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芍药记事-第4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二皇子还笑叹:“三弟真是……太坏了!”使了手下门人去给宁景世下套,狠狠宰了皇叔一笔银子!
太子不曾见过赵六,不明白其中关窍,又因是二皇子说的话,倒不好意思寻根究底的问,直到晚宴时候才知道事情始末。
原来晋王一怒之下就往宫里去寻,直奔到了圣人面前,要他给自己作主。
圣人被他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赵则通竟然是当初在洛阳行宫朝着他使劲磕头的赌坊掌柜,心中好笑,这等小事比起军国大事来自然不值一提,可好歹也要给亲弟弟几分面子,便带着点责备的口气道:“三儿也真是的,哪有这么耍着玩的?”
哪料得到燕王压根没准备认下此事,一本正经道:“父皇可冤枉儿臣了,儿臣在洛阳行宫也是与赵则通初见!当时他跑去要帐,可是宁景世在赌坊的帐没还,与儿臣又有什么干系?!况且赵则通虽做过赌坊掌柜,但不能抹煞他有一腔报国热情。后来齐辽战起,他跑到幽州去参军,投到儿臣府上,难道儿臣还要因为他曾经跟宁景世讨过赌债,就将有报国之心的青壮儿郎给拒绝了?!”
一番话倒将赵则通给塑造成了市井间出来的满腔热情的爱国志士。
晋王被弄燕王这番话给问的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的通红。
燕王拿爱国大义这顶大帽子来扣到他头上,细究起来,倒是他这个王爷气量狭小不容人了,明明是他的外孙欠了赌债,这会儿看赵则通发达了,倒来反咬一口。
圣人对燕王的话虽然不全信,可晋王也没证据证明这事儿就是燕王指使的,就贸然跑来指责燕王,却是不妥。他话语里便含了几分责备,“国家危难有儿郎愿意投军报效国家,此乃大义。皇弟且不可因小节而罔顾大义!”
明明是跑来告状的,到了最后反没了理。
当晚庆功宴上,晋王便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心中块垒难消,只能拿酒来浇。
在宫里闹了个没脸,他原本是不想参加这场庆功宴的,只圣人的话犹在耳边,他若是不参加倒坐实了他心胸狭窄气量小的名头,只能强撑来宴饮。
太子早从宫里太监处得了消息,又问及燕王,燕王还是一脸无辜,将当初的事情轻描淡写讲了,末了倒似起了点火气:“皇叔也太不起我了,难道我府里就没银子了,还要算计他的银子?明明是他的外孙好赌不懂事,非要将此事栽到我头上,真是好没道理!”兄弟二人三年未见,再回来太子倒是心虚,燕王却仍如旧时一般,对他谢了又谢。这会儿讲起晋王诬赖燕王设了圈套讹他家银子,太子倒站在燕王一处,“皇叔这是老糊涂了,三弟别跟他计较!”还安慰了他几句,与他共饮了三杯。
表面上看,兄弟二人把酒言欢,共诉别情,倒是一团和乐。
宴行过半,晋王已经喝的有些半醒了,夏景行亲自执壶过去,向晋王斟了一杯酒,“下官从小到大,得了不少王爷的指点教诲,莫敢或忘,还要感谢王爷多年栽培之功!没有王爷,哪得我夏景行今日荣耀!”
晋王这才与他抬头平视,眼前气势如山岳般沉稳的青年,早不是那懵懂稚儿,任由他搓扁捏圆,而是功勋卓著的年轻将军,目光湛然有神,清正和平,暗含了无人能敌的锋芒,磊落从容站在他面前,若是旁人家儿郎,他定然要赞一声:年轻俊杰!
可此人偏偏是夏景行,他闺女的眼中钉肉中刺,与他那嫡亲外孙宁景世站在一起,恐怕这一位倒更似侯府世子。
晋王仰脖一口将杯中酒干了,只觉这醇厚绵长的御酒也含着苦味一般,也不知道是酿酒师之故,还是他之故。
他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目光凛厉在夏景行那张意气风发的年轻面庞上扫过,丢下一句,“小子,后面路还很长!”便拂袖而去,耳边还听得夏景行一句:“王爷好走!”
