渐增加,简直是如火药一般,一触即发。
    但思及她一个姑娘家,本就不该如此动怒,时常生气发火实在是有失风度,于是她下定决心今后再大的事都要一忍再忍……
    “小四,你这几日没睡好啊?”用过饭,在回廊上散步消食,金枝抱着书歪头瞧她。
    “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金枝担忧道:“瞧你脸色都有些发黄了。”
    “……当真?”奚画忙去摸了摸脸颊,随后叹气,“只怕都是给人气的。”
    “你说小关他们么?”金枝闻言笑道,“就你瞎操心,我瞧着挺好,这男人么,打打闹闹的不是常事儿?”
    说着,前面一方空地上就见勇谋一行人在踢鞠球。金枝抚掌赞道:“你看,这不是很精神吗?还蹴鞠呢。”
    奚画往栏杆边一坐,回头去瞧。
    花园旁的鞠室场上,确见得尚远和关何二人在同一队踢球,此回蹴鞠玩的是白打,那球在他俩身上行云流水般穿来去,动作身形极其灵活,配合也恰到好处。
    因得双方踢球都很娴熟,势均力敌,不分上下,围着的一群人时不时鼓掌喝彩,连声叫好。
    难得见到关何同尚远在一起能有如此和谐的一幕,金枝不由拿手肘捅了捅她:“我说什么来着?这不是关系很好么?君子之交淡如水啊。”
    奚画静静看了一阵,心想,他们只是误会罢了,互相多磨合磨合,消除隔阂也并非不可能。
    心中欣慰,正要点头应和。
    那边忽瞧见关何不慎踢错了一脚,尚远当即上前揪住他衣襟,后者一把推开,一来二去竟成了手上功夫的较量。
    也不知吵了多久,尚远拿着鞠球,似是在抱怨,两人而不说开始拆招,打斗见球猛然飞出,“啪叽”一声,不偏不倚砸在那路过的冉先生身上。
    奚画:“……”
    金枝:“……”

☆、第39章 【金镶玉佩】

下学时候,一干学生正捧着洗好的毛笔往讲堂走,路过孔子祠旁,便见得孔子像前面站了两个人,头顶大石,纹丝不动,那场面还是很励志的。
    金枝一进门,抬头看到奚画趴在案几上,好像是困得很,尚在补觉,她轻手轻脚绕着走过去,在钟勇谋身边坐了,左右看了看悄声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近来小四精神很不好?”
    “那还用说么?”他伸手捻捻笔尖,拔出几根落下的毛,吹了口气儿,“以往一个关何就够人受的了,眼下还偏偏多了个尚远,那烂摊子都能从君子殿扯到后山门口,这一路收拾过来还不累人呢?”
    “说的是,小四也真是辛苦。”
    “那可不。”勇谋叹了口气,收好毛笔。“她骑射的成绩本就不咋地,还得成日跑上跑下,我看再这么下去,这个月雷先生的考核,她准能拿优了。”
    两人颇为叹惋地将还在打盹儿的奚画里里外外赞了个遍,临走前,金枝忽觉得有些奇怪。
    “不对啊,为什么小四要给他俩收拾烂摊子?”
    “……这个问题。”钟勇谋把书袋子往肩上一甩,扬扬眉,眼中饱含深意,“得去问她喽。”
    *
    其实尚远到书院不过短短七日,然这七日在奚画看来却日日难熬,天天艰险,两个人不是打就是闹,一见面准消停不下来,生生就是那狗见羊之景。
    平时难得的午饭时间也能让她东奔西跑,半口饭都吃不上。
    才坐下休息,耳边就是……
    “小四小四,关何和尚远又打起来了!”
    “小四小四,马场那边的马给人放跑了!”
    “小四姐姐,救命啊,厨房里的碗……”
    奚画撑着头艰难地翻了一页书,正想喝口茶冷静一下,门外“嚯”地又有人冲了进来。
    “小四,关何和尚远在风行堂都坐了一下午了,你……你去瞧瞧罢,怎么劝都劝不开,一会儿张伯还要锁门呢。”
    她叹了口气,有些不解:“没打架?”