第七十六章
十一月下旬,京里下了一场厚厚的雪,气温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宁景世昨晚宿在闫幼梅房里,她起来的时候,外面天色昏昧,小丫环轻手轻脚打了洗脸水,拧了热热的帕子递过去,她擦了把脸,自有丫环上前来服侍她梳妆打扮。
大红销金撒花帐子放了下来,男人犹自酣睡,做人儿媳的就要早早起身,往婆婆院里去请安,想想多少有些不甘。
丫环明铛正替她往头上插着嵌红宝的凤钗,小丫环四儿进来禀报,姚姨娘来请安,正在外面侯着。
闫幼梅目光往大红销金撒花帐子上面扫了一眼,心里微微发苦,面上却淡淡的,起身往外间去了,坐定在了厅里,姚红绫这才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袄裙进来了,大冷的天儿也不见臃肿,只觉腰条儿细的正正好。
她进来给闫幼梅行了礼,抬头见主母都打扮好了,这才微红了脸自责:“都怪奴婢今儿起晚了,半夜外面下起雪来,奴婢还当天亮了,爬起来瞧了一眼,原是下了雪,再躺下走了困,就没睡着,等才睁了眼就晚了,没赶上侍候奶奶梳妆。”
姚红绫倒是知礼,就算是抬了姨娘,在闫幼梅面前也以“奴婢”自称,多是规规矩矩的,只宁景世一月里倒有半月在外面眠花宿柳,剩下的日子宿在府里,大半时间也在姚姨娘房里,小半日子才在闫幼梅房里。
丫环明铛跟当初怀孕死了的莺儿是一同跟着陪嫁来的,听到闫幼梅的奶嬷嬷在背底里跟闫家陪嫁来的燕喜嬷嬷聊天,讽刺姚姨娘,“……她是什么出身?学的又专是哄爷们的伎俩,咱们家姑娘心底纯善,从小金尊玉贵,哪里比得行院里出来的会笼络爷们?”
燕喜嬷嬷还叹息:“这事儿说起来还是行院里出身的放得下身段,房里什么讨好爷们的事儿都做得出,咱们姑娘……”
明铛当初还不明白,莺儿去了之后不久,宁景世就对她动手动脚,闫幼梅便将她开了脸给宁景世放在了房里,春风雨露尝过了,经见过了宁景世在床上的不着调,便渐次明白了奶嬷嬷跟燕喜嬷嬷的话。
“我这里有明铛她们侍候,哪里就缺了人手呢,你也太小心了些。”事到如今,她与姚红绫妻妾相处也算得和睦,做妾室的在正室面前从来不恃宠生娇,小心服侍,她又没生下儿子,做正室的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下去了。
闫幼梅让姚红绫先回去,自己穿戴好了,往檀云院去请安。
自朝中大肆封赏了齐辽之战的将士们之后,府里便传开了,原来被逐出门去的大爷回长安城了,如今做了三品的怀化大将军,连带着妻子岳父岳母皆有封赏,只与镇北侯府一点干系也没有。
闫幼梅成亲之时还不知道镇北侯府旧事,只成亲这几年便渐次知道了,心里对婆母不免轻看了些,原来她嘴里说的冠冕堂皇,教训起儿媳妇来理直气壮,自己私下做的事情却上不得台面,由不得儿媳妇在心里轻看了她。
府里的大爷做了三品怀化大将军的消息传来的那天早晨,闫幼梅正在婆婆房里侍候着,晋王派了婆子来传话,婆子前脚走了,后脚南平郡主便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不醒人事。
彼时宁谦跟宁景世父子俩都在外面未曾回来,只有闫幼梅作主,她便使了下人拿了府里的帖子去请太医。太医跑了多少趟,都是气郁于胸,不得舒解。
南平郡主病了之后,这些日子汤药不断,人虽醒了过来,但面色焦黑,人却爬不起来了。丈夫来了之后,跟她大闹了一场又走了,儿子回家来也不过在床前站一时,说两句闲话,转头就又往外面去了,该吃吃,该玩玩,一点也不耽搁。
偌大一个镇北侯府,如今能日日过问南平郡主病情的,便只有闫幼梅一个人了。
闫幼梅一路往檀云院去的路上还在想,婆婆这病大约没这么快好了。若想好了唯有府里大爷从云端跌到了泥地上,大约才能消了婆婆这口郁气。
只被逐出门的大爷倒是个血性男儿,一步步从泥地里爬上来,想来真要让他跌下去,也不容易。
雪后的早晨原本空气冷冽,但闫幼梅带着丫环才进了檀云院,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守夜的丫环这会儿还揉着眼睛在茶房里熬药,见到她来小声问安,又道:“主子一夜未睡,这会儿才睡着,奶奶不如在这里坐一会,等主子醒来了,福嬷嬷那里传出话来,奶奶再进去?”
闫幼梅谢了她的好意,丫环拾掇了个干净垫子来放在一旁的杌子上,扶了闫幼梅坐下,二人小声交流南平郡主的病情。
“婆婆病了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几时会好?”
闫幼梅的忧心就挂在脸上,任谁瞧见了,也会觉得这媳妇儿孝顺的。
丫环斟了杯热茶端过来,不小心打了个哈欠,忙向闫幼梅告罪,“让奶奶见笑了,这些日子主子一直病着,奴婢就……”
闫幼梅摆手,“不妨事,婆婆病着,我做儿媳的没能亲往婆婆病床前侍候,倒是累姐姐们跟福嬷嬷了。”
南平郡主原来对儿媳妇还有几分期望的,哪知道自儿媳妇进了门,半点用都没有,儿子依旧故我,时不时便在外眠花宿柳,要么就有要赌帐的上门来结银子。
这个儿媳妇不但拴不住儿子的心,让他成了家的人仍旧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往外跑,还连个喜信儿都没有,成亲也有几年了,竟然还是肚子平平,自莺儿之后宁景世院里不拘哪个都没半点消息,南平郡主对儿媳妇就愈加的不满了。
她又是那么个不饶人的性子,日常言语间便对儿媳妇极尽苛责之事,这使得婆媳妇之间的关系一度很紧张,表面上看闫幼梅恭顺之极,但实质上婆媳俩几乎处于相见两相厌的地步了。
闫幼梅也是自小娇养长大的,上面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做幼妹的极尽父母兄妹宠爱,没想到嫁了人,表面看着花团锦簇,内里却藏污纳垢。
婆婆病倒的这些日子,她虽日常也过来请安侍疾,不过面儿情。南平郡主身边有福嬷嬷以及众丫环,哪里就用得着她亲自动手了。到了晚上南平郡主便想为难儿媳妇,朝她瞧一眼,闫幼梅便道:“大爷最近忧心母亲身体,晚上回来还得儿媳妇侍候,端茶倒水,丫环们总不放心,儿媳妇还得亲自看着呢,母亲好生养病,媳妇回去瞧瞧,明儿一早就来。”
南平郡主自对丈夫失望了,便将儿女放在首位,尤其是儿子,便是未来侯府的继承人。儿媳妇这话竟然教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了,无力的捶床,“歹毒的妇人,不孝顺的东西!”