    “……打架倒没有。”那人挠了挠头。
    她微微一愣:“没打架,就那么干坐着?”
    “哎哟,也都怪我不好,午时说什么比比手劲,恰巧嘛他俩都习过武,我们就说让他们先试试,看谁扳得过谁。哪晓得……这都一下午了,还没分出胜负来。”
    “你也是作!”奚画放下书,站起身便气道,“知道他俩不合拍,你还把人往一块儿凑!”
    “对不住,对不住,下次一定注意。”那人一面赔罪一面领着她往外走。
    风行堂是副院士教诗画之处,才让人打理出来,里头也空荡得很,没放几张桌子,他俩若是要打只怕也摔不坏多少东西。
    奚画边走边自我宽慰,正行至门外,尚不及进门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给逼退好几步。
    她脚上一歪,身子即刻不稳,摇摇晃晃地险些要倒下去,幸而此时身后有人伸手扶住。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耳边闻此声音,奚画不由仰起头,恰巧那人也垂下头,视线一对,她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没看清,未回神。
    宋初忍不住轻笑:
    “还不起来?”
    斗然意识到这个姿势十分不雅,奚画手忙脚乱直起身,迅速整理衣摆,狼狈地望着他:
    “宋先生……都下学了,你怎么还来这儿啊?”
    “闲着没事,过来瞧瞧。”他答得很模糊,“你呢?”
    “我?我是……”猛然想起自己的初衷,奚画立马道,“啊啊,都忘了,我得进去找他们……”
    “诶——”瞧她忙不迭就要往里跑,宋初急声唤道,“你慢些走!”
    话到底是说迟了,奚画这边刚进去,怎想里头又是一道内力涌出,她始料未及,直直被震飞撞到墙上。
    一声闷响,宋初看得分明,也不知她伤得是轻是重,当即也顾不了许多,跑上前去搀着她。
    好在他二人也未曾用全力,否则只怕她这胳膊骨头都得碎掉。
    粗略检查了一下奚画的伤势,瞧她并无大碍后,宋初才皱起眉朝那两个人喝道:
    “你们俩闹够了没有?若是伤到人怎么办?!”
    听得此言,关何方是反应过来,他飞快撤了掌,待得侧目去看时,心上骤然一惊,慌忙跑到门边,撩袍俯下身。
    “小四,你怎么样?”
    奚画咳了几声,摇头叹道:“我没事……”
    “小四!”宋初垂眸看着地上,低声微惊,“你的玉佩!”
    奚画被撞得眼冒金星,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瞧,这一看,令她脸色大变。
    关何和尚远自是不知其中缘故。
    瞧她无比颤抖从地上拾起那摔成三块的羊脂白玉,连呼吸都有几分喘。
    头一回见她露出这样得深色,尚远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问道:
    “奚姑娘……这块玉佩,是不是很贵重?如果可以的话,我……”
    奚画气不打一处来,从地上爬起身,忽然满目含泪,狠狠剜了他二人一眼,开口就骂道:
    “王,八,蛋!”
    这一瞬,不止关何宋初,连猫在门外瞧热闹的金枝等人也怔忡得面面相觑,互相用嘴型交流道:
    小四爆粗口了。
    奚画把碎玉往怀里一揣,一把抹了眼角的泪水,转身就将走,关何轻轻拉住她。
    “小四……”
    “你闭嘴!”她气得双眸通红,他却看得一愣,手不自觉就松开了。
    “你敢跟过来,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一个两个,全都是没良心的东西!”她一面说一面哭,啐了一口,扭头就朝回跑。
    风行堂内,端得是平日里温润儒雅的宋初,现下也是眉头深锁,神情肃然。
    “你们也太过分了些,真当她给你们善后是应该的么?这下高兴了?那玉佩可是她爹生前留给她的,你们自己看着办罢!”
    外头就听金枝惊呼道:
    “啊,摔碎的就是小四随身带的那块儿?这可怎么办?那玉佩是家传的……”
    “嘘!”勇谋拧着眉头提醒道,“小点儿声,还嫌不够乱呢?”
    关何:“……”
    犹豫了片刻,他本打算还是追上去,但在迈开步子时猛然想起她方才说的话。
    沉默半晌后,终究是摇头轻叹。
    细细回忆自己这几日的举动,他忽从浑噩中清醒,紧抿着薄唇,重重在桌上锤了一记,禁不住喟叹。
    他近来……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的暴露身份行为,他寻常从不会轻犯,而今反倒一连好数天……
    不行,不行。
    得空还是……回山庄一趟为好。
    *
    入夜,天色渐黑,奚画坐在桌前,拿着那几块断玉,抬袖擦泪,把手边针线篮子里的红线取来,小心翼翼从玉上穿过去。
    然而试了好几次,仍是不成。
    “小四啊。”
    门外有人轻叩,罗青言语关切:“饭都凉了。”
    “……我不饿。”她回头应声,“你吃罢。”
    “不吃饭怎么行呢?要是饿坏了身子怎么好?”
    “一会儿我饿了,自己出来热着吃。”奚画仍旧摆弄手里的碎玉。
    罗青有些焦急:“小四,你开开门吧,要不……我把饭菜给你拿进来?”
    “娘……我没事,你忙吧不用管我。”
    罗青无法,只得道:“那你记得要吃饭啊。”
    “我知道。”
    灯下,她用红线仔细将三片碎玉捆在一起,左右看了怎么也不好看,轻轻一碰就会散开。
    奚画忍不住咬咬牙,红着眼低声骂道:“关何这个混蛋!”
    心里越想越觉得委屈,偏生因为穿针引线,眼睛又疼得很,歪头瞧了瞧窗外,都快二更天了。
    她遂将针线放回篮子里,玉佩随手搁在桌上,打水草草梳洗了一番,吹灯爬上床睡觉。
    子时,更深露重,夏虫低鸣。
    睡在院外的黄狗双耳忽然一竖,睁眼就跳了起来。
    墙头有人轻身一跃,撑着床沿便在屋中落定。
    乍然闻得些许声响,关何一回头,就见那条黄狗也屁颠屁颠跟了来,他微愣一瞬,忙伸手覆上食指向它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后者摇着尾巴,规规矩矩在窗边坐下。
    见得如此,他方才松了口气,侧身打量四周。
    屋内还和第一次来时一样并未有太大变化,隐隐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关何蹑手蹑脚从床头绕过去,他脚步极轻,几乎是半点动静也不曾发出。
    桌上摆着一块玉,虽已碎成三片,却被人用红线系在一起,红青相间,颜色似乎更为鲜明了。
    他抬手在玉上摩挲了半晌,低头拉了竹凳坐下,继而便自怀中掏出些零碎的工具,整整齐齐摆了一排,借着月光,咔擦一声,将那红线剪开。
    四下里静得出奇,黄狗就在不远处,歪头好奇地望着他。大约是瞧得不耐烦了,于是抖抖毛,打了打呵欠走过来,趴在他膝盖上仰头就去看。
    关何不着痕迹地又把它的头摁了下去。
    它又抬起头来,随即再被摁下去。
    一次两次,两次三次……
    不知不觉,月已偏西。
    听街上的梆子打过五声,他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困倦地捏了捏眉心。桦木桌底,黄狗睡得很熟,狗的呼吸声都要盖过人声了。
    他仍旧是轻手轻脚地起身收拾什物,轻手轻脚地绕过床头,正准备跳窗出去,走到窗边又停了停,迟疑半晌后悄悄退了回来。
    隔着幔帐看她,月华如水,朦朦胧胧的,显得十分不真实,他极力想看清她的模样,手终是忍不住打起帐子来。
    奚画侧着脸,面朝墙,一双眼睛肿的像个核桃,眼角尚留有泪痕。
    他轻咬了咬下唇,缓缓探出手去,蓦地又是一滞,只替她把被衾掩好,飞快退出来,足尖一点,眨眼间走得无声无息。
    次晨,隔壁家的鸡站在栅栏上叫的响亮,奚画掀开被子坐起来,睡得迷迷瞪瞪。
    脑中浑浊不清之际,忽觉得手上湿乎乎的,她垂头一瞧,那黄狗俩爪子趴在床沿,双眸炯炯有神,笑嘻嘻地盯着她。
    “哇!”吓了一跳。
    “你怎么跑进来了?”奚画甚是费解,拎着它两只脏爪就要往外走。
    不想被一道亮闪闪的光刺得眼睛胀痛,她放开狗爪回过头走到桌边。
    那断开的三块玉佩不知几时被人用金片嵌在了一起,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瞧了个遍也没见有异样之处。
    “……这谁弄的?”