福嬷嬷知道她这是把对夏景行的火往儿媳妇身上撒了,只能假作不知的宽慰她:“少夫人一心扑在世子爷身上,操心好了世子爷,郡主就能少操份心,何尝不是在给郡主减轻负担。奴婢这里看着郡主,但有什么事主子使唤起老奴来也顺手,少夫人可不太清楚郡主的喜好呢。”
南平郡主只能含恨闭上了眼睛,只觉嘴里全是苦味,一到了晚上就做噩梦,梦见王氏吐着长长的舌头来找她,朝着她冷笑,“你害死了我,却害不死我儿子!我儿子会回来给我报仇的……”
她一头大汗从梦里醒来,全身就跟从水里捞出的一般,大冬天都得从头换一身,又疑心王氏冤魂不散,在府里作祟,还请了和尚道士轮流来,念经超渡的,挥了桃木剑捉鬼的,就跟唱大戏一般折腾了好几回,却依旧不能除了她心头梦魇,到了晚上闭了眼依旧是王氏那张脸。
王氏眉眼透着温婉平和,生来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南平郡主当年找上门来,她也只知道一味流泪,连高声争辩责骂也不会,但到了南平郡主梦里却是面目狰狞,半点不见生前温柔之意,倒如恶鬼索命一般。
南平郡主便愈加认定了这是王氏做了恶鬼,不得超生,这才形容大变。
她这般连气带吓,白天想起自己儿子就心塞不已,再想想出息了的夏景行,只觉这就是在打她的脸。若是能掉个个儿,宁景世成材,夏景行做个纨绔,哪怕如今将他仍旧养在府里,她也愿意,左不过费一口饭,只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辈子都难有翻身的余地。可惜当时一念之差,将他逐出门去,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这小畜生倒一日日出息了。
到了晚上又心病难除,一夜夜睡不安稳,原本当时只是痰迷了心窍,昏了过去,哪知道日日汤药灌下去,病倒越发严重了。报了给晋王府去,晋王还亲自过来瞧了一趟,见得女儿枯瘦的脸,也心痛不已,拉了她的手安慰,“父王还没死呢,岂容这小畜生骑在头上,等他这段日子应酬完了,等回头安排起官职来,父王必让他一辈子就耗死在一个官职上!”
夏景行这些日子春风得意,自升官之后,每日里请酒不断。
这些人请的时候还都不是单给他一个人下帖子,而是连燕王与赵则通也一起请了。他们算得此次齐辽之战的大功臣,旧日玩伴,官场同僚,各种应酬不断。
晋王身在王府也听了不少消息在耳里。
南平郡主双眼淌泪,这时候恨的愈加咬牙切齿,又埋怨晋王,“当初爹爹说能将那小畜生弄的家破人亡,还有小畜生的小崽子,定要将他卖身为奴,或沿街乞讨,怎的我听着竟然连他岳丈妻子都有了封赏?”又恨亲家,“崔连浩也是个没用的,一点子事情也办不成,亏得我将宝贝女儿许了他儿子,真是个蠢材!”
到得此时,晋王只觉得女儿枯瘦的手抓着他的胳膊,眼睛里是彻夜未眠的红血丝,形容枯槁,两鬓带着不正常的潮红,披散着长发神色凄厉,倒似入魔了一般,出来便问福嬷嬷,“她怎么成了这般模样?”不过一个夏景行,何至于就让她弄成了这般模样?
福嬷嬷却知这是心病,这时候也不再瞒着晋王了,跪在他面前泣道:“王爷不知,听说大爷做了三品将军,侯爷回来跟郡主大吵了一架,说是郡主害了他一辈子,还误了他的儿子。郡主气不过,要爬起来跟侯爷理论,两个人扭打起来,侯爷将郡主推倒了,扭伤了腰,郡主心灰意冷,才越病越重的。”
南平郡主一生自负,从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一直掩耳盗铃,原本也能过下去的。
只夏景行立功之后,宁谦在外面听到消息,儿子回京竟然不肯上门来,又立了卓越战功,一跃成为了三品武将,原本这是宁家光宗耀祖的喜事,如今他却改了姓,当时心里苦的辣的酸的涩的全涌了上来,回头多喝了点酒,便将这责任推到了南平郡主身上。
若非南平郡主当年勾引他,他何至于昏了头,做出抛妻弃子的事情?