    奚画喃喃自语,垂眸瞅了一眼身边的狗,蓦地……有几分明了。
    她扬眉不以为意地哼笑道:“你又放他进来了?”
    黄狗只是摇尾巴,巴巴儿地看她。
    “你到底是我家的狗还是他家的狗啊?”
    对方还是摇尾巴,不明所以。
    奚画在它狗头上揪了一把,鼻中不屑地哼了哼,手上倒还是仔仔细细将玉佩收好。

☆、第40章 【郊游踏青】

今日适逢宋先生的音律课,原本喜在花池边抚琴的宋初竟意外地让众人去琴室中练习,虽和他素来习惯不符,但到底对这门课并不看重,大家也都懒懒散散地从花池边撤走。
    奚画背着琴走进琴室,刚寻了个位置坐下,不多时身边却立了个人,她放下长琴抬起头来。
    尚远眉头深蹙,满脸歉疚,正眸色担忧地望着她。
    “……怎么了啊?”奚画不由奇怪。
    “昨日……”他咬了下唇,犹豫道,“昨日是我太过鲁莽,不慎打碎了你的玉佩……听人说好像很贵重。”
    “哦,这个啊,其实那也……”
    不等她把话说完,尚远便从身后将手伸出,捧上一柄小巧的金刀:“此物是当年我随行护驾,圣上所赐的,你拿着。”
    “不不不!”她忙起身,摆手又摇头,“这东西我怎么能要呢!”
    “你一定得收下。”尚远把刀推到她跟前,正色道,“一物抵一物,我是找了许久才寻到这么一个能赔偿你的。毕竟那是你爹爹的遗物……我这不中用的刀又怎能及得上。”
    “没事的。”见他一副紧张模样,奚画到底是宽慰不少,将刀推回去,笑道,“我那也不过是个玉佩,说什么及不上及得上呢。更何况,我怎么敢收你这个啊。我若是收了,往后要是官家问起来,还不得治你的罪么?”
    “圣上日理万机,哪里会记得这个。”尚远固执地又推了回来,“你若是不收下,岂非让我一辈子内疚死?”
    “哪有这么严重……你别担心。”奚画从怀里把那镶好了的玉佩取出来,在他眼前晃了两下,“你看,有人替我修好啦!”
    她说话之时,关何恰从门外走进来,抬眼便见尚远拿着那枚玉佩翻里翻外的瞧,忍不住就握手成拳。
    “当真是……这手艺还挺好的。”看了一阵,尚远点了点头赞叹,“谁给你镶的?”
    奚画余光瞥得他进来,一挑眉,佯装费解:“不知道诶……”她冷不丁转过头去,对着关何煞有介事地问道:“你知道么?”
    后者当即冒了一头的汗,讷讷摇头:“不、不知……”
    “你也不知道啊?那可就怪了。”奚画拿着那玉佩,纳闷道,“我昨日就把它搁在桌上的,怎么一早起来就好了……难不成会是谁夜里偷偷到过我家么?”
    “怎、怎么会。”关何心虚地移开视线。
    倒是尚远一本正经地提醒道:“这几日不太平,你小心点,说不准是家里进了贼呢。”
    闻言,旁边便收到一记冷眼。
    奚画刚要解释,此刻不知谁嚷了一句“宋先生来了”,三人各自瞧了一眼,闭嘴噤声,这才落座。
    琴室之外,与以往不同,宋初只拿了本小册子就走了进来,连一样乐器也不曾带。见他大步行至案几前,撩袍而坐,顺手就把册子往桌上一甩。
    “诸位。”
    宋初淡淡翻开一页,连眼皮也没抬,就道,“今日课试,题目便是上回所教的《阳关三叠》,一人一段,弹完就可家去。”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讶然,面面相觑。
    要说宋先生平时可不经常考试,即便是要课试,也会提前告知,怎有今天这般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
    尽管腹诽,琴还是要弹的,从上自下,挨个挨个的按顺序抚琴弹奏,尚没轮到自己,奚画以书掩面,偷偷打量。
    从始至终,宋初也都不过是拿手撑着头,指尖时不时在案几上轻轻敲打,看表情……好像是心情有点不太好?
    这首曲子他只教过一次,昨夜因为熬太晚又没空去练,到她弹时那音错得七七八八,零零落落,连自己都快听不下去,然而宋初竟都没叫停……无可奈何,奚画也只得咬牙胡乱拨完。
    总算是等到结束,她放下手,松了口气。
    “嗯,不错。”宋初提笔写了两画,漫不经心颔首道,“关何和尚远留下罢,大家若没事,自行散了。”
    “先生……”那边有人提出质疑,“我这是头一遭听你的课,不会弹应当不要紧的吧?”
    话音刚落,关何就接着道:“宋先生,上一次我是因故告假,未曾赶上,也让人传了话给你,不能酌情处理么?”
    “哎呀,先生记性不好,没留意。”宋初拍拍袖子站起身,把乐谱往他二人桌上一摆,面带微笑,“不过规矩到底是规矩,正所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来吧二位——抄完再走。”
    “……”
    一百遍的琴谱,那还不得抄到手软?!
    奚画托着腮,满眼同情地摇了摇头,“啧啧”两声轻叹,正把书拿出来准备温习一下,不想宋初却在她肩上轻轻一拍。
    “小四,不回家去么?”
    奚画怔了怔,指着前面道:“啊……我还要等那个……”
    “诶,回去太晚伯母会担心的。”他眼中很是忧虑,“再者,那谱子也不短,等他二人写完,只怕也要到明日了吧……”
    说完,倒是一脸惋惜地仰首看着窗外晴天。
    “宋大哥……”奚画眼巴巴地扯了扯他衣袖,“那你让他们少抄几遍呗?”
    宋初眸里尽是温柔,莞尔一笑:“小四也想陪着他们一块儿抄么?”
    奚画飞快合上书,脆生生道:“走吧,回家!”
    “好啊,路过布店也买些针线给你娘带回去吧?记得她上回就说不够用。”
    “行,那一会儿你提醒我。”
    “嗯。”
    奚画背上书袋,一面说一面笑,悄悄侧目往身后的琴室瞅了一眼,暗叹道:你们好自为之啊,我现下自身难保只能先溜了……
    夕阳西沉,日落黄昏,自打从书院出来,宋初的精神就格外的好,一扫方才那没精打采,要死不活的模样,好得简直令奚画叹而难止。
    从一个布庄走到另一个布庄,从一家玉石铺子逛到另一家玉石铺子,眼看太阳都已经落到地底下了……方才是谁说家去晚了她娘会担心来着?
    奚画啃着手头的桃花饼,禁不住用鄙夷的目光投向一边还在涮茶杯的宋初,挣扎了好久,终是开口提醒他:
    “宋大哥,一会儿我还得回家吃饭呢,再吃就饱了……”
    “我知道,你看着吃便是,吃不完的不还有我么。”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将茶水倒上,轻轻推给她。
    刚好她也噎着了,抬手一拿一饮而尽,宋初不由无奈:“茶是要慢慢品的,喝这么急作甚么?”
    奚画艰难咽下糕饼,为难道:“……可我噎啊,慢慢喝岂不是得噎死了。”
    “你啊……”似乎也不知怎么说她的好,宋初只又倒了一杯,仍旧推到她跟前。
    这会子奚画学乖了,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喝了半天,歪头去问他:“你干嘛好好的,要针对他们两个啊?”
    闻言宋初挑了挑眉,抿了口茶,嘴角蕴笑:“我针对他们?”
    “你明知道他们不会……还偏偏挑上次的题目来考。”奚画小声道,“这不是明摆着么?”