况且王氏与南平郡主的性子南辕北辙,细想起来他的婚姻也只跟王氏生活的那些年算得平静温馨,跟南平郡主成亲争执起来二人互不相让,吵的天翻地覆,生的儿女俱都不成器,让他在外面丢尽了脸。
这时候回来见得南平郡主,便是满心的厌恶,什么话解恨说什么,不管不顾将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什么“不要脸的贱人,勾引了有妇之夫,也不知道以前是不是就跟王府里的侍卫有了首尾……”,什么“……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害的老子丢尽了脸面,儿子有家不得回,都是你这悍妇在做怪……”再有“逼走了阿行,你倒是养个出息的儿子来光宗耀祖啊?”等等戳心窝子的话。
南平郡主本来便在病中,才被太医扎针醒了过来,听得这些话顿时气的不住发抖,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了,这会儿才觉得肠子都悔青了,当初识人不明,竟然看中的是这样的男人,对她一点点怜惜也无,还专拣她的痛处戳,她这会儿气的狠了,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凄厉的嚎了一嗓子:“王八蛋!我让你说——”伸出长长的指甲,便朝着宁谦面门上去招呼。
福嬷嬷是南平郡主的心腹,讲起来自然会隐瞒些枝枝叶叶,当时一屋子丫环婆子都吓傻了。南平郡主一爪子下去,宁谦脸上便是五道长长的血印子。
宁谦这两日在外面,原本就受到不少人的奚落,已经觉得没脸,这会儿被老婆揭了面皮,最后一点理智也没了,挥手一巴掌就扇在了南平郡主脸上,夫妻两个竟然不顾一屋子的丫环婆子,大打出手。
南平郡主原本就病着,不过是一口气撑着,宁谦就算在外面常年喝着花酒,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到底是男人,力气总是大过妇人的,被南平郡主在脸上招呼了两把,只觉满脸火辣辣的烧疼,也不顾南平郡主尚病着,接连扇了她两巴掌,又踹了她一脚,狠狠推开了还欲再纠缠的南平郡主,嘴里还骂骂咧咧,“反正老子这辈子都毁了,前程算是毁在你这个贱人手上了,你到是说说当初为什么要勾引我?是不是肚里揣了别人的野种,这才急不可耐的要寻个人背黑锅?”
男人绝情起来,恨不得拿刀子将她的心切成十七八块,每一块都斩的碎碎的,一点温情也不留。
这等侮辱的话,不但是不相信南平郡主的清白,竟然是连宁景世的身世都不相信了。
南平郡主瞪着眼前满脸血道子的男人,她方才被推开之后,腰椎撞在了床沿上,只觉撞的生疼,这会儿想要再爬起来去撕宁谦的嘴,竟然爬不起来了。只能坐在原地,声嘶力竭的吼,“姓宁的,你有没有良心?!你摸着心口问问有没有良心?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仰天大哭,“老天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快打个雷劈死了这男人吧!他就是眼瞎心盲,没良心的混蛋!”
房里的丫环们吓的呆若木鸡,谁也不敢上前去劝架,还是福嬷嬷见得宁谦咬牙逼上来,要逼问南平郡主“奸夫是谁?”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宁谦面前。
都到了这时候,宁谦亦是双目泛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脚踢开了福嬷嬷,“老虔婆,你当我不知道了她做的事儿都在你肚里呢,还不快将奸夫招出来?省得我今儿再动手了!”
福嬷嬷死死抱着宁谦的腿哭求,“侯爷!侯爷!天可怜见,郡主一颗心全在侯爷身上,冰清玉洁的女孩儿,跟了侯爷一辈子,怎么临了落得这个罪名啊?”