    “嗯,就针对了,怎么?”索性承认了,他也是满脸无所谓。
    奚画撅了撅嘴:“怎么能这样啊……”
    “不然能怎样?由着他们欺负你咯?”宋初悠悠放下茶杯,话倒是说得不迟疑。
    她听罢愣了一瞬,随即笑着解释:“他们没欺负我。”
    “什么时候也生成个榆木脑袋了。”他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样子,抬手便往奚画头上轻轻一敲,“合着你就安心这么跑来跑去么?便是别人不心疼,我瞧着也……”
    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宋初没接着说下去,奚画也就闷头喝茶,好像并未在意。
    蓦地她眼珠子一转,双眼亮晶晶地去看他:
    “要不,等明儿让他们一块儿出门去踏青罢?多走动走动,没准儿也就不吵了呢!”
    宋初先是微怔,继而才笑道:“成啊,等旬假的时候去吧。”
    奚画抚掌笑道:“那好那好,我让金枝她们也跟着一起,热闹!”
    “嗯。”后者很是赞同地点了一下,自然而然道,“那我也去吧,热闹。”
    *
    于是,三日后的清晨,平江城城门才开,奚画一行六人便浩浩荡荡地朝城郊出发了。
    因为才下过雨,雨后初晴,走在路上只觉空气格外清新,加之阳光也不烈不灼眼,如此天气不由使人身心放松,心情大好。
    奚画和金枝行在最前带路,此回打算在外用午饭,所以也就邀了丁颜一同往前,方便打理。
    三个姑娘到底是不常出门,一路上说说笑笑,摘花看鸟,果真是热闹得很,宋初跟在其后,优哉游哉地摆弄着手里的玉笛,偶尔也瞧瞧风景。
    唯有默默走在人群最后两个人,从头到尾一言没发,看上去就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抑郁的气息……
    “喂……”
    尚远抿了抿唇,终究是忍不住开了口。
    后者语气不冷不淡:“嗯?”
    “你……和宋先生熟么?”
    “不熟。”
    想想也是,他挠挠头,目光瞄向前方:“他们认识多久了?”
    关何皱眉不语,隔了一会儿才道:“挺久了,旧相识。”
    尚远悠长悠长的“哦”了一声,随即问:“那你呢?”
    “……我三个月前才到书院的。”
    得到这个回答,对方好像很满意:“那也没多久。”
    关何点了点头,并不否认:“比你久就是了。”
    “……”尚远暗自咬咬牙,勉强沉住气,深呼吸一口,才转头问他:“这么说来,你也喜欢她了?”
    闻言,他脚步一滞,身形微顿,却只是沉默着,并没回答。
    “不做声?她又听不见。”尚远冷冷一哼。
    不想关何却不答反问:“你喜欢她?”
    他眉眼间乍然染上笑意,不避不回:“那是自然了,否则我又何必来书院?”说完,他却又耸耸肩,“说来你我本也无冤无仇,你若是没那个想法,往后也别和我这般争锋相对的,好不容易能抛开公务休息一年半载,我可不想比在宫里时当差还累。”
    “她不会跟你走的。”
    “那可说不准。”
    “不信?要试试么?”
    “试就试!”
    话刚说完,两人就同时出手挡住对方手肘,正要施劲,头上却猛地挨了一记爆栗子。
    抬眼便奚画立在他们跟前,摁着眉心叹道:“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一回啊,难得我特意带你们出来,怎么又打起来了。”
    关何揉了揉额头,解释道:“我们没打……”
    尚远也立马应和:“对,我们只是……”
    “诶,好了好了,你们动作快点,金枝她们在催了。”奚画摆摆手,而后却上前拉住关何的袖子,扯着就走,“小颜说今天吃鱼,在龙脊山下的小溪边可能会有,去帮我捉鱼好不好?”
    “捉鱼?”
    “不会么?”
    “……没捉过,应该会吧。”
    “咱们可有六个人啊,起码得捉十二条才够,快走快走——”
    尚远站在后面,见得他二人越行越远,愣了愣,微垂下眼,静静立了许久才跟上前去。

☆、第41章 【一曲清歌】

龙脊山下,一条清溪潺潺流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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