南平郡主见得宁谦要吃人的模样,只觉得这男人是从未有过的陌生,他说的那些话是自己从来未曾想过的,从未曾想过自己在他心里会是这样的不堪。原来只觉得他不过是风流,但不至于卑鄙,不至于对自己绝情至此。
但此刻他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跟刀子一样直插到她心上去,疼到最后都麻木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碎裂了,她年少时候的一腔痴情,满腹柔肠,多年以来的苦苦守候都是个笑话。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第七十七章
入夜的长安城,灯火煌煌,人语喧喧,摩肩接踵。
临街的店铺还开着门,窗户上映出伙计殷勤的身影,绣庄里灯火通明,糖行里的甜香隔得百步也闻得见,点心铺子才出锅的点心诱人的香味立刻紧随而至;书局里的印工还在连夜赶工,瓦舍勾栏里听戏的喝彩声却传了来,引得他有片刻的愣神。
酒楼茶馆里的丝竹管弦声,欢笑声,畅怀痛饮的喧哗声在街上就能听得见;街上担着香煎茶炉子以及推着独轮车卖果子的摊贩们吆喝声不断,在街上缓缓游荡待客,路过卖字画的书生摊子面前,那书生搓搓冻僵的手指,从瘪瘪的荷包里抠几文钱出来买一盏二陈汤来吃。
夜游的人们带着舒心的笑意沿着街面上的摊子店铺一家家流连而过,前些日子的残雪早化被践踏的不见了踪影,巡街的军士路过秦楼楚馆,仰头瞧一眼楼头红袖招,又认命的跟着同伴往别处去了。
归云馆里,今儿是秦少安作东,请了燕王以及夏景行,还有赵六。秦少宗听得堂弟请客,也跑来凑热闹,兄弟二人都有各自的玩伴做陪客,秦少安的朋友俱都是疏朗豪阔的,多以京中武将世家的后代为主,这些人尤善弓马,喜游历,听得今儿要请的是燕王以及怀化大将军等人,又是自小相识的,立刻便过来了,还笑嘻嘻向夏景行道贺,又与燕王打趣,“如今是该唤殿下王爷好呢还是大将军好呢?”正是一腔热血的年纪,俱对燕王以及夏景行赵六等钦佩不已。
夏景行能够立了功勋重新回到长安城来,大大出乎这帮贵族子弟的意外。他们中许多人都是吃着父辈余荫长大的,到了年纪就得个恩荫混日子,吃喝玩乐的本钱还是从家里拿,平日鲜衣怒马呼啸而去,正是逍遥好时候。
这些人里面,真为夏景行高兴的便属秦少安了。
听到他加官进爵的消息,在家里乐完了,算着日子往燕王府下帖子,还在华阳大长公主面前使劲夸他,“我早知道他能有今日的,等回头我也去燕云十六州。”
直吓的华阳大长公主拦他,“他是逼不得已才拿命去搏功名,你做甚这样拼命?家里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还是给你不痛快了?”拿里就值当拿命去搏功名呢?
秦少安素爱游历,见自己吓着了老祖宗,立刻凑上前去哄她,“祖母怕什么,孙儿是去燕云十六州游历的,瞧一瞧边关险峻,草原风光,可不是去跟辽人拼命的。”这才安抚住了大长公主。
华阳大长公主还怕这孙子真起了心去燕云十六州搏功名,想着他小孩子家家,只要听听怀化大将军在前线所历惊险之事,恐怕就会心生怯意,也好打消他往燕云十六州去的念头,倒对他请客的事情十分上心,拿了自己私房无偿支援孙儿请客。
赵六倒是初次成为权贵之子弟的座上客,只他本人在市井中练的油滑,这些日子已经与一帮朝中同僚应酬,倒与座中子弟也能说得上话。
秦少宗叫来的玩伴皆与他臭味相投,乃是酒色场上的英豪,其中最合拍的玩伴乃是宁景世,就算辈份不同,平日也喜欢顽在一处的。他是个荤素不忌万事随心的主儿,也不管夏景行与宁景世尴尬的关系,居然使了人将宁景世从归云馆头牌张英英的住处挖了来,还大言不惭,“阿宁今儿可要好好贺一贺你堂舅舅与你兄长高升!”
宁景世还当这是寻常聚会,进门了才瞧见燕王身边坐着的夏景行,顿时一愣。
兄弟二人已经三年未见,俱都陌生的得很。
宁景世见到夏景行,心里滋味真个难言。家里这些日子全乱了套,镇北侯不知道去了哪里寻欢作乐,南平郡主病的爬不起来,太医得了晋王吩咐,如今都住在了侯府里,整个檀云院里都是药味,每次过去请安,他几乎都是仓惶而逃。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宁景世长这么大都不曾瞧见过南平郡主瞧着他那么哀凄的眼神,都觉得喘不过气来。有一次她还吃力的拉着他的手儿嘱咐,“我儿定要给为娘争一口气,好好的盖一盖小畜生的风头!”
南平郡主口里的小畜生是谁,宁景世自然知道。
从小到大,他都是听着南平郡主对夏景行的咒骂长大的,心里不知不觉间便对这兄长起了轻视之意,就连自己手下丫环也能毫不犹豫的推到他身上去,让他身败名裂,狼狈逃出了长安城。
这些事情,当时做起来毫无愧疚之心,这时候再见,目光便止不住的发虚,给燕王敬了一杯酒,轮到夏景行了,他张了张口,却哑了声。
二人真正处在一个屋檐之下,他都不曾自然的开口唤一声兄长,此刻倒比初嫁新妇还难为情。
秦少宗这时候才醒过味儿来,酒意盖脸,倒上前来打圆场,“亲兄弟许久不见,这是不敢相认了?”
座上怀化大将军淡淡一笑,“在下孑然一身,不敢当世子爷的亲兄弟。世子爷请了!”仰头竟是将杯中酒干了。
宁景世就坡下驴,称一声“大将军请了!”也仰脖将杯中酒干了,亲兄弟倒比陌生人还不如,彼此见了面两相尴尬。宁景世真愁今日这场酒吃的难堪,心里埋怨秦少宗乱请人,转头就瞧见了赵六。
二人也算得旧识,赵六的赌技出神入化,宁景世正尴尬间,见到他开口才道:“赵掌柜——”你怎的在此处?
晋王与赵则通燕王的官司虽然打到了御前,只因此事隐秘,只有当事人及太子等知道,晋王不曾告之女儿外孙这等细枝末节的事情,不说南平郡主不知道,似宁景世这等整日泡在烟花柳巷之地的就更不知道了。
是以见到赵则通,宁景世顿时大为惊奇。
秦少安肚里将这荒唐的堂兄骂了个臭死,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说什么,这会儿忙朝着秦少宗使眼色,让他提醒一番宁景世,别做出丢人的事情来,得罪了宁远将军。
四品官在京城算不得什么,但宁远将军却是御前挂了名的,圣人为着他认途极佳,还特意召了赵则通跟夏景行去御花园晋见,外加燕王,君臣父子近来畅谈过好几次,谈到兴起,还让怀化大将军作画,任是御花园中景致随手拈来,末了考较赵则通,让他题诗。
赵则通苦着一张脸告罪,“陛下,臣大字不识一个,您让微臣题诗,可真是难为死微臣了!”
圣人御笔亲题,给怀化大将军画的御花园雪景题诗一首,兴致上来还问他,“那宁远将军除了识途打仗,还会些什么?”
这时候赵则通便显出他的市井本色来,嘿嘿笑的奸诈,“臣少年时候惯熟的是溜门橇锁,赌场上百战百胜……”倒引的圣人大笑出声,指着他笑骂:“你个无赖子!”朝上臣子文的读书武的修身,皆是板正的,大面上不出岔子,至多私底下有些个人爱好,譬如收集笔墨纸砚诗书典籍的文官,喜寻访匕首钢刀走马打猎逐鹰的武官,都做寻常,可还真没出过个鸡鸣狗盗之徒。
但若说赵则通是鸡鸣狗盗之徒,以微末技能混迹朝堂,却又轻看了他。
仗义每多屠狗辈,市井之徒也有一腔报国热血,侠义心肠,他的军功却是实打实拿命搏来的,半点不掺假。
圣人多召见了赵则通几回,倒喜他身上那等市井里混出来的痞气,与老官油子全然不同,透着小民狡诈,却又坦率之极,问及百姓庶物,赵则通讲起小民百姓的生活,也是妙趣横生,逗的圣人开怀不已。
许是圣人上年纪了,一辈子与资深政客打交道,听惯了这些文武官员的云山雾罩,极难听到小民之语,这会儿倒喜赵则通坦率直言,闲时竟然还单独召见了赵则通两回解闷子。
这等奇闻传到朝臣耳中,不由啧啧称奇,对这位草根出身的宁远将军不由另眼相看,原本宴请燕王与怀化大将军,宁远将军敬陪末座,算是捎把手交好的事儿,如今每至宴请,对宁远将军却再不轻看,皆慎重对待。
为官为宰,青云之上的首要条件便是要得了圣人欢心,那是比真本事还重要的先决条件。
秦少安要请表兄燕王及玩伴夏景行,其父自然将宁远将军得圣人青眼之事叮嘱了他,不可轻忽了宁远将军。秦少宗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立刻便揽了宁景世的肩膀玩笑,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